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節(jié)
周承善氣炸了,箭步上前,揮刀削下那人的鼻子,順勢撒了把土,在那人的慘叫聲中,陰森森的道:“傷了不尋大夫,死去吧你!” 這一記好似打翻了油鍋,把孔家人炸了個怒發(fā)沖冠,叫嚷著打死男的,輪了女的,朝虎賁軍沖來。 張焰雪斷喝:“列隊!宰了這幫畜牲!” 此時消息閉塞,虎賁軍再是英勇,難免有不長眼的來招惹,以至于個個練就了番好身手。他們膽敢二十幾人便來曲阜,自有幾分手段。羅述琴主職乃演戲,打斗上差著些,反應卻極快?;鹚偬统鍪掷?,照例往人群里丟。 烏合之眾無組織,手雷炸響,左近的人便開始亂嚷亂跑。本就沒有的組織的他們頃刻間亂成了一鍋粥。 張焰雪趁著對方慌亂,把口哨放進嘴里,吹出個長音,虎賁軍心中齊齊一凜。長音轉(zhuǎn)調(diào),變的短促而有力。測繪與醫(yī)療組成鴛鴦一隊,宣傳處的女孩子們組成鴛鴦二隊,在張焰雪哨聲的指揮下,無畏的向前。 孔家蠻橫了千多年,無非是仗著人多勢眾。然,打仗拼的從來不止是人多勢眾。狹窄的巷道里,幾百人被擠成了長條。戰(zhàn)線的接觸面極為狹窄,全發(fā)揮不出人數(shù)的優(yōu)勢。 事發(fā)突然,虎賁軍來不及裝火藥。蠻子的狼筅一記突殺,站在最前的人當場斷氣,濺了左右滿身的鮮血。 竹哨聲聲,每一次間歇,張焰雪腦海里都閃過一個不愿回憶的片段。去你媽的傷風敗德、去你媽的孔孟之鄉(xiāng)!今日就要你們看看,何為強龍碾壓地頭蛇! 管平波初嫁竇家時,單槍匹馬便能打的一群二流子哭爹喊娘。區(qū)區(qū)幾百烏合之眾,在受過正規(guī)訓練的虎賁軍前不堪一擊。潰散毫不意外的到來。 在曲阜的地界上,如此短的時間,能組織起幾百人規(guī)模的家族,非孔家莫屬。正因有孔家鎮(zhèn)在海右郡,才滋生了那多聳人聽聞的規(guī)矩。甚仁義道德,剝削佃農(nóng)的時候,怎不見你們有良心?甚三從四德,大婦凌虐妾室的時候,怎不見你們講女戒?不過是一群腐朽的蛀蟲,千年名門又如何,今日砸你個稀爛! 渾身浴血的張焰雪帶著人,一鼓作氣的直撲衍圣公府。孔尚元兄弟去了京城,留守在家的乃老三孔尚維。見虎賁軍橫沖直撞的進來,嚇的魂飛魄散。大夫犯了規(guī)矩,被百姓所殺,尚可糊弄過去。然若這兩隊二十幾號人馬盡數(shù)折在曲阜,不是謀反也是謀反了。母老虎未必敢廢孔家,可她完全能把現(xiàn)得臉的幾枝砍個干凈,再扶旁人上位。人都是現(xiàn)成的,孔彰是她男寵! 衍圣公府人不少,張焰雪等人被阻住了步伐??咨芯S迎了出來,陪笑道:“庶民不通教化,犯了律令,已然誅殺。大人消消氣,有話好說,有話好說?!?/br> 張焰雪掃過圍過來的打手們,又看了看自己人。女兵中體力最好的蠻子大口喘著粗氣,測繪隊長王永升的手亦有些抖。恨意隨著殺人發(fā)泄,疲倦爬上了每個人的心頭。他們快沒體力了。 兩方對峙中,張焰雪突然開口:“你們都是孔家人?” 孔尚維略帶得意的道:“我們家也就人多些了,大人見笑?!?/br> 在賦稅沉重的時代,不用繳稅的家族,綿延速度可見一斑。然再不用繳稅,土地的總量是有限的。朝廷不可能允許孔家無限的屯田。海右郡內(nèi)一成良田,是朝廷能容忍的底線。那么,站在此處的,必然有淪為佃農(nóng)的族人。 張焰雪道:“你們圍住我們,可是想死?” 孔尚維強忍住笑,輕佻的道:“姑娘說呢?” 張焰雪道:“襲擊朝廷命官,視同謀反,論罪當抄家滅族?!?/br> 孔尚維嗤笑。 張焰雪倏地勾起一抹冷笑,孔尚維怔了怔,便聽她道:“念爾等圣人之后,我今日只誅匪首。朝廷不稀罕那點破銅爛鐵,匪首家族浮財田土,盡數(shù)贈予旁支族人,以供圣人香火不絕?!?/br> 孔尚維臉色驟變。 張焰雪猛地大聲喝道:“亂臣賊子抄家滅族,良民分田分錢,誰搶到算誰的,我給你們簽字畫押。想清楚了!” 孔尚維忙嚷道:“休聽外人挑撥離間之語!” 張焰雪道:“全天下都打土豪分田地。曲阜田產(chǎn)就在諸位眼下。打了土豪分了田的來衙門登記,不要田的也隨你們高興。橫豎我當官的人,餓不死我。你們愛分不分,我們走!”說畢,果真帶著人揚長而去。 孔氏族人面面相覷,良久,落魄族人的目光,漸漸的集中在了本支頭上。 孔尚維心下一涼,那女人好陰毒的絕戶計,他家完了! 第364章 造謠8月30日第二更 第162章 162造謠 海右郡, 虎賁軍據(jù)點。 張焰雪盤腿坐在泥地里, 一顆顆眼淚掉在了懷中的陶罐上,濺起小小的水花。陶罐里裝的是包文華的骨灰。昨日對峙結(jié)束后, 他們帶著包文華的尸首, 撤回了據(jù)點。剛剛火化完的他, 尚有余溫。張焰雪不自覺的抱緊, 企圖讓溫度消散的更慢, 讓包文華的笑顏在腦海里刻的更深。 管平波說,青山何處不埋骨, 戰(zhàn)兵犧牲之地, 便是他們埋骨之鄉(xiāng)??蓮堁嫜o論如何也不愿將包文華埋葬在這充滿惡臭的海右郡。他該葬在青山綠水間, 該葬在民風開放之所在。 陶罐沒有瓷罐細膩,卻不似瓷罐冰冷。溫暖而敦厚,一如生前的包文華。張焰雪撫摸著陶罐,思緒漸漸飄遠,飄向了恨不得遺忘的過去。 她原名張雪兒, 出生在海右的士紳之家。從有記憶起,家中閣樓就是生活里的全部。閣樓下有個小小的花園, 可從窗子窺探春華秋實、四季更迭。平靜安詳, 是長輩認為能給她的最好的生活。 她在閣樓里, 過著精巧的生活。刺繡、讀書、寫字、梳妝。匣子里,滿滿都是令丫鬟羨慕的首飾;衣柜里是與丫鬟們有著天壤之別的綾羅綢緞;食盒里,是令仆婦們口水直流的珍饈佳肴。 然生活宛如死水,丫頭仆婦每日按著時辰, 把樓梯架好,下樓取飯食、倒馬桶、打水、送洗衣服。丫頭走后,樓梯會被撤走,等丫頭折回時再裝上。母親得閑了,也會架上樓梯來瞧她。樓梯特別陡、特別窄、也特別黑。從上往下望,那種未知的恐懼,足以嚇住長居閣樓的小姐們。即便偶爾忘記撤梯子,她們也不敢嘗試著往下走。 一年到頭,大抵只有年節(jié)十分,才能在仆婦的攙扶下,走到廳中與父兄團聚。短短的相處,哪怕至親如父兄,亦只有陌生。 做夢都想嫁人,因為嫁了人,就可以在地上生活。盡管依舊在內(nèi)門,但至少可以多些說話的人。然而幼時的她太天真,落地并不是解脫,而是另一種絕望。母親重病,她終于被放下了閣樓,在母親床前侍疾。那時太小,與其說侍疾,不如說父親仁慈的讓她們母女能有最后的相處時光。 眼睜睜的看著母親死去,她又被送回了閣樓。繼母進門,沒有慢待她。只是不會像生母那樣,常常上樓來看她,除了日子更加寂寞外,依然是錦衣玉食、古井無波。 建平四十三年,兇神惡煞的姜戎殺進了城。她平靜安寧的生活瞬間撕裂。她母親死的太早,早到來不及教她三貞九烈。而年僅十歲的繼妹,在被強。jian的第二日,觸柱而亡。 連父兄都不曾見過幾次的她,面對眾多的彪形大漢,完全不知所措,唯有恐懼席卷著四肢百骸。腦海里只剩下母親臨死時猙獰的表情。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雪兒,娘不想死……” 那是母親唯一教會她的東西——求生欲。 哭到眼淚干涸,哭到身體麻木。竟奇跡般的適應了營妓的生活。因為她發(fā)現(xiàn),如此的一成不變,與閣樓上的日子別無二致。周遭的女人不停的死亡,就如內(nèi)門里不斷凋謝的生命一樣無常。 朝代更迭總是波瀾壯闊。原以為自己已走到了人生盡頭,居然又趕上了虎賁軍從天而降。奄奄一息的她落到了軍醫(yī)溫暖的懷里。除了母親,似乎沒有人那么溫柔的對她說過話??上龥]記住救她那位軍醫(yī)的臉,時隔多年,甚至不知對方是死是活。因為她的心神都被神奇的藥物吸引,灑在傷口,痛不可觸,然可怖的傷在飛速的愈合。到那時,她才知道世間有一種人,叫大夫。原來生病了是可以看大夫的,原來風寒是可以吃藥治療的。 從鬼門關繞回來后,有人問她要不要回家。她傻乎乎的點頭,告訴來人,想回。母親雖不在人世,她還有父親,還有同胞的兄長。血濃于水,思念是那么的理所當然。 那時的海右還是姜戎的地盤。不過姜戎控制力不強,虎賁軍幾個戰(zhàn)兵帶著她,悄悄的溜回了縣里。后來她知道,那是夜不收,主要是為了打探消息,順帶送她回家。 找到家門的那一刻,她才第一次看清了自家大門。不知為何,心底涌起nongnong的、死里逃生的興奮。拍響門環(huán),開門的果然是大哥!她高興的跳起,抓住那雙溫暖的手:“大哥,我回來了!” 大哥卻粗魯?shù)陌阉瞥鲩T外,冷漠的道:“我meimei已經(jīng)死了?!比缓笈榈年P上了大門。 當年的她幼稚之極,拼命的拍著門解釋:“我沒死,大哥,我沒死,我就是長大了,變了模樣。大哥!大哥!二哥!爹?。¢_門?。¢_門?。⊙﹥夯貋砹?,是雪兒回來了?!?/br> 她的哭喊引來了街坊四鄰,父親忍無可忍的開了門,揪住她,在她耳邊冷酷的道:“從你被擄走那日起,你就已經(jīng)死了。走吧?!?/br> 她睜著淚眼,全然聽不懂父親的話,為什么擄走那日就是死?她分明還活著,不是么?這個時候,族老走了來,低聲討論著怎么處置她。 父親猛地斷喝:“哪來的騙子!我張家上數(shù)十代都未有失貞之婦!我家二女皆觸柱而亡,早已下葬,你個騙子給我滾!滾!” 她被嚇的連連后退,然后,她的余光瞥見了,距離她家咫尺之遙的回春堂。眼中的淚,倏地凝固了。 妙手回春,乃對醫(yī)生的最高贊譽。叫回春堂的地方,只能是醫(yī)館。她突然張狂的大笑,原來她家隔壁就有醫(yī)生,原來她的母親根本沒必要死!模模糊糊不大真切的、被她遺忘的“規(guī)矩”直直灌入腦海,那窒息的壓迫感,比被姜戎兵的粗魯更令她難受。 好半日,她才喘上氣來,緊接著無窮的憤怒充斥著胸腔。撿起個石頭,狠狠的砸在自家門板上,厲聲尖叫:“張雪兒死了!我今天就是來報喪的!她死了!死透了!” 同母所出的大哥,神色復雜的看著她。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大哥那眼神的含義。張家不是孤魂野鬼,張家有宗族,有族老。貞潔是女人的全部,失了貞的女人,只能死。宗族沒有資格處置別家的女眷,如果她是女騙子,不是張雪兒,族里的屠刀就不會揮向她。自生自滅,好過成為宗祠里被吊死的游魂,好過連累全族的女孩子顏面盡失、不好說親。 看熱鬧的人被父親與兄弟們攆了個干凈,再次關上了大門。夜不收又溜了出來,把瘋狂尖叫的她捂了嘴拖走,帶回了虎賁軍。所以她沒發(fā)現(xiàn),家里的門一直開著條縫,門后的人,看著她消失在巷道的盡頭,良久,都沒舍得合上那條縫。 夜幕低垂,繁星閃爍。初春的風溫柔的拂過大地,吹干了張焰雪臉上的淚痕,也吹回了她的神思。 歷經(jīng)諸事,她再不似以往那般不通人情。她知道,父兄并不壞,可在宗法下,他們的一舉一動,終是禽獸不如。就如孔廣榮,內(nèi)門進了老虎時,他的擔憂是真的,他對家眷的疼惜亦是真的。但,個人的人性,抵御不了舊日的風俗。因為風俗代表著他們的利益。傷害與利益共存,鼠目寸光的他們,永遠只能看得見利益。只要壓迫能轉(zhuǎn)移,為了那點肆意凌虐他人的快感,便能欣然接受被人奴役的規(guī)則,橫豎別處受的氣,可百倍報與比他們更卑微的人。 張焰雪低頭呢喃:“對不起。是我的疏忽,導致你枉死。”她的確沒想到,以虎賁軍今日之威,還有人敢肆意妄為。宰了孔廣榮及相關人員并不叫報仇。摧毀他們自鳴得意的“禮義廉恥”才是! 安放好包文華的骨灰,張焰雪抹了把臉,坐在了會議室內(nèi)。流動供銷社隸屬于鎮(zhèn)撫部,身為海右郡鎮(zhèn)撫司司長,她有著極大的調(diào)度權。命據(jù)點留守人員火速召集散落在曲阜附近的暗線,她絕不會再讓虎賁軍的任何人,死的如此荒謬。 天未亮,暗線幾個接頭人趕到了會議室。張焰雪開門見山的問:“曲阜情形如何?” 暗線之一的史志明道:“暗潮涌動。” 張焰雪道:“他們竟沒打起來?” 史志明搖頭道:“孔氏本家余威猶在,且他們掌握著話語權,尚可維持。” 張焰雪沉吟片刻,道:“那便是火不夠旺了。我們再添把柴禾。” 史志明問道:“怎么添?” 張焰雪道:“我們來海右時日不久,暫無威望。百姓慣不信朝廷的話,因此我們怎生宣傳打土豪分田地,都是不中用的。他們未必信。宗族抱團,方可抵御外人欺壓,沒有足夠的好處,他們很難從內(nèi)里廝殺。即使個別人想,也掀不起浪來。尤其是孔家這等盤踞千年的名門,定下的規(guī)矩早深入人心。不是實在餓得沒活路,等閑不會造反。畢竟,姓孔不用繳稅,這樣的好處,誰人不盼?” 另一個暗線霍博超點頭道:“司長所言,正是我們平日里工作的難處。宗族里齷齪的事不少,《大山佃田》里的楊大山被地主叔伯無情拒絕,致使走向絕路。曲阜土地上,一樣遍地是孔大山。然別的姓沒有天生不繳稅的好處,總是好對付些。再則,有衍圣公府在,他們心里難免得意。日常被人高看一眼的滋味,總是不錯的?!?/br> 張焰雪冷笑道:“人不可能沒私心。你們放幾條謠言出去。指揮使暫顧不上此地,我們先打掉了這個硬點子,海右其它地方便好平定了?!?/br> 史志明問:“什么謠言?” 張焰雪面無表情的道:“絕口不提分田,只說孔尚元坑害威武郡王家族,且侵吞他家土地,威武郡王惱怒非常,意欲報仇。誰助他奪田,就給誰好處?!?/br> 史志明險些叫口水嗆著:“這不好吧?” 張焰雪挑眉:“有甚不好的?昔年唐玄宗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皇帝老兒為了寵妃,什么干不出來?” 霍博超冷汗連連,司長,你不怕威武郡王摁死你吶? 張焰雪面容嚴肅的道:“砸錢收買幾個族中刺頭,叫他們帶頭鬧事。按原計劃,五畝每口人的分。但凡出門劃地的,只要帶著人來此辦理手續(xù),我便出蓋了章的紅契。注意,不可代辦。男女老少,哪怕懷里的奶娃娃都給我抱來。我點著人分田!” 史志明怔了怔:“為什么?” 張焰雪眸色如冰:“田和女眷規(guī)矩,我看他們選哪條!” 第365章 奉還8月31日第一更 第163章 163奉還 在有心人的cao縱下, 孔家的謠言在城中猛烈的炸開。精煉過的謠言變成了簡單粗暴的一句話——管平波欲廢孔尚元, 扶男寵孔彰做衍圣公! 風月之事素來傳播極快,男權社會里, “男寵”二字極挑戰(zhàn)世人的神經(jīng)。據(jù)點內(nèi)的虎賁軍對張焰雪的不怕死真是深感佩服。然又不得不說, 這條流言的效果, 確實比“打土豪分田地”勁爆太多了。 若要說管平波心系天下蒼生, 土改造福萬民, 眼下是無人肯信的。曲阜乃孔家大本營,輿論牢牢掌握在他們手中, 果真白眉赤眼的說分田, 孔家那起子讀書人, 能造出無數(shù)駭人聽聞的謠言來擾亂民心。可一旦涉及男寵,甚謠言都得為它讓路,由不得人不信。再有,前日張焰雪的鬧事,更似對流言的佐證, 她們旁人不鬧,偏鬧孔家, 又說要分田給旁支, 可不是正正為孔彰收買人心么? 短短幾日, 謠言愈演愈烈,衍圣公府更是惴惴不安。他們坑過孔彰家,如今他得臉,回來報復理所當然。衍圣公府幾度易主, 只要坐在公府里的姓孔,孔氏族人必不會過多的反對。公府土地遼闊,孔彰只消拿出兩成分與族人,立刻就能得無數(shù)擁躉。至于損失的土地,他是皇帝的枕邊人,還怕吃虧不成? 孔尚維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接連發(fā)信去應天,請大哥回鄉(xiāng)主持家務。 先前不肯信分田的族人,在本支風雨欲來時,心中的貪念瘋狂滋長。天下宗族皆一般,土地兼并不會因同族而手軟?!洞笊降杼铩返墓适轮越?jīng)典,正是因為廣袤的土地上,遍地“大山”。衍圣公府的土地望不到邊,淪為佃農(nóng),甚至連給本家做佃農(nóng)都不能的族人們蠢蠢欲動。他們每個人心里都在想,若能分得三五畝田,會怎樣? 就在此時,朝廷蓋著紅印的契書宛如炸彈,把整個曲阜城內(nèi)的人震的腦子嗡嗡作響。管平波要朝孔氏本家下手的消息竟是真的!好田有限,誰都想要那挨著水的上田。無人出頭的時候,眾人靜觀其變。一旦有人果真得了田,誰還能繃的??? 佃農(nóng)與地主的矛盾,在虎賁軍的推波助瀾下,徹底爆發(fā)。他們跟隨著“領頭人”,拖家?guī)Э诘耐锿饣①S軍的臨時駐點狂奔。 對于淪為佃農(nóng)的人,土地是他們?nèi)账家瓜氲钠谂?。換在平日里并不敢如此放肆,但在有心人的帶動下,原就不會思考的他們,自以為找到了真理。縱觀古今,無數(shù)次挑動底層鬧事,皆只要那三板斧,群眾便乖乖的跟著風向走。唯一的區(qū)別是,梁朝分田的政策是真的! 地主侵占土地乃常態(tài),張焰雪打開本地資料。登記在案的土地不足三成。她派人光明正大的把土地黃冊往地主家一拍,不曾有契書的土地,搶也白搶。當日你仗著勢大侵吞,今日我仗著勢大奪回,這是天理,不從也得從。 孔尚維眼前陣陣發(fā)黑,又把打殺了包文華的那幾家子恨了個死。自來豪強占地,朝廷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伺候好了當?shù)毓賳T便差不離了。然孔廣榮那家子,謀害了虎賁軍的人。中間隔著血債,張焰雪再拿著管平波的尚方寶劍,如何談的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