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節(jié)
那斷腿的婦人眼淚顆顆的落,確認了蠻子是女人后,輕輕的靠在她身上,瑟瑟發(fā)抖,不知是痛的還是嚇的。 羅述琴懷中的小女孩也跟著哭起來:“娘……嗚嗚……” 張焰雪盯著孔廣榮,那張蒼老而又正氣凌然的臉,與記憶中的重合。女人命如螻蟻,生不由己、死不由己、甚至生死的價值都不在于生死本身,而僅僅是男人的臉面。 “所以你覺得她跌斷了腿就該去死?!睆堁嫜妷褐闹械奶咸炫獾?,“是這個意思么?” 孔廣榮被張焰雪的氣勢所懾,底氣不足的道:“我、我沒有這么說。” 張焰雪接著道:“你既然關(guān)她們在內(nèi)門,不論火災(zāi)還是虎患,皆不可踏出一步。那護不住她們的你,有什么資格活?” 孔廣榮怒道:“婦人不見外男,本就是規(guī)矩!你叫她失了名節(jié),與殺她何異!?” 張焰雪突然哈哈大笑:“好一個失了名節(jié),與殺她何異!”眾人還不明白她因何發(fā)笑,卻見她突然抱起個石頭,往孔廣榮的腿上狠狠砸下。 孔廣榮登時殺豬般慘叫起來! 張焰雪斂了笑,一字一句的道:“什么時候你讓包醫(yī)生去給你兒媳正骨,我什么時候讓你治療。否則……”張焰雪冷冷掃過四周,“誰敢靠近一步,我宰了他全家!” 第362章 枷鎖8月29日第二更 第160章 160枷鎖 圍觀的眾人驚呆??讖V榮凄厲的喊:“快來人啊!救命!救命!” 張焰雪再次張狂的大笑, 笑的眼淚直飚。隱藏在黑暗中的記憶浮出水面, 她想起了那年,她的母親在病床前垂死掙扎。家鄉(xiāng)沒有女醫(yī), 內(nèi)門不能進外男, 所有的女人, 哪怕著涼, 都只能與天掙命。狹窄逼仄的內(nèi)院,是她們?nèi)松娜?。沒有足夠的活動,就不會有足夠的力量。她們無力反抗父親與夫主, 也無力平安的生下孩子。生育自來鬼門關(guān), 但海右郡的女人, 這道關(guān)卡特別的難熬。 孔廣榮的中氣十足的痛呼,與婦人輕不可聞的呻吟形成鮮明的對比,刺激的羅述琴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內(nèi)院中的女眷理應(yīng)比男人嬌弱百倍,但在同樣的劇痛下,忍不住的是男人。 張焰雪饒有興致的繞著孔廣榮走圈:“痛么?不夠味的話, 我可以再補一腳?!?/br> 包文華捏了把冷汗,為什么別人家的鎮(zhèn)撫都是柔聲細語春風(fēng)拂面, 輪到他們海右都指揮使司的鎮(zhèn)撫, 就兇神惡煞宛如閻羅? 此時的官軍還是土匪的代名詞, 眾人見張焰雪如此兇悍,皆不敢吱聲。霎時間,孔家的院子內(nèi)外,只余孔廣榮的慘叫不絕。 不過盞茶功夫, 孔廣榮已是受不住,開始哀求張焰雪。張焰雪嗤笑:“孬種,還不如個娘們,我看閹了算了?!?/br> 孔廣榮哭的泣涕橫流:“女軍爺饒命,饒命??!大夫,給我看看腿,疼啊,疼的很吶!” 里頭有傷患,張焰雪沒空嘲諷孔廣榮,對包文華使了個眼色。包文華擦了額頭上的汗,提著藥箱就往內(nèi)院里走。斷腿的婦人乍見陌生的男人,不住往蠻子懷里躲。蠻子索性按住她,對包文華道:“你速戰(zhàn)速決?!?/br> 包文華點了點頭,對婦人溫和的笑笑:“休怕,忍忍便好了,保證將來不瘸腿?!?/br> 婦人臉色慘白,不敢動亦不回應(yīng)。醫(yī)療隊的其它人魚貫而入,看視別的女眷。被老虎撓過的婦人抱著胸,死活不肯給醫(yī)生看。沒法子,羅述琴只得送她回屋,在醫(yī)療隊的指導(dǎo)下檢查。軍人或多或少會處理些外傷,勉強包扎好了。羅述琴輕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未婚的女孩子叫老虎撓的留了疤,不參軍的話只怕難有好下場。罷了,過幾天再來游說吧。 安頓好女眷,包文華才出來給孔廣榮接骨??讖V榮已是痛的沒了叫喊的力,趴在地上喘著粗氣。鼻涕眼淚抹了滿臉,頭發(fā)胡子亂七八糟,好不狼狽。待上好了夾板,已是到了半夜。羅述琴恐他們?yōu)殡y女眷,苦口婆心的道:“女子存世,當上敬公婆,下?lián)醿号?,此乃大?jié)。若一味為了貞潔,孝慈都不講了,豈不是揀了芝麻丟了西瓜?‘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可不是孔老夫子的話。你們既是姓孔的,怎地聽起別家胡噌起來?叫外人知道了,想來要笑你們數(shù)典忘祖。夜深了,都好好歇著吧,明日我們再來瞧。不收錢的?!?/br> 眾人都低頭不語,幾個醫(yī)生囑咐了回骨折的注意事項,便排著隊回去了。 街道歸于寂靜,忽明忽暗的燈火下,滿臉皺紋的婦人,看著平靜的理著長腰帶的兒媳,啞聲道:“我會照看好孩子的?!?/br> 她兒媳沒什么表情,艱難的站起來,單手扶著炕桌,把綁了小石子的腰帶扔過了房梁,再打了個死結(jié)。 老婦人的眼眶里蓄滿了淚,丈夫、兒子、老妯娌、兩個兒媳,一個個離她而去,活著還有甚意思? 婦人看著婆婆憔悴的模樣,含淚道:“娘,喪婦長女不娶,無教戒也。弟妹為了護著閨女去了,我也要去了,她們姐幾個將來的婚事,全靠您了。您可得長命百歲,不然我在地底下都不安?!?/br> 老婦人痛哭出聲:“我的兒,你怎地生的不是兒子?我的兒,三個女孩兒,兩個男孩兒,就我個老婆子,如何看顧的過來?” 婦人笑了笑,摸了摸自己才被接好的腿:“這便是命吧。橫豎痛的很,死了倒干凈。”不死又如何呢?被男人摸過了腿,不去爭個節(jié)婦名聲給女兒臉上爭光,難道叫女兒嫁到不識字的莊戶人家里去么?橫豎女人命賤,死了也就死了,愿老天爺看在她貞潔的份上,叫她來生投做男人,再不遭此罪吧。 借著炕桌,婦人慢慢爬上了凳子。虛虛的望了隔壁孩子們休息的房間,半晌,單腳踢掉凳子,利落的告別了她短暫的如同枯井的生命。老婦人泣不成聲,生既無歡、死又何懼?有那么一瞬間,她想轉(zhuǎn)身去孩子們的房間里,把女孩兒都掐死帶走。可理智告訴她不能,兩個兒媳皆為孩子而死,在漫長的寂寥的內(nèi)院里,她們伴了自己半輩子,如何能忍心叫她們死不瞑目? 房梁上的掙扎很快消失,只余僵硬的尸體掛在當空。老婦人下了炕,把兒媳放下來,抱在了懷里。撫著她鬢角的碎發(fā),一下、一下,不舍得停手。她擔心自己的女兒被婆婆虐待,所以從不敢慢待兒媳,怕老天將報應(yīng)落到她女兒頭上。卻不料,憑空生橫禍,兩個兒媳,終究一個都沒護住。老婦人抱著兒媳的尸首哭泣著,老天,我盡力了,我真盡力了,莫罰我女兒…… 雞鳴聲起,枯坐半夜的老婦人一夜白頭。她其實算不得很老,不過四十來歲的年紀,看起來已與七十歲的老嫗無二。放下兒媳僵硬的尸體,喚來了老仆婦:“去告訴老太爺,老大家的上吊了,沒辱沒咱家的門風(fēng),發(fā)喪吧。” 仆婦應(yīng)聲去了,不多時,外面?zhèn)鱽砹思蚁氯四D:目蘼?。老婦人木呆呆的坐著,忽然想,跟著他們家都快吃不上飯了的下人們,到底是在哭誰呢?他們?yōu)槭裁纯弈兀?/br> 兒媳死了,按例通知親家。孔廣榮的兒媳姓孫,娘家就在左近,家里男丁頗多,算的上左近難得的殷實人家。孫氏足有兄弟五人,聽聞meimei上了吊,急急來吊唁。昨日之事,他們業(yè)已知曉。一面哭著meimei英年早逝;一面又贊meimei節(jié)烈,不墜家族聲名;一面怒罵虎賁軍不懂規(guī)矩,逼死無辜。 長媳李氏為護夫家血脈,以身飼虎;次媳孫氏為守貞潔,亦然赴死。一門里出了兩位節(jié)婦,雖是慘事,卻透著股榮耀來。孫氏的女兒孔大姐木呆呆的坐著,聽聞著遠近親友打探她的生辰八字,眼淚不住的流,眼神卻空洞好似沒了魂。節(jié)婦的女兒,多好說親啊!孔大姐伸手捂住了臉,可她一點不想要節(jié)婦之女的好名聲,她只想要母親活著。昨日她在院內(nèi)聽的清清楚楚,分明是祖父同意的,可為何死的是她母親?順從與節(jié)烈,女人該選哪條路? 羅述琴的那番勸慰,在耳邊炸響。孔大姐哭的不能自已,萬千質(zhì)疑不敢吐露半分。因為她知道,出口即死。 孫家兄弟幾個在街坊的奉承中,說話越來越響。話題不知不覺又回到了昨日的情形上。街坊昨日敢怒不敢言,此刻卻都對虎賁軍破口大罵,好似虎賁軍才是殺人兇手。誰也不曾提起,跌斷了腿不理會,孫氏總是要死的;更沒有人想過,不過是平地里跌倒,何至于骨折? 昏暗的內(nèi)門屋舍,從未有過足夠的陽光。各種微量元素的缺乏,導(dǎo)致本地大戶的女兒脆弱如紙糊。同樣喪母的孔二姐,與堂姐依偎著哭著,不知不覺便頭昏眼花,體力不支,軟軟的暈倒在地。 周圍的人忙不迭的道:“孔家兩位小姐,侍母至孝,哀毀不絕。好家教啊?!?/br> 此話由仆婦傳到了外頭,舅舅們更添榮光,愈發(fā)覺得妹子可惜。三言兩語間,孫五突然道:“我們亦是有頭有臉的人家,總不能叫妹子白死了。你我兄弟,該討個公道才是?!?/br> 孫大抹淚道:“如何才能討公道?” 孔廣榮的侄子孔恩仁道:“孫大哥說的沒錯,正是須得有個公道。昨日他們那般蠻橫,全不論女眷的死活,簡直草菅人命。我們不能放任不管,不然日后他們橫沖直撞,不定折了幾多女眷去。姜戎為禍多年,女眷本就稀少。再叫他們胡來,必使陰陽失調(diào)。” 眾人紛紛道孔恩仁說的有理。 另一個侄子孔貴勤沉吟片刻,道:“他們不好惹,再則畢竟是朝廷的人,不便明著作對,諸位可有甚妥當?shù)姆ㄗ???/br> 孫二想了想道:“昨日他們本是好心,論起來,老虎實是他們殺的,不然meimei和外甥女們,只怕一個都剩不下。那女官雖蠻橫,到底不是我們的人,我們管不著。害死m(xù)eimei的罪魁是那大夫。他不強進去接骨,meimei也不上吊了。依我說,冤有頭債有主,我們只打殺了那大夫便是?!?/br> 孫大皺眉道:“他們可不好惹。” 孔恩仁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低聲道:“不若先把他哄了來,然后……”做了個手起刀落的手勢,“如何?” 眾人商議了一回,都覺得可行。大家伙一齊動手,法不責(zé)眾,他們又正了規(guī)矩,避免了將來再出那傷風(fēng)敗德的丑事。強龍難壓地頭蛇,千百年來皆如此,朝廷耐他們何?原先的縣令知州,來了曲阜,不也只能夾著尾巴做人么?皇帝三百年輪換,孔家可是穩(wěn)當當?shù)牧⒘藘汕辏?/br> 于是,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頭被打發(fā)去了劉大家,敲開門,怯生生的對院內(nèi)正預(yù)備演出的虎賁軍道:“敢問大夫在么?” 包文華溫和笑道:“我在,姑娘有事?” 小丫頭垂著眼,低聲道:“我是孔家的丫頭,昨日我們奶奶跌了腿,發(fā)起燒來,請大夫去瞧瞧,不知您得不得閑?” 骨折后常伴隨著高燒,十分兇險。包文華一聽坐不住了,忙喚了助手周承善道:“走,我們?nèi)デ魄??!庇指鷱堁嫜┐蛘泻簦澳銈兿阮A(yù)備,我去去便來?!?/br> 張焰雪應(yīng)了聲,囑咐道:“早去早回?!?/br> “嗯,好,就回?!?/br> 第363章 挑撥8月30日第一更 第161章 161挑撥 包文華走到路口, 就見孔廣榮家搭起了棚子, 想起昨日慘死虎口的婦人,心中生出憐憫。許多時候, 柔弱的婦人, 為了護住孩子, 可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 著實可敬可嘆。只不知那孩子今日緩過來了否。 走進院內(nèi), 滿滿都是人。包文華掃了一圈,尋了個昨日見過的街坊問道:“孔老先生好些了沒有?” 話音未落, 忽一記板磚砸來, 包文華本能躲開, 不料前方又來兩棍,腦袋正正挨上,登時頭暈?zāi)垦!V艹猩圃诤笈溃骸澳銈兏墒裁???/br> 孫五手執(zhí)木棍,鼓著眼睛道:“打死他,替我枉死的meimei報仇!” 包文華扶著腦袋, 冷汗唰的下來了。他走街串戶,什么人沒見過。當機立斷的道:“承善, 去報信!” 好幾根木棍再次襲來, 包文華抽出匕首格擋, 回頭對周承善吼道:“愣著作甚?快請救兵!” 周承善一個激靈,拔腿就往外跑。幾個壯漢跳出來攔截,卻被他抽刀逼退。包文華見周承善跑出門外,略略定神, 凝神應(yīng)戰(zhàn)。 廣袤的華夏大地上,有著無數(shù)的奇風(fēng)異俗。外人不定就犯了忌諱。包文華料定是昨日強行替女眷正骨之事,觸怒了當?shù)厝恕:S铱っ耧L(fēng)保守,果然名不虛傳。是他大意了。 木棍和磚頭不住的襲來,包文華的匕首抵抗的尤其吃力。饒是他武藝尚算精湛,也是雙拳難敵四手。一個不妨,頭上再挨悶棍,暈眩中,忽覺肩上劇痛,更難集中精神。匕首猛的被奪,緊接著腹部一涼,金屬冰冷的觸感貫穿了整個身軀。包文華不自覺的踉蹌了幾步,板磚便照臉砸來。 “文華?。?!”耳邊響起熟悉的呼喊,包文華心中一喜,得救了!然而喜意還沒在心里轉(zhuǎn)到底,已然失去知覺,徹底陷入永眠。 包文華倒下的瞬間,周承善整個人都狂化了!行醫(yī)不比打仗,皆是一個師父一個徒弟,手把手的教授傳承。周承善被稱作助手,實則是嫡傳弟子。二人朝夕相對數(shù)年,情同手足,眼睜睜的看著師父似個血葫蘆般,怒抽出苗刀就往人群中瘋狂的砍殺。 休說周承善是練家子,便是個尋常漢子,手執(zhí)鋒利的苗刀,那也是所到之處、無人能敵。只有木棍的街坊宗親嚇的魂飛魄散,四處逃命。奈何孔廣榮家院子狹小,又往哪處躲去? 張焰雪乃海右人,見此情形,有甚不懂的?分明是孔家故意設(shè)局,謀殺包文華,好顯宗族的威風(fēng)。包文華的鮮血濺滿了院中的泥地,傷口流出來的腸子被切成兩段,便是在應(yīng)天的軍醫(yī)院中,亦無藥可治。張焰雪氣的胸口發(fā)脹,怒吼道:“給我殺!一個不留!” 專演武生的蠻子聽令,舉起長刀,大吼著加入了戰(zhàn)團。羅述琴咬著牙,拔開手雷,直朝人群中扔去。手雷爆炸的響動,把逞兇的街坊嚇的嗚哇亂叫。張焰雪手執(zhí)苗刀,一步一殺。 正規(guī)軍打二流子,輕松的好似砍瓜切菜般。不一時,院內(nèi)的男人被殺了個干干凈凈。然正因如此,更顯得包文華死的何其冤枉?漫天血霧中,周承善蹲在包文華的尸體旁,嚎啕大哭。 張焰雪的手拂過包文華沒閉上的眼,哽咽道:“對不住,是我害了你。”說畢,提著刀,一腳踹上內(nèi)門。 內(nèi)門砰的打開,里頭女眷尖叫不止。張焰雪聲如寒冰:“方才那個小丫頭,出來!” 上門哄騙包文華的小丫頭在人群里哇的大哭出聲,張焰雪毫不留情的揮刀,小丫頭直直被砍成了兩截,哭聲戛然而止。張焰雪冰冷的眸子掃過所有女眷,對付誘殺虎賁軍的jian賊,不必留情! 小小的院落,幾十具尸首,血腥味直沖九霄。因腿傷在屋內(nèi)休養(yǎng)的孔廣榮抖的如風(fēng)中落葉。張焰雪轉(zhuǎn)回外院,緩緩走近:“告訴我,誰出的主意?” 孔廣榮牙齒咯咯作響,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張焰雪雙目赤紅,喝道:“說!” 孔廣榮抖如篩糠,張著嘴,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張焰雪看向內(nèi)門,望著女眷,一字一句的道:“說,誰想殺我們的人!” 女眷們哪里經(jīng)過此般陣仗,皆靜若寒蟬,瑟瑟發(fā)抖。 張焰雪道:“不說的話,我把你們賣到窯子里去,叫你們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人群中終于有個女眷,弱弱的道:“孫、孫家人……” 張焰雪問:“還有呢?” “孔、孔、孔家……” 張焰雪咬牙切齒的道:“理由!” 那女人不敢說話了。張焰雪冷笑,收刀入鞘,隨手揪了個女眷,抄起刀背就往她身上抽。那女眷被打的鬼哭狼嚎,沒兩下就竹筒倒豆子般,把孫孔兩家并街坊如何謀劃說了個一清二楚。 蠻子聽完,腦子轟的炸了,怒吼道:“沒有我們,你們早被老虎咬死了!忘恩負義的狗東西,我今天就殺你們個干凈!” 周承善騰的站起:“我要去殺了姓孫的滿門,為包醫(yī)生報仇!” 虎賁軍數(shù)次歷險,鮮有如此莫名的犧牲,一個個怒意翻滾,恨不能誅了這幫禽獸的九族。 時下宗族抱團,不論平日里如何內(nèi)耗,遇著外人,當即同氣連枝。虎賁軍殺人動靜不小,左近的族人一面急急商議對策,一面往衍圣公府報信。宰了孔廣榮的虎賁軍退出他家,往孫家尋仇,恰與衍圣公府派出來的打手撞個正著。 孔家打手族人群情激奮,竟是先出聲質(zhì)問虎賁軍:“你們?yōu)楹螢E殺無辜?” 張焰雪被氣樂了:“我們?yōu)E殺無辜?誰先殺的人?誰先動的手?” 孔家人怒道:“登徒浪子,打死無怨。誰許你們胡亂碰別家女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