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鎮(zhèn)北王永遠是個想到就做到的人。 “既然……”西閑聽他提起“訂親”,心中一動,正要再說,突然頸間微微刺痛,她愣了愣,腦中有剎那的空白,旋即才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果然,很香?!倍?zhèn)北王意猶未盡的,喉頭也隨著動了動。 原先看見趙宗冕出現(xiàn)的時候,仿佛整個人都結(jié)了冰,但此刻,卻如同整塊冰都化成了火,也把西閑向來的理智燒的精光。 西閑想也不想地?fù)P手,只聽“啪”地一聲,鎮(zhèn)北王的臉上已經(jīng)吃了一記。 趙宗冕為人處世,行軍打仗,從來都無往不利,原本以他的身手跟反應(yīng),是絕不會讓一個小姑娘近身的,但是普天之下,又有哪個女子能動他、敢動他一根指頭? 吃了熊心豹子膽只怕也不能夠。 但偏偏就有這么一位,如今給他遇上了。 鎮(zhèn)北王尊貴的半邊臉頰上火辣辣地。 被打的愣怔了一下,仿佛也不明白方才發(fā)生了什么。 然后,趙宗冕終于反應(yīng)過來,鮮明的濃眉一鎖:“你竟敢……”抬手擒住西閑的手腕,腳下邁步往前,輕而易舉地把人抵在了墻上。 “王爺,”西閑知道面對這位不能以常理測度的王爺,只怕無法善了,她把心一橫:“王爺,士可殺不可辱?!?/br> 趙宗冕高西閑太多,他不得不微微躬身,才能離著她近一些:“知道你的嘴兒厲害,本王倒要好好嘗嘗?!?/br> 西閑驀地明白他的意圖,忙欲轉(zhuǎn)頭避開,鎮(zhèn)北王卻捏著她的下頜,迫使她無法動彈。 正在無法想象之時,只聽得“咔”地一聲異響。 響動的聲音并不大,卻令趙宗冕猛然停住,他回頭不知看向何處,片刻,緩緩地松開了西閑。 “什么士可殺不可辱,好好的女孩兒,別學(xué)那些無能男人們的陳腐腔調(diào)?!庇只謴?fù)了原先那淡淡帶笑的口吻,趙宗冕退后一步。 在西閑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的時候,趙宗冕轉(zhuǎn)身走到門口,卻又回頭望著西閑:“何況,我又怎么舍得殺你呢?疼你還來不及呢?!毕蛑鏖e含義莫名地一笑,那高挑的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西閑仍是緊緊地靠著墻壁站著,生恐鎮(zhèn)北王復(fù)從門口出現(xiàn),直到確信他已經(jīng)走了,才順著墻壁緩緩跌坐在地上。 驚魂動魄,六神無主,方才的驚怕后知后覺地都發(fā)作起來,就在西閑心慌意亂的時候,隔窗又傳來蘇舒燕歡快的叫聲:“你到底換的什么衣裳,怎么還不出來,是趁機躲開我了是不是?再不出來,我就要去揪你了!” “就……好了?!甭曇袈杂行┥硢?,西閑以手撐地慢慢起身,待要去解衣裳,手指卻仍不聽使喚地發(fā)抖。 且說鎮(zhèn)北王悄無聲息撤了出來,不多時,人已經(jīng)離開了乘云峰。 他左拐右拐,最后來到了一間幽僻的院落。 從抄手游廊里進了廳內(nèi),便見一身白衣的文安王趙宗栩坐在桌邊。 趙宗冕笑道:“你干什么?” 方才在乘云峰院子里,他聽見的那一聲響動,正是趙宗栩投石警示,趙宗冕因知道,所以才停了手。 “這話不是我該問你的嗎?”文安王責(zé)備地看了趙宗冕一眼,把一杯茶推到他跟前兒,“先前你不是說……那林家女孩子既然已經(jīng)定親,你就不要了的?今兒又是怎么了?” 其實鎮(zhèn)北王比太子趙啟更早一步知道西閑的身份。 只不過,當(dāng)時在太子的接風(fēng)宴上那一句回答,雖然一方面的確是心里有那么個美人影子,但另一方面,正像是文安王趙宗栩當(dāng)時所擔(dān)憂的。 趙宗冕的回答,只不過是巧妙的把當(dāng)時的局拆解開了,同時他毫不避諱自己的好/色風(fēng)流,也會讓太子趙啟安心。 假如一個有軍功的王爺,且渾身上下沒有絲毫的缺點,對太子殿下而言……那非但不值得欣慰,反而是件極可怕的事。 所以當(dāng)時趙宗冕答的那句,可謂一箭雙雕。 因此在聽說林西閑訂了婚之后,趙宗冕心底浮現(xiàn)那個美人影子,雖略覺遺憾,卻也并沒有起強取豪奪之意。 他雖風(fēng)流,卻還不至于就缺了這樣一個女子。 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呢。 文安王說罷,趙宗冕不回答,只是起手將那盞茶一飲而盡,像是渴極了的樣子。 “你從來殺伐決斷,行事干凈利落。且多少千嬌百媚的女子任由你挑選,就別去為難人家了,”趙宗栩苦口婆心地,“聽說太子那邊也已經(jīng)知道了,太子只怕也擔(dān)心你鬧事呢,鬧出來,對太子也很不好……你索性就到此為止吧?!?/br> 太子趙啟原先大包大攬地把此事應(yīng)承下來,結(jié)果第一錯找了蘇舒燕,差點鬧出人命,弄的太子殿下忙向蘇家致歉。 如今終于找到了人,卻是蘇家未來的兒媳婦,倘若趙宗冕再做出點什么來,太子殿下身上自然也干凈不了。 “王兄,”將空杯子放在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趙宗冕若有所思:“王兄,我忽然改了主意了?!?/br> 文安王愣怔:“說什么?” 趙宗冕不答反問:“王兄該知道,我為什么把那二十個宮女都賞給底下那些崽子們吧?” 皇帝所賜的宮女,都被鎮(zhèn)北王賜給了他麾下那些沒成親的將士們,這件事京城里幾乎人盡皆知了。 趙宗栩笑:“你不是看不上她們嘛,那好歹是御賜的,也只有你敢做出來。”話音未落,文安王臉色一變,他仿佛猜到了趙宗冕想說什么。 果然,鎮(zhèn)北王笑道:“林家的丫頭,我看上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么么噠,感謝君愛順,18362626,風(fēng)扔出的地雷~~ 三更君打卡,快表揚我! 發(fā)現(xiàn)大家對某大魔王的評價似乎兩極分化啊~大魔王:沒事,我身經(jīng)百戰(zhàn),千錘百煉 西閑:臉皮厚也能被您說的這么清新脫俗,果然是一朵盛世奇葩啊 第10章 兩位王爺四目相對。 畢竟深知鎮(zhèn)北王的為人,半晌,文安王道:“好吧,你要真非她不可,此事必然又要引發(fā)轟動。你是于國有功的,皇上跟太子都還算器重,但總也要有個限度,如果破了這個限度,他們未必會一味的容你?!?/br> 趙宗冕笑道:“你放心,這件事落不到我身上?!?/br> “什么話?” “王兄你怎么忘了,當(dāng)初是誰答應(yīng)我會玉成此事的?” 趙宗栩愣?。骸疤??” 鎮(zhèn)北王道:“當(dāng)時那么多朝廷官員在場,他太子殿下未來的儲君,說話總不能跟放屁一樣,且又不是我逼他的,是他主動兜攬說包在他身上。我如今要定了那林家的美人兒,管他用什么法子呢,終歸君子一諾,駟馬難追,給我辦成了,才是他太子殿下的威能?!?/br> 文安王瞪了他半晌,苦笑道:“我想太子這會兒一定后悔當(dāng)時答應(yīng)的太快了,如果再知道你不放手,還不知怎么頭疼呢,不過既然你想把此事仍舊推給太子,那你可記著,事成之前,千萬別再為難那林家的姑娘了,我看那女孩子不同一般,倘若逼出事來,不好收場?!?/br> 趙宗冕泰然自若地回答:“那是當(dāng)然,我難道是那種急色的人嗎?” 文安王聞言,幾乎噴茶。 從匯碧山莊回來后,天越發(fā)熱了。蘇舒燕因為體胖怯熱,動輒汗流不止,便懶怠動彈,也少往林家跑了,只叫下人送了幾趟新鮮瓜果,叮囑西閑得空要時常過去找她。 正七月流火的時候,突然發(fā)生了一件事。 有人彈劾林牧野貪墨徇私,而那出首告發(fā)林牧野的不是別人,竟正是先前派人來提親的曹家,戶部的曹郎中。 這日林牧野怒氣沖沖回府,楊夫人不知如何。林牧野道:“想不到人竟顛倒黑白、無恥卑劣到這種地步!” 楊夫人驚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原來,這一陣子御史臺正在查曹郎中貪墨一案,也不知曹家用了什么高明的手段,慢慢地竟將此事按壓下去。 林御史心中自然憤懣,有一次不免放了幾句話,說一定事有蹊蹺之類。 誰知前幾日,突然曹郎中狀告林御史,說他先前在負(fù)責(zé)查證自己的案子之時,借著權(quán)勢之便,要挾曹郎中家答應(yīng)娶林家的姑娘。 林御史氣的渾身發(fā)抖,對夫人道:“那個無恥之徒,居然說是我逼著他娶西閑的,他是想息事寧人才派了媒人上門……他還假作正義地跟上司說,后來他幡然悔悟、決定不受我的脅迫之類,才主動地反悔,決定不結(jié)這門親事了,你聽聽,這簡直是放屁!” 楊夫人也覺聞所未聞:“這明明是把整件事顛倒過來了,難道上官會聽他的?” 林御史怒道:“如果細細地查證辨明,自然不難,難的是我怕有人借機包庇,故意要整我而已?!?/br> 果然給林牧野說中了,又過數(shù)日,御史臺下了命令,說是林御史涉嫌以權(quán)謀私,此事正在詳查,在此期間,林御史不得接手任何案件云云。 林牧野吃了這一悶棍,卻無計可施,又見小人橫行,君子蒙冤,大暑天的,越發(fā)氣的病倒在家里,爬不起來。 期間,西閑伺候湯藥,不離左右,自己卻少茶缺飯,又加上心疼父親,忙的也清減了好些。 這日午后,門上突然報說蘇三公子來了。 西閑正在父母長房里,聞言忙先入內(nèi)回避。 多虧了西閑連日來的周到伺候,林御史病情也大有起色,蘇霽卿入內(nèi),行禮后說了好些慰問的話,又道:“我父親原本也要親來,只是官差事忙,他叫小侄帶好,讓伯父好生保重身體為要?!?/br> 又將帶的諸多補品之類,轉(zhuǎn)呈給楊夫人。 這種雪中送炭之舉,讓楊夫人跟林御史十分感動。楊夫人望著蘇霽卿眉目周正舉止大方,自然越看越愛。她便故意將西閑叫了出來,道:“你三哥哥拿了好些補身的好東西來,有好些我都不知怎么炮制的,你去問問明白,再瞧瞧拿些什么給人家回禮。” 蘇霽卿好久不曾跟西閑見面了,如今一見,瞧她穿一件半新不舊洗的有些發(fā)白的麻布衣裳,系著淡灰的腰帶,纖腰越發(fā)不盈一握。 蘇霽卿心中疼惜,不便顯露,便先指點她那幾樣花膠、海參等的泡制方法等。待說罷,西閑道:“請三公子稍坐?!北阃馊チ?。 蘇霽卿回頭望著,悵然若失。楊夫人回頭笑道:“是了。我差點忘了,昨兒有鄰居送了兩樣新鮮的瓜果,平日里只你們家送東西過來,所以我特意留著,如今你來的正好,只怕西閑也忘了……就勞煩你出去跟她說一聲吧。” 蘇霽卿心花怒放,忙行了禮退出來。出來上房走到外間,卻見西閑正穿過門洞邁步要往后面去。蘇霽卿叫道:“meimei!”三兩步趕了過去。 西閑回頭,等蘇霽卿跑到身邊:“什么事?” 蘇霽卿滿心想見她,待見了,又不知道如何相對,半晌只道:“你怎么又瘦了?伯父病倒了,你可要保重身子才好?!?/br> 西閑臉上微紅,低頭道:“我很好,多謝惦念?!?/br> 兩兩相對,也沒別的話說,略有些尷尬,西閑問道:“對了,燕meimei跟家中夫人們可好?” 蘇霽卿道:“都好著呢?!蹦抗饴舆^那鴉色的烏鬢往下,突然道:“怎不見你戴那耳珰,是不喜歡嗎?” 西閑舉手摸了一把耳垂:“不是,是太名貴了些?!蔽鏖e從不戴金銀珠寶這些,自覺戴了實在扎眼,何況是蘇霽卿所贈,倒是有些難為情。 蘇霽卿道:“你喜歡就好,那不值什么的,我先前在西街的寶合號里又看了一套,覺著很襯你,等我的事完了,再給你買回來?!?/br> 西閑早就面紅過耳:“使不得,我也不要那些。”又問:“三公子有什么事?” 蘇霽卿道:“我原先只在禁衛(wèi)中掛一個閑職,也沒什么,只是……畢竟要是成家的人,總不能一輩子這樣沒出息,所以最近在想往南衙調(diào)動?!?/br> 西閑莞爾一笑:“三哥哥越發(fā)出息了?!?/br> 蘇霽卿望著她笑面如花,突然腦中一片空白,不知不覺道:“我總不能虧待了以后的夫人?!?/br> 西閑紅著臉,扭頭就走。 蘇霽卿一時情難自禁,自知失言,也紅了臉。 正這會兒,西閑的嫂子于青青從后院走了出來,蘇霽卿本還想叫住西閑,見她嫂子來了,只得先又回上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