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好？”

    心事一下被點(diǎn)破。

    宋一滿張了張口，不知道該不該告訴祁游關(guān)于羅知棋的事。她躊躇了下，轉(zhuǎn)而想，這都是她家的私事。

    她笑笑，沒多說。

    祁游無法，埋頭喝粥。

    電話響了，祁游伸手去夠，不方便，宋一滿替他拿，看到屏幕的備注，三個大字，保育院。

    一通電話過后，祁游苦笑了下。

    他求了宋一滿一件事。

    第25章

    第二天。

    宋一滿跟著導(dǎo)航到了北京市外挺偏一地方，靠山了都。車往一片綠海里開, 直到層層疊疊的綠在宋一滿的眼前被鋪開, 露出了太陽的面貌，她才借此看到了“月亮小筑”的標(biāo)志。

    祁游所說的特別保育院的所在處。

    她來得不算早，已經(jīng)有人來來往往的接孩子了。今天是月亮小筑一個月一次的放休日, 所有被寄養(yǎng)的小孩如無特別情況都需要被家長帶走。

    祁游的弟弟, 童小海, 也在此。

    昨天的那一通電話就是因此而打來, 詢問他是否要來接小海。祁游的請求也是因此誕生，這也是宋一滿來到此處的理由。

    童小海。

    宋一滿在心中重復(fù)著那個男孩的名字。

    她把車停好，下車后，周圍的家長都挺熱情，朝著她打招呼。還有人上來搭話。

    “以前好像沒見過你?！迸撕芎吞@，牽著一個眼皮老是抖動，肩膀不停抽搐的女孩的手。

    宋一滿微微笑著，“這是我第一次來?！?/br>
    她看了一眼周圍, 木頭做的圍欄弄得這里像是童話里的小木屋。

    女人帶著女孩離開, 宋一滿往里走了些。

    “你就是宋小姐吧？”一個短發(fā)的女孩沖著她甜甜的笑?！拔沂切】?。昨天跟你打電話溝通的那位?！?/br>
    “你知道我？”宋一滿還挺驚訝的。

    小可被她逗笑，“這來的家長我們多少都認(rèn)識, 你這生面孔，我當(dāng)然能猜出來?！?/br>
    “原來是這樣?！?/br>
    “我也看了你和祁先生的綜藝噢?！毙】蓻_著她偷偷笑，眨了眨眼。她領(lǐng)著宋一滿往里走，路過了一干小孩。

    “這么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祁先生叫別人來接小海?！毙】梢宦飞虾退v著瑣碎的事, “祁先生剛把小孩送過來的時(shí)候，小海才三歲。兩兄弟也是可憐，爸媽都走了。”

    宋一滿還是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說祁游的故事。

    她雖然看過他的資料，但是這跟從別人口中聽到又是另一種感覺。

    資料上說，祁游本來家境挺不錯的。

    后來他爸娶了一后媽，后媽騙走他家的錢，把他爸搞得經(jīng)濟(jì)犯罪，鋃鐺入獄。他爸在獄中自殺，這后媽也不知去向。

    小孩是他后媽的兒子。

    祁游本來可以對他撒手不管的?？墒撬麤]有。

    宋一滿從小可的口中聽得越多，越發(fā)覺祁游的不一樣。他內(nèi)在像是溫柔的夜閃爍著光芒的螢火蟲，一點(diǎn)點(diǎn)的燦爛，堆積成整個夏天的浪漫。

    童小海又會是怎樣的小孩？

    宋一滿猜測著，直到她被帶到這個小孩的面前。

    小可彎著腰，對著一個坐在椅子上沖著窗外森林發(fā)呆的男孩喊，“小海，有人來接你了。”

    男孩轉(zhuǎn)過頭，是一張沒有表情的木然的臉。

    他像個機(jī)器人。

    小可還在耐心地對他講話，“小孩。這是宋一滿，宋jiejie。你哥哥今天不能來接你了。他讓宋jiejie帶你回去。好不好？”

    童小海一點(diǎn)反應(yīng)也沒有。

    小可沖著宋一滿苦笑了下。

    宋一滿上前，在男孩面前蹲下，與他的雙目平視。她拿出手機(jī)，調(diào)出祁游錄好的聲音片段。

    “小海，我是哥哥。你一定記得哥哥的聲音，對不對？哥哥有事，不能來接你了。你先和這個jiejie回去好不好？就這一次。哥哥向你保證，下個月哥哥一定會來?！?/br>
    宋一滿一直注視著小海的表情，他聽完這段錄音，眼睛眨了眨。他再次打量著宋一滿。

    宋一滿看進(jìn)那一雙眼里，仿佛從中看到了祁游的影子。她不知道童小海是不是和她一樣，在彼此的雙眼里看到了同樣的人，看到了彼此之間的隱秘聯(lián)結(jié)?？傊?，宋一滿的衣角被童小海攥住了。

    小可驚訝到。她小聲地給宋一滿說，“小海這孩子，很認(rèn)生的。就連我都是花了一周時(shí)間，他才肯跟我接觸。”

    宋一滿也說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覺。

    很奇妙的，你懂嗎？

    人和人都是兩個不同的磁場，大家彼此從星際宇宙中分裂成獨(dú)自的個體。她和童小海，就像是兩個星體，在名為祁游的軌跡上恒久公轉(zhuǎn)著，彼此吸引。

    宋一滿露出了滿足的笑。

    小可領(lǐng)著她去拿了童小海的日常用品，一個小小的叮當(dāng)貓的背包。宋一滿正要自己背在肩上，就感覺拽著她衣服的手用力了下。她停下動作，轉(zhuǎn)頭彎腰問童小海，“你想背？”

    童小海沒說話。

    宋一滿也知道他不會說話。

    小海是自閉癥的小孩，有語言功能障礙。他能夠一下就靠近她，宋一滿已經(jīng)覺得很好了。

    都說小孩的眼睛最會看人，里面都是純凈的一片。

    她能入童小海的眼，也算是榮幸。

    宋一滿把背包遞給童小海，童小海自己慢吞吞地背上。他個子比一般的五歲小孩要瘦弱很多，書包背在肩膀上，有點(diǎn)不搭，也有點(diǎn)可愛。

    “jiejie也喜歡小叮當(dāng)?！彼我粷M替他整理好書包肩帶。

    她領(lǐng)著童小海上了車，童小海坐后座，宋一滿特意安了兒童座椅，給他放在靠窗的位置。小可在做著最后的叮囑，等人揮手告別之后，宋一滿徹底把車開了出去。

    森林在逐漸后退。

    宋一滿借著后視鏡，看著童小海貼在車窗上的一張臉。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窗外，那好像就是他神奇的一片天地。

    宋一滿輕柔地笑了下。

    一到城市，露出了高樓大廈，森林消失，童小海的好奇好像也消失了。他也不看窗戶了，就蜷縮著坐在座位上，很沉默。

    宋一滿把他帶回了祁游家。她要在祁游家住幾日，陪著童小海。

    祁游不希望童小海得知他受傷的消息。所以童小海顯然不能去醫(yī)院。童小海又不能習(xí)慣陌生的環(huán)境，所以宋一滿暫時(shí)搬到了祁游家。

    童小海一進(jìn)房間，就乖乖脫了鞋，找到了自己的拖鞋，立刻跑到沙發(fā)上去。然后抱著腿坐著，看著電視機(jī)。

    宋一滿沒忘記祁游的囑咐。

    她打開電視，是聯(lián)網(wǎng)的。她把哆啦a夢搜索出來，從第一集開始播放。

    祁游說，小海從來不會覺得看過的就是令人厭煩的。

    反而，他喜歡每次都從頭開始。

    宋一滿把他的小書包放好。

    她站在一邊，看著童小海。

    他那么小小個，縮在那，乖乖一個。不鬧也不吵，很安靜，甚至安靜得過分。怎么想，宋一滿心里都酸了下。很懂事，可越懂事的小孩，越惹得她憐愛。她以前就挺懂事的，她知道什么樣的小孩才會懂事。她以前也羨慕過沈惠子擁有的童年，囂張跋扈，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

    “哥哥暫時(shí)不能陪小孩了，這兩天就是jiejie陪著你啦。”宋一滿走過去，倒了一杯燒好的熱水，又兌了些冷的，給調(diào)溫吞了。自己抿了口，試了試溫度，確認(rèn)合適了，才遞給童小海。

    童小海小小的手捧著杯子，兩眼就盯著電視，特認(rèn)真。

    沒得到回答宋一滿也不氣餒。

    正好祁游給她打了電話，她干脆點(diǎn)了外放。

    經(jīng)過之前的事，她知道童小海能聽出祁游的聲音。她想讓他更有安全感。

    “接到小海了？”祁游問。

    “嗯。他就在我旁邊?！彼我粷M笑，“看哆啦a夢呢。”

    電視里正放到大熊在說話，唧唧哇哇地，童小海看得特認(rèn)真。

    宋一滿被逗笑。

    聽著她的笑聲，想象著這個世界上他最重要的兩個人就共處一室，祁游就覺得很幸福。

    “你呢，怎么樣？”她問。

    “哪兒都好，就是想你?！逼钣文﹃謾C(jī)，“想你們?！?/br>
    忽然搞得好像一家三口。

    宋一滿清了清嗓子，又一個電話打進(jìn)來，她借機(jī)掛了祁游的電話。

    是小胖子。

    “宋姐，你得來會展一趟。”小胖子有些著急。

    “怎么了？”宋一滿問。

    “負(fù)責(zé)交接畫的人，要把畫拿走！”

    宋一滿心下一凝。

    “行，你等我電話。”

    她看著童小海，一時(shí)有些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