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篇 平陽之殤 (20)愿望
于是這個夜一直到很深了,房間里依舊有柔媚的呻吟聲,靡靡的撞擊聲,還有她急促喘息間的又嬌又魅的抱怨聲,“長恭,你啊,夠了,啊,傷都沒好!” “沒夠,你自己說的,要和我在床上待好幾天不下床的,依依你說話不算數(shù),總要騙我?!?/br> 他原本清雅澄澈的聲線此刻有些喑啞低沉,正側躺在她身邊,抓住她雪白纖長的腿分得大開,一邊從身側重重頂撞她。 “傷,啊,未愈合全,不得,縱欲!” 她咬著紅唇,連連戰(zhàn)栗的身體繃緊得如一輪白潔如霜的上弦月,含含糊糊的嗓音隨著他孟浪的動作而浸洇著惑人的媚意,她被他撞得嬌喘吁吁,連話都快說不清楚了。 “是依依你這個說這話的醫(yī)師勾引的,不然,哪來的縱欲?所以,不怪我。” 他沙啞地輕笑一聲,身下不但沒停,反倒益發(fā)放肆,湊近了她的脖間斷斷續(xù)續(xù)地吻她,聲線很是曖昧不清,“而且浴血奮戰(zhàn)也是常有的事,我習慣了?!?/br> 對上她因為愛欲彌漫而濕漉漉的眼眸,他看見她在自己全力的征服下,渾身都泛起了艷麗的淡粉色,眼邊的痣都是嬌魅的艷色。 這種無意間流露出的,任他予取予求的誘人媚態(tài),讓他莫名有些小得意。 對上這個小妖女,他總算扳回一局了,不至于節(jié)節(jié)退敗。 不過,口間雖這么花花,他其實也到了極限了。 即使是初嘗禁果的欲罷不能,胸口的刺痛也在提醒他,不可以再繼續(xù)了,要是傷口裂開了,她會真的生氣起來不理他的。 還好,以后的時間還很長,慢慢來。 “依依,叫我的名字?!?/br> 他溫柔地含吮著她的耳珠,一邊熱情地攻占她,一邊在她耳畔低低地纏綿出聲,“叫我?!?/br> “長恭?!?/br> 她依言呻吟著呢喃出聲,音色幾乎妖嬈得像一汪春水般蓄著濃情蜜意,他握著她纖細的腰線,爆發(fā)出最后的愛意。 洶涌澎湃的情潮將兩人劈頭淹沒,云煙渺渺的快慰和歡愉的緊繃感侵襲而來,仿佛一并攀向了最高的云巔,再彼此親密無間地糾纏著擁抱著,一齊墮落。 春夜的繁花似錦,花間盈盈的夜露被微風拂動,顫顫巍巍地于殷紅單薄的花瓣邊緣,落下一滴晶瑩的水珠。 中天,月色正好。 他猶記得那個早間,他懷摟著她醒來,手尚搭在她纖細光滑的腰間環(huán)著她,下顎一低就抵到了她的發(fā)頂,鼻間滿是她帶著草木氣息的清香。 同枕同衾眠的旖旎,耳鬢廝磨的親密,兩人長長的烏發(fā)繞在一起,不分你我的糾纏,像個結發(fā)一生,相守相依的誓言。 那日的晨曦是如此美好得不可思議的干凈、澄澈如洗的質(zhì)感,透窗而入時,惹起一片細小的塵埃起伏,婆娑地罩在金紗剪影般的光線里,像是無數(shù)流螢在月光下紛飛翩綿。 他胸前的傷依舊有些痛,可這種痛混合著心口,被充溢得滿滿當當,都快要滲出來的滿足和平靜,變成了一種酸軟微痛的,幸福感,就好像,在這個早晨醒來,突然就對將來的一切充滿了期待。 他開始生平第一次想,他也許可以一直活到變老,活到有一天,天下清平了,他可以牽著她的手去看花游市,攬著她看著她笑,什么都不用想,也不再有征戰(zhàn)和鮮血。 他想一直活到變老。 他想和她一起變老,一直保護她,愛她,到兩人都白發(fā)蒼蒼的時候,依舊可以為她插一支簪花,黃泉路上也握著她的手和她一起走,永不分離。 “依依,嫁給我吧,做我的王妃,陪我一輩子?!?/br> 他低頭,湊近了她瑩白細膩的頸間,以鼻尖和唇戀戀不舍地廝磨她,在她耳畔低低說道。 “不要?!彼惺前胨胄训你紤?,被他鬧得很癢,就一拱一拱地躲了好幾下想離他遠點,素來溫和微沙的嗓音惺忪帶著幾絲倦意,“壞,讓我哭,還讓我傷心,我以前都從來沒哭過。而且昨天我說過,就不給你名分?!?/br> 他對她的答案有些啼笑皆非。 懷里是她柔媚綿軟的身段,帶著尚有些乏力的懶散,躲避的姿態(tài)可愛得非常的誘人,這種無力薔薇臥曉枝的嬌魅,讓他再次有些蠢蠢欲動的燥熱。 他攫住了她光裸的楚腰,摟緊了不讓她逃,笑著湊近了她敏感的頸間,益發(fā)起勁地鬧她親她,一邊柔聲哄她。 “那我以后不讓你哭了,所以,答應我嗎,依依?!?/br> “你可要說到做到啊?!?/br> 她實在躲不過了,于是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回來,伸手攬住他的頸間,將小巧的下巴抵在他的胸口,含笑垂視他道。 時日如白馬過隙,一晃就是十多年。 同樣春末夏初的這個清晨,同樣摟著她醒來,他的心境卻盡是苦澀難安的無力感,心間被攥緊了一般,帶著說不出的悶。 她尚枕在他肩上熟睡,睡容安逸,他輕輕撫著她光裸的纖背,悵然嘆了口氣,于她眼角美艷的淚痣上,落下一個輕淺的吻。 那時她明彩照人的笑容猶在眼前,都說好了不讓她哭,卻一直都沒做到。 所以,才一直沒娶到她么。 一開始是因為想著回皇都好好辦,不能委屈了她?;亓嘶识紖s發(fā)現(xiàn),天子對邙山之戰(zhàn)后,大勝回朝后的他的猜忌,已經(jīng)到了坐立難安,隨時都有可能將他滿門收監(jiān),午時問斬的地步。 他于是更不敢娶她了,會連累她的。 十多年了,她一直陪在他身邊。從開始那個笑起來恣意驕縱,十二分艷麗動人讓人不敢直攖其鋒的姑娘,到了現(xiàn)在,眉宇溫婉淑麗,可笑容間總帶著幾分郁郁的美人,他一直都很對不起她。 喜歡看她言笑嫣然的樣子,卻總是讓她擔心難過還讓她哭,現(xiàn)在,還要留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想打下的那片太平盛世,也一直沒有來。 弱冠少年時想做的事情,立下的志愿,到了現(xiàn)在而立之年,卻是一事無成。 他想要守護這天下,守護她,可為什么會那么難,難到,到頭來,他哪一件都沒做成,哪一件都沒做好。 他靜靜地垂眸,看著懷中人的睡顏,伸手給她掖好了被衾,再黯然嘆了一口氣。 她卻是像陷入了夢魘之中,開始眉宇輕蹙,不安的動靜間,她在低低叫他的名字。 “長恭,長恭?!?/br> “依依,我在。” 他抱緊了她,伸手輕拍她的背安撫她,“依依,我在?!?/br> 下一瞬,她無意識地環(huán)住了他的頸間,將她的臉埋入他的肩中,他聽見她夢囈的低喃,她說: “長恭,等等我呀。黃泉路上,一起走?!?/br> 他一瞬如遭電亟,心間驟然一緊,環(huán)在她腰際的手狠狠一顫,然后死死地攥緊了拳,緊得手心里盡是粘膩濕熱的汗。 不知道多久,他緩緩松開掌心,原本清澈的眸光中,幽深的暗潮浮涌。 他不能死,也不會死。 她已經(jīng)救過他兩次,現(xiàn)在,他的命是她的,他要和她同生,不能和她共死,他不能讓她陪著自己上黃泉路。 窗外的陽光依舊如那日一樣,是清澈如洗的干凈的金色,照著細碎的纖塵婆娑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