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節(jié)
小太監(jiān)心驚膽戰(zhàn)。 不敢阻止倪胭的動作,卻又擔心午休小憩的陛下醒來時責怪他沒有阻止倪胭翻閱書冊。 這…… 這可真是兩難??! 倪胭把小太監(jiān)的猶豫和擔心看在眼里,她全當成沒看見,口氣隨意地說:“陛下午休有一段時間了,你去偏殿悄悄陛下醒了沒有?!?/br>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也是該醒過來了?!?/br> 小太監(jiān)應了一聲,急忙趕去偏殿,等著伺候陛下午休起來。 倪胭迅速翻開長案下的盒子,找到想要的幾封書信,一目十行看過去,又用過目不忘的本事將幾封書信的內(nèi)容給背下來。 胥青燁沒過多久進來,他沒什么興趣去看堆在長案上的奏折,而是吩咐小太監(jiān)去拿筆墨紙硯。 他這是又來了興趣——打算畫倪胭。 倪胭干脆選了個熟睡的姿勢,側躺在美人榻上任由胥青燁來畫。 ——他畫他的,她睡她的。 傍晚,倪胭回到神女宮,立刻將背下來的書信內(nèi)容寫下來,仔細折好縫進荷包里。然后以散步之名,帶著春來在宮中四處走走,走到御花園時,隨意和幾個小宮女說話。 假扮宮女的杏兒講了個笑話哄得倪胭笑起來,她便說了聲,順手將腕上的鐲子和腰間繡著金絲的荷包賞給了杏兒。 做完這些,倪胭回到神女宮時剛好是用晚膳的時辰。 胥青燁擔心倪胭在飲食上虧了嘴,特意交代過御膳房,她的膳食十分豐富。晚膳桌上,擺了三十余道菜。 倪胭坐下之后端起面前的一小碗桂花蓮子羹,纖細的手指捏著小白勺在粘稠的粥中輕輕攪動。 敏銳的她很快發(fā)現(xiàn)這一小碗規(guī)劃蓮子羹被做過手腳。 她不動聲色的把這碗桂花蓮子羹放下,隨意拿起一塊精致的糯米點心。 沒毒。 倪胭漫不經(jīng)心地將點心小口小口吃了。 而后她用試了試其他幾道菜,終于發(fā)現(xiàn)這些菜都是沒問題的。有問題的是她的餐具。 誰下的毒? 倪胭心想難道是她遇到了后宮之中爭風吃醋殘害她人的戲碼? 倪胭略一思索,嘴角不由自主劃過了一道淺笑。 她重新端起那碗規(guī)劃蓮子羹,用小白勺一口一口將香甜的羹汁送入口中。 至于那些涂抹在勺子上的毒藥自然也被她盡數(shù)吃了進去。 “陛下駕到——” 倪胭放下手中的白瓷小碗,起身相迎,含笑問:“陛下今日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我派春來去躬清殿打聽過了,聽說今日朝中很多大臣在躬清殿與陛下議事,說是要到很晚。這么早就結束了?” “那些老頭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我聽著煩,將他們都趕走了。”胥青燁不耐煩地跟著倪胭走到桌旁坐下。 倪胭溫柔笑著,吩咐宮女秋往重新去拿了一副碗筷。 “陛下一定還沒有吃過東西吧?阿滟也剛吃了一半還沒吃完,陛下和阿滟一起用吧?!?/br> 倪胭一手提袖,一手拿著茶盞,親自給胥青燁斟茶。 她一邊斟茶一邊說:“陛下給阿滟的這兩個宮女不僅聽話能干,而且手藝特別巧。春來做的糕點很好吃。秋往泡的茶更是……” 倪胭的話忽然卡在嗓子里。 她手中提著的茶盞落下,茶水肆意。 胥青燁詫異地轉過望向倪胭。驚愕地看見倪胭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鮮血從嘴角淌下來。那流出來的血是黑色的。隨著鮮血一滴一滴滴落,她嬌美的淺粉色的唇瓣也逐漸染上了一種詭異的黑色。 “阿滟?阿滟!” 一種冰寒刺骨的感覺從胥青燁的腳底升起,迅速讓他整個人猶如置身冰窟。 廳中的宮女們大驚失色,有的忍不住驚呼,有的下意識地跪地等罰,也有的不等胥青燁吩咐,匆匆忙忙跑出前院吩咐前院的太監(jiān)去喊太醫(yī)。 太醫(yī)很快趕了過來。 劇毒。 因為倪胭服食的量不大,所以沒有立刻斃命。但是即使倪胭還有一口氣在,但是太醫(yī)們一個個臉色嚴肅,都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這種毒藥幾乎無藥可救。 他們只能祈求倪胭吃下的量不多,然后再開了一些讓倪胭可以嘔吐的藥,祈盼她能吐出來一些。最后再開一些緩解的藥。 至于倪胭到底能不能活下來,所有太醫(yī)沒有一個能保準。 胥青燁臉色鐵青。 他對太醫(yī)們丟下“她要是死了,你們通通給她陪葬”的圣旨之后,轉身走出了房間,去了外面。 神女宮所有的宮女和太監(jiān),還有御膳房當值的所有人跪了一院子。 所有人大氣不敢喘,從來沒有哪一刻像此時這樣離死亡那么近。 胥青燁有著極其殘暴的名聲,他又如此在意寵愛倪胭,倪胭如今生死未卜,胥青燁又是盛怒狀態(tài)。 哪個宮女不害怕一命嗚呼? 若是運氣差一點,恐怕連全尸都留不下。曾經(jīng)因為被分到倪胭宮中做事而沾沾自喜,如今卻悔得腸子都青了。 第206章 美人計〖13〗 扶闕放下手中的書卷, 起身走至窗前, 給窗臺上的兩盆花澆水。細細的水柱從壺嘴傾瀉而出,融于泥中, 滋養(yǎng)生機。 一片碧綠的葉子忽然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 扶闕挑眉,他撿起落于泥中的葉子翻過來瞧看。 扶闕的手顫了一下。 他轉身走出房間, 腳步匆匆。 “國師大人,這么晚了您要去哪兒?”小倪懷里抱著厚厚的一摞書, 茫然地望向扶闕匆忙離去的背影。 小倪是被扶闕撿回來的孤兒,他自小生活在這里,雖年紀不大,卻也和扶闕朝夕相處了幾年。在小倪眼里國師大人永遠從容不迫, 極少見他如此急迫的模樣。 · 宮門侍衛(wèi)見到扶闕也是十分驚訝。扶闕可以自由進出皇宮,可是倒沒見他這么晚入宮的。 “宮里可有人出事?”扶闕問。 侍衛(wèi)再驚, 心想國師大人這是算出來宮里出事了才趁夜趕來?他忙說:“是是是,回國師大人的話, 神女宮的那位中了毒,吊著一口氣呢。陛下正在后宮勃然大怒?!?/br> 侍衛(wèi)說話時,兩輛小轎從宮里抬出來, 隱隱飄出女子嗚咽的哭聲。 侍衛(wèi)等小轎離遠了些,才壓低了聲音,繼續(xù)說:“聽說陛下把整個后宮給遣散了!就給了半個時辰, 不管是妃子還是奴婢全部消失。那些妃子啊, 如果家中在京城還能回家。如果家里離得遠的, 只能和宮女一樣連夜出宮, 住在哪兒都不知道呢……” 扶闕眉頭緊鎖,腳步匆匆往神女宮趕去。 · 胥青燁坐在倪胭的床邊,用浸了藥的帕子給她擦手腳。 整個寢屋內(nèi)都是藥味兒。 隔壁幾個太醫(yī)商議著醫(yī)治之法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傳過來。 胥青燁將帕子放進藥盆中,凈了手后給倪胭蓋上被子。他執(zhí)了倪胭的手,反反復復的摩挲著,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對倪胭絮絮叨叨:“你說你會回來,我問歸期,你說二十年。我等了你二十年,終于把你等了回來,可是你不記得我了……你到底是不是她?其實你不是她吧?可如果連你都不是她,她去了哪兒?” 胥青燁緩慢抬眼,望向昏迷中的倪胭。床榻旁九龍落地燈盞搖曳的燭火下,胥青燁的眼睛逐漸濕了。 他好像又變成二十年前那個無助的孩童。 二十年前他拉著她的手求著她不要走,二十年后他握著她的手求著她活下來。 她是他唯一的光。 后宮之中的紛爭永遠不停,妃子們之間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不乏陷害甚至殺害。 胥青燁冷眼旁觀,那些人是死是活都無所謂。 可是他沒有想到有一天這些女人會算計到倪胭身上。 他甚至都沒有去調查到底是誰害了倪胭。不重要,根本不重要。他清了整個后宮。他甚至想清了全天下,這世上只有他們兩個人才好。 小太監(jiān)疾步趕進來,隔著屏風,稟告扶闕求見。 “宣?!?/br> 待扶闕進來,隔著屏風,胥青燁開口:“國師是在家中算出來宮中有變了不成?” 扶闕承認下來。他聽著胥青燁的聲音,心里隱約覺得不太對勁。胥青燁的聲音毫無生氣,平淡如一汪死水。不過他也來不及多想,心里更是擔憂倪胭的情況。 “國師也精通醫(yī)術,進來給她瞧瞧吧?!?/br> “是?!?/br> 扶闕繞過屏風走進內(nèi)里,卻在看清胥青燁模樣時腳步生生頓住,眼中爬滿驚愕。 “陛下,您的頭發(fā)……” 一夜白發(fā)。 胥青燁偏過頭看了一眼垂在玄色衣袍上的雪發(fā),渾然不在意地默然起身,給扶闕騰出地方。 扶闕皺眉,收回視線。他走到床榻前查看倪胭的眼、唇,又細細給她診脈。 她的手腕是涼的,不似曾經(jīng)令人心癢的溫度。 望著倪胭蒼白的臉色,扶闕眼前浮現(xiàn)她媚然的眉眼。 沒有時間給扶闕回憶過去,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她細微的脈搏聲仔細收入耳中,慢慢分辨。 倪胭所中之毒名七毒散。 七毒散沒有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