第62節(jié)
李澤庭依然微笑,只是心中,不免疼痛。 他早就想過張云清會說什么,也想過怎么應對; 早就想過張云清說什么都好,她讓他做什么都可以。 但她現(xiàn)在想讓他做的,卻是了斷。 “云云……”他的笑容變得苦澀,“若你有別的事,什么都可以,唯有這一件,我也沒有辦法……” 說到后面,也是有些迷茫,張云清心中更疼。她想說沒有關系的師兄,你以后青云直上,世界矚目,我算什么呢?想說師兄你這么好,什么都好,以后一定會遇到一個也什么都好,并且非常愛你的女生的。想說師兄你心懷四海,格局宏大,兒女私情真不算什么…… 想說師兄我能被你喜歡很高興很榮幸,可是我也真不行,這輩子都不行,你真的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但是李澤庭這么看著她,目光深邃執(zhí)著深情,她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此時的李澤庭就像一匹狼一頭虎一只豹子,矯捷危險,卻對她展露出最柔軟的腹部,告訴她她可以隨便傷害他可以隨便欺負他,但他就要在這里,無論如何都要在。 她咬著牙才把目光移開,看著他襯衣的扣子,只覺得大腦和上面的顏色一樣:“他……救過我?!?/br> 她慢慢地開口。 “當時他們四個人圍著我,他把我護在身后?!?/br> 和吳鈞的生活一開始是比較平常的,吳鈞很好,各方面都好,但要說他們的婚姻生活就如何甜蜜美滿,其實,也不是。 吳鈞是完全的直男,而她畢竟是搞文字的,兩個人也不是沒有代溝,而這種差異就在大象到來后被激發(fā)了。 其實也是想過很多次離婚的,那時候還同劉靈討論,女人結婚到底是為了什么? 第64章 恩愛 張云清覺得自己的頭三十年, 都活的有點半糊涂的狀態(tài)。 基本上就是的大家都這樣, 她也這樣, 并不知道這樣的意義和作用。 之所以還不是完全糊涂,就是雖然沒有想明白, 卻一直在努力學習,也許到不了頭懸梁的地步,可也算是盡了當時她能盡的最大的努力了。 也就是因此, 才有了她后來帝都的貸款房,有了她后來還算從容的生活。 當時她和吳鈞結婚,最大的一個原因是, 這是一個很好的結婚對象,然后, 他們都到了結婚的年紀。 結婚的時候還不顯, 不覺得婚姻生活有什么問題, 有了孩子之后就是天翻地覆,說什么三年后孩子上了幼兒園就好了, 那只是一個比較級, 比較的是你剛生孩子時的生活。 想要再回到單身,那是絕不可能的, 除非真狠得下心把孩子完全丟給老人。 所以那個時候她非常羨慕劉靈的單身,深覺錢鐘書的那句話真是經(jīng)典。 是什么時候開始對她的婚姻有新的認識呢? 是她父親去世。 她和她父親當時已經(jīng)多年不見,她父親說話算數(shù), 自她大學畢業(yè),就沒再出過一分錢, 她結婚也只是人到場,生孩時連到都沒到。 她打電話過去,那邊也只是哦了一聲,甚至連男女都沒有問。 所以當她父親那邊的親戚給她打電話,告訴她她父親病危,她最大的感覺也只是愕然。 當然也請了假回去,不過當時只是想著好歹是父女一場,不管他多么缺席,總是一直給著她學費,這一點,就要感恩。 買了東西帶了補品,伺候了吃喝拉撒。 她父親是喉癌,最后已經(jīng)說不出話,就是總以一種復雜的目光看著她。 也許是后悔也許是感謝也許是愧疚也許還有痛恨? 她不知道,只是一天天機械的做著自己能做的。 然后在那一天,當醫(yī)生宣布他死亡時,她突然無力的蹲到了那里。 痛苦。 真的痛苦。 這個人沒有參加過一次她的家長會,沒有檢查過一次她的作業(yè),當別人說我爸爸怎么怎么樣的時候,她什么都說不出。 但是在那一刻,再沒有那么清楚的認識到,這個人,是她的父親。 不管怎么樣,這是她的至親。 她哭得不能自已,吳鈞大聲叫住她,讓她做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雖然和另外一個女人結婚多年,但從血脈上來說,她父親真正的孩子,只有她一個。 按照他們那里的習俗,她需要磕頭、抬人、燒紙、摔盆…… 結果那個女人卻不愿意。 她父親這邊剛被宣布死亡,那邊那女人就對她破口大罵,說她不孝順說她不是個東西說她不念一點親情,不僅是她,她的孩子連帶著兒媳婦一起都沖了過來。 她完全懵了,根本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吳鈞把她護在身后,一個人對著對方四個。 后來才知道,那女人怕她爭家產(chǎn),從法律的角度來說,她是完全可以爭一份的,而且他們小地方,很多事情并不完全按照法律辦事,那女人雖然早有準備,也怕他父親這邊的親戚逼她。 她知道后只覺得好笑,他父親留下的那些東西在那個小城市來看也許還值點錢,但全部加在一起,也不夠帝都一套房的。 但是那時候她突然意識到了婚姻是什么。 她讓你失去自由,也給你保障; 你們共同的孩子,也是你們最大的利益共同體。 古人所謂恩愛,真不是一個詞,而是兩個詞。 有恩,有愛; 感恩,感愛。 她在這件事上轉換了思想,不再去計較婚姻中的得失; 吳鈞也在這件事上成長了,不再是一個男孩思維。 他們的日子真的過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就被欺負了,所以,師兄……”張云清此時當然沒辦法把什么父親去世,繼母欺負她的故事說出來,但在她嘴里,這也是一個當她迷茫危險的時候被吳鈞所救的故事。她說完,抬起頭,目光堅定,“我一直記得,也一直沒有辦法忘記。我知道他有女朋友,我也沒想過去打擾,我只是……” 說到這里,她也有點不知道要怎么往下說了。 她剛重生的時候,心思堅定,就是等待。 三年也好,十年也好,她對未來的生活有認知,不用畏懼。 大學上完讀研,讀研之后看情況是要繼續(xù)念下去還是干什么,總之時間是能很快過去的。 她可以在這段時間里積累財富,積蓄力量。 她當然也想過,這樣下去的自己和吳鈞必然是有差距的,他們不太可能再過上一次那樣的生活。 但她知道吳鈞是什么樣的人,總覺得他們能再一次磨合好。 但是現(xiàn)在,這話她突然說不下去了,但還是要說,她咬了下牙,正要再次開口,李澤庭就先道了:“但是你放不下。” 張云清一怔,然后肯定點頭:“是的?!?/br> 李澤庭看著她,她沒有回避。 今天,是必須要做個了斷了。 李澤庭一笑:“你覺得,需要什么才能償還?” 張云清一怔,李澤庭接道:“他對你有恩,所以你想報恩,但報恩不見得就非要嫁給他,何況人家有女朋友,還很恩愛,你加進去算什么?” 說到后面,聲音甚至都帶了幾分輕快。 那姓吳的對云云有恩,這有什么關系?救了云云,很好,這一點他也感激。等有機會,他們可以一起喝個酒喝個茶聊個天交個朋友,他自忖還是個不錯的朋友,那姓吳的要同他有往來絕對不吃虧。 “不是,師兄……” “云云……”李澤庭看著她,正色道,“就算是救命之恩,也是有辦法償還的,你可以想想需要什么能償還掉,然后我們一起把這個事解決了。” 張云清徹底呆住了,為什么這件事在李澤庭這里就有了不同的解讀? 她在這邊糾結驚愕,李澤庭卻是心情一松,早先不知道原因他才為難,現(xiàn)在知道了那算什么? 那姓吳總會有遇到麻煩事的時候,總會有需要的東西,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四次五六七八次,張云清就算不說,次數(shù)多了,自然也不會再覺得欠了他什么。 而沒了這個執(zhí)念……自然也就沒問題了。 想到這些,那是少有的,吃飯都感覺到了香甜。 見張云清蹙著眉,一副想努力搞清狀況的樣子,當下一笑:“再叫一客蛋糕吧?” “師兄,我真的沒有這方面的心思,我真的放不下?!?/br> “我知道,我們先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再說別的。” 張云清看著他,他笑著給她盛了一碗粥:“你放心?!?/br> 我不放心! 張云清在心中狂吼。 “不會讓他吃虧的。” 張云清徹底不知道說什么了。 這好像不是吳鈞吃不吃虧的問題,但,又是什么問題? 她沒話,李澤庭卻是有的。一邊吃著飯一邊就問她論壇上的事情,這是工作,張云清再糾結,也要先應付了這一出,就詳細的說了。又說了自己的想法,比如加入更多中國文化的因素,還有像什么文會宴、燒尾宴、孔府宴都可以深入一下,最好再配上相關服裝、器具。 總之就是要以美食為基礎,以文化為靈魂,一定要把這個專欄往有逼格方便打造。 她說的兩眼發(fā)光,李澤庭見了又是好笑又是嘆服。 張云清在吃上也真是吃出了精神……不過,也的確很符合他們的要求。 本來飲食文化在文化里總有那么點微妙的感覺。 說不是文化吧,的確是,五千年文明,貫穿始終,多少文人sao客都很愛這一點,比如那大名鼎鼎的東坡rou; 但你要說是文化吧,好像又太有煙火氣。比起什么畫畫啦下棋啦,總好像不太高雅——他父母都是文人,對這一點還是能把握的住的。 但讓張云清這么一搗鼓,那是任誰也不能說不是文化,自然,他們要上報要找政策,也就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