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本來舒安是想著在外頭解決了就行,但舒母不肯,怕他在外頭隨意對付一口。 其實就是家里也沒有什么能吃。 桌子上就一碟子的脆黃瓜,那是鄉(xiāng)下外婆種的,舒母每個星期去鄉(xiāng)下一次,經常帶一些回來。 舒家人都挺喜歡吃的。 白玉英哼著小曲回到小洋房的時候,意外看到白父也在。 “爸爸,你怎么來了?!比缪嗳竿稇褤淞诉^去。從她回來后,這還是第二次見到變成大忙人的白父。 “多大的人了?還撒嬌呢?!卑赘感χ牧伺陌子裼⒌募绨?,漫不經心地問道:“一大早去哪了?早飯也沒吃?” “沒去哪,外面轉了轉?!卑子裼⒊依锏谋D芬艘煌胫啵赘感Φ溃骸鞍?,你給我的藏紅花我送出去了?!?/br> 白父神色一動,就聽白玉英說道:“給舒家了?!?/br> “去舒家了?”白父眉眼一松,剛才差一點以為這個女兒被人哄騙去東西,那點子藏紅花,別看輕飄飄的沒什么斤兩,但也值錢地很,更別說,現在這個世道,想去市面上買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好不容易把女兒盼回來,自然是想著讓她怎么開心怎么來,但這不意味這白父能容忍白玉英身邊出現別有用心的人。 “沒去,不是爸爸你說我不合適過去嗎?”這么找上門,那街道上的紅袖章不得把她祖宗幾代都得問個清楚。 “沒去舒家?那你是去和舒曼的哥哥見面了?” 白玉英聞言臉色一紅,不依地說道:“爸爸,怎么給你說的這么奇怪。是舒曼之前請求我?guī)兔Γ也贿^是傳遞個東西。”怎么給爸爸說得好像她私底下和男人見面似的。 “是爸爸不好,爸爸說錯話。你別生氣。不過,你今天見過舒安,覺得怎么樣?”白父笑瞇瞇地問道。 “還行吧?!卑子裼⑵财沧欤骸拔乙矝]和他說上幾句話,給了東西就走了?!?/br> 白父嘴角翹了翹,又悄然撫平,看著白玉英,清了清嗓子后一本正經地說道:“爸爸不反對你和舒家人走近,不過那個舒安在手套廠上班,人來人往的,你一個姑娘家過去,對他影響不好。要是他對象見了,不得鬧出什么事情。到時候影響到你和舒曼的感情就不太好了?!?/br> “所以我扔了東西就走了啊?!卑子裼⒗硭斎坏卣f道。 白父失笑,覺得自己剛才實在是瞎擔心。 可自從出了趙成的事情后,但凡白玉英身邊出現的男子,他都下意識去防備,實在是看到了人心黑暗,不敢去賭。 他自然是調查過舒安,能敏銳地說出可能要恢復高考讀書的人,絕對不容小瞧,可以說舒安是個內有錦繡的年輕人,有著不符合于文氣外表的野心,而玉英太單純了。 大概是當爸爸的,都會有同樣一種心情。 不管女兒在外頭如何強大,在他心里面永遠是那個需要他呵護的小天使。哪怕他近來在外頭忙得分身乏術,可一聽保姆說了白玉英的動向后,還是第一時間放下手邊的事情過來看望。 好在,似乎是他多慮了。 白父知道自己近來有些風聲鶴唳,對周邊的人和事物都有些疑神疑鬼。近來外面的人動作頻頻,白父不得不花更大的代價和精力去保護好自己。 他心知肚明,只有自己好好活著,女兒才能繼續(xù)無憂的生活。 舒父下班回來的時候,舒安正在家里休息。 他也不是天天夜班,但一個星期怎么也會輪上一天。 晚上的時候,飯菜就比較豐盛一點,中午那餐若是舒安不在,舒母通常吃個饅頭蘸醬將就一下。 “我跟舒安數了數,差不多快三百斤的糧票了。她一個月才30斤,怎么也不可能攢到這些。我說她爸,曼曼不會跑去黑市吧?!笔婺刚f著自己的擔憂,作為家庭婦女,其實沒有幾個不知道黑市,就是這樣的黑市有大有小,有比較固定場所也有打游擊的。就是人在家中坐,時常還會有人開門悄悄兜售東西。 要說了解市場行情,莫不過這些家庭婦女了。 “meimei說是跟人買的,我今天見到那白玉英,那一身打扮沒有幾百根本置辦不下來?!逼鋵嵃子裼⒁呀浭鞘质諗苛?,要是沒出事之前,她還得算上一身的首飾,哪一次行頭都沒有下幾千的。 “你的意思,是白家那邊?” 舒安點點頭,他其實猜到白家是哪個白家。 以前接觸的少,但似乎工作后,有些階級層面上的人,哪怕不認識,也會從周遭人的口中認識到。 白父同樣是如此。 憑借舒曼隱晦含糊的介紹,舒安心里雖然不是十分肯定,但依然把聽到的那個人和白父劃上線。 若是真的被他猜中了,舒安眉頭輕輕一皺。 白家的情況,并不太好啊,甚至可以說被監(jiān)管起來,怎么那個白玉英就大搖大擺地回來不說,還打扮那么招搖? 還是其實他猜錯了? 但不管是不是,舒安已經決定下次見到人,有些話要好好說一下才是。 對于那一堆全國糧票,舒家人商量過后,打算拿去黑市賣掉一部分,剩下地都換成地方糧票,還能換回一點錢。 舒安現在也算認識一些人有些門路,吃過飯后就出門去了。 趁他離開后,舒母說起董家的事情。 “董家今天又跟我說起他們家董曉華和舒安談對象的事情了?!?/br> “你沒答應吧?”舒父放下手中的報紙,神情嚴肅:“我們可收好的,都不插手兩個孩子的婚事,就算辦,也得他們自個兒樂意?!笨墒姘矘芬鈫幔恐幽舾?。就董曉華那樣的?不是就說她不好,但不合適舒安是肯定的。 雖說過日子,是兩個人自己過,有時候他們心里樂意比什么都重要。 這話,舒父也是贊成的,但舒安顯然沒有把董曉華考慮在內。 只是這董家三番兩次提起,他們家推了又推,聰明點的都能看出他們的意思了??啥敢琅f上門,想不理會吧,偏偏人家在居委會做事,有時候幾句話可能影響到舒家許多事情,舒母這才不好意思把話說死了。 “曼曼不是在那邊當老師嗎?我現在哪里敢把話說死了。到時候能回來了卡在居委會這邊,不得哭死?!笔婺溉匀徊环艞壱唤z一毫舒曼回來的可能性。 只是這么一來,就有些委屈舒安這個兒子。 “董家再問起,就說舒安小時候身體不好,醫(yī)生說過不能早婚。”男人晚個幾年就晚個幾年,可女人就不一樣。 董曉華就是愿意,董家父母未必肯答應。 舒母在心里一琢磨,覺得這個法子好。她心里其實有那么點私心,覺得董曉華以前都不容舒曼,把人偷偷騙出去下鄉(xiāng),這真要嫁進門,枕頭風一吹,一次兩次可能沒有,但長此以往下去,總有一天會把舒曼最后的路堵死。 舒母是打著舒曼能回來的想法,可心里也做好可能要扎根農村的準備,到時候不管前者還是后者,都得靠舒安這個當哥哥的照拂。是以,這兒媳婦人選,一定要好好選一選 半個月后,舒曼收到上海的兩封信。 先看了舒家人的,這才發(fā)現自己犯了錯誤,因為沒有仔細說明,讓舒安似乎對白玉英有了誤解。 再看白玉英的信,厚厚的一疊,八張里面有四張在數落舒安,不過舒曼仔細看了看,沒看出她想要表達的意思,仿佛只是在發(fā)牢sao而已。 “我事先沒和家里說,我哥哪里知道糧票的事情。玉英又直接地跑到廠里,啥也不說丟了東西就走了。這可把我媽嚇壞了,以為有人要害我哥呢?!边@事,舒曼聽說后也是傻眼了。她對這個時代的了解還是太過片面性,本來已經覺得對于經??吹街嗌畹哪切┖诎狄呀泬蚨嗔耍瑳]想到大城市里還有這也的做法。 但隨即一想,可不是如此。 多簡單啊,看誰不好,只要丟出去一個疑似投敵或是敵/特亦或是和國外有聯(lián)系的東西,再憑借當時白玉英給的厚厚一疊的糧票和那高檔東西,舒家到時候真的有口難說。當然想這么做,其實本身也有難度,畢竟要有這么多東西浪費的,要么是個心狠能豁出去的要么就是家里底子豐厚的。 畢竟若是出了事情,這些東西可都是收繳不還的。 舒安又只是小廠子的員工,花這么大價錢去陷害一個小會計,實在不怎么劃算的。 “那你這次回上海的事情,和家里那邊說了嗎?”陳錦州夾了一筷子酥rou到舒曼的碗里,就這么隨口一問。舒曼拍了拍腦袋。 她真給忘了。 信當然也是早早就回了。 剛才來找陳錦州吃飯的路上,碰到劉大娘順手讓她帶回郵局去了。同時不忘記被拉著八卦了一下陳耀文家雞飛狗跳的新婚生活。 想到在學校里看到的李曼麗,還真是人不可貌相。但顯然,陳家父母的的確確是吃到苦頭了。 舒曼想起來,都覺得為張秀秀不值。 她的忍氣吞聲委曲求全只換來陳家父母越來越過分的對待和不重視,反正李曼麗鬧得再厲害,陳家父母也沒有提起離婚的話頭。 當然不說陳耀文再離婚那就是二婚了,就是為著李曼麗的手頭上每個月領的工資,陳家父母也不敢說些什么。 錢就是底氣,這話可見真是沒有說錯。 劉大娘和舒曼說起來的時候,還拿自己做了例子。她就是幾十年都在工作,因而上上下下都聽她的,雖不是一言堂,但至少她說出去的話,大家都會在心里想一想。 舒曼對此是深以為然。 同理張秀秀若是有工作,回到娘家這邊后,也不會把自己低入塵埃中。 “我給忘記了。”舒曼抽回放飛的心思,對著陳錦州嘿嘿一笑。 后者輕輕睨了她一眼,無奈又好笑地指了指桌子上的電話:“要不要打個電話回去?” 舒曼怔了怔,雙手扣著指甲,半晌后搖了搖頭:“就當意外驚喜吧,而且這事不到當天誰知道會不會臨時有事耽擱了。我還是先不說,不然到時候真的走不了,我爸媽該有多傷心?!逼鋵嵕褪撬僖淮文懬恿?。 踏出去這一步似乎很難。 舒曼只能硬著頭皮把自己推到舒家人的面前,而面對電話,總歸沒有實感,她反而更加不知所措一些。 陳錦州也沒有繼續(xù)勸,吃過飯后,提著一串葡萄送舒曼回學校。他下午有個會議要去縣城開,晚上興許就不回來了。 兩個人繞著路壓了一圈又一圈的馬路,才把舒曼送回學校去。 “放學了,就早點回去。最近不太太平?!币皇沁@個會議,點名了自己去,陳錦州真不想丟小姑娘一個人回去。 “是又出什么事情了嗎?”舒曼有些緊張。 那次的事情,到底讓她心里留下陰影。 誰敢保證,下一次依然能幸運。 “有個逃犯跑到縣城那邊。”陳錦州說完頓了頓:“這事你知道就好,不能聲張出去?!敝赖娜硕嗔?,容易引起恐慌。 所以有時候別看生活風平浪靜的,其實在很多人不知道的時候,發(fā)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 舒曼心神一緊,反應過來陳錦州接下來可能要做的事情。 下午的時候,舒曼就一節(jié)課,想到陳錦州講的事情,心里也不放心,上完課沒有像之前那樣在學校里逗留,而是直接去車庫推了自行車出來,想著要去買一些筒骨和rou回去還有杜鵑要的豬肝豬心,車頭一轉往學校的后門過去。 聽到自行車的清脆鈴聲,在后門徘徊等待的人立時望了過去。 這一看,舒曼差一點從車上摔落下來。 第59章 門外是好久不見的涂小月。 基本上是從她和趙成新婚過后, 舒曼就再沒有見過這個土家坡的生產隊隊長的侄女,哪怕鎮(zhèn)子不是很大,今天算起來, 勉勉強強也是第二回。 不知道是不是時間久遠了, 還是她的記憶出了差錯。 現在的涂小月膚色黑了一大截, 以前雖然皮膚有些粗糙但甚在還算白皙, 但今天這么一看, 仿佛生生老了幾歲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