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劉蕓終于放下手里的麻將，回頭看向韓薦。

    韓薦臉色陰沉。

    “我才不要搭理那兩個強(qiáng)人妻女的人渣?！表n薦硬邦邦丟下這樣一句轉(zhuǎn)身往樓上走。

    “你怎么說話呢，那是你表哥！”

    ·

    呂川嘴里叼著煙，問：“那倆狗東西還有多久出獄？”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瞬，然后響起李瀟海急切暴躁的聲音：“小川，你想干嘛？你別亂來啊我告訴你！都過去了，都他媽過去五年了！”

    呂川臉上沒什么表情，又問：“你到底知不知道？”

    “小川，你聽我說。你忘了小漪臨走前怎么跟你說的嗎？你不是答應(yīng)她……”

    “啰嗦?！眳未ㄖ苯影央娫拻炝恕?/br>
    他慢慢將白色的煙霧從口中吐出，手指摩挲著照片上呂漪的笑臉。

    “哥哥抱抱我好不好，以后是不是都看不到哥哥了？”

    “哥哥，我不疼了，你別哭?！?/br>
    “哥哥，你要好好的……”

    呂川扯了扯嘴角。

    才他媽五年。

    倪胭推開側(cè)臥的門，站在門口望著呂川的背影，說：“呂川，該走啦?！?/br>
    呂川應(yīng)了一聲放下照片轉(zhuǎn)身朝倪胭走去，他將手搭在倪胭的肩上，摟她在懷，帶著她一起往外走。

    倪胭回頭看了一眼。

    “呂川，你meimei……”

    呂川打斷倪胭的話，說：“你上次問我怕不怕別人把你搶走。”

    倪胭驚訝地抬眼看他，點點頭，手搭在他的臂彎上甜糯撒嬌：“嗯。答案呢？”

    “我和你一樣只在乎現(xiàn)在，不管未來?！眳未鬅煹氖仲N著倪胭耳側(cè)搭在墻上，俯下身來擒住倪胭的下巴，用力索吻。

    因為他沒有未來。

    ·

    時光站在私人醫(yī)院三樓大廳落地窗前，從窗戶望向外面。雖然只是三樓，但是因為角度，站在他這里可以看見外面很廣闊的風(fēng)景。

    他看著呂川的摩托由遠(yuǎn)及近。摩托停在街邊的一家便利店，倪胭從摩托上下來走進(jìn)便利店買了一個冰淇淋。她站在摩托旁朝呂川舉起冰淇淋，呂川搖頭。倪胭擰著眉，手中的冰淇淋又朝他送去。呂川揉了一把她的蓬松短發(fā)，還是不吃。

    倪胭不知道說了句什么，呂川忽然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后低頭吃了一口冰淇淋。倪胭彎著眼睛點頭，踮著腳去親了親他的嘴角。然后扶著呂川的肩重新坐上摩托。

    時光苦笑。如果作為一個旁觀者，他大概會覺得這兩人的互動很甜蜜。

    可他不是旁觀者。

    心系其中，苦澀濤天。

    他真的還有機(jī)會嗎？他輕緩舒出一口氣，眼下并不是急著把她追求到手的時候，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幫助她做修復(fù)。讓她開心。

    時光做出從容尋常的表情，又變成那個優(yōu)雅溫暖的他。他轉(zhuǎn)身下樓去接倪胭和呂川他們兩個。他剛走到一樓，倪胭和呂川也剛巧進(jìn)門。

    “過來了。”時光含笑開口。

    “嗯。”倪胭稍微收了收臉上的笑。她望著時光點了下頭，垂在身側(cè)的手卻抬了起來挽住呂川的胳膊。

    誰說一定要兩邊欺瞞？

    有時候，并不是拒絕了對方對方就會頓時心如死灰愛意泯滅。

    像倪胭這么壞的女人，當(dāng)然能夠理直氣壯地一邊和呂川在一起，一邊拒絕著時光卻“被動”地讓時光慢慢對她增加好感。

    瞧，她掌心里時光的第六顆星這不是輕微閃爍了一下。

    時光的視線順著倪胭挽著呂川的手上移，友好地看向呂川打招呼，卻在看見呂川的左臉的時候愣住了。

    那一瞬間，時光說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一直認(rèn)為自己對倪胭很好，盡心盡力?？墒侵钡娇匆妳未ǖ哪?，他才恍然。也許呂川并不比他做得少。想來呂川也是真的很愛倪胭。所以才會為她做到這般。承認(rèn)另外一個男人不比自己為她做的少，這滋味可并不好受。

    呂川臉上沒什么表情，對時光的目光恍若不知，問：“手術(shù)什么時候開始？”

    時光回過神來，眸中黯然一閃而過，說：“醫(yī)生已經(jīng)到了，先做幾個檢查?！?/br>
    時光走在前面帶路。倪胭和呂川跟在后面上樓。倪胭轉(zhuǎn)過頭望著呂川，用一種帶著撒嬌的語氣說：“今天你陪著我好不好？”

    “知道?！?/br>
    “是一直陪著，我做手術(shù)的時候也陪著?！?/br>
    “知道。”

    “那我要是疼得掉眼淚你可不能笑話我！”

    “啰嗦死了?！?/br>
    聽著背后兩個人的低聲對話，時光的腳步停滯了一瞬，又繼續(xù)抬腳，木訥地上樓。原來她也會撒嬌，原來她和呂川在一起的時候是這個樣子啊……

    時光站在檢查室門外停下來，他剛想抬手，看見倪胭轉(zhuǎn)過身將手提包遞給了呂川。時光垂在身側(cè)剛要抬起的手手指輕微顫了顫。

    倪胭獨自走進(jìn)檢查室做檢查。時光坐在外面的長椅上，呂川則是斜立在一旁。

    時光不由打量起呂川。

    呂川是和他截然相反的人，在時光這十幾年的人生中幾乎沒有接觸過呂川這種人。因為他們根本不是一類人。

    時光甚至不太明白像呂川這種人的優(yōu)點究竟是什么，會讓倪胭選擇他。

    大概是時光打量的目光太過讓人無法忽視，呂川終于轉(zhuǎn)過頭看向他。時光目光沒有躲閃，他友好地微笑著。

    呂川皺了一下眉，對視著時光半晌，才開口：“謝謝?！?/br>
    時光微怔，待他反應(yīng)過來呂川說謝謝的理由后不由苦笑。他悵然地?fù)u搖頭，無奈道：“我為她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你并不需要說謝謝，我也不需要你的道謝?！?/br>
    “好，我收回。”呂川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過頭，透過墻上的玻璃望向里面的倪胭。

    時光微怔，繼而失笑。

    倪胭做完檢查，換上病號服，被推進(jìn)手術(shù)室。而呂川也換了隔離服，跟著她進(jìn)去。

    時光坐在手術(shù)室外，垂著頭。他垂著眼睛，隨意望著地面的目光有些空。

    把倪胭推進(jìn)手術(shù)室出來的兩個小護(hù)士多看了兩眼時光，匆匆走遠(yuǎn)一些小聲議論著。

    “時光好可憐哦?！?/br>
    “就是呀，之前咱們知道他用心給那個女生做修復(fù)，誰不感動呀。那個女生的臉都成那樣了，再怎么修復(fù)也變不回以前。時光還對她死心塌地。昂貴的醫(yī)療費就不說了，找到這么多專業(yè)醫(yī)師就需要多少心思。之前還羨慕那個女生來著。結(jié)果呢？沒想到那個女生今天帶了個男生過來……”

    “那個冷著臉的男生才是她男朋友吧？”

    “肯定是呀，難道你看不出來他倆親昵的樣子？那男生倒是一直面無表情，可是那女生是怎么對他撒嬌的？說話的聲音都軟下去了。”

    “看出來了，就是不太相信……以前也沒見她帶男朋友過來啊。會不會她之前一直騙著時光，這是覺得反正是最后一次手術(shù)了才帶來……”

    “哎呀，你別說了，你越說我越心疼時光。那男生有哪里好的啊？臉上還有那么一大片刺青，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兩下小護(hù)士的聲音逐漸低下去。

    她們自以為議論的聲音很小，但是開著的窗戶吹動的涼風(fēng)，隱隱約約將她們的對話傳入時光的耳中。

    時光嘴角噙著淡淡的笑。

    手術(shù)室外安安靜靜的，時光的心也跟著安靜下來。他慢慢回憶著和倪胭接觸的這段日子。

    她有騙過他嗎？

    她有撒謊自己是單身嗎？

    她有說過喜歡他嗎？

    她有要求時光為她做什么嗎？

    時光緩緩搖頭。

    沒有，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

    手術(shù)經(jīng)歷了四個小時，手術(shù)燈滅，倪胭從手術(shù)室被推出來，安靜昏睡中。時光立刻迎上去，陪著一起送她到病房。

    手推床推到病房，幾個小護(hù)士剛要把倪胭抱到病床上，呂川推開面前擋著的一個小護(hù)士，沉默地把她抱了起來。幾個小護(hù)士對視一眼，站在一旁。

    呂川看上去又兇又冷，偏偏抱起倪胭，把她輕輕放到床上的動作溫柔得不像話。他摘了口罩，彎下腰將倪胭額頭上的濕汗擦掉。

    立在一側(cè)的時光目光復(fù)雜地看著他。

    時光忽然覺得他站在里有些有些多余。也許他能幫的已經(jīng)幫了，已經(jīng)離開這里，但是理智這個東西并不是永遠(yuǎn)能占據(jù)上風(fēng)。他想留在這里，想看著她蘇醒過來。

    “估計她還要睡一兩個小時才會醒過來。把窗戶關(guān)上，暫時不要讓她吹風(fēng)。等她醒過來之后臉上的傷口會疼，吃東西要注意只吃流食，也不要讓她說太多的話……”醫(yī)生用不太流利的中文絮絮說著注意事項。

    小護(hù)士給倪胭輸液之后悄悄離開病房，時光和呂川都留在病房里陪著倪胭。

    呂川坐在倪胭病床旁的椅子里，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倪胭，偶爾掃一眼輸液的藥瓶和針頭。時光坐在旁邊陪護(hù)的小床上。呂川不愛說話，時光也沒有主動找話題。

    一瓶藥液輸盡，呂川摁鈴，小護(hù)士進(jìn)來拔了針頭，給倪胭量了體溫表示一切正常。小護(hù)士悄悄看了看屋子里的時光和呂川，輕手輕腳地退出去。

    呂川看了眼時間，站起來。

    時光壓低了聲音，說：“要去給她買飯嗎？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她醒來就能吃?！?/br>
    “不是。”呂川又看了倪胭一眼，轉(zhuǎn)身大步往外走去。

    時光略驚訝，倒也沒多想。他轉(zhuǎn)過頭望向窗外，看見呂川騎著摩托不知道去了哪兒。

    又過了沒多久，倪胭終于蘇醒過來。麻藥的效果過去，臉上有些疼，她是擰著眉睜開眼睛的。

    “很疼嗎？要不要幫你喊醫(yī)生？”時光匆匆起身走過去坐在床邊。

    倪胭眼中有些迷茫。她遲鈍地看了時光一會兒，緩慢地轉(zhuǎn)動脖子環(huán)顧整個病房。

    時光心里一陣尖銳的疼痛，他努力保持臉上的微笑，說：“找呂川嗎？他剛出去沒多久，也沒說去哪?！?/br>
    倪胭“嗯”了一聲。

    她聲音有些虛弱，整個人看上去也沒什么精神。

    時光喊來醫(yī)生，給倪胭做了個簡單的小檢查，一切正常之后，時光才將早就吩咐人準(zhǔn)備好的營養(yǎng)餐端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