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第66章 等你 衛(wèi)旌笙送霍嫵回家的時候, 不只秦苒, 連霍禛都站在門口等著,見了他吹胡子瞪眼的, 衛(wèi)旌笙毫不懷疑,若非是當(dāng)著阿嫵的面,又有秦苒攔著,就霍禛那脾氣,非得沖上去給他來上一拳不可。 霍嫵一溜煙從他身邊溜過去, 鉆到了秦苒后邊。 衛(wèi)旌笙自覺心情再無一日能比得上今天美妙,即使面對的是霍禛那張臭臉和秦苒滿臉的欲言又止,他也能毫不在意地朝二人一揖:“大哥,嫂夫人。” 霍禛啐了一口,果斷地把頭扭了過去,一副不想看見他,快些滾遠(yuǎn)點的樣子,惹得秦苒在他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衛(wèi)旌笙了然:“軍中無主將在, 到底不好,既然大哥在這里,旌笙就先回營了?!?/br> 霍禛擺擺手:“要走快走!” 這時候倒是說的好聽,跑來找他meimei的時候怎么就沒如今這份覺悟了? “大哥不打算送一送我?” 霍禛給了他一個白眼,他不僅一點兒都不想送他,甚至想狠狠地把自家大門摔在這小子臉上。 衛(wèi)旌笙這人,向來實際的很,最大的寶貝他已經(jīng)得了, 這會兒霍嫵的家人,他愛屋及烏,怎么都覺得順眼,不僅不生氣,反而笑得更歡,倒是霍禛,覺得這拱白菜的豬竟還敢在自己面前大膽挑釁,連拳頭都捏得跟緊了些。 “等會兒,七哥你些別走?!?/br> 霍嫵彎下腰從霍禛撐著門的那條胳膊下一陣旋風(fēng)似的跑了出去,依偎著衛(wèi)旌笙站定,朝秦苒與霍禛甜甜一笑:“大哥大嫂,我還有些話要與七哥說,天冷,你們先進(jìn)去吧?!?/br> 秦苒、霍禛:…… 你們兩個這一路走過來,都那么長時間了,怎么還能有話要說? 也不覺得口干嗎? 霍禛板著臉道:“不許,咱家有門禁,這個時辰不許出去?!备辉S與外男獨處! 霍嫵不解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加上也不會走遠(yuǎn),就在府門附近,還有,咱們家什么時候多添了這么條門禁,連我都不知道?” 霍禛:……哼! 他推著秦苒就往里走,邊走邊小聲道:“都說女兒外向,我今兒個才算是領(lǐng)會到了。你瞧瞧阿嫵,都多久了,哪來的那么多話好說的,也不嫌煩?!?/br> “哦?”秦苒瞇長了眼,“照郎君的意思,我與郎君相處的時日不是更久,這么說,郎君也已經(jīng)對妾身厭煩,與我無話可說了嘍?” “不是,你知道我沒那個意思?!被舳G一瞪眼,“都老夫老妻了,你可別這么說話,我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了?!?/br> “霍大眼,你今日自個一個人去書房睡吧!” “唉,阿苒,我的好夫人,你這是做什么,你,你等等為夫啊!” 霍禛急得跟只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衛(wèi)旌笙倒春風(fēng)得意得很,他正握著女郎嬌軟的柔夷,繞著府門外的小巷慢慢地走著。 “七哥,我……我明日便要回京了,你回來送我嗎?” 霍嫵期待地看著心慕的郎君,她心里明白,這一趟過來,明面上的由頭再怎么好聽,到底不過是拿去糊弄外人的,她究竟是為著什么而來,霍嫵心里比誰都清楚。 她就像是個任性的孩童,仗著家人的偏愛自作主張地想來邊關(guān)看看他,可是再怎么樣,她總不能在這里久留。 她想,我可不能給他們添麻煩了。 衛(wèi)旌笙彎下腰蹭蹭她的額頭:“你早些回京也好?!?/br> 邊塞之地,到底是不安全,她留在這里,他沒法親自護(hù)著她,可讓他交給別人,就像是讓衛(wèi)旌笙把自己的半條命掛在旁人手中,無論如何也沒法安下心來。 “那。”她抓著他的衣襟,固執(zhí)地問:“你到底來不來送我?” “你這小姑娘,素來就是這么不講道理,我出征那日,巴巴地等了你多久,你就是不露面,這換了個個兒,你就轉(zhuǎn)了態(tài)度了?”衛(wèi)旌笙故意逗她。 霍嫵反倒笑了:“其實,那天我來了的。” 她站在高高的城墻上,目送他遠(yuǎn)去的背影,那個時候,她其實是很想從上面跳下去,落在他的馬背上,和他一起走的。 這個人自始至終在他身邊,無聲無息地滲進(jìn)了她的生命里,陪著她從稚氣的孩童,一路走到如花的妙齡。 她不由地慶幸,真好,他還會一直陪著他,直到兩個人的臉上都爬滿了皺紋,老得掉牙,連腰背都挺不起來的時候,他還是會像現(xiàn)在這樣握著她的手,兩人一起躺在布滿陽光的院子里舒舒服服地死去。 他還在,這真的是一件,太好太好的事了。 “衛(wèi)旌笙?!彼y得鄭重地喊他的名字,聲音里卻帶著笑意,“你湊過來一點?” 衛(wèi)旌笙不明所以,身體卻下意識地朝她的方向偏過去,“怎么……” 他對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迎著皎潔的月光,少女帶著笑容踮起腳尖,她扶著他的雙臂,將唇貼在了少年郎君的下頜上。 趁著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女郎忙從脫離開來,急急地向后跑了幾步,復(fù)又想起什么似的,轉(zhuǎn)過身朝少年揮了揮手,她將手放在嘴邊,朝愣在原地的少年喊道:“七哥,其實,就算你明日抽不出時間來送我,也沒有關(guān)系的!“ “反正……” 她偏過頭朝他笑笑,露出帶著稚氣的小虎牙,有風(fēng)拂過她的發(fā)辮,她道:“反正,等你大勝回京的時候,我們總會見到的?!?/br> “你才不會讓我等太久的,對不對?” 她說完這句話,便連蹦帶跳地跑了,活像只樂顛顛的小兔子。 衛(wèi)旌笙立在原地,過來好一會兒,他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輕聲說了句什么,猛烈的風(fēng)很快將他的聲音給吹散了。 他道:“小丫頭,下次,可不許親錯地方了?!?/br> 次日清晨,秦苒將霍嫵從被我卷兒里挖了出來,霍嫵揉著眼睛,含糊著道:“嫂嫂,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昨日揪著我劈頭蓋臉地說了一大堆,我這還困著呢?!?/br> 秦苒無奈道:“你別忘了,今日你要回京去的?!?/br> “我知道啊?!被魦吃诒桓C里滾來滾去地與秦苒耍賴,“嫂嫂,打個商量唄,你就不能讓人幫我連帶著鋪蓋卷兒一并收拾放進(jìn)馬車?yán)飭???/br> 秦苒半點不客氣地往她腦門上丟了個暴栗,“盡說些胡話。” 她接過侍女手中的還燙著的擦臉巾往霍嫵臉上丟:“好了,不貧嘴了,快些起來,昨日還信誓旦旦地在我與你大哥面前說不是小孩子了,有分寸了,現(xiàn)下呢?” 她在她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連起個床都這般麻煩,還敢說自己不是小孩子?” 霍嫵訕笑著朝她吐吐舌頭。 等她梳洗完了來到院內(nèi),她家大哥已經(jīng)在那里等她,見霍嫵過來,他眉心一抽,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看見秦苒那警惕的眼神,硬生生又給憋了回去。 “咳,回家后乖乖聽話,好好孝順父親母親,至于你二哥那小子,罷了,他也是個不靠譜的,他不帶著你胡來我就已經(jīng)是謝天謝地了,還有啊……阿嫵?霍嫵!你不好好聽你大哥我說話,探頭探腦地這是干嘛呢你?” 被識破了那點子小心思,霍嫵這才安生地站好,“大哥,我七哥真沒來送我?。俊?/br> 霍禛皺眉:“瞎叫什么,你叫兩個哥,我!還有霍禛!衛(wèi)旌笙算是哪個牌面上的人物?軍中有事,我在這里,他還來干什么?” 霍嫵小聲道:“就知道亂發(fā)脾氣,我從小喊七哥喊到大的……” 她見霍禛又想開口訓(xùn)她,忙朝秦苒那邊招了招手,“大嫂,嫂嫂我先上馬車了啊,我等著你們回京!” 說完,她逃也似地就往停在府外的馬車?yán)镢@,“好了好了,咱們快走吧?!?/br> 春鶯笑道:“郡主這么著急做什么,不多跟世子和少夫人多說幾句嗎?” 霍嫵道:“昨夜說得已經(jīng)夠多了,大哥翻來覆去就那么幾句,也不知要說幾遍才能停,從前也不是這樣的,不知什么時候,變得比家里那只鷯哥都話嘮了?!?/br> 霍禛耳力極好,這會兒簡直要被她給氣笑了。 馬車一路遠(yuǎn)行,在即將經(jīng)過先前軍營駐扎的那座山脈下頭時,霍嫵突然鉆出車帳,喊了聲:“停車?!?/br> 她從馬車?yán)锾聛?,逆光向山上抬頭望去,陽光有些刺眼,春鶯忙拿手給她遮一遮。 半山腰那兒,有個人站在那里,他仿佛已經(jīng)等了很久,見霍嫵朝他的方向望過來,衛(wèi)旌笙笑了笑,他的身后驀地鉆出幾個親兵,健壯的漢子們齊聲高歌,唱的卻不是什么雄渾的曲調(diào),而是一首算得上婉轉(zhuǎn)的詞。 “自是東西客,逢人又送人。只應(yīng)相見老,亦無別離頻。度日還知暮,平生終識春。倘無遷谷分,歸去養(yǎng)天真?!?/br> 這幫漢子口中,好好一首詞調(diào),被唱得怎么聽怎么古怪,連霍嫵的貼身侍婢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霍嫵沒有笑,她緩緩抬手,將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只應(yīng)相見老,亦無別離頻。 七哥,我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原詩是杜牧的貽友人,我改了幾個字 不要怕,這一次不會分開太久,馬上就打勝仗回京了,畢竟七哥現(xiàn)在嗯,動力滿滿 第67章 凱旋 一路披星戴月, 霍嫵緊趕慢趕, 終于在年前趕回了京畿。 她這番任性的舉動,不止沈容, 就連向來縱著她的太后都陰沉著一張臉連著好幾天罰她進(jìn)宮抄書,一心想著要好好磨磨她的心性,再不許她像這次一般草率行事了。 哪怕是宋悅帶著小皇孫來向太后請安時,對她求助的神情也只作視而不見。 霍嫵自知理虧,惹了人擔(dān)心, 只有擺出乖的不像話的模樣討好。 歲末那晚,煙火照亮了半邊坊市,霍家人披著厚重的大氅圍著炭火守歲,霍陵塞了個烤橘子到霍嫵手里,見她這昏昏欲睡的,便輕輕推了推她:“阿嫵,若是困了,就回去先歇著吧?!?/br> 霍嫵揉了揉眼, “沒事兒,我還撐得住?!?/br> “就是屋里被燒得太暖了些,就是不困的人坐在那兒,都忍不住打瞌睡了。二哥,我去院子里透口氣?!?/br> 屋外的廊下掛了一盞盞燈籠,昏黃的燭光連成一片,霍嫵順著長廊往前走,春鶯跟上去, 為她又加了件披風(fēng),霍嫵笑道:“再穿多些,我都快被你裹成個球了?!?/br> “冬日里入夜本就寒涼,多穿才好呢,裹成個球怕什么,反正咱家郡主怎么穿都好看?!?/br> “可是今晚多吃了蜜糖,怎么嘴這樣甜?”霍嫵搖頭笑道:“一個你,一個二哥,盡會說這些哄我,要是我真信了你們這話,才是笨呢?!?/br> “唉?!贝胡L搖來晃去地道:“可見郡主偏心了,婢子說這話就是花言巧語,若是換了裕王殿下……” 她話留了一半,看著霍嫵促狹地笑了。 七哥啊。 霍嫵向北望去,只能看見高高的院墻和遠(yuǎn)方塔樓上那個翹起的檐角,萬家燈火里,她所思念的那個人,此刻所看見的景象,想必與她大不相同。 此時此刻,也不知他在做什么,有沒有功夫吃上熱騰騰的飯菜,好好過這個新年? 轉(zhuǎn)眼已到了驚蟄。 每到這個時候,春雨總下得格外綿長,這雨已經(jīng)連著下了好幾日,霍嫵坐在房中,撐起窗柩,看著連綿的雨絲沿著屋檐落下來。 她手里拿著的,是前日收到的寄信。 衛(wèi)旌笙在信里告訴她,北羌貪婪,與蠻族聯(lián)盟的關(guān)系本就只是因利而和,算不上牢靠,短時間內(nèi)倒還好說,這時日一長,破綻也就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