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吧，這下被砸了吧。清醒了沒，你好些了沒有啊……楚，楚歌是吧？”

    周遭七嘴八舌的響著。

    陸九眉頭深深的皺起，幾乎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把皮球放下了。

    “你們踢吧，我送他去醫(yī)務(wù)室?！?/br>
    .

    腦海里依舊嗡嗡嗡的響著，嘈雜不休。

    楚歌眼前發(fā)黑了又發(fā)白，不知道搭著了誰的手，想要站起來，又腿腳有些發(fā)軟。

    他閉了閉眼睛，抬起了頭。

    所有的水意被眨掉了，教他終于可以看清眼前人居高臨下的面容。

    也教楚歌看清，在那雙漆黑眼眸的深處，掩藏的一抹不耐。

    ——他根本就不想做這件事情。

    ——不情也不愿的。

    .

    大腦依舊在叫囂，太陽xue突突的發(fā)疼。

    “……不礙事。”

    好一陣子，楚歌終于從喉嚨里擠出來話，干澀而嘶啞的。

    他站起來，扶著主席臺邊的墻壁，定了定神。

    “不用了，你們繼續(xù)踢球吧?！?/br>
    第269章 act6·夜行

    “……我剛才, 是要往著哪里去的？”

    “不知道呀?！?/br>
    “那我現(xiàn)在……站的地方，又是哪兒？”

    “回你家的路，男生宿舍外邊兒, 那顆大黃桷樹下邊……你還記得嗎？”

    手指緊緊地按著低下的瓷磚, 冰冷的棱角硌在了掌心上。

    汗水一滴一滴滲下去，黏膩, 發(fā)燙。

    眼睛直直的盯著地面, 若果有人能夠看見, 便會發(fā)現(xiàn), 那視線甚至是微微茫然的。

    是最普通的淺灰色石地, 被他看著，只覺得有一些發(fā)黑。

    楚歌閉了閉眼。

    好像翻江倒海的攪著，那股勁兒終于過去了，卻頭腦暈的慌，胸口堵得疼。

    楚歌不知道為什么，他有一點點想吐。

    .

    透過扶疏的花木看過去，隱隱能夠看到寬闊的cao場。

    陸九還在草皮上踢球。

    在楚歌表示拒絕、并不用他送著去醫(yī)務(wù)室后，陸九的神色仿佛都冷了。

    周圍有其他的同學(xué)不放心。

    勸說他道：“……同學(xué), 不然還是扶你去看一下吧, 被這么砸一下也不是小事兒?！?/br>
    楚歌緩慢的搖頭。

    陸九隔得不遠, 淡淡的看著他, 十足的不耐煩，幾乎都要滿溢出來。

    “鳴錚，走了。”

    杜鳴錚道：“但是他……”

    陸九冷冰冰的說：“人家尖子生, 根本不要我們送，你看不出來嗎？”

    他沒有看楚歌一眼，一腳踢起了皮球，當(dāng)先走下臺階離開。

    皮球一下一下的顛著，陸九一去不回頭。

    他身邊的同學(xué)都是唯馬首是瞻的，見著陸九率先離開，一個個也跟了上去。

    杜鳴錚落在后面，猶豫了一瞬，也跟了上去。

    走出幾步了，又回頭，道：“你要是真的覺得不舒服就去醫(yī)務(wù)室啊?！?/br>
    “……鳴錚！”

    遠遠地，陸九在大喊。

    “來了來了！”

    杜鳴錚不再遲疑，回身跟了上去。

    .

    楚歌沿著臺階，緩慢的爬上去，獨自離開了主席臺。

    他沿著cao場上方的林蔭路走著，連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走到了哪兒去。

    原來在這里……

    他模模糊糊的想。

    在男生宿舍樓下的、在綠化帶旁的黃桷樹旁。

    ——那是在過往的日子里，他經(jīng)常百無聊賴的、等待著一個人的地方。

    若果出了綠化帶，再朝著前方走上兩三步，就是家屬樓了。

    .

    陸九的神情是冰冷的，連他的眉眼里都帶著不加掩飾的不耐。

    就好像根本沒有什么交集、根本就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還在那塊cao場上踢球，可是并不期冀著誰成為他的同伴，亦并不期冀著誰為他加油。

    .

    原來是這樣的……

    竟然是這樣的……

    楚歌不知道為什么，有一些想笑，他扯了扯唇角，卻發(fā)現(xiàn)，就是想要笑起來，都是那么的艱難。

    ——這才是真的嗎？

    楚歌喘了一口氣，覺得呼吸有一些艱難。

    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那樣溫柔縱容、事事由他、百依百順的陸九，在面對眼前人的那一刻，只覺得說不出的陌生。

    他低低地道：“原來他是在騙我?！?/br>
    春風(fēng)吹拂過了面頰，卻不覺暖意，只有化不開的凜冽。

    楚歌喃喃道：“……我知道他是在騙我。”

    系統(tǒng)終于看不下去，道：“別想了，楚三歲?！?/br>
    楚歌垂著頭，盯著地面，輕聲說：“但我還是有一點點難過?！?/br>
    原來那些溫柔與愛慕終究不過是一場假象，一場為了治療他精神疾病的謊言。

    沒有什么能夠天長地久。

    愛情并不能讓人衣食飽暖，更何況，原本就是虛假的愛情。

    .

    晚自習(xí)將上，楚歌走向教室。

    他不知道他的臉色，在人看來，金紙一樣的慘白。

    他趴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一會兒，頭枕著手臂，只覺得胸口頭腦難受的厲害。

    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歌，楚歌？”

    那人喊著他，見著他沒有答應(yīng)，語速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直到他終于抬起頭，那人瞅著他臉色，眉心跳了一下。

    雖然他跟楚歌并沒有什么交集，但是這個臉色……委實太嚇人了些。

    樂開顏道：“班主任找你?！?/br>
    楚歌“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他從后門那塊兒出去，不出意外，看到陸九的位置上并沒有人。

    沿著樓道走下去，走進了班主任辦公室，老遠就聽到了班主任疾聲說話，似乎是在訓(xùn)斥著什么人。

    楚歌有點兒猶豫自己要不要這時候過去，免得傷害了里面那位同學(xué)的自尊心。

    恰恰好他過去的時候，剛好告了一個段落，于是楚歌敲了敲門。

    “請進！”

    楚歌推門進去，意外的發(fā)現(xiàn)，站在班主任面前的人，還一點兒都不陌生。

    是陸九。

    他長得很高，非常高，從后面看過去，只能夠看到修長挺拔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