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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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鶴臣上前兩步,用修長的手指去碰了碰那嬌嫩的花瓣,朱紅的顏色,在這方寸的房間里嫣然無方,觸碰在手指間的觸感都能讓他想起明珠來。也不知怎么,看到一切溫柔可愛的事物,都能讓他聯(lián)想起明珠,想她眉眼盈盈地笑,想她凝眸著說話。 嚴鶴臣走到花瓶邊上,仔細看了看,然后叫來寧福說:“你去問問園圃里的花匠,這剪枝的梅花該怎么才能活得久些,單活著也不成,得開著,花期開得再長些。” * 又過了兩日,剛過了雨水節(jié)氣,天氣已經(jīng)不再像過去的時候帶著料峭和寒意。京城里已經(jīng)開始微微彌漫著濕淋淋水汽。 明珠在早上的時候給院子里的兩棵老梅樹剪枝,這兩棵梅樹都是春日里才開的,這幾日剛剛都凋落了,她指揮著爾雅剪了兩個枝子的功夫,只覺得她笨手笨腳,明珠拎著裙擺就打算往梯子上爬:“你下來,我上去剪?!?/br> 她幼時有規(guī)矩約束的不敢逾越,今日得了空,忍不住躍躍欲試起來。二人正鬧著,爾雅一回頭,就瞧見嚴鶴臣陰著臉站在樹下,嚇得她心里一慌,幾乎踩空,明珠扶了她一把,險些被她拽倒,兩個人才將將站定,爾雅已經(jīng)嚇得不敢出聲了。 明珠比她冷靜些,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嚴鶴臣行禮。嚴鶴臣嗯了一聲,把這兩個老梅樹上下打量一番,早知道這是養(yǎng)了梅樹的,可前幾年都沒有開花了,葉子倒長得茂盛,可今年不知怎的就開花了。 “像什么話?!边@話說出口嚴鶴臣就后悔了,難得見明珠這樣跳脫的模樣,眉開眼笑的才有幾分這個年齡該有的朝氣,他巴不得明珠整日都這么開懷才好。果然見明珠收斂起了神色,中規(guī)中矩道:“的確是我的不是,每個章程和規(guī)矩,今日全然改過了,再不犯了?!?/br> 哪里希望她改過。只恨不得讓她再囂張幾分,橫豎有他給她撐腰,就算是恃寵生嬌又如何,他只還覺得自己做的不過多似的??勺屑毬犅犆髦檫@話,嚴鶴臣總覺得她語氣里似乎有幾分不服似的,可她眉眼平靜,哪里有半點不遜,總讓他疑心著自己怕是猜錯了。 明珠說完這些話,又忍不住反問嚴鶴臣:“不知道大人可是有什么要緊事找我?” 今日是嚴鶴臣休沐的日子,他在宮里事務(wù)繁雜,哪怕是休沐,十日也有九日是不得空的,今日難得,卻不見他好好休息,反倒是跑到她這來了。 嚴鶴臣下意識想把手里的東西藏起來,猶豫了一下,手不過微微一動,索性也不遮掩了,他拿出那個汝窯的白色花瓶,遞到明珠眼前:“你剪的那幾枝瘦梅我養(yǎng)得不大好,如今全都凋謝了,想來問問你,這瓶子里還能再插點什么,不需要多嬌艷,好養(yǎng)活就成。” 萬萬沒料到竟然是因為這么件事,明珠忖度一二說:“到了春日,不管是什么都比冬日里好養(yǎng)些,不如剪幾枝綠蘿,這玩意兒好活,沒幾日就串得滿瓶都是了?!?/br> 嚴鶴臣都認真地記在心里了,而后才施施然把今日的要緊事說出來:“你好生歸置吧,明日我們便坐船南下去河間府。禮物我已經(jīng)都備好了,你略收拾一下,一切從簡就行,實在不行還可以半路上采買?!?/br> 嚴鶴臣向來是這個性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安排好了一切,什么多余的心思都不用花。明珠點點頭說好,嚴鶴臣又忍不住仰著頭瞧了幾眼高樹上面的枝子,梅花這才幾日的光景,就都開敗了,他瞧著自己的花瓶,心里還有幾分失落來。 * 天色還有幾分陰沉著,壓得人不愿高談闊論。 明珠坐著馬車從府邸里出來,到了碼頭換了行船。嚴鶴臣站在岸邊靜靜地等著他,見多了嚴鶴臣穿曳撒行蟒的模樣,今日他穿著燕居時才會上身的石青色直裰,頭發(fā)被束進發(fā)冠里,臉側(cè)朱紘垂委,伴著頭頂半陰半晴的天氣,竟溫潤得像是水墨畫一樣。 早知道嚴鶴臣好看,卻沒料到像今日這般讓人瞧得心里舒適,嚴鶴臣扶著她的手讓她上了船,二人早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這個習慣。明珠在船上坐好,嚴鶴臣坐在她對面,猶豫了很久,嚴鶴臣終于是開口了:“家里可有什么人,應(yīng)有什么禮數(shù)你都盡量說與我聽,免得到時候出丑,給你丟人?!?/br> 若是讓宮里頭的同僚知道,不可一世的嚴鶴臣還有今日這般謹小慎微的模樣,只怕是要把大牙笑掉,他在前朝風光無兩又如何,可沒想到要給親自面見明珠的父親,只覺得一顆心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似的。 第52章 坐在船上的窗戶邊, 能看見夾岸的依依垂柳,遠山次第渲染開,在輕霧漫散間, 輪廓依稀可見。 嚴鶴臣溫潤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 船艙里沒有點燈,只有他眼睛深處閃著一絲亮光,倒像是誰家陌上的風流少年。 寧福和爾雅都棍子似的戳在后頭,明珠的臉上有些熱,她輕輕咳了一聲,婉然道:“我入宮之前,父親有一房繼室是盧夫人,盧夫人膝下有一子一女, 還有一個云姨娘,膝下有一個男孩, 家里就我們幾個孩子。” 嚴鶴臣認真地點頭:“那該送些個什么禮物,我心里也算是有數(shù)了。” 他向來不說沒有把握的話, 估計是心里頭早就有了計較,只等她確認罷了。明珠盈盈一笑說:“不用耗費諸多周折,不過是幾個孩子?!?/br> 她哪懂得這些呢,她這次回去的身份, 可不再是家里的姑娘了, 如今她是已經(jīng)算是出了門子的女郎, 是他人婦。若是能帶著豐厚的禮物回去,也是給家里抬臉, 家人只會覺得她日子過得舒坦,她沒了生母,不曉得過了多少看人眉眼高低的日子,他只盼著日后她能過得妥帖安逸些。 若這分安逸是因為他,那就再好不過了。 夜里行船和白日不同,周遭都十分寂靜,好像整個白日的喧鬧都一起吞沒在了沉沉河水之中了似的。 明珠白日里在屋子里好睡了幾個時辰,船上有廚子能簡單做飯,到了晚膳時辰,胡亂吃了幾口,又昏昏沉沉地瞇了一會,等天都黑透了,隱約看見北斗星在天際熠熠閃光,明珠卻睡不著了。 爾雅在她門外睡得東倒西歪,橫豎在水上從流飄蕩,也不至于有什么不安穩(wěn)的,明珠索性讓她回去睡了。 月亮柔柔地掛在天空上,周遭攏著一層似有若無的霧氣,在霧月之下,隱約能看見幾顆疏淡的星星。 明珠站在船上,瞧見船尾坐著一個人,竟然是嚴鶴臣。 順流而下,順風行船,船帆都繃得緊緊的,只能間或聽見搖櫓的聲音,嚴鶴臣能夠分辨得清是明珠的腳步,也不回頭,只淡淡地說:“你怎么沒睡啊?!?/br> 尾音上揚,溫柔而像是在話家常似的,總有一種萬川歸海的閑適平淡。 “白日里睡得多了,出來走走?!泵髦樽叩酱叄鲋鴩鷻诳粗矂澇龅乃?,層層疊疊,次第向遠處蕩開。 很久都沒有這樣心情平靜了,夜風徐徐,雖然仍帶了幾分寒意,卻總讓人覺得心底生出幾分微末的歡喜。 嚴鶴臣抬起手,把兩根手指伸進嘴里,打了個呼哨,他笑著看向明珠,眼角細細的紋路都好像帶著幾分溫和:“這是我第一次坐宮外的船?!?/br> 明珠彎唇而笑,眉眼彎彎地帶著幾分溫馴,細白的貝齒玲瓏可愛:“我也是頭一回坐,原以為坐船要暈的七葷八素,沒料到今日竟覺得還好?!?/br> “在河里行船比海上要好些?!眹历Q臣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也是小時候從書上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嚴鶴臣也是讀過很多書的人,他鮮少提起自己的童年時光,明珠也不喜歡多問,今日卻少見地提起了話匣子,她想著,既然如今已經(jīng)要嫁給他了,問上兩句也是應(yīng)當?shù)陌伞?/br> “我小時候只做過游湖的小畫舫,在巴掌大的湖里逛上兩圈,瞧瞧荷花游魚。不過是給我們這些深閨里百無聊賴的女郎找找樂子罷了,哪有什么趣味。”明珠側(cè)過頭,看著他被夜色吞沒了一半的側(cè)臉,“大人坐過這樣的畫舫么?” 畫舫嚴鶴臣自然是坐過的,可那都是他頂著嚴鶴臣的身份之后才坐的,不過是陪伴各宮的主子,也許是長公主,也許是皇上皇后太后之類的,在船上伺候人更是艱辛,腰桿子挺得直直的,一動也不能動。 至于再早些么,那些朦朧的久遠的記憶串在一起,只能想到無邊的孤獨。 “坐過幾回,不過是伺候主子和娘娘們罷了,到底是沒有你坐在船上賞景來得安逸?!彼π?,反問她,“你餓嗎,晚上也沒見你吃好,若是餓,叫廚子給你下碗陽春面。” 明珠吸吸鼻子,連連擺手:“大人拿我當什么了,養(yǎng)豬不成,這么塞下去,腰都要粗上兩寸呢?!?/br> 現(xiàn)在她果真是不怕他了,說起話來隨心所欲多了,嚴鶴臣的目光從她的腰上掃過,笑了笑說:“人家都鐘愛那楚宮腰不盈一握,我覺得還是晚晚更好看些,粗細尚佳?!?/br> 這一聲晚晚叫得行云流水,沒有半分忸怩,明珠的臉都微微紅了起來,她還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嚴鶴臣的目光漸漸凝重起來。 他緩緩站起身,轉(zhuǎn)過身看向明珠,明珠被他的目光害了一跳,問他怎么了,嚴鶴臣喊了一聲寧福,而后語氣里似乎還帶了幾分笑似的:“智取生辰綱,聽說過么?有人打算趁這個時候劫富濟貧呢。” 說完這話,船底下就開始有了動靜似的,常在水上活動的人都知道,在大江大河周圍常常埋伏著一批水鬼,瞅著一搜大船就趁亂扒在底下,等著到夜里的時候翻上來。 寧福是老手,關(guān)鍵時刻臨危不亂,嚴鶴臣隨身帶的侍衛(wèi)不多,可個個都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嚴鶴臣護著明珠往船艙里頭退,還不忘安慰她:“你寬心吧,不會有事的?!?/br> 他握著明珠的胳膊,隨手推開了一個門,是儲藏用的艙室,里頭存放了幾袋米糧,這屋子很,小到二人幾乎貼在一起,二人呼吸相吹,挨得很近。 明珠的心跳一下子變得很快,嚴鶴臣的衣服料子很滑,碰到她的脖頸,都能帶起一陣細微的酥麻,明珠咬著嘴唇不說話。 “你不要害怕。”嚴鶴臣的聲音從頭頂響起,輕輕的吐息吹在她的發(fā)頂,明珠打了個冷戰(zhàn),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伸手不見五指的寂靜黑暗中,嚴鶴臣輕笑了一下,然后貼在她耳邊說:“晚晚,你說,我們?nèi)羰墙袢账懒?,算不算同生共死了??/br> 呼吸相吹,明珠覺得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這都是在說什么混賬話呢,早知道嚴鶴臣有許多手段撩撥你,讓你欲罷不能,今日算是徹底的領(lǐng)教了。 她還沒有說別的話,突然聽見倉庫外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一瞬間只覺得自己的心提得緊緊的,好像要從喉嚨里跳出來一樣。 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了,一個人蒙著臉,手里只有一把銀光凜冽的匕首在月色下閃著森然的光。 他幾乎沒有猶豫地向嚴鶴臣刺來,嚴鶴臣不閃不避,抬手把匕首架住了,明珠猛然發(fā)現(xiàn)他的手中不知在什么時候,也拿了一把匕首。 嚴鶴臣的眼睛里閃過白刃的光,那人一擊不中,竟向明珠刺來,這次嚴鶴臣卻按捺不住了,竟然一把把明珠拉到身后,自己迎了上去。他腦子里沒有轉(zhuǎn)過太多的念頭,只心里想著,明珠這么細皮嫩rou的,若是真被扎上一刀,只怕是要留疤了。 那人的匕首扎偏了二分,把他的袖子劃破,而后扎進了皮rou里,扎得不深,他甚至只不過是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可下一秒,嚴鶴臣已經(jīng)用刀子割破了他的喉嚨。 夜色好像就在這個時候倏而一靜似的朦朧的夜色照進來,給每個人都鍍上了一層淺漫的金色。 明珠驚魂甫定,忽然有一只微冷的手遮住了她的眼睛,眼前變成了一片徹底的黑暗,嚴鶴臣湊在她耳邊輕聲說:“晚晚,別看?!?/br> 另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小心地讓她避開地一地狼藉,明珠順從地跟著他,心里竟然沒有半分的擔憂,只是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主子,這水鬼來得蹊蹺,看著訓練有素,不怕不是為了劫財,怕是……”寧福絮絮地說著,可當看清楚嚴鶴臣和明珠的姿勢的時候,驟然收聲,在這樣的夜色里突兀極了。 嚴鶴臣沒有理他,拉著明珠走到了她在船上的臥室,才松開她的眼睛,他找了一個火石把油燈燃上,驟然的明亮讓明珠微微瞇了瞇眼睛。 “你瞧見了,”嚴鶴臣找了張椅子坐下,“嫁給我之后,就是這樣無休止的刺殺,在紫禁城里還能收斂一二,離開了掖庭,處處危機四伏。我這輩子算是和紫禁城捆綁在了一起,一榮俱榮的關(guān)系,離了那里,我什么都不是,甚至連自保都不行?!?/br> 他語氣很是平淡,四平八穩(wěn)地像是在陳述某個事實,明珠默默地聽著,目光卻突然落在了他的胳膊上。石青色的直裰上面猩紅刺目,她驚呆了,幾乎驚叫道:“你怎么受傷了?” 嚴鶴臣把袖子收了收,毫不介意地說:“不妨事,皮rou傷,回去上點藥就行了?!?/br> 明珠卻不依,站在他身邊拉著他的袖子:“你該給我看看是怎么回事,傷得重不重?!?/br> 小小的女郎,見了血豈不是要害怕了,嚴鶴臣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真的沒事的,不要看了?!?/br> “你這人怎么這樣!”萬萬沒料到她竟然惱怒了,“大男人,給我瞧瞧能掉塊rou么?” 嚴鶴臣嘆了口氣:“哪能怕給你看呢,只不過是怕你看了害怕,晚上要做噩夢了。”他的語氣在明珠看來,總覺得有幾分老氣橫秋似的,像是一個cao心的老父親,縱容自己不聽話的女兒。 “您接受我的好意有這么難么,難道以為我是人人都樂意看的么,若是旁人,任他是個天仙我也懶得多看一眼,還不是因為……”明珠驟然收聲,猛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第53章 嚴鶴臣倏而一笑, 抬起手用拇指去輕輕拉她下巴上的皮膚,她松開嘴,已經(jīng)能看見下巴上兩個淺淺的牙齒的痕跡, 年齡不大的姑娘家, 竟然對自己這么狠。 “還不是因為什么?你說說清楚?!眹历Q臣看著她。有個念頭緩緩升起來,只是他心里不大相信,他是什么樣的身份呢,莫說得她青眼了,就是原本趁人之危,強娶了她,午夜夢回時都讓他覺得愧疚不安,他暗暗在心里惱怒著自己, 哪能就有這些個非分之想呢。 明珠也在想自己脫口而出的下半句,該說些什么。還不是因為……因為他對自己有恩?這是她的第一反應(yīng), 可心里也有一個微弱的念頭叫囂著,本不該是這樣的, 若真是因為感恩,以她的性子,一定該是想盡辦法,排除千難萬難也要報償才對??伤齾s從未想過要報答嚴鶴臣。 燭光搖曳, 明珠垂下眼, 從柜子里拿了個小盒出來, 里頭放了些她提前備著的常用藥,還有一卷紗布, 本就是用來包扎用的,金瘡藥也是現(xiàn)成的,明珠抬起手卷起嚴鶴臣的袖子,那傷口猙獰著,像孩子的嘴一樣,彌漫著極淡的血腥氣,傷口不大,可卻是極深的,藥粉撒上去,就被鮮血沖淡,明珠咬牙灑了幾次,才把紗布裹好。 嚴鶴臣終于沒有再回避,他垂著眼睛看著明珠的發(fā)頂,等一切都料理好了,明珠也不抬頭看他,她背后是步步錦的月洞窗,她纖細的影子投在窗欞上,像是靈巧的小百靈。 “大人問我后半句是什么,大人覺得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吧?!泵髦槁阉胪炱鸬男渥樱稽c一點放下了,她的手指撫摸過袖口緞子面料的萬字紋,溫涼的手感從指間蔓延到了心里似的。 她剛剛想要收回手,卻被嚴鶴臣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指骨分明,手指修長,明珠的手掌握在他手里,幾乎短了一個指節(jié)。耳邊還能隱隱聽見水浪拍打船艙的聲音,像是某種巨大猛獸在飲水,周遭沉寂得好像只剩他們兩個人一樣。 嚴鶴臣看著明珠,這次明珠沒有回避他的視線。這次是嚴鶴臣的意料之外,明珠膽大心細,也不是一個認死理,鉆牛角尖的人,可是很多事充耳不聞,過耳不留,不能讓她太過上心,他沒料到她會說出這些話來,竟讓他微微吃了一驚。 一種無以言表的喜悅從心底翻涌起來,像是一顆石子落進池塘里,馬上就激起層層漣漪,該是什么時候的事呢,嚴鶴臣有些手足無措,明珠抬起眼,在燭光下柔情萬種,嚴鶴臣的手一直握著明珠的手,明珠也不曾把手抽出去,兩個人就這么對視了很久,直到明珠輕輕把目光錯開。 嚴鶴臣又忍不住在心里腹誹,莫不是想多了,原本她不是這么個意思,也許是因為想報償他的恩情?嚴鶴臣越想越覺得可能,這才是她能說出來的話,瞧上他?只怕是不太可能,他的名字可以讓整個皇城的小兒不夜啼,史書工筆,只怕早把他塑造成一個茹毛飲血的怪物了,這名聲傳出去都讓人膽戰(zhàn)心驚,明珠怎么能不介意呢。 他在掖庭翻滾這么多年,早就已經(jīng)成就了一幅老道的政治手腕,說一不二,從沒有左右搖擺、舉棋不定的時候,哪里會像今日似的猶疑,只恨不得把明珠說出來的字字句句,一個一個掰開揉碎的分析,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后面又簡單和她說了幾句話,嚴鶴臣魂不守舍地從她屋里走了出來,只覺得今天晚上是十有八九睡不安穩(wěn)了。 爾雅小心地溜進去,給明珠鋪床,看見明珠靜靜地坐在窗下發(fā)呆,忍不住問:“您和嚴大人說什么了?奴才剛剛瞧著嚴大人魂不守舍的模樣,像是丟了多少銀子似的?!?/br> 明珠看著跳動的火苗,過了很久,她終于抬起手捂著自己的額頭說:“爾雅,怎么辦,我覺得我好像是喜歡上嚴大人了?!?/br> 她生母早亡,父親又立了繼室,在家里的地位并不算太高,哪怕是再溫馴的性子,也素來習慣了自己一個人拿主意,有什么事也不喜歡和別人商量,可唯獨在感情上,她懵懵懂懂地,不曉得該說什么做什么,也不明白自己的心。 “這也難怪呢,嚴大人生得一副好皮囊,若不是這個宦官身份,只怕京城的貴女們擠破頭了都要一窩蜂地嫁給他。”爾雅說完話,又覺得自己說的不太妥帖,而后小心地問,“小姐說喜歡,可小姐自己又是怎么知道的,嚴大人那邊又是怎么個態(tài)度呢?” 從她在太禮監(jiān)的時候就不太對了,那時候整日巴巴地就盼著中午,他沒來的時候,一顆心提在辦公,等瞧見他的曳撒晃過門口,像是三魂七魄都歸位了似的,終于回到了腔子里,第一次知道要嫁給他,心里升起的不是不用入宮的如釋重負,而是歡喜,從內(nèi)而外的歡喜,這不是喜歡是什么? 明珠拿起剪子去剪燈芯:“他什么態(tài)度我不曉得,方才我有意試探了一下,可嚴大人無可無不可的,也沒覺得他太進心,許是不成,沒瞧上我吧?!?/br> 在爾雅眼里,自家小姐當然是處處都好,不管是容貌性情家室,就算不是極好,也差不離了,只有小姐挑揀旁人的份,哪里容得別人挑三揀四:“哪個敢嫌棄我們,只怕是瞎了眼吧。小姐是怎么試探的?” 明珠原樣復述了一次,爾雅嘆道:“您這話也忒含蓄了點,莫不是嚴大人,就連是我只怕都會猜錯,什么叫人家像什么就是什么,該是您自個兒是怎么想的。不過退一萬步說,這話該是爺們說的,小姐若是在這個時候說了,便是給自己跌份兒了,萬一叫人看不起就更是不好了?!?/br> 這明珠自然明白,萬萬不能自己上趕著湊上去:“我心里有數(shù)。嚴大人今日傷了筋骨,吩咐寧福,讓他多留意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