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小鮮(科舉)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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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放鶴:“……危險??!” “沒事兒!”秦山頭也不回,雙手扒拉著分開荒草,深一腳淺一腳到了柿子樹下。 他往掌心吐了口唾沫,搓著手,又緊了緊褲腰帶,一躍而上。 柿子樹一面懸空,以相當(dāng)夸張的角度向外傾斜,秦山掛上去,活像隨風(fēng)飄蕩的臘腸,看得人心驚膽戰(zhàn)。 “七哥!”秦放鶴一陣窒息,忙不迭往下爬。 山坡很高,如今的他營養(yǎng)不良人小腿短,得倒背過來,努力伸長了腿才能碰到地面,然后順著一點點往下滑。 積雪初化,泥濘不堪,十分濕滑,他憋得臉紅脖子粗,還差點摔個大屁股墩兒。 秦放鶴踉蹌幾步站穩(wěn),又羞又氣。 干,我怎么這么矮! 等他吭哧吭哧爬下去,再回頭,就見秦山早三下兩下上了樹,鉤住一支掛滿果實的樹枝搖晃著,猿猴般靈巧。 待趕到樹下,正逢秦山“刺溜刺溜”下樹,一時間塵土飛揚,樹皮碎屑亂飛,四肢簡直都要摩擦出火星子。 “你咋過來了?”穩(wěn)穩(wěn)落地后,秦山從背后掏出插在褲腰帶里的樹枝,哄孩子似的塞在他懷里,大手一揮,渾身上下都寫著得意,“走走走,上去,上去吃!” 秦放鶴一口氣險些沒上來,二話不說跳起來打他,“吃你奶奶個腿兒!” 秦山哎呦一聲,委屈巴巴地抱著腦袋,“你咋打人呢?” “打的就是你!”秦放鶴氣得要死。 沒人比他更清楚生命的脆弱。 現(xiàn)在的秦山在他眼里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該打! “柿子柿子!”秦山心疼得要命,手忙腳亂伸手去接,氣得秦放鶴又把那枝柿子丟回,自己吭哧吭哧往上爬,然后……爬不上去! “……噗?!币粋€沒忍住,秦山就在后頭笑出聲。 天冷,鶴哥兒穿得肥大厚實,從后頭看跟個矮冬瓜似的,顧涌顧涌,怪好玩兒的。 羞憤交加的秦放鶴腦瓜子嗡嗡作響,才要發(fā)作,便覺腳下一股大力襲來,整個人被秦山撅了上去。 “??!” 秦山先放了柿子,自己麻溜兒爬上去之后又去拉秦放鶴,撓著頭小聲嘟囔,“你咋跟我爹似的?!?/br> 得虧不是娘,不然這會兒棍子早抽腚上了! 見秦放鶴的眼刀子劈里啪啦甩過來,秦山終于識趣地將剩下那句話咽回去,小心翼翼把柿子遞過去,憋了半日才憋出一句,“別看丑,可甜啦?!?/br> 面對饑饉,“甜”這個字眼的殺傷力成倍放大。 柿子早已熟透了,掛在梢頭風(fēng)吹日曬,有些干癟,但恰恰因為水分流失而越加甜蜜。一顆顆果實沉甸甸軟乎乎,滴流嘟嚕向下墜,乖巧動人。皆因此處偏僻荒涼,這才剩下些高處的沒被人摘走。 皮兒很薄,又軟,秦放鶴一時不知該如何抓取,卻見秦山笑嘻嘻地將五只手指虛虛合攏罩在整個柿子上,然后指尖微微發(fā)力,一拉一拽,那熟透了的柿子就“啵”一聲輕響,徹底脫離干癟的果蒂,露出濕潤的橙紅的果rou來。 “噥!”秦山往柿子底部吹了幾下,拂去塵土遞過來,努嘴兒做了個吸的動作,然后自己也拿了個吃。 秦放鶴沒吃過這么軟的柿子,學(xué)他的樣子將嘴巴對準果rou處,用力一吸。 唔! 喔。 熟透的果rou早已化作甘漿,軟的滑的豐盈的,“滋溜”一下竄入口腔,濕漉漉滿當(dāng)當(dāng)一汪,原本飽滿的果皮瞬間干癟下去。 好甜! 好涼! 好滿足! 涼意姍姍來遲,冰牙,凍得小哥兒倆直打哆嗦,卻舍不得放開到手的美味,一邊嘬著牙花子打哆嗦一邊面面相覷,復(fù)又哈哈大笑起來。 “好吃吧?” “……嗯!” 第5章 炭火煨芋頭 白家書肆。 孫先生低頭看看手中書稿,再抬頭看看眼前的少年,神色扭曲。 還真就是窮得坦坦蕩蕩啊! 就沒見過用草紙交稿的! 他,他們甚至連筆墨都沒舍得使,直接用削尖了的炭條在上面書寫,才剛自己不小心按到字,手指肚都黑了! 難為力道拿捏得當(dāng),竟沒劃破草紙。 當(dāng)事人秦放鶴的表現(xiàn)堪稱從容,左臉寫著“窮”,右臉寫著“困”。如果可以,他甚至不介意直接在腦門上拉個橫幅,上書“沒錢”二字。 秦山也覺得沒毛病。 實際上,他正沉醉在話本內(nèi)容中無法自拔,放空的兩眼中透出清澈的愚蠢。 鶴哥兒真能干啊,狗日的,寫出來的話本好看死了,比他早年聽說書人講的更有趣! 半大少年暫時對狗血愛情故事沒啥感覺,行走江湖對他的吸引力大得多了。 聽秦放鶴念完《降妖江湖》的當(dāng)天他就下定決心,長大后就要當(dāng)個俠客,降妖伏魔! 可萬一我也是妖怪咋辦?唉!愁人! 如此劇烈的沖突,足足擾得十二歲少年接連兩宿睡不著覺。他第一次對莫須有的未來隱患擔(dān)憂,半夜翻來覆去在炕上烙餅,甚至一度跑到院子里嘿嘿哈哈,煩得秀蘭嬸子半夜抄起燒火棍往他腚上抽。 “娘,你說實話,我是不是你撿的,其實是妖怪生的?”他一邊捂著屁股跑,一邊發(fā)問,語氣中明晃晃透著期待。 秀蘭嬸子:“……” 她冷笑一聲,擼起袖子打得更猛,“是,當(dāng)初老娘就不該把你從糞坑里撿回來!” “然后呢?然后呢?” 挨了打的秦山并不介意自己被攆出家門,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以后的事,可秦放鶴說自己也沒想好。 秦山有點失望,但更多的還是期待。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生活多了幾分色彩,原本熟悉而乏味的一切都充滿了未知的刺激,好像一睜眼,前方就有某種色彩斑斕的物件遠遠沖自己招手,引得他不斷往前跑,往前跑。 而現(xiàn)在,這種期待和未知的刺激,成功轉(zhuǎn)嫁到孫先生身上。 炭條寫的字有點小,他不得不坐在門口,迎著光,瞇著眼睛,努力分辨內(nèi)容。 開頭,哼,才子佳人,沒什么稀奇的。 嗯?兩人竟是自小分別的兄妹?! 嘶!孫先生猛地瞪圓眼睛。 哦,太刺激了! 秦放鶴挑了挑眉,哦吼。 古代話本確實很刺激,但它們的刺激更多體現(xiàn)在性上,簡單來說,就是拋開倫理道德,依靠簡單粗暴,不加掩飾的赤裸裸的感官描述來吸引讀者。 但狗血不同,那是一種更深層次的,來自精神層面的勾引和誘惑,身處道德之內(nèi),卻又在邊緣反復(fù)試探,令人心癢難耐欲罷不能。 孫先生不禁開始著急。 這都是親兄妹了,后面怎么處?坊間倒也不是沒有類似的話本,咳咳,但看到這里,他已隱約覺得這位笑長生先生并非常人,大約不會那么寫吧? 孫先生習(xí)慣性摸過大茶壺來灌了口,然后將食指在濕潤的嘴皮上沾了沾,小心翼翼掀開下一頁,復(fù)又瞇著眼睛探著脖子讀起來。 唔,原來哥哥是抱養(yǎng)的! 這就對了嘛,童養(yǎng)夫!我懂! 孫先生了然得砸吧下嘴兒,很有點成竹在胸的得意。 不過若只是這樣,倒也算不得一等,來來來,我看看下面的…… 什么?佳人吐血了?! 才見峰回路轉(zhuǎn),卻又逢佳人抱恙,著實叫內(nèi)心深處自詡才子的男人們揪心,孫先生幾乎從大圈椅里面彈了起來,忙不迭去翻下一頁。 嗯? 嗯嗯?! 這就沒了?! 他不敢相信地瞪大雙眼,猛地抬頭,直勾勾去看秦放鶴。 秦放鶴微笑,頷首,“家中長輩未寫完?!?/br> 孫先生:“……” 人言否? 他瞅了秦放鶴一會兒,倒沒怎么起疑是這小子代筆。 一來這兩份手稿字跡截然不同,風(fēng)格迥異,斷然不是一人所為; 二來么,這兩個本子看似輕描淡寫,其中卻蘊含頗多道理,更兼見多識廣,非有閱歷者不能為。 兩位先生如此大才,之前卻未曾嶄露頭角,著實埋沒了。 短暫的安靜過后,孫先生忽嘿嘿笑起來,一拍腦門,短胖的臉上頭一次顯出和氣,“果然是我年紀大了,許多事都記不得……” 說著,就轉(zhuǎn)身往后頭去。 秦山湊到秦放鶴耳邊,低聲嘀咕,“胡說八道,我爹看著比他大一輪呢,我啥時候尿炕都記得清清楚楚?!?/br> 秦放鶴忍笑,“生意人的嘴,騙人的鬼,聽聽就算?!?/br> 這話說得有趣,秦山也跟著嘿嘿發(fā)笑。 說笑間,孫先生抱著一大包東西去而復(fù)返,行至秦放鶴跟前打開來看,卻是些筆墨紙硯。 都是兩刀玉版紙,一支兔毫筆,一條長墨,如此攢了一模一樣的兩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