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小鮮(科舉) 第1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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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初步窺見了這一行一點(diǎn)微弱的可能,僅看眼前?這點(diǎn)輕若無物的小木頭人,現(xiàn)階段完全想?象不出廣泛應(yīng)用后的威風(fēng)凜凜。 只是隱約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但這個概念會如何改變世界,現(xiàn)在的他對此還一無所知。 秦放鶴表示理解,“這個不重?要,你只要去做就好了,不過有一點(diǎn),暫時不要讓不信任的人知道?,注意安全?!?/br> 未來十年之內(nèi),大祿與東南沿海諸國必有戰(zhàn)事,他不確定第一次工業(yè)革命能不能趕得上,但有一點(diǎn)毋庸置疑:掌握最頂尖技術(shù)團(tuán)隊(duì)中必須有自己的人。 只有這樣,才能進(jìn)一步掌握話語權(quán)。 所以盡管知道?天元帝目前?對自己充滿信任,他還是沒有選擇第一時間?上報(bào)。 一來,僅靠秦放鶴自己的力量,目前?階段還沒有辦法?將蒸汽機(jī)的概念應(yīng)用在現(xiàn)實(shí)生活中。只靠這點(diǎn)小玩意兒,很容易讓天元帝產(chǎn)生一種不實(shí)用的初印象。 而一旦有了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后期再想?讓他重?視,派出專人投入大量時間?和精力研究就很難。 所以還不如先讓自己人干了,拿出實(shí)打?qū)嵉某晒笾苯由蠄?bào),來個一眼震撼。 二來如果東西交給?天元帝,他老人家?必然?又?會考慮什?么制衡之術(shù)。 按照之前?他對盧實(shí)卸磨殺驢的做法?,以及當(dāng)?下對苗瑞的牽制來看,最后即便研究出成果,頭功能不能落到?自家?的頭上,還真不一定。 前?車之鑒,秦放鶴不得不防。 秦放鶴在這邊忙碌,西南一帶也不清閑。 圣旨是八月初二發(fā)出的,一路八百里加急,晝夜無休,從都城望燕臺到?云南足足六千里,八月初十就到?了。 此時苗瑞正在書房中與心腹談話,忽聽外面有人來報(bào),“大人,圣旨到?!” 苗瑞當(dāng)?即帶眾人起身?,迅速整理著?裝,大步流星出門接旨。 總督府外的大道?上,一陣特殊的鈴聲迅速逼近,緊接著?一名?背插旗子?的驛吏從轉(zhuǎn)角處閃現(xiàn),口中高呼,“八百里加急!閑人退避!” 待到?總督府門前?,來人不待停穩(wěn)便滾鞍下馬,抬頭見一個面皮微黑、身?材高大的威嚴(yán)中年人率眾大步而出,“云貴總督苗瑞接旨!” 雙方先行核驗(yàn)了文書有無缺損,那驛吏又?當(dāng)?著?苗瑞和眾人面拆了封條,開了蓋有官印的油紙包,這才宣旨。 聽到?有欽差,苗瑞心頭一緊,怎么,陛下竟對我起疑了?! 可稍后看了之后發(fā)回來的奏折上面鮮紅欲滴的三個大字,當(dāng)?下便又?吃了定心丸,還好還好。 見后方大道?上空蕩蕩的,只有未散盡的煙塵,苗瑞問道?:“欽差何在?” 那驛吏聽了,只是搖頭,“我等只負(fù)責(zé)傳旨,其余的一概不知?!?/br> 跟在苗瑞身?邊的一個心腹便笑道?:“大人盼圣意如盼甘霖,一時竟也糊涂了不成?欽差大人想?必還在半路上呢?!?/br> 苗瑞心想?,倒也是了。 所謂八百里加急,就是一路快馬奪命狂奔,每到?一處驛站便立刻換人換馬,中間?風(fēng)雨無阻,日夜不停。 文書能如此,皆因驛吏無數(shù),可欽差卻只有一人,換得了馬,換不了人。哪怕一天卯足了勁兒狂奔,也不過跑六七個時辰罷了,且堅(jiān)持不了幾天,只怕人也顛散架了,大腿也磨爛了。 又?是個翰林,一個月能到?就不錯了。 苗瑞簡單估算了下,“也罷,過幾日爾等安排人去城外驛站候著??!?/br> 不過圣旨在手,苗瑞也不必非等到?欽差來了再開工,如此便有了倚仗,可以張羅開來了。 稍后眾人去議事廳議事,苗瑞問起下面查的怎么樣,眾人便搖頭,“負(fù)隅頑抗?!?/br> 之前?苗瑞為趕上朝廷造船的進(jìn)度,不得不殺一儆百,如此確實(shí)一時鎮(zhèn)住肖小,一切流程得以順利推進(jìn),但同時也帶來了很大的弊端: 死者為大。 說白了,在好多人看來,被殺的那三個林場主就是罪魁禍?zhǔn)?,如今他們死了,合適的巨木也找到?了,問題解決了,那么本案是否就要告一段落? 所以在拿到?圣旨之前?,苗瑞深挖一直進(jìn)展不暢,因?yàn)榫瓦B本地巡撫和各處的知府也隱約有些消極抵抗的意思。 說的不好聽一點(diǎn),真要查起來哪個當(dāng)?官的身?上沒有三五項(xiàng)罪名??都不清白。 如今正好人死了,船場運(yùn)作?也流暢了,干脆就告一段落,你好我好大家?好,何必非攪得雞犬不寧? 苗瑞冷笑,“他們哪里是怕百姓雞犬不寧,而是怕本官揪出他們的狐貍尾巴來!” 若事情鬧大了,直屬地方官員也難逃責(zé)罰,事關(guān)家?國大計(jì),輕則貶黜,重?則……抄家?滅族。 屁股上都粘著?屎呢,試問誰能不怕? 第141章 新人(六) 晚間心腹曹萍來找苗瑞說話,“大人可要繼續(xù)查下?去嗎?” 苗瑞正在燈下看兵書,聞言抬頭瞧了?他一眼,“怎么,你也覺得?不該查?” “大人說?笑了?,”曹萍跟隨苗瑞多年,自然知道他這話只是玩笑,便?也笑了?一下?,“只是下?官覺得?,圣旨中似有深意。” 此去京城相隔數(shù)千里,萬一弄錯了?陛下?的意思,豈不要糟。 “是啊,有深意……”苗瑞索性合上兵書,輕輕拍了?拍封面,順手丟在桌上。 他慢慢來到窗邊,看著外面依舊盛開的花,“我已多年不曾回京,許多記憶都模糊了?,想來此刻京中夜間已經(jīng)頗有涼意了?吧?” 可此處依然繁花似錦,開得?如火如荼,就連吹到臉上的風(fēng)也是溫溫柔柔的。 “大人多慮了?,”曹萍聽出他心中唏噓,亦有幾分惆悵,“大人在外鞠躬盡瘁,陛下?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有這道旨意了??!?/br> “就是這旨意,”苗瑞捏了?捏窗臺,轉(zhuǎn)身說?:“五品以下?可先斬而后奏,陛下?為何獨(dú)獨(dú)點(diǎn)?出來?” 曹萍在意的也恰是此處。 雖說?需要放權(quán),可一時之間放得?未免有些太大了?。 五品意味著什么呢?京中五品就有資格參加年末宮宴了?,一州知州,也就是正五品,而他下?面的同知、判官,乃至各地?知縣、主簿等等,都可殺得?。 字面上來看,只要苗瑞想,就有權(quán)讓這一方土地?血流成河,成為人間煉獄! 雖說?后面緊跟著又補(bǔ)了?一個翰林過來監(jiān)督,但總覺得?有古怪。 “這是陛下?在提醒我,事情?要收著辦。要查,但不能查得?太深;要立威,卻又不能立威太過……”苗瑞冷笑道。 “這……”曹萍先是一愣,繼而就有些氣?憤,“可是這樣一來,豈非揚(yáng)湯止沸隔靴瘙癢,何日才能斬草除根??!” “此時的確無法斬草除根?!泵缛饑@道。 之前他沒過來,不知內(nèi)情?也就罷了?,如今細(xì)細(xì)察看也覺心驚,這南方沿海一帶但凡機(jī)要部?門,竟有六七成與盧芳枝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 這些人各有本領(lǐng),也并非完全尸位素餐,若果然一口氣?通通抓起來殺了?,一時之間卻又從哪里找到這么多合適的備用人員填坑? 到時候時局亂起來,反而更耽誤事。 曹萍聽了?,也覺得?有理,只是不免扼腕,“多好的機(jī)會啊!” “那倒也未必,先慢慢看著吧,”苗瑞抬手示意他坐下?,“陛下?幼年曾得?盧芳枝教導(dǎo),有師徒之誼,與盧實(shí)勉強(qiáng)也算半個同門,他對盧芳枝的情?分遠(yuǎn)非我等所能想象……” 一旦對某人有情?分,那么難免愛屋及烏,所以天元帝本人對盧實(shí)也就有著超乎尋常的容忍,容忍他瓜分貢品,容忍他賄賂太后,容忍他自?稱小閣老…… 但從另一方面來看,這只是一味的容忍退讓嗎?未嘗不是捧殺。 而盧家父子也確實(shí)在日復(fù)一日的吹捧漸漸養(yǎng)大野心,竟有些忘了?君臣之別,忘了?臣子的本分。 一旦過了?頭,不必天元帝親自?動手,下?面自?有看不慣的朝臣帶頭彈劾,那時再殺,便?名正言順了?。 這道圣旨就是個訊號,開始清算的訊號。 曹萍點(diǎn)?頭,深以為然,“唉,話雖如此,道理我也都懂,只是難免有些憋氣??!?/br> 苗瑞就道:“咱們有什么好憋的,這口氣?陛下?不也都忍了?,你我又算什么?!?/br> 頓了?頓,“只是不知來的這位隋翰林是個怎樣的人。” “大人不是有位六元師侄?”曹萍笑道,“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同在翰林院必然相識,不如提前套套交情?,以后共事也好辦些。” 既然是欽差,想必是陛下?心腹,關(guān)系搞好一些,或許能從他口中套點(diǎn)?私密話也未可知。 萬一來日有個什么磕絆,多個人御前美言,也多條路。 “不妥,”誰知苗瑞卻擺擺手,當(dāng)場否決了?這個提議,“若他二人果有交情?,不說?也懂。若無交情?,貿(mào)然說?了?反倒顯得?諂媚,弄巧成拙?!?/br> 況且陛下?為了?制衡,既然派了?此人前來,那么與師侄秦放鶴的情?分必然尋常,甚至有可能交惡,兩邊不掐起來也就算了?,還?指望什么拉關(guān)系? 說?到秦放鶴,苗瑞的眼中沁出幾分真實(shí)的笑意,不過馬上又鄭重起來,“吩咐下?去,過幾日那隋青竹來了?,上下?務(wù)必謹(jǐn)慎對待,縱然他寬厚溫和?,爾等也不許掉以輕心,不要太過熱絡(luò)……” 所謂欽差,就是皇帝的耳目,誰能保證他來此地?沒有第二個目的呢?如果自?己這邊果然輕舉妄動,保不齊轉(zhuǎn)頭就是一個“結(jié)黨營私”。 “是。”曹萍聽了?,忙起身應(yīng)下?,“只是大人又想從哪里查呢?” 有了?旨意,許多事就好辦了?,之前好些官員咬著不松口,如今見到圣旨,也該死心了?吧? 苗瑞略一沉吟,“且不論官官相護(hù),此事干系甚大,鬧不好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他們都是場面上混的,豈能不知利害?況且船廠的事五月就發(fā)了?,如今已是八月,我不信盧實(shí)那頭沒有動作?,縱然曾經(jīng)有線索,只怕現(xiàn)在也沒了?……” 所以如今的福建官場,便?是鐵板一塊,縱然有圣旨,一腳踢上去,也未必能踢得?出什么,空漲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fēng)。 既然這里不行,那就換個地?方,分而破之。 “放出話去,就說?本官看過了?,此次之所以混亂,乃是林場劃分不明?、責(zé)任不清,以至于相互推諉,”苗瑞草草寫了?幾筆,取了?官印來蓋,遞給曹萍,“故而為永絕后患,本官有意重新劃分林場?!?/br> 重新劃地?非同小可,苗瑞雖貴為總督,也需要同本地?巡撫商議后再做決斷,所以之前一直拖著未能成行。 可如今不同了?。 圣旨在手,誰能攔我? 曹萍上前雙手接了?,聽了?這話便?笑,“大人妙計(jì)?!?/br> 官場相互勾連,自?然不同,可商人們呢?那可就未必了?。 商人逐利而生,只要利益足夠大,管他什么仁義?道德,統(tǒng)統(tǒng)可以靠后。 天底下?哪兒有商人會跟銀子過不去呢?林場主所依仗的,不就是山林么,有地?皮就有銀子賺。 奈何那些林場多是祖上傳下?來的,誰家大誰家小,輕易動不得?,但彼此之間絕不可能一點(diǎn)?兒摩擦沒有。 如今那三家林場原本的掌門人都死了?,后面繼任的,本就同那些官員略疏遠(yuǎn)一層,相互之間的聯(lián)絡(luò),也必然不如前任深。 如今突然有了?可以重新圈地?論長短的機(jī)會,自?然幾家歡喜幾家愁,那么所謂的信任……搖搖欲墜。 曹萍揣著公文離去,途徑外花園時,一陣柔風(fēng)吹過,驚起漫天花瓣。 有幾片落在他肩頭,但更多的,都隨風(fēng)起伏,一并打著卷兒飛過墻頭,飄飄蕩蕩,落到不知哪家院子里去了?。 風(fēng)起,風(fēng)落,花廳中安靜對坐的三人齊齊瞇了?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