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幾個橙子和蘋果，秦磊又說去買條魚。路過一個豬rou攤的時候，杜俏挪不動道了，看著絞rou機下正在往外滑出的香腸，口涎泛濫。

    “我想吃那個，小時候我爸媽單位里都會發(fā)一些，覺得特別好吃?！彼钢且慌鑴偣嗪玫南隳c說。

    豬rou攤前站了很多人，似乎在排隊灌香腸。a市有個老風俗，每次到了臘月前后，家家戶戶都會準備香腸、臘rou之類的菜，用來過年時待客。

    不過也說了是老風俗，現(xiàn)在很多都是從超市買，像這種會親自來灌香腸的很少。

    “想吃那就買一些?！?/br>
    不是a市本地人的秦磊，其實不太懂這是在干什么，還以為是豬rou攤賣的香腸。后來問過才知道，這都是在豬rou攤上買了豬rou，再付材料加工費請攤主加工。

    一斤rou五塊錢的加工費，包括調料和灌香腸需要用到的腸衣。

    “那我們買多少rou加工？”

    “十斤？”杜俏又搖搖頭：“二十斤吧，吹得半干放進冰箱里，可以放很久?！?/br>
    買了二十斤的豬后座，接下來就是排隊等了。杜俏對灌香腸似乎很感興趣，看得目不轉睛。

    秦磊四處看了看，說：“你在這兒站一會兒，我四處轉轉。”

    “還要買什么嗎？”

    “看了才知道。你往里面站，別讓人撞到你了?！?/br>
    豬rou攤的男老板負責給人灌制香腸，女老板則負責賣rou。這會兒也沒生意，聽見秦磊這么說，又看杜俏挺著肚子，女老板很好心地拿了張小凳子給杜俏，還專門給她找了個地方坐。

    位置在絞rou機斜側面，正好可以讓她研究這香腸是怎么灌的。

    秦磊和女老板道了謝，就離開了。

    ……

    看了一會兒，明白里面的原理，杜俏就沒什么興趣了。

    這時，rou攤上來了個老大爺，六十多歲的樣子，身板干瘦，正在和女老板說話。

    “我嫌你們弄得臟，我買了rou，你給我找點水，我自己洗，你再幫我灌。”

    這話說得男女老板臉色都不太好看，人家做這門生意，攤子前面還站了這么多客人，突然被人說臟之類的，別說老板聽著難受，客人聽了也不太舒服。

    “要不您老去別家看看？你看我們這兒等了這么多客人，可能等輪到您老已經中午了?！崩习迥镞@話說得有點含蓄，其實就是不想做這瘦老頭的生意。

    “我都問過了，都說你家灌香腸的手藝好，讓你給我找點水，又不是白用你的?！崩项^很執(zhí)拗。

    問題不是白用不白用，而是都有學有樣，今天這生意恐怕做到晚上都做不完。

    其實杜俏這會兒也看明白了，這家老板灌香腸的方式在外人看來有點臟，因為那些rou灌香腸的時候是不洗的。之前她就看見了，但沒好意思問，又看那么多人都沒說什么，也許就是不用洗？

    現(xiàn)在總算有個人提出來了，所以她一直豎著耳朵聽。

    “老大叔，不是我舍不得那點兒水，而是根本不用洗。咱家的rou你是看見的，多新鮮，剛殺完就運來了。你把rou洗了，還得瀝干，水不瀝干灌香腸容易壞。可瀝干咱也沒工具給你用，而且那要等多久才能瀝干。”女老板說得苦口婆心。

    旁邊也有人插嘴，跟老頭說這rou根本不用洗。

    “沒事，我等得，反正前面這么多人排著。瀝水的工具不用你cao心，我自己解決?！闭f完，老頭就走了。

    過了會兒回來，手里拿著一個塑料盆和幾個瀝水籃，一看就是現(xiàn)買的。

    都弄成這樣了，女老板也不好再拒絕。她本來想用盆子給老頭裝了些水，但老頭不干，嫌那盆子臟，讓女老板給他找水管。

    女老板無奈，只能把他領到一邊，將一個破紙箱掀開，露出下面的水泥池子。

    “您慢慢用，我那邊還有生意?！?/br>
    “不行，你還得給我把這些rou分一分，不然沒辦法洗?！?/br>
    女老板只能又回rou攤拿刀。

    ……

    老頭洗得很仔細，洗完了就放進瀝水籃控干。

    杜俏走了過去，看著他洗。

    “現(xiàn)在的人就是不講究，以前灌香腸哪用在外面灌，都是買了rou自己回去灌，干凈也放心。不是年紀大了弄不了，我才不會到外面灌?！崩项^自言自語著。

    “那自己灌怎么弄?。俊倍徘尾辶艘痪?。

    “把豬rou去皮，洗干凈控掉水，切成小塊兒，這塊兒不能切大了，不然不容易灌。然后就是配料了，我們那時候哪有這么多調料，就用醬油白酒五香粉，辣椒粉胡椒粉白糖和醪糟汁，拌勻了腌一會兒。最麻煩的就是處理腸衣了，要洗，手不能重了，不然會洗破，但太輕了也不行，要把上面的脂肪和粘連的油膜洗干凈。

    “等腸衣處理好，就可以灌了。塑料瓶子剪掉下面，只留上面的瓶口，把瓶口套在腸衣上，用筷子……”

    這老頭說起來一套一套的，杜俏也聽得津津有味的。

    期間，老頭問杜俏也是來灌香腸，杜俏點點頭，順勢說等下想借老頭的盆子和瀝水籃用。

    兩人互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老頭笑了笑，說：“愛干凈點兒好，這吃進嘴里的東西，就得干凈?！?/br>
    很快老頭就洗完了，裝了滿滿兩大瀝水籃，還空出一個，剛好給杜俏用。

    她踮著腳尖去倒盆里的水，手還沒伸過去，身后伸來一只大掌，掂著盆沿，把水倒了。

    “這是你丈夫？我就說，怎么讓個孕婦出來采辦年貨，就算買了能弄回去？”老頭咕噥道。

    秦磊剛開始沒看見他，一個干瘦的老頭，長得貌不其揚，穿著也普通，直到聽見這個聲音，對上對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