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女子名為玉牡丹,本為西蘭城一家青樓中的花魁,于一年前被西陵闕贖身,本以為能一步登天,麻雀變鳳凰。 卻不料,西陵闕只將她安置在了外頭的私宅里,偶爾來看她一回,根本就不曾打算將她接回肅寧王府里去。 溫柔向西陵闕行了一禮,便牽著西陵卜的手,帶著魏詩語一起離開了。 “走吧!去那邊看看?!蔽髁觋I摟著玉牡丹,轉(zhuǎn)身離開了人群。 駐足等著看熱鬧的人,一瞧這出“正妻遇外室”的好戲,居然是一點烽煙都沒起的,就這樣散了? 沒意思,眾人扭頭離開,繼續(xù)結(jié)伴去逛燈會了。 …… 寧國公府 這邊兒,顧相思已經(jīng)帶著風齊冀進了清風院。 樓戈是認識風齊冀的,便無聲行一禮,帶著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今兒是元宵佳節(jié),寧國公府也給下人放了假,年輕人都出去了,也就一些婆子不想出去湊熱鬧,還有兩個沒休息的,陪在清風院伺候她們大夫人。 西陵滟請了風齊冀進了屋子,屋子里很暖和,和外頭的寒冷天氣一對比,當真是暖如春天了。 “你怎么這時候來了?孩子們呢?”寧夜紫穿著居家便服坐在里間床邊縫衣服,抬頭瞧見女兒來了,便慈愛的笑看向她身后,見孩子們沒來,她倒是有點小失望了。 顧相思走過去,拿起她母親手里的衣裳,放在一旁笸籮里,轉(zhuǎn)身走到床邊坐下來,拉著她母親的手嗔道:“娘,你就不能好好養(yǎng)傷嗎?大晚上的不休息,坐這兒做這些勞神的東西,你……傷口不疼嗎?” “傷口早就愈合了,用了你和阿月給的藥,也一直不疼,這兩天……可有些感到傷口隱隱泛癢呢!”寧夜紫握著女兒的手,滿眼慈愛笑意的說道:“相思,你長這么大,娘其實為你做了好多衣裳,可前幾日瞧了瞧,款式老了不說,尺寸還不合身,所以……娘想給你做幾件新的,到時候……給你做嫁妝,好不好?” “娘,嫁妝隨便點也就是了,反正我和王爺也不缺錢,對吧?王爺。”顧相思說話間,便扭頭看向了那扇雕花屏風。 西陵滟帶著風齊冀走了進來,拱手行禮道:“小婿拜見岳母大人!” “快免禮!”寧夜紫瞧見這總是如此多禮孝順她的女婿,她真是越看越滿意,她這個女兒能嫁給這樣一個男人,可真是掉到福窩里了。 西陵滟起身后,便舉步走到一旁,露出了他身后的一個人。 寧夜紫臉上的笑容,在看清楚對方是風齊冀后,便漸漸消失了。 風齊冀望著滿頭白發(fā)披垂的師妹,眼中浮現(xiàn)心疼的淚花,可他卻沒有流淚,而是溫和笑說一句:“師妹,好久不見。” “師兄……”寧夜紫早已從女兒這里得知,有人要利用她對付風齊冀,因此,她今夜見到風齊冀時,心情才會這樣的復雜。 顧相思起身走到西陵滟身邊,牽著西陵滟的手,離開了里屋,走到外屋后,她沖西陵滟眨眼一笑,小聲說一句:“謝謝咯。” “要謝,就來點實際的?!蔽髁赇偕焓帜笏橆a一下,伸手摟著她,出了屋子。 顧相思笑著紅了臉頰,幸好天黑,看不到她臉紅,否則……讓他看到她臉紅,他以后還不得更可勁兒的欺負她??? 房間里的二人,一個坐著,一個立在屏風旁,相顧無言,眼中泛起淚光。 這一刻的相見,只是讓他們彼此更覺得遺憾罷了。 寧夜紫望著這個默默愛了她這么多年,含淚笑說道:“師兄,你還記得你我拜師那年嗎?” “自然記得。”風齊冀也收起了傷感,望著她笑說:“當年你比寶珠大一點,拜師的時候,非要當師姐,還說我騙人,謊報年齡?!?/br> “這不能怪我吧?當年師兄你瘦的像只黑猴,比我矮了半頭,還說大我一歲,我怎么可能會相信呢?”寧夜紫只要想到自己當年的霸道,便是忍不住低頭想笑:“師兄,你說,孩提時的我們,怎么就那么傻氣呢?” 風齊冀舉步走向前幾步,停下腳步,站在距離她的三尺外,望著滿頭白發(fā)低眸淺笑的她,眼眶泛紅的溫柔笑說:“師妹不覺得,孩提時的我們,才是最可愛的嗎?” “嗯,如今看到寶珠他們,我也會想起咱們當初的天真無邪,是……是一生最幸福的時光?!睂幰棺涎壑械臏I流淌下來,一滴一滴落在她蒼白的手背上。 風齊冀笑著笑著也落下兩行淚,想他們這一輩子,為了各自的家族,到底都犧牲了多少啊? “師兄,我后悔了,很后悔。”寧夜紫落淚說著后悔,卻不敢抬頭去看這個她辜負多次的男人一眼。因為,她一生中最對不起的人,便是這個男人。 風齊冀身子一顫,眸光復雜的望著他,雙拳緊握,嘴唇顫抖的輕聲問一句:“寧兒,你……” “師兄,什么都不要說?!睂幰棺系椭^,哀傷的阻止了風齊冀,緩緩抬頭望著他,含淚對他搖頭道:“有些話,說出來,就是毀了你的一生,你該明白的。” “我的一生早毀了,寧兒!”風齊冀憤怒的渾身發(fā)抖,他不懂,為何她要這樣,委屈了自己,也委屈了他。 寧夜紫沉默的望著他,二十多年了,她再次看到了他憤怒的紅了眼睛的模樣,是那樣的不甘,那樣的恨。 風齊冀是心中有恨,他恨自己當初為何不能蠻橫不講理一些,恨自己為何要怕寧夜紫會恨,恨……恨他為何當初不干脆去搶了新娘,恨他自己為何要隱忍的看著他從小守護到大的師妹,嫁給那樣一個男人! 他和顧相思說的都是真的,沒有人可以做到無情無欲,他也做不到真的不恨,真的就這樣甘愿忍受這半世悲苦,而無怨無悔。 ------題外話------ 云玲不會斷更,可能更新多少,就只能看情況了,抱歉了親們,更新時間無法穩(wěn)定了,抱抱! 第一百四十八章 醉酒大叔(一更) 寧國公府 顧相思和西陵滟在廂房等了許久,風齊冀也一直都沒出來。 這下她可坐不住了,必須要去瞧瞧看,這位大叔都在和她母親敘舊些什么。 “相思,這……不太好吧?”西陵滟是不贊成她去偷聽的,這當女兒在親爹還有口氣的時候,幫著別的男人夜見自己母親,就已經(jīng)是非常的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了。 如今,她居然還要偷聽?這樣離經(jīng)叛道的行徑,難道也是他們那個時代的規(guī)矩禮法嗎? “有什么不好的?我不和你早說過了嗎?我那個爹啊,撐不了多久了,管他做什么?”顧相思拉著西陵滟的手,已經(jīng)靠主屋臥房的南窗下了。 反正爹娘都不是她親的,那個爹她是一點好感也沒有,還不如撮合這個娘和美大叔在一起呢! 就她這嫉惡如仇的脾氣,顧荇那樣的渣男,沒事兒,她都想給他一針,讓他去當個活死人。 西陵滟被她一句話堵的無言以對了,她說得對,按事實講,她身上流淌的雖然是顧荇的血,靈魂卻和顧荇一點關系都沒有。 顧相思蹲靠在南窗下,側(cè)耳貼在墻上,可屋內(nèi)一片安靜無聲,這是怎么個回事?。?/br> 西陵滟蹲在她身邊,神色莫名望著她側(cè)臉,想他長這么大以來,就沒干過這蹲墻角偷聽的事。 如今都當父親的人了,卻被她拉來聽墻角……唉! 屋內(nèi),風齊冀與寧夜紫沉默的對望著,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悲傷與酸楚,沒有人能夠明白,他這些年來每一個日夜,是怎樣煎熬著過來的。 為了不打擾她的清靜,為了不讓她名譽有損,他是連見都不敢見她一面,就連偷偷來看看她都不敢。 因為他怕,他害怕自己會壓抑不住心底的那份不甘的沖動,因而做出什么傷害她,讓她不高興的事。 這些年來,他雖是年年回京祭祖,可卻是年年都不曾進過西蘭城一步。 只因,在他面前有一條底線,他不敢越過去,他怕他一旦踏入西蘭城半步,腳就不聽使喚,心就會指使著他的雙腿,讓他不由自主的跑來看她一眼,那怕一眼也好。 可這一眼他是滿足了,那她呢?若被人瞧見她與他見面,亦或是被人瞧見他跑來偷看她,又會對她的名譽有多不好呢? 都說相思刻骨之痛是世間最大的極刑,而他卻將這份痛,默默承受了二十多年。 本以為,今夜,他終于可以向她說出心意了,可她…… “師兄,顧荇他還活著,那怕他死了,我也……也會是一個寡婦,你何必……”寧夜紫望著這個笑得無比悲涼的男人,有需多無情的話,她都因為一份心疼,而無法再說出口。 她怎么可能對這樣的他,說出那般絕情的話?那不是對他好,而是要他的命。 顧相思在外頭聽到她母親這幾句斷斷續(xù)續(xù),含糊不清的話,她心里已經(jīng)是開始胡思亂想了。 這是怎么個事情,難不成,大叔表白失敗,被她母親給殘忍的拒絕了? 那這也太慘了,大叔好可憐。 西陵滟哭笑不得的望著她,她在這里同情一個想當她繼父的男人,怎么都覺得這個事,讓人瞧著別扭。 風齊冀望著寧夜紫良久,他才緩緩放開緊握的雙拳,抬手自懷中拿出一個紅布包著的東西,舉步走上前幾步,彎腰放在她膝上,什么都沒有說,轉(zhuǎn)身向著外頭步伐沉重的走去。 寧夜紫拿起紅布包,打開一看,竟是一塊褐色繩子編織的雕刻木牌,一面花紋鑲邊,中間刻著“平安”二字。一面則是刻著一棵樹,挺拔高大,枝葉茂盛,看不出是什么樹,只是在樹上葉后隱約有一對鳥兒。 “這是降龍木,驅(qū)兇辟邪,對人身體也好?!憋L齊冀背對她說完這些話,便舉步離開了。 寧夜紫握著那塊小木牌,張口欲言又止,終是沒有去挽留風齊冀。 顧相思在外頭扒著窗戶偷看,哎呀!大叔這次老傷心了吧? 西陵滟伸手拉著她離開了窗下,在風齊冀出來之前,回到了院中站著,有些頭疼的抬手揉了揉眉心,攤上這么個大逆不道的媳婦兒,也是真心累。 風齊冀出來時,他帶的兩名侍衛(wèi)便低下頭無聲行了一禮。剛才他們就看見鎮(zhèn)國王爺和王妃在南窗偷看了,其實,他們也好奇,王爺都和湘江郡夫人說了什么話啊? 顧相思在風齊冀走出來后,她便掙開西陵滟的手,走過去伸手扶住這位大叔的手臂,安慰的輕拍拍他手臂道:“大叔,只要恒心,鐵杵都能磨成針,相信我?!?/br> 風齊冀望著這個丫頭,對于她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唉!他抬手摸摸她頭頂,嘆聲氣道:“可惜了!” “嗯?大叔,可惜什么?是可惜我咋不是你女兒嗎?”顧相思特別善解人意,望著這位高大英俊的大叔,她也覺得可惜了,這樣眉宇間一股正氣凌然,五官端正,氣宇軒昂的大叔,怎么就不是她這具身體的親爹呢? 風齊冀摸她發(fā)髻上的手一頓,望著她這副天真無邪的小模樣,唉!確實是可惜了。 “哎,大叔,別走??!我請你喝酒,老話不是說得好嗎?一醉解千愁?!鳖櫹嗨甲吩陲L齊冀身后,覺得她必須得請這位大叔喝酒,不喝酒,她咋套這位大叔的心里話?老話可也說了,酒后吐真言。 “喝酒?也好。”風齊冀的確心情不好,需要喝兩杯,回頭也好睡覺。 西陵滟上前拉住了這個又要搞事情的女人,她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嗎? “滟,咱們陪大叔去喝酒,走走走!”顧相思一把握住他的手,拽著他就一起去追大叔了。 風齊冀身邊的兩名侍衛(wèi)在后頭跟著,對于這位鎮(zhèn)國王妃……一言難盡。 …… 鎮(zhèn)國王府 西陵滟之前就說過,他肯定不會再喝酒了,那怕被她拉去陪風齊冀喝酒,他也依然不曾沾酒一滴。 因為,三個人里,總要留一個清醒的吧? “大叔,這酒可是我采的八月桂花釀制成的,里面加了不少藥材,絕對是好喝又大補,來來來!您多喝點,一醉解千愁嘛!”顧相思非常熱情的給風齊冀斟著酒,而她也沒閑著,豪放著陪他喝,一定要把他給灌倒了。 風齊冀心情不好,一杯接著一杯酒的喝著,桂花釀再香醇,入他口后,也是泛著苦澀的。 西陵滟看著這樣的風齊冀,那還有曾經(jīng)戰(zhàn)場上驍勇善戰(zhàn),英勇無畏的樣子半分??? 果然,無論是如何蓋世英雄的男人,一入情關,也會被折磨成萎靡不振的頹然樣子。 顧相思剛開始還讓婢女一壺一壺的酒拿,最后,她改用壇子和碗了。 酒也換了,換成了她自己釀的五糧液,經(jīng)過蒸餾的,酒的度數(shù)絕對不低,比這時候的烈酒可厲害多了。 風齊冀是久經(jīng)沙場的武將,以往喝的酒便是烈酒??杀绕鸾褚惯@碗五糧液,可是差的太多了。 顧相思倒酒倒的都瞪眼了,這大叔酒神轉(zhuǎn)世吧?這樣的蒸餾酒,兩斤酒下去,怎么瞧著還是一點醉的樣子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