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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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珺看了眼闔上的房門,走上前在剛剛謝煊的位子坐下,湊近床上的人,低聲道:“爹,我和老三親自送你上路,您老也沒什么遺憾的是不是?” “既然您要上路了,我就讓您去得明明白白,把您老人家不知道的事都告訴您?!?/br> “您知道嗎?您最看重的大兒子是我殺的,您最疼愛的玉蕓還有大兒媳也是我殺的。當(dāng)年您的小兒子闖禍?zhǔn)俏野才诺?,去年在安徽,我本來也打算殺了他,但他命大,竟然逃過了一劫。不過也不重要了,這些事情他遲早都會知道,我自然也會送他跟你們?nèi)F(tuán)聚?!?/br> 他嘴唇湊在謝司令耳邊,聲音低得只有兩人聽得到。躺在床上只剩一口氣的人,大概是聽到了這番話,被氣得忽然劇烈顫抖起來。 謝煊見狀,嘴角勾起一絲輕蔑的笑意,繼續(xù)道:“您是不是覺得我是個沒人性的惡魔?我承認(rèn)。但您知道我為什么會變成惡魔嗎?都是因為您這個好父親?!?/br> “小時候您看不上我娘和我,因為我娘是個洗腳婢,而我是洗腳婢的兒子,所以把我們放在田莊十幾年?!拔覀儽緛碓谔锴f過得挺好的,村塾的先生都夸我聰明,說我以后是考狀元的料,可是您偏偏又把我們接回去?!?/br> “我那時候多天真,以為是您心里有我這個兒子,可是到了北京城,我才知道是我多想了。無論我功課多優(yōu)秀,您看都不看我一眼。你親自教授大哥和三弟,出門只帶他們兩個,我明明哪方面不比老大和老三差,可您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因為您,連謝家的傭人都看不上我,背后叫我洗腳婢的兒子?!?/br> “不過沒關(guān)系,那些說這些話的下人,我都送他們?nèi)ヒ娏碎愅酰蹅儽本┱雍笤耗强诳菥?,還被我推進(jìn)過兩個下人呢,這會兒應(yīng)該早變成兩堆白骨了?!?/br> “最后您終于注意我,竟然是因為看到玉蕓愛纏著我,所以讓我好好照顧她,每每我讓玉蕓高興了,您就會夸我一頓。我一個堂堂謝家二公子,您的親生兒子,要讓您多看一眼,竟然得通過討好一個寄人籬下的表小姐。您說這可笑不可笑?” “后來我進(jìn)了講武堂,是我們那一屆最優(yōu)秀的學(xué)員,但是進(jìn)了軍營之后,無論我表現(xiàn)得多好,您都不放在眼里,一心培養(yǎng)大哥和老三。我為什么要殺大哥,那都是您逼我的啊,如果大哥不死,我就永遠(yuǎn)沒有出頭之地。本來大哥那次,我就打算連老三一塊殺了,但沒想到大哥拼死把他救出來,好在那時你不再器重他,我也就讓他安安穩(wěn)穩(wěn)活了這幾年,還讓他娶了我看中的女人。哪曉得他犯了那么多錯誤,我也靠自己努力坐到這個位置,您心里還是只向著他,一心想把他提拔起來接您的位置。放心吧,斬草要除根,等送你上路,我很快會讓老三來陪你們這一大家子。以后的謝家,就是我這個洗腳婢兒子的謝家,我會遠(yuǎn)遠(yuǎn)超過你的成就,謝家跟你們再無關(guān)系?!?/br> 謝司令的身體抖得更厲害。謝珺直起身,嘴角噙著冷笑,漠然地看著床上試圖掙扎說話的人,但他已經(jīng)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片刻后,床上的人終于還是漸漸平靜下來,病房的門咯吱一聲,從外面推開,謝煊帶來了醫(yī)生。 “三少二少,你們真的要這么做嗎?”醫(yī)生只救人不殺人,但是現(xiàn)在這兩位惹不起的謝家公子,卻讓他了解謝司令的生命。 雖然謝司令已經(jīng)無力回天,但等著他慢慢斷氣,和由醫(yī)生親手打針結(jié)束他的生命,還是有本質(zhì)的不同。 謝煊看向謝珺:“二哥,就這樣吧。” 謝珺點頭,起身看了眼床上的父親:“就這樣吧,讓父親少點痛苦,這是我們做兒子最后能為他做的了?!?/br> 謝煊走上前,握住謝司令被紗布裹著的手,想努力克制,但顫抖的肩膀,還是出賣了他的痛苦。 “爹,對不起,對不起……”他啞聲道,“如果……如果我及時阻止你坐火車回來,就不會出這樣的事?!?/br> 醫(yī)生看他這模樣,有些于心不忍道:“二少三少,你們出去吧。” 謝珺拍拍弟弟的肩膀:“三弟,咱們?nèi)ネ饷娴戎??!?/br> 謝煊紅著眼睛起身,又看了眼床上的父親,這才腳步沉重地出門。 “謝煊!”一道聲音傳來。 謝煊抬頭,看到走廊上小跑過來的采薇。這些日子以來,隨著真相一點點浮出水面,他幾乎一直靠意志力強撐著,凌晨得知父親出事,他心中繃著的那根弦,瞬間岌岌可危。此刻看到她朝自己跑過來,那根弦終于斷了,整個人像是卸力一般垮了下來。 “父親怎么樣了?”采薇一早醒來便聽到謝司令火車被炸的消息,打聽了醫(yī)院后,趕緊跑了過來。 謝煊一雙眼睛通紅,看著她不說話。 “已經(jīng)不行了。”謝珺道。 采薇呼吸一滯,看向謝煊那灰敗的臉色,試探開口:“謝煊……” 謝煊靠在墻壁,一點一點滑下去,將頭埋在膝蓋,身體微微顫抖起來。那么高大挺拔的男人,此刻痛苦得像是一個孱弱的孩子。采薇知道他最近承受的是什么樣的壓力,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本來還打算讓謝司令處置罪魁禍?zhǔn)?,可是沒想到這唯一的靠山和希望,也失去了。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一旁的謝珺,他面色蒼白,看起來也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只是那雙漆黑的眼睛里,卻是依稀可見的平靜。 采薇彎身將謝煊攬進(jìn)懷中,卻也不知道說什么安慰的話,只能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 過了片刻,醫(yī)生開門走出來:“二少三少,司令已經(jīng)去了,請節(jié)哀!” 謝煊豁然起身,沖到病房內(nèi),跪在那蒙著白布的父親跟前,哽咽著一字一句道:“父親,您安心上路,不用擔(dān)心我,這個仇,我一定會報?!?/br> 第106章 更新 謝司令葬禮之后, 采薇就沒再見過謝煊, 只偶爾在報紙上, 見到他花天酒地醉生夢死的消息。而謝司令被革命黨所刺后, 上海灘更是風(fēng)聲鶴唳,全城戒嚴(yán),到處都是暗哨和便衣。 楚辭南作為謝司令專列爆炸案的幕后主使也曝光, 帶著照片的通緝令貼遍了全城,不過這人倒是先泥牛入海,消失了一般,使署和警察廳一直都沒找到人。 這日傍晚,采薇回到家, 一家人難得一起吃了頓晚飯,吃完后也沒散, 就在廳里喝茶聊天。 江鶴年拿過聽差取來的報紙隨意掃了幾眼,目光忽然停在某處須臾, 然后重重丟在茶幾上, 怒不可遏道:“謝司令尸骨未寒, 這個謝三就整日花天酒地,我看他也沒把咱們小五放在眼里。采薇……”他轉(zhuǎn)向正在喝茶的采薇,“我看你倆離婚這事兒,得趕緊提上日程。如今謝司令不在,謝二少找我喝過幾次酒, 這人是個好說話的, 我委婉提這事兒, 他并沒有反對的意思,我看我改日就登門正式和他們謝家商量這件事?!?/br> 采薇心知父親又是看到了謝煊的花邊新聞給氣的,如今謝家三少在江家,那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默了片刻,放下杯子,問:“爸爸,二公子找過你喝酒?” 江鶴年道:“也不是專門來找我喝酒,我跟人在酒館喝酒時,恰好遇到他幾次?!?/br> 采薇眉頭蹙起,不知謝珺在打什么主意。她蹙眉想了想,問:“爸爸,您覺得謝珺這人如何” 江鶴年斟酌了下,道:“城府頗深,不過人倒是挺好說話。怎么了?” 采薇搖搖頭,笑說:“沒事,我就是隨口一問?!比羰撬⒍ū痪磉M(jìn)謝家的紛爭,至少要讓江家不受牽連。謝珺那些事還是不告訴江鶴年為妙,作為一個中立的商人,知道得多不是好事。 江鶴年有些煩躁地?fù)]揮手:“總之你和謝三這事兒,我會想辦法盡快幫你辦,早點解脫你也好趁著年輕,重新找個好的下家。” 采薇:“……”好吧,愿望還是很美好的、 眾人散了,采薇在回芳華苑的路上,被洵美給拉住。 “干嗎呢?”采薇見她神秘兮兮,不禁奇怪問。 洵美小聲道:“我今日去鎮(zhèn)守使署找陳副官了,你知道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呢?” 采薇問:“做什么?” 洵美道:“坐在辦公室整理檔案。” “什么意思?” 洵美道:“就是說他現(xiàn)在身上唯一的公務(wù)就是整理檔案,也不用出門出任務(wù)了。他那個人大字不識一籮筐,讓他待在辦公室做這些,不是難為人么?” 采薇皺眉問:“他不跟謝煊一塊了?” 洵美道:“他說三少一個多月沒去使署了?!?/br> 采薇沉吟片刻,道:“我想起還有點事,出去一趟?!?/br> “什么事???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我讓四喜跟我一塊就行?!?/br> 她上兩回去謝公館找謝煊,每次都被陳管家告知人不在,然后就是隔三差五看到他不是在花船上喝酒,就是在戲園子里聽曲兒的消息,一副醉生夢死自甘墮落的架勢。 她當(dāng)然知道這事兒不是表面看起來這么簡單。如今聽洵美這么一說,心下了然,應(yīng)該是謝珺卸了他手上的權(quán)。 她先前只是懷疑,畢竟她知道以楚辭南現(xiàn)在自身難保的境況,要制造謝司令專業(yè)爆炸案,那就是天方夜譚,只怕這黑手又是謝珺。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紙也包不住火,他做的那些事,遲早會曝光。在他殺死謝家大公子,屢次三番想置謝煊于死地那日開始,謝司令自然也就在他的計劃之列,無非是早晚罷了。 如果謝司令的死幕后黑手真的是他的話,謝煊如今恐怕也處在危險之中。至于為什么遲遲沒有下手,大概是因為不確定謝煊手上到底掌握了什么證據(jù)。 如今袁正在為了稱帝造勢,作為心腹,他若是鬧出太大的丑聞,北京那邊自然不敢明目張膽保他。 趕到謝公館時,天已經(jīng)快黑了。 “陳叔,三少在嗎?” 陳叔笑盈盈道:“哎呦,三少奶奶您真是不趕巧,三少還沒回來?!?/br> 采薇這回沒像上兩次那樣聽到答案后就離開,而是走到沙發(fā)坐下,道:“那我等他回來?!?/br> 陳叔道:“那可保不準(zhǔn)什么時候回來?!?/br> “沒事,我等著就行?!辈赊毙φf。 她話音剛落,便聽倒樓梯傳來腳步聲,轉(zhuǎn)頭一看,笑著打招呼:“二哥!” “回來啦?”謝珺柔聲回道,邊朝沙發(fā)走過來,邊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找老三么?” 采薇略作猶豫,咬咬唇道:“如今司令也不在了,謝家當(dāng)家做主是二哥您,我就直接跟你說了。您可能也聽我爸爸說過,我今天來就是想問問季明到底什么打算?這樣子下去,不僅耽誤我,也耽誤他是不是?” 謝珺在她旁邊坐下,蹙眉問:“你是說離婚的事?” 采薇點頭:“我和他成親一年半,你也是看到的,在一起的日子數(shù)都數(shù)得出來。我一開始本來也是打算好好跟他過日子的,但我們真過不到一塊去,我見不得他做的事,他心思也不在我這里。我也不是非要霸著謝家三少奶奶這個位子。他要真對柳如煙有意思,也別耽誤人家姑娘,如今民國了,身份地位沒那么重要。咱們不如好好談?wù)?,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謝珺沉默了片刻,問:“你當(dāng)真想和老三離婚?” 采薇道:“二哥,不瞞您說,我還不到二十,趁著年輕早點離婚,也好重新嫁人,再拖個幾年,可能就沒那么好找下家了?!?/br> 謝珺看著她,忽然輕笑了笑,道:“我就欣賞弟妹這樣爽快。行,我跟你一塊兒等他回來,大家坐下來一起談?wù)??!?/br> 采薇暗暗舒了口氣,又不動聲色地打量他一番,他仍舊是溫文爾雅的模樣,一點都看不出是個手上沾滿了親人鮮血的惡魔。 謝煊是將近凌晨回來的,跟他一起回來的,還有柳如煙。 “哎呦喂,三少,怎么又喝這么多?”陳管家迎上去將人從柳如煙的攙扶下接過來。 謝珺看了眼臉色冷冷的采薇,站起身皺眉斥責(zé):“三弟,你怎么回事?使署被攻擊,父親出事,我不想讓你陷入危險,讓你暫時在家里休息一段時間,你倒好,天天出去花天酒地。真是讓人不省心?!?/br> 謝煊雙頰酡紅,看著他吃吃笑開:“我就是和朋友喝幾杯小酒而已?!?/br> 他身旁的柳如煙柔聲道:“二少別擔(dān)心,三少是遇到朋友,多喝了幾杯?!?/br> 謝珺冷聲道:“多謝柳姑娘將人送回來,天色也不早了,我這里就不留柳姑娘了。” 柳如煙欠了個身:“那我就不打擾了。”又對旁邊醉醺醺的男人柔聲道,“三少,您好好休息。” 說完看了看沙發(fā)上面無表情的采薇,朝她點頭淡淡一笑,轉(zhuǎn)身離開。 謝煊掙開陳管家的手,跌跌撞撞往沙發(fā)走,眨眨眼睛看向采薇:“咦?這位美人兒是誰?。俊?/br> 謝珺上前推了他一把,冷喝道:“老三,你看看你像什么樣子?連弟妹都不認(rèn)識了么?” 謝煊趔趄了一步,好不容易站穩(wěn),又歪歪扭扭上前,走到采薇跟前捧住她的臉道:“哦!原來是謝家三奶奶啊,差點沒認(rèn)出來?!?/br> 撲面而來濃郁酒氣,讓采薇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對上的便是謝煊那雙因為酒意泛紅,但明顯藏著某種情緒的黑眸。 她豁然站起身:“夠了謝煊!既然你人都帶回家里了,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我要跟你離婚?!?/br> “離婚?”謝煊眨眨眼睛,像是沒聽懂一般,吃吃笑了笑,然后直起身,踉踉蹌蹌往樓梯走,拖著長長的腔調(diào),“離婚……離婚好啊……” “老三!”謝珺冷聲喝道,但是醉酒的人分明是充耳不聞。 采薇跑上前拉住他,在他背上惱火地拍了幾下:“你聽到?jīng)]有?!” 謝煊看著她笑了笑,將她的手拂開,又往樓上走。 “弟妹,三弟喝醉了,這事兒改天再談吧?!敝x珺走過來道。 采薇一臉怒狀地看著搖搖晃晃上樓的那道背影,道:“我今天非得跟他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