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詞估計是太興奮了，不小心碰了一下搭好的城堡，城堡嘩啦啦塌了，她趕緊放下手機，“哇哇”聲著急忙慌地直跳腳，然后開始重新搭城堡……

    “小詞，一年沒見，想小姨沒有？去年跟哥哥學(xué)會烤餅干沒有？待會兒小姨到家能吃上你親手烤的餅干么？”

    “……”

    “能么？”

    “……”

    “能不能?。俊?/br>
    “……”

    小姨抱著手機，憤憤吼道：“這倆小孩怎么回事啊??！跟長輩說話怎么說一半都跑了?。∧懿荒芎煤昧奶炝耍。≌媸谴竽娌坏?！”

    坐在旁邊的小姨夫很無奈地看她一眼，幽幽嘆了口氣。

    檢易出來的時候，通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小詞還在沒心沒肺地搭積木。

    ……

    一個小時之后，小姨和小姨夫到了。

    小姨夫是個地地道道的美國人，說的一口地地道道的中國話……

    小姨說，她就是被小姨夫那口地地道道的中國話給吸引住的，一個標(biāo)準(zhǔn)“abcdefg”說著標(biāo)準(zhǔn)的“a o e i u u”，這多神奇??！

    堅決不承認(rèn)她是見色起了色心。

    檢易幫忙把小姨的行李搬進屋子，小姨一進屋就把行李給拆了，拿出大件小件分別派給檢易和檢詞，然后又拿著兩件不知道是什么的物件去敲隔壁的門。

    何牧陽過來開門，驚喜道：“嘿，小姨，回來了？”

    小姨捂著嘴驚訝道：“喲，你都這么高了？去年你還……”

    “我去年也這么高?！焙文陵栃呛钦f。

    “開玩笑的，來，”小姨把東西給他，“我給你還有你媽帶的禮物，拿著。”

    “謝謝小姨。”何牧陽雙手接過，然后轉(zhuǎn)身進屋給小姨拿了幾顆金幣造型的巧克力，說：“小小金幣，不成敬意，過年好。”

    “……”小姨掂了掂那幾顆能閃瞎眼的金幣，半天無話可說。

    “何牧陽??！趕緊滾進來把廁所給洗了?。×氖裁刺靸海。　焙蝝ama拿著抹布在廚房喊。

    “進屋吧，明天我再過來拜訪?！毙∫虛]揮手，幫他把門關(guān)上。

    小姨辦事風(fēng)風(fēng)火火雷厲風(fēng)行，送完禮回來，拉著檢易說要去商場置辦年貨。

    檢易給小姨夫泡了壺茶，坐下說：“小姨，您剛下飛機，先休息吧?！?/br>
    小姨叉著腰，“休息什么休息？這都什么時辰了？趕緊的?！?/br>
    eric端著冒熱氣的茶杯，嘆了口氣。

    這是他下飛機以來，第二次嘆氣了。

    “嘆什么氣啊過年過節(jié)的！”小姨拉著檢易的手，說：“走，小詞也一起，eric看家，順便收拾一下，你看這屋子亂的。”

    “這是你弄亂的，”eric說：“我親眼看著你弄亂的?！?/br>
    “欠抽是不是？我藤條呢？趕緊把藤條請出來！”

    “……”

    對于出去買東西，檢易是沒有多大意見的，因為剛剛倪梓發(fā)信息過來，說她正在商場陪mama置辦年貨。

    前兩天，倪梓一直忙著在家里清洗家具，中途還逃逸了一回，被倪mama的電話給轟炸回來了。

    今天又被拉著出去置辦年貨。

    就一個商場，倪mama帶著倪梓，來來回回逛了大半個小時。

    外面很冷，但是里面很熱，倪梓出來的時候穿了一件羽絨服在身上，進來商場沒多久就脫了扔在購物車?yán)锩媪恕?/br>
    商場里人多，全都趕這時候出來買東西，真是齊心協(xié)力要搬空商場里面的東西，就跟同學(xué)們齊心協(xié)力要搬空食堂那么感人肺腑。

    倪梓守著購物車，守著我方糧食，其他的交代給倪mama去勇奪。

    她拿著手機反反復(fù)復(fù)地看，忽然手機響應(yīng)了她的號召，來信息了。

    檢易：我到了。

    倪梓回復(fù)：我早到了。

    然后檢易回了一串省略號：……

    倪梓抬著目光往周圍望了望，回復(fù)：身在人山中，云深不知處。

    檢易：人海茫茫，今日你我能否見上一面，就看……你的努力了。

    倪梓同樣回他一串省略號。

    檢易長得高，站在人山人海中，真有如鶴立雞群……

    檢詞坐在購物車?yán)?，無憂無慮，沒心沒肺地笑得像個欠抽的孩子。

    至少小姨是這么想的。

    倪梓跟著倪mama，一會兒這邊跑一跑，一會兒那邊逛一逛，購物車?yán)锒褲M了各種瓜果零食，估計是打算把壓抑了一年的童心一下子釋放出來吧。

    經(jīng)過干果區(qū)域的時候，倪mama拉好架勢又準(zhǔn)備海撈了，倪梓推著購物車閃開了一些。

    小姨領(lǐng)著路橫沖直撞，碰巧經(jīng)過干果區(qū)域。

    檢易一早就看見倪梓，她扶著購物車被擠在人群里，一臉“我委屈但是寶寶就是不說”的倔強堅毅臉，并且額頭上還貼著創(chuàng)可貼。

    檢詞也見到倪梓了，機靈道：“小姨，我要買芒果干！”

    小姨轉(zhuǎn)過來笑著說：“咱們待會兒再買，這兒人多，你看，都快擠不過去了。”

    檢易：“……”

    經(jīng)過倪梓身邊的時候，她還在跟擁擠的人群做抗?fàn)帲浅５膱允貚徫?，不拋棄不放棄，檢易抬手，掌心托了一下她的下巴，她看過來時，他挑起嘴角對著她笑了一下。

    “jiejie。”檢詞趴在購物車?yán)?，抬起小手要跟倪梓擊掌，擊完了掌她自告奮勇跑去引開小姨的注意力了。

    前面有人要過來，于是路又堵住了，小姨氣的差點兒要炸翻這群沒有紀(jì)律性的人。

    倪梓看了一眼前面氣到要炸成一朵天空最亮的星星的漂亮女人，指了指那邊，然后給檢易遞了個疑問的眼神。

    檢易只說：“我小姨，剛回國。”

    趁著這個機會，兩人抓緊時機聊了幾句廢話。

    檢易問：“前兩天在忙什么？”

    倪梓說：“跟你說過了，在洗東西?！?/br>
    檢易想起來，點點頭，“那明天忙什么？”

    倪梓略顯無奈，說：“反正有的忙?！?/br>
    “既然你貴人事忙，那明天不打擾了?！睓z易從褲兜里摸出一把糖給她。

    “這么多？”她把放在購物車?yán)锩娴陌闷饋恚_拉鏈讓他放進去。

    “前兩天，包括今天，還有明天的份?！睓z易幫她把拉鏈拉上的時候順便拿走了四五顆。

    “你以前不是想到才給的么？”

    “最近包括明天都想給?！?/br>
    “……”

    前面的路通了，小姨趕緊轉(zhuǎn)過來喊：“快，趕緊走。”太著急了一時也沒太去注意檢易那邊的情況，拉著購物車就走。

    檢易看了倪梓一眼，推著車慢慢走了。

    倪梓回頭望了好幾次，一直到檢易的身影沒入人群。

    倪mama稱完幾袋干果過來，正好看見她扭著腦袋望東望西的，“看什么呢？那邊兒有什么可看的？小心東西被讓人拿走了，行了走吧，東西都買齊了?！?/br>
    倪梓驚道：“這就買齊了？”

    “怎么了？”倪mama奇怪，“剛還不愿意來，這會兒又不愿意走了？”

    “沒有，就是感覺有點驚喜……”倪梓笑了笑。

    ……

    晚上檢mama回來得早，檢易跟小姨還在廚房忙活晚飯，她進了廚房，把檢易推出去，說：“別忙了，讓媽來，你去休息。”

    檢易只好點頭，洗了手就出去了。

    小姨轉(zhuǎn)過來問：“怎么了？你都忙一天了回來休息一下不好么？”

    檢mama洗了手，接手了切rou的活兒，笑著說：“我忙一點沒事，他比我累?！?/br>
    小姨看她一眼，把手從水里抽出來，“你之前說有事要跟我說，是關(guān)于小易的事么？”

    檢mama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也知道，以前那些事對他影響太大，我一直在考慮，是不是該送他出國。”

    小姨說：“他最近狀態(tài)挺好的，咱們再看看怎么樣？再說也不一定要出國。”

    檢mama搖頭，“我想讓他換個環(huán)境，換一個全新的環(huán)境重新開始，最好可以徹底擺脫這里，他留在這里一天，那些陰影會一直跟著他，就像他認(rèn)為人格障礙是他爸爸遺傳給他的一樣，融在血液里無法擺脫?！?/br>
    小姨：“這種事情不是換個環(huán)境就能改變的，只要他好好接受治療，他會好的，你看他現(xiàn)在不就挺好的？”

    檢mama：“我是他mama，我知道他，他平時看起來沒什么異樣，什么也不跟人說，其實內(nèi)心不知道偷偷承受了多少，他一直藏著掖著，這么固執(zhí)封閉自己，他這樣壓抑久了，遲早有一天會再度爆發(fā)的，到時候怎么辦？他待在讓他曾經(jīng)有陰影的環(huán)境里，誘因太多，怎么治療？”

    小姨有些無處開口。

    檢mama只好繼續(xù)說：“再說，eric是心理醫(yī)生，小易去了國外，有他為小易做心理疏導(dǎo)我也比較放心，畢竟這是個長期的治療過程。”

    小姨嘆口氣，說：“姐，你冷靜一下，這件事不急，咱們稍后再商量?！?/br>
    檢mama張了張嘴，點點頭，拿著刀繼續(xù)切rou。

    ……

    春節(jié)那幾天，說忙不忙，說不忙，有時候事兒一來就完全是騰不出空，這種要忙不忙的情況一直到年初四才穩(wěn)定下來，今天確實閑下來了。

    這幾天忙著走訪親戚，倪梓是徹底放開了，沒花一秒鐘去復(fù)習(xí)，猛一下反應(yīng)過來，就跟骨質(zhì)疏松了一樣令人心慌慌。

    她正感覺愧對天地，愧對高堂，愧對萬物，手機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