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那樣嘶聲力竭的哀求,讓他的心臟仿佛都揪起。 為什么要這樣的難過呢? 因為你想要見到誰嗎? 楚歌從藏身的地方出來,他站在了原惜白床邊,就那樣彎下了腰,近乎于貼面。 他看到了原惜白的眼瞳,空茫到無一物。 原來這就是最遠(yuǎn)的距離。 咫尺與天涯,對面不相識。 第102章 act2·剜心 你在我身邊嗎? 你是否, 一直都停留在我的身旁? 就在所有人都無法企及到的虛無之地, 如同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魂靈,溫柔且專注的凝視著我。 子不語怪力亂神。 但他寧愿相信,茫茫世間, 大千人海, 確然存在著令人心存敬畏的鬼神。 原惜白怔怔的看著空中,意識仿佛陷入了某種恍惚的境地,喃喃道:“我要怎樣才能夠看見你?你在哪里?” 仿佛被無形的枷鎖束縛, 他徒勞的想要環(huán)顧四方,沙啞的聲音中含著哽咽:“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來見你?” 一股恐懼從無底深淵中升起。 楚歌悚然一驚。 他看著原惜白含淚的目光, 看著他通紅的眼眶,透過了層層的霧氣,捕捉到了那之后的眼神——那竟然是認(rèn)真的, 并不是隨口說笑。 “你醒醒,原惜白, 你給我醒醒!” 楚歌驚懼的想要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從那樣危險的境地中搖醒, 然而原惜白整個人都像是陷入了恍惚中。他喃喃的,雜亂而又無序的重復(fù),嘶聲力竭的問詢,那樣子, 看上去就像是當(dāng)真存了死志! “砰”的一聲, 房門被推開, 醫(yī)生與護(hù)士魚貫而入,死死的按住了他的肩膀。 鎮(zhèn)定劑被飛快的打入,推入了身體,在短暫的時間后,他終于沉沉睡去。 “病人家屬呢?”護(hù)士問,“他這個樣子,像是能夠離開人的嗎?!” “抱歉,是我疏忽了” 聞迎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個川字,一想到他聽到的那些胡亂的囈語,心里就如同跟墜了沉甸甸的鉛塊,朝著看不見底的地方落下。 當(dāng)日,聞迎找到了主治醫(yī)生:“病人在發(fā)生車禍后,有沒有可能產(chǎn)生幻覺,或者說是出現(xiàn)臆想?” 醫(yī)生推了推眼鏡,指了指桌上扔著的片子:“這是病人顱內(nèi)ct檢查的片子,呶,你看,這里有陰影,應(yīng)該是有積血,壓迫到了很有可能產(chǎn)生你說的那種情況?!?/br> “那有什么辦法嗎?” “保持心里舒暢吧,家里有人嗎,可以過來陪陪他,說說話。” 家里人? 聞迎只得苦笑。 原惜白的那個家庭情況,又從哪里找人來陪陪他,說說話。 病房里安裝的監(jiān)控清晰的記錄了那時候的動靜,加之聞迎隱隱約約聽到的,拼湊在一起,得出了一個荒謬而怪誕的事實。 原惜白不知怎的,還以為是辛幼寧救了他。 可是辛幼寧他分明此刻還未曾醒來,住在枝白路的別墅里。 臆想與幻覺,那未曾散去的積血就如同一顆定時炸彈,帶來一片揮之不去的陰翳。 . 當(dāng)日里公司傳來了一些消息,聞迎不得不趕去處理,走之前囑咐了助理要好好照顧原惜白。 沒想到第二天,就被助理焦急的打了電話過來:“聞哥,白少說他不要住院了,他要回家,怎么勸都勸不聽!” 鎮(zhèn)定劑不過讓人安睡了一晚,第二天原惜白就醒來,助理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沒想到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回家,任憑怎么勸,也起不了效果。 那像是鐵了心了。 聞迎匆匆趕來,路上正巧撞見了李應(yīng),兩個人一起上樓,病房外小助理急的快要哭出來,見著他們?nèi)缤娭司刃牵骸袄罡?,聞哥,怎么辦啊” 李應(yīng)直接就沖到了病房里,聞迎在外面了解情況:“別慌,到底是怎么了?” “就今天一醒來,一直都說他要出院回家里去,反反復(fù)復(fù)都是這句話水也不喝了,藥也不打了,怎么勸都勸不動,一定要回家?!?/br> 家? 聞迎多多少少知曉一些他的情況,原惜白口里的家,恐怕除了枝白路,就沒有第二個地方。 如今,所有的癥狀都指向了一處 精神上除了某種問題。 他看向了病房中,李應(yīng)正拍著原惜白的手,輕聲細(xì)語安慰著。 好不容易把原惜白的情緒寬慰的穩(wěn)定些許,出來以后心憂如焚:“聞迎,我看不能繼續(xù)在醫(yī)院住下去了,原哥都住的快要精神崩潰了” 聞迎不太贊同:“但是他的情況還不太適合出院?!边€需要觀察一陣。 “那也不能再這么住下去了,原哥再這么觀察著,人都快要瘋掉了”想起病房里看到的情況,李應(yīng)心如刀割,“你不知道前段時間原哥是怎么過來的,你老板出了車禍,原哥當(dāng)時知道了,整個人就跟” 說到這里他卡了殼,組織不出來什么詞語來形容那個時候原惜白的樣子,半晌之后,苦笑著說:“就跟天都塌了一樣,戲都不拍了直接回來,我從沒見過他那樣嚇人的樣子。好不容易見著辛先生好些了,又搞出什么割腕自殺” 那說來說起,只是一聲化不去苦澀的嘆息:“現(xiàn)在原哥自己又出了車禍,天天都是這么個打轉(zhuǎn),是我,我也得瘋了。” 而原惜白為什么會想要回到枝白路去,聞迎與李應(yīng)兩人皆心知肚明。 不過是因為辛幼寧。 . 兩個助理的態(tài)度并不那么相似,盡管站在同一條戰(zhàn)線上,但多多少少都會有不同的傾向。 李應(yīng)看似將原惜白安撫了下去,但楚歌知道,那并不能夠長久。 果然,當(dāng)天中午,發(fā)現(xiàn)其實并沒有安排出院后,原惜白又一次對醫(yī)生不合作。 所有人都拿他沒有辦法,聞迎希望他能在醫(yī)院繼續(xù)住一陣,但畢竟,原惜白的助理是李應(yīng),不是他。 李應(yīng)匆匆給原惜白辦理了一系列手續(xù),準(zhǔn)備把他帶回位于枝白路的別墅中。 聞迎沒法,只得令家政人員先做好準(zhǔn)備。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原惜白坐在輪椅上,被助理推著緩緩下樓。 楚歌走在他的身旁,下得一層時,驀地停下腳步。 唯見大廳中央,一片敞亮。 而原惜白依舊被保鏢推著輪椅,緩緩向前,連帶著楚歌,被拽著,活生生的拖近了那片陽光。 手指接觸到光線,灼燒的劇痛讓他禁不住發(fā)出一聲尖銳的慘叫。 同一時間,原惜白的耳尖顫了顫。 他猛地要回過頭去,倉皇的向后張望:“幼寧,你在嗎?” 第103章 act2·剜心 保鏢是早就被叮囑過的, 見狀連忙要穩(wěn)住他的身體:“原先生, 你小心一些” 原惜白卻如若未聞,他死死的盯著后方,想要找到那一個聲音的來處。 在茫茫人海間、在攢動人流中, 他聽到了, 那一個魂牽夢縈的聲音,卻幾近于凄厲。 天頂之下,明亮的陽光透過打開的玻璃窗戶灑入, 帶來一片舒適的溫暖。 而當(dāng)他微微側(cè)頭的時候,高處的陽光照射入眼睛,那樣的明媚燦爛, 是難得的秋高氣爽。 這個時候,他被保鏢推著,又向前行進(jìn)了一步。 身后什么都沒有。 李應(yīng)聽了他的囑咐, 今天就出院,把他送回枝白路, 他知道辛幼寧眼下就在那里。 一會兒回去后,就可以看到辛幼寧了, 一會兒就會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惜白這樣對著自己說,然而不知道為何,心中卻突兀的升起了一種不安,越來越強(qiáng)烈。 秋日難得的好天氣, 天高云淡, 陽光明媚, 只要再不遠(yuǎn),他就會被推出醫(yī)院的大廳,行進(jìn)到前方的花園中。 那點兒不安如同被水暈染的墨點,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什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緩緩逝去。 “等等!”原惜白突然急促道,“停下!” 保鏢應(yīng)聲而動,遵循他的囑咐停下了推輪椅的手,問詢道:“原先生,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嗎?” 那其實是沒有的。 然而突兀而來的沖動是那樣的強(qiáng)烈,驅(qū)使著原惜白無由來的開口。 原惜白有一瞬間的茫然。 在他的身后不遠(yuǎn)處、在大廳中那根高高豎起、宛如擎天柱一樣的立柱之后,楚歌死死的按住了胸口。 明亮的陽光透過明凈的玻璃窗戶灑入,幾乎照徹了整個一樓大廳,唯有立柱后,唯有那一處,還存在著陰影。 那是陽光照映不到的死角。 卻成為了楚歌的最后容身處。 原本就半透明的軀體,當(dāng)他被陽光照映之后,變得更加的虛幻了。 原惜白有一些猶疑,最后他還是開口:“你們到后面看一看,有沒有什么可疑的人?!?/br> 他根本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形容,完全無法描述那樣的感覺,就像是辛幼寧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