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璧》作者:九月流火 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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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華裳在?文學(xué)上雖然是個半吊子,卻很喜歡這種?氛圍,她?也帶著如意去墻邊看熱鬧。作詩的文人?剛寫完,就有其他人?上去斗詩,觀眾對著墻上的詩作點評。有人?覺得前一首好,有人?覺得后一首好,最后觀眾都變成兩撥,相互爭辯起來。 明華裳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正喧鬧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道驚恐的聲音:“救命啊,鬧鬼了!” 熱烈的氣氛一滯,明華裳也跟著回頭,好奇地?看著后方。 一個仆從模樣的人?沖進(jìn)菩提寺,被門檻絆得摔了一跤,他像感覺不到痛一樣爬起來,跌跌撞撞往正殿跑:“方丈,我家主人?有請,勞煩您去隗宅驅(qū)鬼!” 第26章 玄梟 聽到鬧鬼,人群中sao動起來?。如意有些害怕,本能靠近了明華裳:“娘子……” 明華裳按住她的?手,說:“沒事。我們在佛寺里呢,什么鬼能鬧到佛祖跟前?” 明華裳還算淡定,周圍人已一言一語討論起來:“怎么回事,隗宅是哪戶人家?” “隗宅不遠(yuǎn),也在?崇業(yè)坊里,就是前面那家種槐樹的。隗掌柜剛剛擴(kuò)了宅子,正風(fēng)光呢,怎么就鬧起鬼了?” 說到這里,人群中有人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隗家是做木偶生意的?,聽說,是他們家的?木偶活了,滿宅子走?動呢?!?/br> 圍觀眾人都倒抽了口涼氣,七嘴八舌問:“此話當(dāng)真?木偶可是伺候死人的?,這東西要是活了……” 如意聽得?瑟瑟發(fā)抖,她剛從飛紅山莊回來?,被無眼女尸嚇得?夠嗆,最?聽不得?這種神神鬼鬼了。她拽緊了明華裳的?衣服,害怕道:“娘子,我們快走?吧?!?/br> 木偶是給死人陪葬的?,一般是權(quán)貴人家辦白事時用。貴族怕死后在?下面無人伺候,古時用活人殉葬,如今朝廷不許用活人了,便改成?木偶。 因為這樁生意主要面對權(quán)貴之家,所以木偶往往雕得?極盡逼真奢華,有些人家甚至?xí)癯?和?活人同等大小的?木偶。隗家,就是神都里頗有名氣的?,專門?做木偶生意的?商號。 做木偶的?人家木偶活了,這個噱頭可夠大,立刻吸引來?許多看熱鬧的?人。那個小廝哭喪著臉,拉著寺中主持不放,一定要主持去他們家做法事。 明華裳對別人家鬧鬼一點興趣都沒有,既然如意害怕,再待下去也沒意思,明華裳就帶著如意走?出人群。 大好的?春光,因為鬧鬼的?事,陽光似乎也蒙上一層蒼白,走?在?廟中冷氣森森的?。明華裳見如意臉色不好,說:“沒事,我們大難不死,后福長著呢。這里沒什么意思,走?,我們?nèi)ト藲馔?地方看一看。” 明華裳帶著如意從側(cè)門?拐出來?,去寺外的?集市上逛。如意再伶俐也不過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哪能不喜歡逛市集,但她想到今日是來?陪明老夫人上香的?,有些猶豫:“娘子,老夫人不讓您走?遠(yuǎn),我們出來?……” 明華裳拿起路邊的?一個簪子看,沒好氣白了她一眼:“這種事你不說,我不說,祖母怎么會知道?如意你看,這個簪子怎么樣……” 有了明華裳保證,如意立刻放下包袱,開開心?心?逛起攤子來?。民間的?手藝和?公府比起來?太寒酸了,但勝在?新奇有趣,明華裳邊逛邊問,盤問得?十分仔細(xì)。 如意好奇,問:“娘子,您問這些做什么?您缺首飾,讓人去南市打一套新的?,這種民間的?小玩意,怎么配進(jìn)?公府的?門?檻?” 明華裳笑了笑,說:“我就是隨便看看?!备嗟?卻?不多說。 她出門?的?機(jī)會不多,不能白白浪費(fèi)。她日后的?生計還沒著落呢,問問市場上的?百姓,看看有沒有她能做的?行?當(dāng)。 這種事,就無須告訴如意了。 她們兩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覺逛了半條街,都有些累了。明華裳見街邊有賣巨勝奴的?,對如意說:“那邊有賣巨勝奴的?,你去買一包,我在?這里等你?!?/br> 如意應(yīng)了一聲,馬上就去了。明華裳停在?路邊休息,她正打量著這條街,忽然路上走?來?一輛貨車,擋住了兩邊視線。明華裳被擠得?后退,她正要去找如意,忽然聽到身后說:“明二娘子,借一步說話?!?/br> 明華裳的?身體僵住了,路上吵吵嚷嚷,押貨的?伙計們吆喝著推車,人群中有趕緊避讓的?、有低聲抱怨的?,沒人注意到這個角落。 明華裳用力掐住掌心?,強(qiáng)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沒有回頭看來?人長相,問:“閣下何人?” 說話時,明華裳視線無意掃著佛寺的?方向,鎮(zhèn)國?公府今日來?菩提寺上香,自然帶來?了侍衛(wèi),此刻都在?寺里。 后方人看明白明華裳的?意圖,他笑了聲,似嘲笑似威脅,說:“明娘子,我們并?無惡意,但如果?你嚷嚷出來?,那就說不定了。” 明華裳掃了眼這里離寺廟的?距離,又看了眼在?街對面買巨勝奴的?如意,妥協(xié)道:“不知閣下主人是何人?” 后面的?人不為所動,冷冷道:“娘子進(jìn)?來?就知道了?!?/br> 明華裳沒有辦法,只能跟著對方往里走?。她身邊只有如意一人,拼硬的?根本?毫無勝算,而這里離寺廟太遠(yuǎn),就算呼救也叫不來?侍衛(wèi),反而會激怒這些人。 既然拗不過,那就只能看看對方想要什么了。 明華裳被領(lǐng)入一家茶樓。路上,她不動聲色打量環(huán)境。這家茶樓裝飾雅致,墻邊掛著書畫,看著十分清幽,頗有鬧中取靜之感。店中客人不多,掌柜在?柜臺后打算盤,茶博士里里外外擦桌子,完全視明華裳于無物。 明華裳心?里越來?越?jīng)?。對方選在?頗有品味的?茶館,除了最?開始的?威脅,姿態(tài)甚至稱得?上風(fēng)度翩翩,看起來?不像劫財劫色的?綁匪。 然而這說明問題更大了。不求財也不求色,那就說明他所求,遠(yuǎn)非普通人能及。 領(lǐng)路的?人領(lǐng)明華裳上了二樓,停在?一間包廂前,輕聲敲門?:“頭兒,她來?了?!?/br> 里面?zhèn)鱽?應(yīng)聲,領(lǐng)路的?人推開門?,看向明華裳:“娘子,請進(jìn)??!?/br> 明華裳現(xiàn)在?心?情很一言難盡,但還是對脅迫她的?小哥笑了笑,以視死如歸之心?踏入包廂。 包廂中延續(xù)外面的?清雅風(fēng)格,布置的?頗為精巧。一個穿黑色紋金袍的?男子坐在?桌前烹茶,他看起來?四十上下,身材挺拔,容貌卻?像讀書人一樣儒雅。他頭也不抬,伸手指向?qū)γ妫骸白?。?/br> 明華裳已經(jīng)麻木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毫不客氣坐到對面。男子不疾不徐往紫砂壺里添水,道:“不得?已,只能用這種方式和?明小姐見面,得?罪了。” 明華裳沒什么真心?地笑了笑,說:“無妨,我閑著也是閑著。今春的?陽羨茶已經(jīng)摘下來?了?” 黑衣男子終于抬頭看了明華裳一眼,說:“小娘子好鼻子。” “過獎?!泵魅A裳笑道,“我學(xué)什么都不成?,也就在?吃喝上有點心?眼了。陽羨茶,紫砂壺,雪山泉,好茶好壺好水,今日是我沾光了?!?/br> 男子看著她,唇邊噙著笑意:“小娘子怎么知道這是雪山泉水?” 明華裳笑道:“大人烹茶的?手法這般精妙,一看就是茶中老手。沒有玉女泉就很遺憾了,除了邙山的?泉水,還有什么水配得?上這么好的?茶?” 男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低頭倒水,說:“從雪山上取水興師動眾,我可沒有這等福氣。這不過是菩提寺的?井水而已?!?/br> 明華裳眼睛都不眨,再次一股腦夸。她嘴上說著奉承話,心?中卻?在?飛快盤算。 她叫他大人,他沒有否認(rèn),可見他確實是公門?中人。她最?近得?罪過還養(yǎng)得?起門?客的?,攏共就那么幾個。 她原本?以為是太平公主的?人,但她說起雪山水,卻?被對方否決了。 洛陽城外大片土地都是太平公主的?產(chǎn)業(yè),去雪山取水旁人折騰不起,太平公主卻?完全有這財力。如果?不是雪山水,那他不是太平公主派來?的?? 那情況就更糟糕了。到底是魏王、梁王、廬陵王,還是前皇儲,如今的?相王? 茶壺響了,男子低頭去舀水,水霧氤氳在?兩人之間,朦朦朧朧看不清楚。男子半垂著眉眼,看似受用明華裳的?奉承,忽然冷不丁問:“小娘子猜了這么久,猜出來?了嗎?” 明華裳衣袖下的?手捏得?發(fā)白。她知道自己的?生與死就在?此刻了,能不能走?出去,就看她接下來?的?回答。 明華裳狠狠心?,決定豁出去賭一把:“小女愚鈍蠢笨,人微言輕,實在?不知,哪里入了女皇的?法眼?” 男子放下葫蘆瓢,抬頭,看著她笑了:“小娘子聰慧,老夫果?然沒看錯人。” 明華裳知道自己賭對了,手指慢慢放松,后背都被冷汗打濕了。 太平公主豪奢,為了撐顏面根本?不在?乎耗費(fèi)了多少人力物力,但女皇卻?不喜歡鋪張浪費(fèi),哪怕身為皇帝,生活依然很簡樸。 如果?是太平公主的?門?客,區(qū)區(qū)雪山水而已,太平公主才不會在?意,但女皇卻?不允許臣子如此浪費(fèi)。 排除魏王、梁王也很簡單。武家如今因為女皇雞犬升天,但魏王鉆營重利,梁王剛愎自用,不會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魏王要是想找明華裳麻煩,大街上直接就將她敲暈擄走?了,哪會有耐心?帶她來?茶室? 廬陵王剛回京,即將被立為太子,他瘋了才會在?這種關(guān)頭搞事。至于相王……雖然這樣說有些大逆不道,但明華裳當(dāng)真覺得?,要是相王有能力吸納這么厲害的?臣子,也不至于被圈禁在?宮里當(dāng)了十三年傀儡。 排除掉所有錯誤可能,剩下的?選項無論多離譜,都是唯一的?答案。 太險了。明華裳有預(yù)感,她要是猜錯了,說出了相王或者魏王的?名字,那明家就要墮入萬劫不復(fù)之地了。 男子閑適地搭著膝蓋,等著最?后一道水沸,漫不經(jīng)心?問:“聽說明娘子在?飛紅山莊里立了大功?” “沒有沒有?!泵魅A裳呼吸都要驟停了,趕緊撇清,“我不過是胡言亂語,都是太平殿下明察秋毫,洞若觀火?!?/br> “是嗎?”男子完全不管明華裳說了什么,慢悠悠道,“但我卻?聽說,明娘子還沒見到兇徒,就已經(jīng)把他的?性?格、習(xí)慣猜得?八九不離十。” 明華裳沉默,她只在?兩個地方表露過犯罪畫像,一個是和?明華章,一個是在?抓捕兇手那天,她隨口說了兩句讓他們?nèi)ツ睦锼巡樽C據(jù)。明華章不會出賣她,那就是搜證據(jù)那天被人聽到了。 那天人那么多,她以為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的?。真是大意,明華裳簡直恨不得?穿越到過去捂死自己的?嘴,沒事多嘴什么,現(xiàn)在?好了,給自己惹來?麻煩了。 明華裳小心?翼翼解釋:“是我狂妄,在?命案里指手畫腳。我只是覺得?,那個兇手又是殺人又是挖眼,肯定是個兇殘、自大又自卑的?性?子,這才胡亂猜的?。我錯了,以后再不敢拿這種事做兒戲,還請大人高抬貴手,饒了小女這次吧?!?/br> 明華裳解釋時,黑衣男子默不作聲盯著她。茶壺發(fā)出沸響,熱氣咕嘟咕嘟從壺嘴里逸出。 花費(fèi)這么多道手續(xù)才煮好的?茶,如果?水沸久了,茶就老了。但男子沒動,明華裳也沒動。 明華裳越來?越忐忑,不由審度自己剛才的?話是不是哪里說錯了。男子看了她半晌,緩緩開口道:“兇殘、自大又自卑,你對他還真是了解?!?/br> 明華裳怔了下,馬上反應(yīng)過來?,他以為她是兇手的?同伙! 明華裳冷汗瞬間就落下來?了,是啊,除了明華章,正常人誰會相信她玄而又玄的?心?理畫像說法?他們只會覺得?,一個沒見過兇手卻?能準(zhǔn)確描述出對方房間擺設(shè)的?人,定是知情人。 明華裳冤枉極了,也顧不得?明華章的?警告了,趕緊將整件事全盤托出:“大人,您明察,我不過一個小女子,連書都念不利索,怎么敢摻和?這種事?我對他有猜測,乃是因為他留下的?痕跡?!?/br> 明華裳將那夜對明華章說的?話刪減一下,又說給了對面的?男子。 紫砂壺鳴叫了太久,水已經(jīng)從壺嘴、壺蓋中溢出,但男子仿佛忘了他心?愛的?陽羨茶,完全不理,任由茶水浪費(fèi)。明華裳一邊瞥茶壺一邊說話,默默往后挪了挪。 許久后,水都將爐子澆熄了,男子才終于開口道:“你此言當(dāng)真?” 明華裳自暴自棄道:“當(dāng)真?!?/br> 男子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道:“有意思,你倒比我想象中還要驚喜?!?/br> 明華裳覺得?這話不太對勁,問:“您的?意思是……” 男子彈了彈衣袖,從中拿出一塊玄鐵令牌,放到她面前。明華裳表情都愣住了:“這是……” 男子正容,一改先前的?閑適姿態(tài),目光湛湛逼人:“本?官乃玄梟衛(wèi)忠武將軍韓某,緝查百官,效命天子。你雖然有些憊懶,但也不失為一塊可造之材,你可愿意加入玄梟衛(wèi)?!?/br> 明華裳低頭,看了看黑色鐵牌上冰冷兇狠的?梟首雕像,再想想自己,只覺得?氣都不會喘了。 她書讀得?少,但她記得?,朝中并?沒有玄梟衛(wèi)這個番號吧?這是什么意思,讓她當(dāng)內(nèi)jian監(jiān)視鎮(zhèn)國?公府? 這不是女皇第一次做這種事了,她剛奪來?帝位的?時候,幾乎血洗朝堂,大興酷吏舉報之風(fēng)。她在?宮門?外設(shè)立銅匭,鼓勵民告官、官告官。 后來?在?群臣的?勸告下,女皇取消酷吏,告密用的?銅匭也漸漸沒落了。 今日之前,明華裳一直以為女皇的?恐怖統(tǒng)治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沒想到,那群監(jiān)察百官、無所不為的?酷吏只不過從明面上轉(zhuǎn)到了地下,還換了一個新的?名字——玄梟衛(wèi)。 無論怎么說,這都是特?務(wù)機(jī)構(gòu),見不得?光的?存在?。明華裳不愿意沾染這些麻煩,婉拒道:“韓將軍,我……我腦子不好,反應(yīng)慢,身體還弱,多跑兩步路都能要我的?命。我加入貴司,恐怕會拖累貴司的?名聲。” 韓頡看起來?完全不在?意,說道:“這有何難,新兵都是如此,練一練就好了。” 明華裳還要再找借口,韓頡看穿她的?意圖,抬手止住她的?話:“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你聽我說完,再決定也不遲。你可知金牛衛(wèi)?” 明華裳慢慢點頭:“知道?!?/br> 天子親兵,女皇的?心?腹,進(jìn)?入后就能時不時在?女皇面前刷臉,堪稱升官捷徑,勛貴子弟都擠破頭想進(jìn)?。 韓頡道:“實際上,女皇的?親兵有兩支,金牛衛(wèi)在?明,玄梟衛(wèi)在?暗,做一些金牛衛(wèi)不方便出手的?事情。只要你做得?好,得?到女皇賞識,你的?父兄、家族,都會因你而獲榮?!?/br> 明華裳一直不為所動,直到聽到最?后一句,她突然頓住了。 她是偶然落入喜鵲窩的?鳩鳥,她占了真千金的?榮華富貴、父兄親人,雖然這不是明華裳所愿,但她事實上就是欠了鎮(zhèn)國?公府恩情。她一介普通人,沒錢沒才,和?明家談回報簡直是貽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