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趙啟問道:“怎么了?” 周健上前,悄聲同趙啟回稟了一句,趙啟大吃一驚:“你說什么?” “已經(jīng)查實無誤,的確是這位跟蘇家三公子訂親不久的林家姑娘,林御史之女?!敝芙n心忡忡,“她的閨名叫做林西閑,鎮(zhèn)北王爺進城的那天正是她十六歲生日,蘇家小姐是去給她賀壽的,兩人原本是偷偷跑出門玩耍,所有人都不知道,事后又守口如瓶,且也不知是打哪里傳出來許多不實消息,說什么那天蘇小姐是去了其他地方,所以查找起來費了些時間。” 趙啟怔怔的,也顧不及多想什么“不實消息”的事,只緊鎖眉頭:“訂了親……還是跟蘇家,這可如何是好?!?/br> 周健當(dāng)然知道他在擔(dān)心什么,看一眼太子,垂頭不語。 此刻太子旁邊的藍長史道:“殿下,既然鎮(zhèn)北王心儀的女子已經(jīng)訂了親,那么不妨跟王爺直說,畢竟誰也想不到的,他應(yīng)該不至于責(zé)難殿下?!?/br> 趙啟瞥他一眼:“你以為,我是擔(dān)心叔王責(zé)難我?你也太不知道叔王的脾氣了。” 藍長史噤口,周健道:“還有一件事,需要告知太子?!?/br> “你說?!?/br> “方才臣回來的時候,又得了個消息,今日蘇家姑娘去了城外匯碧山莊,同行的……還有那位林家姑娘?!?/br> 趙啟道:“這又如何?” “鎮(zhèn)北王似乎也在那里……” “什么?”趙啟幾乎拍案而起,把旁邊的藍長史嚇了一跳。 周健復(fù)低頭不語。藍長史忍不住,不以為然道:“殿下何須如此驚憂,王爺在那里避暑也是人之常情,若殿下?lián)膬扇讼嘤霾缓每?,只怕也是多慮了,王爺再怎么也是天潢貴胄,面對一個訂了親的女子,也不至于怎么樣的。” 趙啟又撇了他一眼,不吭聲。 周健卻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照臣看,只怕沒有鎮(zhèn)北王不敢做的事?!?/br> 太子聽了這句,才重重嘆了口氣:“是啊。本以為成人之美總是好的,怎會想到,好端端地竟一波三折呢?!?/br> 匯碧山莊。 且說蘇舒燕拉了西閑進了院中,滿心感激,卻不知從何說起。 西閑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便故意不去提此事,只做專心打量這院子的模樣,又故意贊嘆這院子的雅致明朗,這才將蘇舒燕的心情給紓解開了。 那侍女道:“后面還有天然的冷泉,姑娘們洗澡是最便宜的?!?/br> 蘇舒燕聞聽有冷泉,飛也似地轉(zhuǎn)到后面,見那池子周遭鵝卵石鮮明排布,池子里水色澄清,舉手探一探,沁涼入心,她喜不自禁,便拉著西閑道:“方才路上出了一身汗,正好洗一洗?!?/br> 西閑見是露天的水池,不禁咋舌:“你要洗就去,別拉我。” 蘇舒燕笑道:“好jiejie,你方才唇槍舌劍的把那個什么驕橫郡主弄的鎩羽而歸,怎么竟還怕洗澡呢?” 西閑環(huán)顧周遭,并不跟她逞口舌之力,只笑著在藤椅上坐了,點頭笑道:“好好好,就當(dāng)我膽小如鼠,如何?” 蘇舒燕的貼身丫鬟忙給她斟了一杯碧螺春,也說:“林姑娘可真厲害,方才好歹有您在,才沒叫我們姑娘吃虧,奴婢心里也是服氣的。” 蘇舒燕聞言,也觸動心緒,就在林西閑對面坐了:“平日里我跟你打鬧,或者言語上跟你爭執(zhí),你總是讓著我,每每都是我占上風(fēng),但別人欺負我的時候,你卻偏偏比誰都硬氣,好jiejie,你對我的好,我心里都明白?!闭f著眼圈便紅了。 西閑正喝了口茶,見狀忙放下茶盞:“突然又說這些干什么?”她停了停,道:“我還不知道你么?看著厲害不饒人似的,實則是個沒心計的,難道就看你給人家欺負?” 蘇舒燕差點掉下淚來,西閑便又故意笑道:“說來我也是為了我自己,平日里都是你欺負我,如今若有人欺負了你,豈不是等同也把我都欺負了,我當(dāng)然要給自個兒爭口氣。好了,你可不要再自作多情了。有這樣的好地方,好池子,好好的不去樂,再淌眼抹淚的,那就大煞風(fēng)景了。” 蘇舒燕聞言,不禁破涕為笑,舉手擦著淚道:“我可說不過你。罷了,橫豎將來你得嫁到我們家,到時候讓三哥哥制你就是了!” 西閑本笑吟吟地,聽了這句,卻略有些不自在,又不便流露出來,就只舉起蘇舒燕跟前的茶遞到她的唇邊:“有這樣好茶也堵不住你的嘴,快喝罷!” 兩人說了會兒話,蘇舒燕只管嚷熱,早迫不及待地要去洗澡,把外裳一扔,又去拉西閑。西閑拼力氣是絕比不過蘇舒燕的,給她拽的靠近了池邊。 西閑嚇得叫道:“好meimei,饒了我吧,這冷水我是洗不得的……叫我干什么都成,就是這個不能。” 蘇舒燕知道她比自己嬌弱,想了想,果然放手,卻叉腰道:“那你也不許走,就在這里陪一陪我。” 西閑笑道:“哪里找你這樣的去,人家洗澡都是躲著,你卻還想要人圍觀。” 蘇舒燕挺胸道:“怕什么,又沒有別人看。你也聽見了這乘云峰上都是女眷,男人禁止入內(nèi)的,不信你仔細聽聽,其他院子的她們都泡著呢,又不只是咱們?!?/br> 西閑側(cè)耳細聽,果然隱隱地隨風(fēng)傳來女子的嬉笑聲音,聽有人說:“你弄濕了我的頭發(fā)!”也有說:“看我不澆你一身?!?/br> 蘇舒燕早按捺不住,把衣裳略脫了脫,便摸進池子里,靠著池邊坐了,慢慢地舒了口氣:“好舒服?!?/br> 西閑聽外頭女眷們嬉戲聲音,又見蘇舒燕這樣受用,便把鞋子脫了,將裙擺跟褲腳撩起,把雙腳泡了進去。 蘇舒燕歪頭道:“傻子,這樣泡怎么過癮,到里頭才爽快呢,你下來試試就知道了?!?/br> 西閑抿著嘴笑道:“我替你把風(fēng),免得從哪里跑出一頭獅子老虎來,把你叼了去,如今你把衣裳都脫了,越發(fā)吃起來順口了?!?/br> 蘇舒燕笑道:“好呀好呀,我等著呢,來吃我呀。”說著便掬了一把水,向著西閑撩了過來。 西閑歪頭躲,身上到底給她打濕了。夏日的衣裳本就單薄,濕衣裳貼在身上,越發(fā)顯出極好的身量,蘇舒燕看呆了:“唉,我突然羨慕起三哥哥來了?!?/br> 西閑正忙著收拾濕了的發(fā)角,衣裳,聞言不解:“好好的為什么羨慕三公子?” 蘇舒燕嘆息:“jiejie這樣好的身子,以后就是三哥哥的,我怎么就不是個男人呢,我要是男人,哪里輪得到三哥哥呀……” 西閑聽呆了,反應(yīng)過來后,又笑又恨:“死丫頭,我讓著你,你偏上臉了!” 西閑這邊躬身取水想要報復(fù),蘇舒燕早靈活地轉(zhuǎn)身避開了,她窩在水池另一邊,笑的眼睛都瞇起來:“你來呀來呀,有本事下來呀!” 西閑潑她不著,咬牙切齒道:“你小心下頭有蛇咬你?!?/br> “你嚇不到我!”蘇舒燕早在水池里撲騰起來,水花四濺,“你下不下來呀?” 西閑無法靠前,反又把裙子濕了大半,褲腳濕淋淋貼在腿上有些難受,西閑哼道:“小促狹鬼,我偏不上當(dāng)。你自己玩兒吧?!绷嘀棺?,往屋子里去換衣裳。 蘇舒燕笑著叫道:“哎哎別走呀,反正衣裳都濕了,一塊兒洗嗎,我又不會占你便宜?!?/br> 西閑只當(dāng)沒聽見的,又怕蘇舒燕樂極忘形,便叮囑那丫鬟:“好生看著你們姑娘?!弊约喝讨觳脚艿嚼镩g兒。 西閑跑到屋里,匆匆從包袱里取了一件衣裳出來,轉(zhuǎn)到屏風(fēng)后,便要解衣?lián)Q上。 只在舉手的瞬間,目光一轉(zhuǎn),突然看見窗戶邊有個影子若隱若現(xiàn),西閑還以為是蘇舒燕又跑出來促狹,才要笑著點破她,笑容卻驀地僵住。 這人雖未露面,但從隱約透出的身形看來,絕對不是蘇舒燕,更不是個女子。 西閑下意識握住領(lǐng)口:“是誰?!” 人未現(xiàn)身,先有一聲輕笑響了起來,帶三分熟悉。 西閑微怔,卻見一支男人的手搭在窗扇上,手指干凈修長,骨節(jié)分明,緊接著,那人終于轉(zhuǎn)了出來,他微微抬頭,似墨畫般的劍眉英揚,底下雙眸如同烈日之光,不偏不倚地同西閑目光相對。 趙宗冕挑唇笑道:“小美人兒,我們又見面了,想不想我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這只小萌物kikiathena扔了1個地雷(心) 被挾持的三更君:想我就快快留言收藏昂 大魔王終于登場了~有點莫名激動是怎么肥事 第9章 “你……想不想我?” 一手仍搭在窗框上,趙宗冕微微垂頭含笑低語,語氣自然而然,甚至有些奇異的親切,猶如故友重逢。 加上這次他們不過是見了兩面而已,甚至上次她連此人的臉都沒有看清楚,他卻仿佛同她熟稔了八輩子一樣。 西閑無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她望著趙宗冕的雙眼,突然想起那天那頭不疾不徐悄無聲息逼近的雄獅。 西閑本能地后退,卻不防碰到了身后的衣架,衣架晃了晃,歪倒在墻壁上,發(fā)出“嗒”地聲響。 外頭響起了丫鬟的聲音:“林姑娘,是叫我嗎?” 西閑回頭看了一眼。 同時她發(fā)現(xiàn)鎮(zhèn)北王的臉上毫無任何驚慌失措,仍是笑意不改地盯著她,仿佛并沒有聽見外頭的異動,更加絲毫不準(zhǔn)備就此離開。 沒有聽見她的回答,丫鬟的腳步聲向著屋門口逼近。 西閑再看一眼鎮(zhèn)北王,目光在剎那交匯,仿佛一次無形的短促的交鋒。 瞬間勝敗已出。 西閑生生咽了口唾沫:“我沒事,正換衣裳,你不用進來?!?/br> 腳步聲戛然而止。 趙宗冕的臉上露出了“孺子可教”的嘉許神情。 偏偏蘇舒燕笑嚷:“你快別進去,她那皮rou珍貴著呢,只怕除了以后給三哥哥看,其他誰也不許瞧一眼的。你敢進去,小心她把你當(dāng)?shù)峭阶哟虺鰜砟??!?/br> 西閑的臉都綠了。 趙宗冕一晃身,人已經(jīng)從窗口輕輕地躍了進來,在西閑反應(yīng)過來之前,他竟已鬼魅般掠到了自己身旁。 西閑頓時渾身僵硬,不寒而栗。 “是嗎?只能給蘇霽卿看?”仍是低聲輕笑,長睫下的雙眼光芒更熾,目光在西閑面上略略停留,便順著臉頰往下。 她明明衣衫完整,被他注視,卻仿佛寸縷不著,無所遁形。 西閑強忍窘迫,忙把領(lǐng)口握的更緊了些。 趙宗冕笑:“你想把自己勒死么?”說話間,他的手毫無預(yù)兆地覆了過來。 像是給燒紅的烙鐵碰到,西閑用力一甩手,卻無法將鎮(zhèn)北王的手甩脫。 “王爺!”西閑身上發(fā)冷,臉色泛白,“這里是女眷們的住所,王爺請自重。” 趙宗冕堂而皇之地深情說道:“我當(dāng)然自重的很,日日夜夜想著你,就來看你了,你瞧,我不僅自重,還格外重你呢?!?/br> “王爺……”雪白的臉上又浮現(xiàn)一絲惱羞的紅,西閑道:“王爺松手,您若還不退,我就……” “就怎么樣?”他好整以暇,仿佛是貓兒捉到了老鼠,要先玩弄一陣子才會痛快咬死的眼神,“知道你是聰明的丫頭,絕不會在這時候叫嚷的,是不是?” 西閑喉頭發(fā)苦:都給他說中了。 她之所以支開了丫鬟,隱忍不出聲,便是清楚的知道:若這時侯大叫起來或者被人撞見,她只會更加的跳進黃河洗不清,而面前這個人對這所有顯然是毫不在意。 “王爺怎會在這里?”退無可退,西閑拼命叫自己迅速鎮(zhèn)定下來。 趙宗冕道:“想你呀?!?/br> “王爺知道……我?”心微微下沉。如果鎮(zhèn)北王早知道她是誰,難道今日是早有預(yù)謀? 趙宗冕笑道:“御史臺林牧野之女,林西閑,新跟蘇家老三訂了親。”說了這句,他俯首在西閑耳畔輕聲,“第一次見到本王的那天,正是你十六歲生日,我記得對不對?” 濕潤的氣息把西閑半邊臉都包圍了,她不得不別轉(zhuǎn)頭避開,如此卻更加露出了大片玉白的脖頸,落在趙宗冕的眼中,像是上好的雪白酥酪,想讓人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