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醫(yī)鬧事件的第三天,因傷休假的陸醫(yī)生和患者一起回到了康復中心。 顧平明把他送進了辦公室,卻沒急著離開,拎著行李箱一應鋪開,把他的床鋪收拾得舒舒服服,杵著行李桿站在一旁。 陸白羽抿抿唇,聽話地過去躺平,把被子拉到下頜,眨了眨眼睛望著他。 被他格外溫馴的架勢引得啞然,顧平明無奈淺笑,攏著人低頭親了親,抵上額頭:“這下能睡好了?” 陸白羽在家里休養(yǎng)了三天,卻片刻都沒能閑下來。不僅每天一絲不茍地監(jiān)督著顧平明利用家里的條件復健,還總是偷偷熬夜做第二階段的復健方案,要不是顧平明夜里醒來發(fā)現懷里的小大夫還在擺弄手機,居然險些都沒能發(fā)覺。 “你的身體再好好鍛煉,能恢復到和以前一樣……” 有系統(tǒng)從商城代購的藥劑,效果比普通的復健還要好出很多。陸白羽老老實實躺在床上,一手拉住他的袖口,黑眸里光芒認真執(zhí)著。 “……我現在多忙一點,你以后就能多好一點?!?/br> 被那雙眼睛里的光芒震得胸口微悸,顧平明驀地沉默下來,深吸口氣,壓下自己或許根本就沒什么以后的念頭,握了握他的手。 陸白羽回握上去,微仰起頭,眼里透出融融暖色,力道卻意外的堅決。 “我知道,但你也要好好養(yǎng)身體,我們一起……” 顧平明話音頓了頓,手上力道也加深:“我們一起,以后都多好一點,好不好?” 得了他的保證,年輕醫(yī)生的眉眼才彎起來,輕輕點了點頭, 想讓陸白羽安心多睡一會兒,顧平明不打算再留在辦公室叫他分心,俯身吻了吻他的額頭:“我去復健,就按著你的計劃做,等你睡醒了下來檢查?!?/br> 他的掌心覆著那雙眼睛,直到床上的人呼吸漸漸平穩(wěn),才起身放輕腳步出門,將辦公室的門仔細關嚴。 頭幾天都見縫插針地熬了大半宿,陸白羽一覺睡醒,窗外的天色已經暗淡了下來。 按時間顧平明應該還在訓練館做最后一組無氧訓練,睡飽了覺的身體已重新恢復了力氣,陸白羽撐著手臂坐起來,簡單洗了把臉,避開傷處套上白服,帶上鑰匙出了門。 訓練館不在樓內,距離不近,要穿過小半個中心。 傍晚的風微涼,陸白羽單手理了理領口,正準備抄近路穿插過去,腳步卻忽然微頓,眼底閃過些許銳芒。 系統(tǒng)的示警同一時刻在腦海中響起:“宿主小心!有三個人在后面跟蹤,正在計劃綁架宿主——我買了河豚炸彈!要不要炸了他們!” 第69章 這個臥底我罩了 “商城還有這種東西嗎?” 忍不住擔心起了系統(tǒng)一個人在家時有沒有買什么太危險的物品, 陸燈腳步微頓,耐心解釋:“這是正常向的現代世界。法制社會,我們不能隨便炸人……” 在腦海里說到一半,察覺到系統(tǒng)明顯失落的頻率波動,陸燈沉默片刻,還是沒能忍心:“只能炸一下, 要輕輕的?!?/br> 河豚炸彈的威力不算大,大多時候都是用來惡作劇嚇唬人的。普通人的體質雖然相對偏弱, 但只炸一下,應該也不會有太嚴重的后果。 “就炸一下!我輕輕的!” 得到宿主的應允, 系統(tǒng)立刻振作起來, 興高采烈地做了保證,動力十足地埋頭做起了準備。 陸燈不著痕跡地微微頷首, 在原地稍停了片刻,一只手忽然往肩上搭了上來, 不懷好意的聲音緊跟著湊到耳邊:“小醫(yī)生, 別急著走啊——” 他碰的是受傷的肩膀,陸燈眉峰微蹙, 本能就要避開,被他碰上的白服卻充氣似的轉眼鼓脹起來。身后幾人還不及反應,就已砰地一聲爆開。 即使只是主世界用來惡作劇的道具, 在普通世界的威力也依然不容小覷。 破碎的白服在空中一飄即散, 那幾人甚至還不及痛呼, 身體已不受控地被氣流瞬間炸開, 重重跌飛了出去。 陸燈身上只剩了件單薄的襯衫,被風吹得晃晃蕩蕩。地上那幾人也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有幾個當場摔得昏死過去無聲無息,剩下的搖搖晃晃撐起半身,也頭昏腦漲地一頭栽倒。 陸燈:“……” 系統(tǒng):“……” 系統(tǒng):“宿主!我這就去買衣服——” “不著急,先幫我把他們弄到隱蔽的地方。” 向四處一掃,陸燈就選定了一處放置復健器材的倉庫,將領口扣嚴,左袖挽起兩折,朝那幾個人走了過去。 醫(yī)鬧的事已經翻篇了,康復中心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早已鍛煉出了一套完整的應對流程。家屬也是情緒沖動之下的砸鬧,應該和今天的事牽扯不上多少關系。 如果不是醫(yī)鬧,就只能是顧平明那邊的事。 顧平明的身份泄露得蹊蹺,說不準就是上方內部出了什么問題。陸燈不打算就這樣簡單放過這件事,雖說這些人未必能知道多少,至少也要問出些東西來才放心。 系統(tǒng)應聲幫忙,陸燈給自己添了支止痛劑,避過傷處,把人挨個綁起來,往倉庫拖了過去。 * 顧平明在訓練房里揮汗如雨,耗盡體力的身體繃緊一瞬,脫力地向后躺下來。 再快一點就好了。 如果他能好得再快一點,陸白羽就不用為了他的身體從早忙到晚,連覺都睡不好。他就能在輕輕松松把他的小大夫抱上三層樓回家之后,再抱著人直接一路從沙發(fā)到浴室,再從浴室到床上去。 汗水沿著頸側滴落,顧平明撐起身體去沖了個澡,一身清爽地換了衣服,在靜息室平復著高強度鍛煉之后的精神和身體狀態(tài),目光卻不禁在手機上劃過。 陸白羽還沒有消息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沒醒。 這兩天陸白羽都累得不輕,是該好好睡一覺的,然后好好待在辦公室,安安穩(wěn)穩(wěn)地等著他帶飯回去。 可他卻莫名總是放心不下。 指腹在手機屏上劃過,顧平明稍抬起頭,看向窗外這幾天始終陰沉的天色,含化了兩塊戒煙糖,還是撐身站起,拿過外衣披上。 按照陸白羽的要求,每次運動后到睡前的一段時間里,都應當有一個小時的徹底放松,讓身體放松到最適合自我修復的狀態(tài)。今天的狀態(tài)不大好,短時間內也難以放松,不如把這一個小時往后再推推。 要是能推到睡前…… 這兩天被小大夫慣得有些忘形,念頭甫一生出就被顧平明及時揮散,把注意力放回眼下的局面上。 最近雨水不斷,動輒澆得人邁不出門。走到訓練館門口,外面的雨就又瓢潑地落了下來。 左胸的舊傷隱約發(fā)漲,悶悶地隨著心跳抽動著,顧平明蹙了蹙眉,抬手草草揉了兩下,把衣服的拉鏈拉高些許,回身去找雨傘。 這樣的效果已經是被陸白羽精心調理過的了,如果真不管不顧,還不知道現在要有多難熬。 傷處不疼,只是悶著發(fā)漲,扯得心底悄然滋生出焦躁。 顧平明找到自己的那一把傘握住,在暮雨的低氣壓里深吸口氣,準備快點回去找他的小大夫,完成今天訓練的最后一項任務。 “顧哥!” 腳步剛邁出,訓練館外忽然傳來了梁夏的聲音。 不知是節(jié)后實在太過忙碌,還是攜粥潛逃自覺心虛,梁夏幾天都沒露過面。顧平明挑挑眉峰站定,望著一身雨氣急匆匆跑過來的年輕警察,心口忽然莫名一跳:“怎么了?” “我聽說了……他們要弄你!” 梁夏披了件寬大的雨衣,面龐都隱在帽子里,不仔細根本看不清。大概一路都是跑過來的,他的氣息分明不穩(wěn),一把攥住顧平明的手腕,目色焦急:“顧哥,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上面有關系沒有?你現在很危險,要盡快隱蔽起來,不要再留在這里了……” 知道了顧平明和那些人有關系之后,他就一直在著意關注那邊的消息,今天才從一個警方的線人口中套出些線索,擔心電話里說不清,顧不上執(zhí)勤就匆匆趕了過來。 顧平明蹙緊眉峰,轉傘擋開他撲過來的一片雨水,單手扶著他站定:“什么時候的事?” “就今天,他們說今晚就要弄你,具體怎么做我不知道。但我聽他們說什么——必需徹底問清楚,還說不行就干脆下手……” 梁夏急匆匆喘了兩口氣,正要再說下去,顧平明的手機卻已響了起來。 目光掃過屏幕上的手機號,顧平明的神色就驀地透出分明冷峻,抬手止住他的話頭,接通了電話。 “顧老板——最近還好嗎?” 沙啞的聲音從聽筒里不緊不慢傳來,顧平明眼底一點點冷透,掀起隱隱電閃雷鳴:“他在什么地方?” 七年的時間已經足夠徹底摸清這些暗勢力的全部套路,他不會就這樣輕易配合,電話已經打過來,說明那些人手中已有籌碼。梁夏好好的在他面前,只可能是陸白羽。 強烈的懊悔驟然涌滿胸膛,幾乎要漲破早已痊愈的傷口傾瀉出來。臨出門時掌心下眼睫的翕動似乎還清晰,顧平明握緊手機,呼吸強自調整得平緩均勻。 “和顧老板說話果然省力氣?!?/br> 電話里的聲音笑了一聲,不緊不慢說下去:“陸醫(yī)生確實很關心你,我們的人原本還打算想辦法混進去的,沒想到他居然會自己從辦公室里跑出來……看時間,現在大概已經被我們好好地招待去喝茶了。” 像是被一只手粗暴探進胸膛,攥著心肺臟腑狠狠揉捏。顧平明的手臂隱隱輕栗,眼底沉成滴水的黑:“我的事和他沒關系,他只是個醫(yī)生,什么都不知道——” “可‘你’和他有關系?!?/br> 早掐準了他的死xue,電話里的聲音志得意滿,特意加重了指代的讀音:“干我們這行的,有太多的牽掛不好。顧老板,你說是不是?” 顧平明沉默,呼吸卻越發(fā)粗重,幾乎礪出血意。 “別緊張,我們只是想弄清楚你究竟是哪一邊的人——知道你金盆洗手了,又不找你談生意,回來喝杯茶總不介意吧?” 電話里透著分明威脅,卻依然顯得和和氣氣:“今晚九點,還是上次的地方。你那個小醫(yī)生應該馬上也被帶回來了,我們會幫你調教得乖一點,多年情分舉手之勞,就不用謝了……” 在梁夏心驚膽戰(zhàn)的注視下,顧平明的手機重重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碎成了一地。 “顧哥——” 梁夏的喉結動了動,小心翼翼挪過去,想要開口,卻在那雙近乎噬人的漆黑瞳孔中徹底消音。 顧平明深吸口氣,聲音喑啞:“找……” 那群人用來控制人的方法太過簡單,只要一針致癮的針劑,無論心志多堅定的人,都會被逐漸吞噬意志。他用盡辦法避過的待遇,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在陸白羽的身上。 “找什么?” 梁夏不由怔忡,下意識問了一句。顧平明卻已無暇再多說,隨手脫下外衣拋給他,一頭扎進了雨里。 陸白羽要來找他,一定是抄的近路。 復健剛結束,消耗已經瀕近身體的承受極限,右腿的傷處在雨里一跳一跳地疼著,每走一步都踩在棉花上似的發(fā)軟。 顧平明卻根本顧及不上,只是咬緊了牙關扎進雨幕。 電話里的人看起來也并不知道綁架的進度,應該只是派了手下的人來動的手。現在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只要能趕在這之前把人找到,就還來得及。 只能來得及。 雨越來越大,被冰涼的雨水一嗆,顧平明忍不住咳嗽起來。 在他答應了陸白羽戒煙,每天在小大夫口袋里摸糖吃之后,其實已經有一陣都沒有咳嗽了。 很多天氣都會掩蓋掉原本明顯的痕跡,雨天的夜晚尤甚。顧平明急促喘息著,粗重的肺音在耳畔隆隆作響,眼底的guntang迅速融進雨水,依然專注而高效地排查著每一絲可能的痕跡。 “顧哥——是陸大夫不見了嗎?他們綁了陸大夫?” 被他連著教訓了一周,梁夏跟著跑了一陣,也隱約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跟在后面急聲追問:“用不用報警?今天我們隊長執(zhí)勤,可以調警力來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