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節(jié)
“你們都辛苦了。”俞蘅也嘆氣, 他打聽過,外面的工是記天數(shù)的,做一天算一天,周清榮他們?nèi)チ巳炀湍昧巳斓男匠? 可見是半天都沒有休息,這樣拼命都是為了家里人,他欣慰地看著他們,又勸,“我知道你們的心思,不過你們也別太拼命,要是把身體累垮怎么辦?我和阿涵在家里也織了不少手套,打算到工地上去賣,你們看看這樣的手套你們做工的時候可用得上?” 周昊鈞機靈地將臥房里的一個大麻袋拖出來,周清榮拿出一雙出來,先夸了一句“織得真好!”,又點頭說這個生意可做:“我和小明還好從家里帶里幾副手套過去,不然啊手心早磨爛了?!?/br> 他說的是“磨爛”而不是“磨破”,是因為即使戴了手套還是會磨破手心,工作太繁重了!不管是清掃街道、鏟雪、疏通下水道、亦或是推板車、搬磚塊……全部都要用力氣!這些手套派得上用場。 “清榮哥說得對,我們同宿舍就有幾個男人沒有手套,那手爛了又爛,每天下工都要拿牙簽去摳掌心的小石子砂礫,唉!將好好的衣服剪掉做手套又太浪費了,也不比咱家這手套柔軟暖和。要賣的我和清榮哥順手帶去賣就好,姨你們就別出去擺攤了,不安全?!?/br> “擺攤不可行?”鄭涵忙問。 明明再次搖頭:“嫂子,你看我和清榮哥連這些米都不敢露,我們回來的路上看了許多搶劫案了,你只要敢露出一點吃食,路邊不知道哪個地方就竄出個人來,搶完立刻奔進兩邊的野地里往山里跑,怎么抓?你們?nèi)[攤的話太危險了,人家看你們不是女人就是小孩,可能不等你把手套賣掉搶換的食物,直接就把手套搶了呢?!?/br> “那就給你們帶去,你們看著換吧?!庇徂恳诲N定音,外面本來就很亂,這也在意料之中。慢慢地等路通就能讓各人各回各家,社會重新運轉(zhuǎn)起來又能讓每個人都各司其職。等到不缺吃食不缺衣穿的時候,外面就太平了。 他是很期待到外面看看,不過也知道分寸,以后等日子正常起來,想去哪里哪兒不能去呢? 這件事就這么定下來。 當天晚上一家人就喝上了甜滋滋的豆雜糧粥,既有谷類的香氣又有層次分明的口感,吃得人心滿意足。這次假期有三天,周清榮和明明只休息了一天就再次上山了,給家里砍了一大院子的樹枝回來,又與村里一些關(guān)系好的朋友聚一聚,第三天下午兩人就帶上家里做的烙餅還有腌菜以及滿滿一袋子手套離開了家。 這一次去上工,周建業(yè)沒有再去。他病倒了,強撐著回到家之后再也起不來。俞蘅去看過他,以前健壯的周建業(yè)在寒冬幾年里每年都比前一年瘦一點,在鎮(zhèn)外做工一個月更是耗盡了他的心血,整個人呈現(xiàn)出油盡燈枯的衰敗之象。 他看著周建業(yè),好像看到了數(shù)年后的自己。 十來天之后,周建業(yè)在睡夢中停止了呼吸,女婿宋開不是一個能抗事的人,只會呆愣愣的坐在那里,還是他的大兒子、周建業(yè)的大外孫子已經(jīng)是個半大少年,懂得來隔壁報信。 他還說要到外面找舅舅周清水,俞蘅哪里敢讓他一個人去,村子里不是一個青壯年都沒有了,他找了一個比較熟悉的,送了兩斤米給對方,麻煩對方跑一趟去通知周清水和周清榮等人。幫著跑腿的同村人早上出發(fā),中午就把人接回來,周清榮為了趕時間還雇了三輪車,付了半斤米。 周建業(yè)是村子里這個輩分僅剩的一個男人了,同一房的在村子里的都來送,周清榮做主從自家出糧食,好歹煮了一鍋鍋粘稠的甜粥做席面,體面地將喪禮辦完了。 周清水哀傷過度暫時請假在家,周清榮卻不敢休息,安葬了周建業(yè)之后立刻返回工地。 時光里的面孔一張張老去,俞蘅現(xiàn)在是村里子歲數(shù)最大的人了,他知道鄭涵憂心他的身體,甚至在半夜里還來摸他的脖子和鼻息。他卻覺得自己應(yīng)該還能多活幾年的,他保養(yǎng)得好,家里的孩子都乖又爭氣。周建業(yè)本來不該這么早走的,可是家庭帶給他的不僅是天倫之樂,也有各種不可外道的苦悶傷痛。這些年他失去太多親人了,親孫子、妻子和女兒…… 女兒還活著的時候就讓他時常心痛,女兒走了,他也痛苦。再看女婿又是個廢物,家里家外都是兒子在cao持,年紀輕輕就有了白頭發(fā),他不敢老!不敢認老!撐著一口氣去外面找工作,終于將他最后的生氣消磨干凈。 三個月后,周清榮和明明請假回家。 “路已經(jīng)通了,接下來就是房子的事情,我聽說鎮(zhèn)里要重新分房子,這才趕緊回來?!?/br> 俞蘅皺眉:“分房子?不是要讓災(zāi)民各自回鄉(xiāng)嗎,分房子是什么意思?”隨即又想到一個問題,便問周清榮:“說路通了,到底是哪些地方路通了?” “媽猜得沒錯,我開始也以為防雪罩會蓋住全國,不過后來打聽到,防雪罩其實只是連接了所有避雪區(qū),兩個避雪區(qū)中間區(qū)域當做兩地的通道也有防雪罩,其他地方都是沒有的。聽說防雪罩目前沒辦法做出許多,只能這樣了?!币簿褪钦f以避雪區(qū)為點連線,構(gòu)筑條狀區(qū)域的無雪區(qū)罷了。防雪罩沒有覆蓋全國,那就只能就近安排住得太密集的災(zāi)民了。 俞蘅點頭:“原來是這樣,我們村是怎么安排的?”竟讓周清榮這么著急地請假趕回來?周清榮的拼搏之心俞蘅是看在眼里的,他的身體素質(zhì)好人也機敏,管過一個村子有手段氣勢也不弱,做工的第二月就混上一個小組長,前陣子又當上隊長,負責手底下五十個人的工作安排。做隊長的工錢可不一樣,每天發(fā)的米面油糧翻了一倍,多少人盯著他的位置呢,這個時候周清榮還敢請假? 周清榮就說:“我聽說要核查房產(chǎn),我們家的房子是爸名下的,爸走了之后也沒有把房子過戶,現(xiàn)在可能會有一點問題,我得去辦辦手續(xù),也要給小福上戶口。還有,我打聽到有一個新政策,災(zāi)民如果無法回戶籍地的,就要統(tǒng)一服從上頭安排,明明的戶籍在c城,我怕他會被安排到別地去,就想著我去辦手續(xù)的時候把明明的名字也寫在我們家戶口本上?!?/br> 所以兩人才一起請假回來,俞蘅聽明白后很贊同他的做法:“你做得沒錯,什么都比不過闔家團圓?!被仡^將家里的戶口本身份證房產(chǎn)證以及周清榮夫妻的結(jié)婚證等都找出來,全部裝在袋子里給周清榮,叮囑他:“別的都不要緊,房子的事情和明明的戶口一定要弄好。明明現(xiàn)在戶口本兒上就他一個人,如果真的被隨意安排到別的地方我是真的不放心?!?/br> 周清榮正色點頭:“媽你放心吧!”帶上糧食和明明一起出門去了。 要辦的這幾件事最難辦的是明明的戶口問題。前陣子鎮(zhèn)里的人口登記已經(jīng)完成,登記的時候俞蘅看見登記了姓名和原戶籍及身份證號碼,也有登記現(xiàn)居住地。老亢村現(xiàn)在居住的人口有七千六百五十一人,住得太擠太擠了,必定是要遷出一些到外面充實剛清理出來的房舍的。俞蘅也不知道遷人口的規(guī)律是什么,如果是隨便在非本地戶籍人口名單里劃出去一些,有可能將明明劃出去。 最好的方法就是將明明的戶籍落在他們家,這樣再怎么劃也不可能將他調(diào)走。 “媽,清水也回家了?!编嵑瓘拈T外進來,她剛剛追上去給丈夫他們送餅子和熱水路上吃,回來的時候遇到周清水。“他也是為了房子的事情回來的。三叔走得太早了。”她嘆了一口氣。 俞蘅招呼她:“我打算今晚做面條,你到地窖里摸一顆腌菜上來?!?/br> “哎!”鄭涵就拐彎去地窖,不一會兒就摸出來一顆咸菜。他們是屯的鹽多,這年頭誰家還舍得拿鹽去腌漬咸菜,不少人家已經(jīng)多年沒吃過鹽了。今天周清榮他們回家,俞蘅打算做面條給他們接接風。 和面的時候俞蘅聽到隔壁似乎吵了起來,聲音壓得很低也聽不清在說什么,他想起鄭涵說清水已經(jīng)回家,心里就有些猜測。不過那是別人家的事情,他稍微關(guān)注一下就拋開了。 入夜,周清榮他們還沒有回來,俞蘅也沒有睡意,直等到夜里十點多周清榮和明明才帶著滿身寒氣霜水進屋,兩人脫掉雨衣趕緊去洗熱水澡。洗完澡后周清榮先喝了一碗紅糖水暖身,這才將裝證件的袋子拿出來讓俞蘅重新收著。他的神情比較輕松,看來事情雖然過程曲折結(jié)果是樂觀的。 “辦好了。我們先到派出所給爸報死亡,給小福上戶口,然后打聽要遷戶口該怎么辦?!焙瑪?shù)年,原來的派出所早就大變樣,辦事的程序也精簡粗糙很多。鎮(zhèn)里的派出所不僅要負責登記本地現(xiàn)居的居民,也要登記外地剛遷過來的災(zāi)民,忙得不得了。周清榮舍得出血,很快就打聽到負責人,將明明的戶口落在了周家。這在末世前是不可能這么輕易cao作的,在此時此刻卻真的成功了。最麻煩的問題解決,房子的事情更加容易了。 “那就好!”俞蘅將戶口本等證件收起來,笑著說,“既然已經(jīng)請假那就真的休息幾天,吃飯吧!我做了面條?!边@個點就當吃夜宵了。 第474章 寒冬已至(完結(jié)) 兩個月后, 人口重新安置完成。鎮(zhèn)上陳將軍麾下駐軍所屬勢力從屬于如今當政的幾大勢力聯(lián)盟之一,他當之無愧收攏吞并巷牙鎮(zhèn)里雜亂的軍團勢力,繼續(xù)負責治安維護和雪災(zāi)救援工作。周清榮早在之前就在陳將軍面前掛了號, 老亢村和軍團維持著不錯的關(guān)系, 在周清榮賺夠了糧食之后又尋求職業(yè)轉(zhuǎn)變時,他瞄準了新建民兵隊。 在以前的善緣下,他很順利地帶著村里一些青壯進入民兵體系, 又因為他和村內(nèi)一些村民以前就展露過槍術(shù), 進入民兵系統(tǒng)之后無需培訓立刻就得以配槍, 發(fā)展遠超其他人。 俞蘅死于七十三歲那一年,末世第十六年年初。 前一年是末世第十五年。末世第十五年夏, 國內(nèi)少雪,除了北方某些城市還有陣雪之外, 其他地區(qū)完全一片晴朗。至于低溫?小意思,都習慣了。 俞蘅在這一年就開始感覺到身體不對頭。斷斷續(xù)續(xù)的一直有一些病癥, 不是關(guān)節(jié)疼痛得站不起身, 就是又又又感冒了。他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雖然周清榮等人很是擔憂,他卻并不怎么難過。生老病死他經(jīng)歷過太多次,到現(xiàn)在早就能夠淡然處之了。 家里孩子大了學校重開, 他也不用再教導看管孩子。家里的進項只靠周清榮就能扛下來,更別說還有同樣出色的明明呢。閑了下來他就優(yōu)哉游哉地開始看書, 網(wǎng)絡(luò)恢復(fù)之后,看書都方便許多。至于身體的病痛他并不放在眼里。 這一天他在炕上看書,看一會兒就看看窗外養(yǎng)養(yǎng)眼睛。忽然他覺得窗外怎么這么亮, 他抬頭,看到了一排起伏尖銳的影子倒映在炕上。他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溫和的陽光落進他眼里,也許是傍晚了的關(guān)系,夕照顯著一股紅艷艷的旖旎色彩,就是它將院墻上倒插的玻璃碴和竹片子的影子映進屋子里。 出太陽了。 雖然只是斜陽。 很快村子里傳來此起彼伏的喊叫聲,村民們奔出家門擠到巷子里,抬著頭激動地看著天上。俞蘅也出門去,他現(xiàn)在爬不上屋頂了,周月婷扶著他到院子里,他抬頭看向天際——今年三月就停雪了,防護罩上面的積雪不?;?,逐漸的已經(jīng)能露出灰蒙蒙的天穹。 此時夕陽西斜,霞光萬丈,時隔多年再次見到陽光俞蘅也難免心潮澎湃。 “出太陽啦!” 這天傍晚的夕陽在眾人心中留下濃墨重彩的影子,第二天有更多的人在期待著日出。俞蘅本來就早起,也跟著一起等日出??墒沁@一天并沒有太陽,如果不是昨天看到夕陽的人太多了,那驚鴻一面真的會讓人懷疑自己是在夢中夢見的,并不真實。 又過了半個月,天空毫無動靜,在民眾開始失望的時候,毫無預(yù)兆某天早上太陽從東邊的矮丘上升起,朝陽耀眼。 從那一天開始,太陽仿佛在迷路多年之后終于找到回來的道路,天天報道,東升西落,為人們帶來了身心的雙重暖意。 隨著太陽出來,低溫天氣有所緩和,最高氣溫回升到零下十九攝氏度,對俞蘅來說這樣的溫度已經(jīng)稱得上暖和了。他現(xiàn)在最愛做的就是在下午太陽最烈的時候搬個躺椅坐在院子里曬太陽,再稍稍瞇一瞇眼,身體的病痛似乎也在日光的沐浴下消散很多。他讓鄭涵他們有時間也多曬曬太陽,此時的太陽并不猛烈,即使下午兩三點時日光也是又輕柔又和暖,曬起來特別舒服,不必擔心會被曬傷。 “二伯娘,又在曬太陽?。俊敝芮逅崎T進來,俞蘅睜開眼睛看他:“你怎么來了?月涵昨天還說你要下個月才回來呢。” 周清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俞蘅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著的東西,那是一盒禮盒? 他扶著扶手坐直了,接過周清榮遞過來的禮盒,笑著問:“這是有什么喜事???”這禮盒可不便宜!雖然現(xiàn)在生產(chǎn)已經(jīng)基本恢復(fù),錢幣開始重新流通,可要恢復(fù)到末世前那樣還差得遠了。這樣的禮盒貴重體面,價格也不菲。 “我要結(jié)婚了。已經(jīng)請了假,也不講究擺多少席面,后天就在家里請請親近的親戚,二伯娘你們可一定要來?!?/br> 俞蘅應(yīng)下,又說了幾句百年好合的祝語。周清水的妻子在末世第十年的時候病逝,至今也有五年了,再婚也很正常。 回頭鄭涵還跟俞蘅說起悄悄話:“吳家弟妹也是慘,她娘家吳家村拖累她太重了??偸切那椴缓萌绾文荛L壽?”說起清水已逝的妻子吳氏,俞蘅也覺得對方實在有些無辜。 她的性子好人也溫柔,和周清水結(jié)婚后先生長女周月涵,第二胎生了雙胞男胎,在兒女緣分上運氣好得不得了。婆家也給力,寒冬之后家里生活也沒那么艱難,誰知道娘家吳家村后來行事那么無狀呢?雖然說吳家村后來住的人魚龍混雜,許多都是外鄉(xiāng)人,可是住在吳家村,在其他人眼中就都是吳家村人。 吳家村盡出些偷雞摸狗偷竊盜匪,老亢村人一忍再忍,后來終于結(jié)仇,村里和吳家村有親的比如周清水的妻子,就過得比較尷尬和難受了。村里人罵著吳家村人的時候,那是同仇敵愾有多難聽罵多難聽,斷子絕孫都算文明話了。罵人的時候,誰能顧忌到村子里也有吳家村的外嫁女呢?吳氏只好自己默默地承受,即使對方并沒有指名罵姓罵到她頭上,可她確實姓吳啊,本來就心思細膩,長期以往人就有些沉郁。兩家人偶爾聚會俞蘅見清水妻子情緒不對也勸過,卻沒辦法天天上她家勸,自己想不開別人怎么多說都是沒用的。 等到后來巷牙鎮(zhèn)聯(lián)通外界,鎮(zhèn)里陳將軍麾下軍團為了做出成績,先是肅清鎮(zhèn)里不良風氣,作jian犯科的通通抓起來,不止山軍被追著趕著全部逮捕,一貫有惡名的吳家村也難逃清洗。鄭涵和弟妹吳氏相處時間不多,對方不愛出門也沉默寡言,她自己要顧著家里家外兩個孩子,其實本來也不知道這么多的。還是那年吳氏病重,鄭涵過去幫襯陪床,這才聽了一些,內(nèi)心對吳氏很是同情。 現(xiàn)在周清水也要再婚了,鄭涵就感慨幾句,深覺得吳氏命不好,如果能好好活著現(xiàn)在大女兒也要說親了,做外婆多好吶。俞蘅也悄聲說:“這話我們偷偷說說就算了,清水再婚的人聽說是砌聯(lián)村的,好不好相處其實跟我們關(guān)系也不大,主要是月涵也二十歲了,這話讓她聽見只會讓她難受。”清水還沒五十歲,想要再婚沒有什么好指摘的,人生七十古來稀,七八十歲找個老來伴兒也很正常呢。 鄭涵忙點頭:“媽你還不知道我?我不會在月涵面前說這些的?!闭f了一回周清水的家事,鄭涵免不得想起比周清水年紀還小一歲的明明,念叨著他怎么一直不愿意結(jié)婚呢? 俞蘅岔開話題,說起周清水結(jié)婚家里要送什么禮。其實他大概知道明明不愿意結(jié)婚的原因,那一年他在江天市存活下來,可到底在冰天雪地的環(huán)境中暈了太久,給身體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傷痛,他大概是無法有子嗣的了,所以才將周家的兩個孩子當做親生。這樣的話不能對鄭涵說,好在鄭涵也只是隨口說兩句,周清水結(jié)婚送禮這個話題讓他更感興趣。 “我剛織了一塊很不錯的毛毯,正好是大紅色底紫金花紋的,正好給清水做新婚禮物!” 周清水的婚禮簡單又熱鬧地過去了,因為有陽光這個夏天真的讓人從心底舒服。俞蘅參加過周清水的婚禮后,在夏末的某一天將護持了巷牙鎮(zhèn)十幾年的防護罩收了起來。 巷牙鎮(zhèn)的人開始沒有察覺,直到入冬之后的某一天,巷牙鎮(zhèn)下了第一場雪,眾人才驚覺雪花洋洋灑灑從天而降,看起來美麗得如同夢境。鎮(zhèn)里許多人都在說,這是太陽出來后未來有望,神佑的福澤便走了。 上級接到這個消息也是大驚,查實無誤之后立刻從安雄避雪區(qū)調(diào)來一臺防雪罩補上,沒讓巷牙鎮(zhèn)多受風雪侵蝕。 新年來臨的時候,新聞?wù)f已經(jīng)清理出中部陸河城,開春就能繼續(xù)遷移人口。又有最新消息稱,四良原種第七代已經(jīng)研制成功,新糧種將更加耐寒、產(chǎn)量升高、品種質(zhì)量也有所增強。新年之際,國內(nèi)的許多新聞都在播報好消息,聽得人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大年三十那天,周清榮和明明終于回到家趕上了年夜飯。飯桌上,周清榮說起一個同事家新生的孩子:“特別壯,聽說很不怕冷,他爸穿了五件衣服,結(jié)果那孩子身上只套了兩件就不舒服,使勁地扒開襁褓不愿意在里面。我那同事說,摸他的背部真的起汗了呢?!?/br> 這樣的新生兒消息其實已經(jīng)很常見了。似乎這些年的寒冬也改變了人類的基因,在寒潮中活下來的幸存者對寒冷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抵御能力,新生兒則更勝一籌。 俞蘅就笑著說:“你也別看這別人的孩子眼熱,趕緊給昊昊尋摸一個媳婦,來年你也能抱上大孫子了。” “奶!”周昊鈞將頭埋進碗里。 鄭涵點頭:“媽說得對,年前的什么什么死亡人口普查?說現(xiàn)在人們的平均壽命在下降呢,好像是五十九歲,還提議現(xiàn)在要早婚早育呢!”二十歲結(jié)婚真的不算晚啦,村里年前有一戶人家辦喜事,新郎新娘一個十九一個才十八哩。 明明的筷子頓了頓,看向了俞蘅。淑芬mama已經(jīng)七十二歲了……可以說是鎮(zhèn)里最高壽的老人家,他在外面闖蕩也見過世面,聽說外地六十五歲就算高壽了。鄭涵回過神來也發(fā)現(xiàn)自己說錯話,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好了,露出這種情態(tài)做什么?”俞蘅不高興了,“這有什么可擔心的,人生老病死是常態(tài),我都七十多了,哪里會在意什么平均壽命?我之前就說過我不在意這些,你們說話的時候不用顧忌那么多?!碧纸o鄭涵夾了菜,示意桌上的其他人繼續(xù)吃飯。 “咳咳。”周清榮配合著轉(zhuǎn)開話題,“不過阿涵說得對,是該給昊昊找媳婦了,媽你平時也多留意一些,家里就屬你人緣最好人脈最廣吶?!?/br> “好。”俞蘅應(yīng)下來。他現(xiàn)在是個長壽老太太,不止村里鎮(zhèn)里,外頭也常有人來探望他,說是沾沾喜氣,婦人家抱著孩子來看他的更多,讓他來打聽確實最方便。 年夜飯就在周昊鈞羞羞噠的臉色中過去。末世十六年開年,雪停日暖之后,俞蘅果然開始尋摸孫兒媳婦,很快就給周昊鈞訂下來未婚妻。 時隔二十年,周家第三代娶親,俞蘅低聲說:“你這該滿意了吧?”空氣中沒有人應(yīng)答,他也不在意,他慢慢閉上眼睛,周身都覺得暖洋洋的如在云朵之上。 一生。 再一生。 腳踏實地著,一輩子就這么過去了。時間過得很慢,時間走得很快,俞蘅模糊地想:人生百態(tài),每嘗一次都是不同的味道。 第475章 仙途漫 人這一生,到底為了什么而活著?在任務(wù)中活了許多許多年的俞蘅, 反而說不出來了。穿梭世界和完成任務(wù), 已經(jīng)成為本能。 任務(wù)、任務(wù)、任務(wù)……俞蘅有時候總在想, 自己其實是有好運氣的人, 不然的話怎么會在絕境里面得到這個系統(tǒng),有機會去體驗各色瑰麗奇妙又充滿挑戰(zhàn)的新生活呢? 那些無數(shù)的歲月仿佛只是一個夢, 在那些夢里他有過許多的家人、朋友,學習到了以前想也不敢想的新事物,他感激這個系統(tǒng), 感激九九, 是它們讓自己的生活變得不一樣。 如果沒有系統(tǒng),現(xiàn)在的他必定在西洲和家人一起喪失一切的記憶,在虛假的人生中消磨一生,然后在歲月的力量下化為塵土。 然后, 那個世界將被徹底遺忘,那個普通的、在修仙位面面前毫無抵抗之力的世界將會徹底消失,沒有人會記得當年的繁華、新年倒計時天空燦爛的煙火,新生兒的稚嫩笑聲,運動會上奏國歌升起的國旗……不管是歡樂還是悲傷,全部都會被遺忘。 憑什么呢!就因為它弱小,就活該因為宣陽宗的私心被抹掉數(shù)年前的文明傳承嗎?那時候的他不甘心。在他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末世之后, 更加深刻理解那種薪火傳遞的意義,人類之所以能夠永恒,是因為他們能夠不停地傳承, 一代人亡,又一代人繁衍,永不能忘的是民族氣節(jié)以及前人留下的不屈精神。那是人類的根。 末世之后人類社會重建,文明和經(jīng)濟的重建一直都至關(guān)重要。人類可以忘記很多事情,但是不能忘記自己來自何方,將要去往何處。 再一次得到假期的時候,俞蘅有預(yù)感這一次心愿能夠?qū)崿F(xiàn)。上一次假期時,他已然修煉到渡劫期,距離飛升只隔著大乘期,他的目標是進階大乘期。 俞蘅踏上仙途的初心,就是將原來的世界從陰陽鏡中剝離出來,將父母親人重新送回家鄉(xiāng)。以前還未修煉的時候,聽宣陽宗的人粗粗說過如果剝離陰陽鏡中的其他小世界,那時候?qū)Ψ秸f要飛升的仙人才能做到。 等俞蘅自己踏上仙途之中,見識漸廣,便知道不需要修煉至飛升,只需大乘期就能提前領(lǐng)悟到空間之力,做到剝離小世界。只因為飛升后哪里還能隨便再回來?兩界之間有天道條條框框束縛著,飛升仙人已經(jīng)不屬本界,如果硬要下來也可以,為適應(yīng)本界修為會被壓縮至散仙,那時候再來行事已然浪費太多時間,他不想這么曲折。 因此,他的目標就是在父母余下的五十年壽命中得以步入大乘,入大乘之后,體內(nèi)靈力轉(zhuǎn)為仙元,身體鍛造為仙體,那時就能被稱為半步仙人。感悟天機飛升只在瞬息,俞蘅卻不在意飛升不飛升,他要的是感悟空間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