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他穿著白襯衫的單薄身影在夜色里顯得有些孤單。 他這一生順風順水慣了。向來都是好的東西擺在他面前任由他去挑。那些沒有擺在他面前而他又想要的東西,只要他稍微努力一下就能拿到。他也一直以為這世上沒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東西。 他以為倪胭心里也是有他的。 他以為她答應和他在一起是理所應當?shù)氖虑椤?/br> 他以為…… 然而此時他耳邊卻是倪胭逐漸跑遠的腳步聲。 倪胭朝著呂川小跑過去,扶著他的肩跨上他的摩托。她雙臂環(huán)過呂川的腰,將右臉貼在他的背上輕輕蹭了蹭,輕聲說:“回家了?!?/br> 呂川把從后視鏡盯著時光的視線收回來,一言不發(fā)地把摩托騎得飛快。 摩托在樓下停下來,倪胭跟著呂川上樓。老舊的小區(qū)設施破爛,樓道間的燈不知道什么時候壞了,漆黑一片。 走在后面的倪胭將手搭在呂川的腰帶上。 呂川瞥了一眼,收回視線。他晃動煙盒,點了支煙,放慢了速度上樓。倪胭腳步忽然踉蹌了一下一腳踩空。呂川沒有回頭,向后伸出的手卻把她穩(wěn)穩(wěn)扶住。 倪胭小跑了兩步從落后兩級的臺階跑到呂川同一層臺階,牽住他的手。 沉重的鐵門打開又關(guān)上,倪胭從呂川身后抱住他,問:“你會不會怕我被別人搶走呀?” “隨便?!眳未☉猩⑻叩粜樱砷_倪胭的手,走進客廳在沙發(fā)坐下。他把嘴里叼著的半支煙掐滅在煙灰缸里,拉開茶幾下的抽屜,拿了另外一種煙叼在嘴里。他在口袋里摸出打火機,摁了幾次也沒打出火苗。 視線里出現(xiàn)倪胭舉著打火機的手,呂川撩起眼睛瞥了她一眼,才略微欠身湊過去點燃了香煙。 倪胭蹲在茶幾旁,也從抽屜里拿了一支煙點燃,略微仰著頭,小口地吸著。 “不是說治療期間不能抽煙?”呂川動作生硬地奪了她嘴里的煙,摁進煙灰缸,掐了。 他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煙,也一并掐了,煩躁地去了臥室躺下。他枕著雙手,目光有些空洞地望著白色的屋頂。 過了一會兒,倪胭站在臥室門口。 呂川轉(zhuǎn)頭望著她,目光有些冷硬。 兩個人都沒開口。 許久之后,倪胭走過去,在床側(cè)坐下來,輕輕趴在呂川的胸口。臥室里安安靜靜的,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倪胭的眼淚將呂川胸口的襯衫一點一點打濕。 她攥著呂川肩膀上的衣服輕輕晃了晃,委屈地哽咽哭訴:“我想治好我的臉……我不想一直都這么難看。你現(xiàn)在說著不在意,可是時間久了,你總會厭了我,去找一個正常女孩……” 呂川喉間微動,他抬手搭在倪胭的背上輕輕拍著。 “不會。別哭。”這是呂川能想到的安慰她的所有話。 呂川坐起來,彎腰脫掉倪胭的鞋子,把她抱上床緊緊擁在懷里。他望著倪胭覆著紗布的左臉,收回想要輕撫的手。最后只剩用力抱著她。 倪胭在他懷里仰起臉,淚眼婆娑地望著他,執(zhí)拗地說:“你說你喜歡我說你愛我說你永遠都不會變。你說嘛?!?/br> “我喜歡你我愛你永遠都不會變?!?/br> 倪胭破涕為笑,她胡亂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扯著嘴角對呂川說:“我會好起來的,會變得比以前更好看?!?/br> 呂川望著她那雙充滿希望的眼睛,心里忽然揪起來,他不敢想象最后一場空歡喜時她要多難過。 許久之后,呂川問:“還要做幾次修復?” “還有最后一次手術(shù),之后只要涂藥就好?!?/br> 呂川緩緩點頭。 倪胭湊過去親吻呂川的嘴角,像一只小貓一樣懶洋洋地趴在呂川的懷里。 這個時候呂川的電話忽然響了。 呂川看了一眼,是李瀟海打過來的電話。他直接把電話斷掉,沒接。又過了一會兒,李瀟海發(fā)過來一條信息。 手機屏幕亮起來,上面顯示著李瀟海發(fā)過來的內(nèi)容:韓家那幾個人快出獄了,你最近小心點。 手機屏幕直到黑下去,呂川都沒有看手機。此時的呂川正將倪胭壓在身下,認真吻遍她身上的每一寸。 · 很快就到了要去做最后一次修復手術(shù)的前一天,倪胭坐在沙發(fā)上,將掌心一抹流光注入一瓶藥膏中。 掌心里呂川的第六顆星忽然亮起??蓞未ú⒉辉诩遥唠傥⑽Ⅲ@訝之后也沒當回事。繼續(xù)研究著手里的藥膏。 瞬間恢復容貌太顯眼,所以她將妖力注入藥膏里。明天做完修復手術(shù)之后,她每天涂抹一點,等到一個月后,她就能恢復容貌。 倪胭摸了摸自己的左臉,抹到一層紗布。她皺眉,彎著腰,照著鏡子將臉上的紗布小心翼翼地揭下來。她已經(jīng)做過幾次修復手術(shù),如今她臉上的疤痕雖然沒有之前那樣夸張的凹凸扭曲,卻因為正在結(jié)痂,顯得比沒做修復手術(shù)之前更可怕。 倪胭一臉嫌棄。 她頂著這張臉這么久,真的是受夠了。 倪胭指腹抹了一點藥膏,對著鏡子仔細涂抹在臉上的疤痕處。 呂川推開家門回來。他穿了一件長袖的黑色衛(wèi)衣,兜帽扣在頭上,將他整個人的身量越發(fā)拔高。 倪胭瞟了他一眼,隨口說:“不熱嗎?” 呂川立在一旁,沒說話。 倪胭又用指腹在藥瓶里抹了一點藥膏繼續(xù)涂抹,對呂川說:“明天我要去做最后一次修復手術(shù)了。時間會比以前都要久一點。你陪我去好不好?” 倪胭可不想再惹呂川誤會,干脆提出來讓他陪著。反正他也知道了。 呂川沒說話,忽然大步朝倪胭走過來,捏著倪胭纖細的手腕,把她從沙發(fā)上拽起來,扯著她往衛(wèi)生間走。 “干嘛呀,我的鞋!”倪胭一只腳穿著拖鞋,另外一只腳光著,只好單腿蹦著任由呂川把她拉進了衛(wèi)生間。 呂川把倪胭拉到衛(wèi)生間洗手臺墻上的鏡子前。 他說:“就算明天修復的效果不好也不許難過。” “不會的。都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一定能恢復以前的臉,還能比以前變得更漂亮!” 呂川沒說話,只是把兜帽扯了下來。 倪胭漫不經(jīng)心地抬頭瞟了一眼面前的鏡子,隨意收回視線。下一瞬,她猛地抬頭,重新望向面前的鏡子。她盯著鏡子里呂川的臉,眉頭一點一點皺起眉。 黑色的藤蔓刺青占據(jù)了呂川的整個左臉,枝椏之間落了一只小小的燕子。因為是剛剛刺上去的,刺青下的皮膚紅腫了一大片。 倪胭緩緩舒了口氣,踩在另外一只鞋上的腳落了地。她轉(zhuǎn)過身來,仰頭仔細打量著呂川臉上的刺青。她伸出手輕輕摸了一下那片刺青。 呂川皺眉避開她的手。他低頭望著倪胭,隨手揉了一把她蓬松的短發(fā),然后掰著她的臉,讓她看向鏡子。他彎下腰,將下巴抵在她的肩窩,說:“看,情侶臉不是也挺好看的嗎?” 倪胭失笑。 “你啊……”倪胭搖搖頭望著鏡子里兩人貼在一起的臉許久,她忽然覺得她這張可怖的臉也沒那么惡心了。 她轉(zhuǎn)過頭去輕輕吻了吻呂川臉上的刺青,然后認真與他接吻。 倪胭手里還握著那瓶被她動過手腳,能讓她變回去的藥膏。她握著藥膏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在呂川把她抱起來的時候,悄悄將藥膏放進牛仔短褲的口袋里。 作者有話要說: 關(guān)于下個世界啊…… 不寫修仙,因為最后主世界《上神珍珠娘》大概屬于修仙了。 不寫西幻,講真,我會把人名寫混的…… 不寫末世,因為……我害怕!! 第117章 校園〖20〗 韓薦和朋友出去玩了一天, 喝了不少酒, 有些暈乎乎的?;丶业穆飞弦粨u三晃。 “韓薦,現(xiàn)在就走嗎?”一個女生從后面追上來,主動扶著他。 韓薦轉(zhuǎn)過頭盯著女生的臉,眼前忽然浮現(xiàn)倪胭的臉。那張巧笑嫣然還沒有被毀掉的漂亮臉蛋。 “韓薦?韓薦?” 韓薦清醒過來, 眼前女生的臉又變成倪胭那張被毀掉之后的臉。他忽然驚恐地推開女生, 連連向后退,一不小心跌坐在地上。 “韓薦,你怎么了?”女生急忙跑過去扶他。 視線里,女生的臉又變成了她自己的臉。 韓薦搖搖頭, 雙手揉壓著太陽xue。他把女生推開了,不耐煩地喊了聲“給我滾”,然后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轉(zhuǎn)身往家走。 女生在后面跺跺腳, 生氣地嘟囔:“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再也不管你了……” 韓薦前幾天有看見倪胭,無意間撞見她和時光在一起。然后他稍微打聽了一下, 知道時光帶著倪胭在做臉部疤痕的修復。得知時光在幫倪胭修復的那一瞬間, 韓薦第一個想法就是他也可以幫倪胭。然而沒過多久,他又覺得被冒犯而生氣——那是他留在她臉上的印記,別人憑什么多管閑事?就算是要修復,那也應該只有他才能幫她修復。 兩種心情膠在一起,惹得他心緒煩躁。 他回到家,他的父母和舅舅、舅媽正在客廳里打麻將。 “兒子回來啦?”韓母劉蕓瞥他一眼, 繼續(xù)摸牌。 韓薦隨意應了一聲,撓了撓頭,繼續(xù)往樓上走。 “對了,你等等?!表n父把他喊住。 “干嘛?”韓薦抬著下巴,語氣不耐煩。 “這孩子越來越?jīng)]教養(yǎng),什么態(tài)度?!表n父瞪了他一眼。 韓薦的舅舅劉昌國指了一下韓薦,笑著說:“是有點不像話了哈。你爸媽放心把你送到我的雅德,現(xiàn)在這樣不成了我手下那群老師沒教好?” 舅媽在一旁綿軟軟地說:“行啦。這個年紀的大男孩性子躁一點也沒什么。” 韓薦的舅媽是劉昌國的第二任妻子,比劉昌國小了近二十歲,現(xiàn)在不過二十剛出頭,說話捏著嗓子嬌滴滴的。劉昌國一聽愛妻說話,立刻笑瞇了眼。 韓薦才不領(lǐng)情,仍舊是不耐煩的口氣問:“到底什么事情?” 劉蕓一邊打牌一邊慢悠悠地說:“你那兩個表哥快出獄了,你平時多照顧一下,好好處著。到底是有案底的人了。哎,一眨眼五年了……” 她皺起眉,抱怨:“要我說也是冤,不就是年輕大男孩都能犯的錯。那家人簡直死心眼。要是像那個女生家里那么懂事接錢解決不就成了?!?/br> 嬌氣舅媽和劉昌國結(jié)婚不到三年,不知道那些事情,好奇地問:“哪個女生呀?” 劉蕓口氣漫不經(jīng)心:“就是韓薦闖禍那回。不小心用硫酸弄壞了一個小女生的臉。那家人拿了兩百萬屁事沒有。哪像呂家那么費勁,五千萬都沒擺平……” “哦……”小嬌妻摸了摸自己的臉。她之前隱約聽說過韓薦曾經(jīng)朝一個女生潑了硫酸,具體經(jīng)過卻是不知。此時聽著劉蕓云淡風輕的口氣,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臉上有點疼,好像自己被潑了一樣。她偷偷瞟了一眼陰著臉的韓薦,急忙收回視線。 她摸著牌,心里暗想不好惹,不敢惹,不能惹。不過她轉(zhuǎn)念一想,如今自己算是干倒正室爬了上來,成了劉昌國名正言順的老婆,還有可怕的呢?她不再多想,開開心心地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