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他說完目光落在阿棗瑩白冶麗的面龐上,眼底劃過一絲迷戀,不過卻還沒忘記正事,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沈姑娘可以歸還我的朋友了吧?” 阿棗也輕輕吸了口氣,沖著二殿下燦然一笑;“我實在不知二殿下指的是哪位朋友,但是方才沖撞我的歹人還自稱是四殿下的親族,我想到其中的利害,已經(jīng)命人把他們提前交給四殿下了,殿下自是比我聰敏百倍,想來不會和這樣的人做朋友?!?/br> 二殿下臉色一沉,蔣家人確實是他接來對付薛見的一步棋,但是這家人作死過頭,沒想到恰好讓沈絲絲撞見了。他本也不必親自來追,但想到老四知道他的未婚妻和他共乘一車的表情,果斷決定自己過來,好好戲弄一下這位沈美人。 他想著想著不由湊近了,不動聲色地嗅聞著她身上的甜香:“沈姑娘知道我會跟什么樣的人做朋友?想來你是十分了解我了。” 霍錦這孩子當(dāng)真是敏感的異于常人,他竟覺察到了二殿下的不懷好意,攥著匕首又開始蠢蠢欲動。 阿棗把他暴力鎮(zhèn)壓了,不動聲色地后退了一些:“和四殿下在一起的時候,聽他說過一些您的為人,我爹也時常在家說起您,說您年少有為?!?/br> 這話一是提醒老二自己是薛見的未婚妻,二是告訴他,自己家也不是好惹的。二殿下一笑:“沈姑娘當(dāng)真是一副伶牙俐齒?!?/br> 他往后一靠:“我勸你最好把人還給我,老四是何等高傲之人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你在市井大街上打了他的親人,就算你是他的女人,他難保不會心存芥蒂。” 二殿下突然跳進(jìn)自己馬車她還能說是猝不及防,但待的時間久了難保不會有閑言碎語,她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車簾外的護(hù)衛(wèi),突然高喊了一聲,拽著霍錦就跳出了馬車,跳到一個護(hù)衛(wèi)的馬背上:“這馬車殿下既然喜歡,那就送與殿下了?!?/br> 她縱馬跑出一段發(fā)覺二殿下沒有追來,松了口氣之余又有點疑惑,這位可不像是輕易罷手的主兒。 二殿下靜靜地看著她跑遠(yuǎn),他原來并不希望薛見娶沈家女,因為怕他得到沈家的勢力,但他自己如今也被許了齊家女,兩人暫且旗鼓相當(dāng),他照舊喜歡沈家女容貌,但娶她之心就不那么迫切了。 ——等到把老四踩在腳下之后,再讓他把沈家女雙手奉上,想必別有一番滋味。 阿棗拍馬狂奔,霍錦從她背后探出個腦袋來:“我割傷了那個殿下,你也會跟著受罰嗎?” 她轉(zhuǎn)過頭看他一眼,覺著這孩子品性倒不似壽陽狠毒,還能教導(dǎo)一二,于是問道:“是又怎么樣?” 霍錦沉默片刻才道:“我會跟別人說,是我一個人干的,跟你沒關(guān)系?!?/br> 他眼中又泛起兇光:“早知道我要受罰,我就戳他的心口了?!?/br> 阿棗差點給他嚇?biāo)溃骸澳愀裁闯鹗裁丛箙龋 边@孩子沒毛病吧! 霍錦聲音還是十分稚氣:“他欺負(fù)你?!?/br>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跟他好好說一說:“雖然可能會受罰,但你傷他傷的不重,最多就是挨幾句訓(xùn)斥,但你要是真的殺了他,大家都得跟著一起死。” 她一抖馬韁又道:“雖然你現(xiàn)在也殺不了誰,但是還是得明白一件事,不要動不動就殺人放火的,你得判斷一個人是不是該殺?!?/br> 霍錦偏頭問道:“什么叫該殺?” 他低頭想了想:“有一回我母親的丫鬟不小心傷了她,她就讓人把丫鬟的頭按在熱水鍋里,這丫鬟是該殺的嗎?” 阿棗聽的汗毛都炸起來了,由衷慶幸壽陽死得早,這整個一變態(tài)殺人狂啊!而且最變態(tài)的是她做這些事也不避諱自己兒子,簡直了。 她立刻道:“當(dāng)然不是!一般當(dāng)殺之人都是殺人放火□□擄掠這些大jian大惡之人,還有誰想殺你,你當(dāng)然也可以反擊。不要學(xué)你母親,那不是正常人做的?!?/br> 她以為她這樣說霍錦肯定要惱,沒想到他只是一臉若有所思地低著頭,看來對壽陽的感情也罷了。 她又跟霍錦說了幾句,沒多久到了薛見府上,卻得知他不在家,只好在二門處等著,恰巧她送來的幾個自稱薛見親族的人也關(guān)在這里,見到她就罵罵咧咧:“小賤.人,你敢打我們,你知道不知道我們是誰,我們是...” 霍錦不大明白小賤人是什么意思,卻能聽出不是什么好詞,正要動手,就被阿棗給拽住了。 阿棗聽的額上青筋亂跳,按照她的脾氣早一巴掌抽的她滿地找牙了,但想到二殿下方才說的話,剛舉起的手又落下了,原書里薛見是個非??释H情的人,他對這些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態(tài)度不知如何,她沒權(quán)利處置這些人。 這幾人見她皺眉不語,越發(fā)囂張起來,抬著臉道:“我聽說四殿下還沒娶親,你是那個...通房還是妾室?長的倒是一張狐媚子臉,不過奴婢一個,居然敢仗勢欺人!等殿下來我們拆了你的骨頭!” 阿棗本來已經(jīng)接近暴怒的邊緣,聽到這話差點笑了,這些人還真是傻叉加逗比,她說完禁不住瞧了眼說話那中年男子,長的倒還英俊,留了兩撇狗油胡,身上半點沒有薛見的影子。 她搖了搖頭,懶得跟腦殘說話,免得影響自己的智商,拽著霍錦要去正廳等著,誰知道那狗油胡嘚瑟的不行,幾步?jīng)_過來舉手要打,霍錦掙脫她的手就要跟狗油胡打一場,阿棗頭大地追上去,一邊喊護(hù)衛(wèi),怕他挨揍,腳下卻被絆了一下,險些摔倒。 不過她也沒機(jī)會摔,身子一歪就落在了帶著清爽香氣的懷抱里,薛見先是把她扶穩(wěn)了,看著亂成一鍋粥的二門,還有個小孩在上躥下跳,皺眉道:“怎么了?” 狗油胡被護(hù)衛(wèi)踹倒在地,看見薛見就如同看見了菩薩一般,尖聲道:“老四,你快來救我啊,你親表舅快被人活活打死了!” 薛見雙眉攏的更緊:“你是誰?” 狗油胡:“...” 阿棗噴笑。 老四這個昵稱可不是誰都能叫的,當(dāng)今敢這么叫他的僅有太后皇上皇后三人,就算是親舅來了,也得跪下稱郡王,這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他轉(zhuǎn)頭看向阿棗,把她打量一遍:“你傷著哪里沒有?” 阿棗搖了搖頭,狗油胡恨恨道:“就是這個小賤人打的我們,老四你要給咱家做主??!” 薛見面色一冷:“先把他們拖下去?!卑棓r住他:“等等,他們真不是你親族?” “他們敢瘋言瘋語的說你,”薛見臉上冷意難掩:“就算是又如何?” 阿棗放心了,從腦海里迅速調(diào)出惡霸劇本,重重一腳踩在狗油胡臉上,抖著臉上并不存在的橫rou,惡狠狠地道:“狗東西,你罵誰是小賤人?!” 薛見:“...” 薛見看她爽完才開口:“方才聽說你被二哥帶人攔住,我出門找你去了?!?/br> 阿棗把狗油胡爆錘了一頓,爽爽氣氣地跟薛見說話:“我剛逮到他們,二殿下就過來問我要人了,這招真是毒辣。” 就算知道是二殿下特地把人調(diào)過來的又怎樣?文官們可不會管這么多,所謂的薛見親族要是惹出了什么事,甚至二殿下再狠一點,讓他們鬧出人命案子,頭一個倒霉的就是薛見,誰讓你管教外戚不利呢?尤其是那幾個腦殘還自稱國舅爺,正兒八經(jīng)的國舅爺在齊家好不好,要是讓皇后知道了,又該怎么想? 薛見道:“上回已經(jīng)把一撥人送回去了,老二也是能耐,不知道從哪里找來這些雞零狗碎的東西?!彼D了下又道:“這事我來處理,你專心備嫁就是。” 他托腮一笑:“最近沈夫人有沒有教你些成親之后的道理?” 阿棗斜了他一眼:“有啊,還特地買了本春宮硬塞給我,讓我先學(xué)習(xí)著?!?/br> 她頓了下才幽幽道:“她還不知道,那本春.宮就是我畫的。” 薛見:“...” 第111章 阿棗說完嘆了口氣:“我娘還叮囑我不要怕羞,要細(xì)細(xì)研讀一遍。” 薛見:“...” 她想了想,又略帶得意地補(bǔ)了句:“別說是我娘了,京里不少姑娘出嫁都用的是我畫的春.宮,包管她們把夫君降的服服帖帖,當(dāng)了多少妹子的人生導(dǎo)師啊” 薛見:“...” 他挑眉道:“你還很得意?” 阿棗喝了口茶,把下巴一抬,傲然道:“我這也算造福于民的好事了?!?/br> 薛見不知想到什么,一臉若有所思,又把她原模原樣地抱坐在自己腿上,摸了摸她抬起的下巴:“敢問沈大家,你什么時候能造福造福我這個民呢?” 阿棗高貴冷艷地呵了聲:“你想的美?!?/br> 薛見一笑,忍不住低頭瞧了她一眼,又皺眉笑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如何知道那些閨房之樂的?還給別人當(dāng)導(dǎo)師?”她是不是姑娘身子這世上再沒人比他更清楚了,就是因為清楚,才覺著奇怪,要說詩書上無師自通也就罷了,這事上怎么可能無師自通。 他頓了下又道:“你好好回答,別再拿那些不著調(diào)的話哄我。” 阿棗給問的卡了殼,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道:“其實...那個...我告訴你了你不要說出去?!?/br> 薛見揚(yáng)了揚(yáng)眉梢:“你說吧?!?/br> 阿棗拉下他的耳朵,一邊在心里默默地給李氏和沈玨道歉,一邊小聲道:“我小時候家里院子特別小,有時候我爹我娘...咳咳...的時候,被我給撞見了,長大了之后自己看了好多書...融會貫通...后來發(fā)現(xiàn)畫春.宮挺適合賺快錢的,就瞞著家里人開始畫了,然后給書局投稿,沒想到銷路還挺廣。” 薛見暫且信了這個說法,蹙眉道:“岳丈未免太不檢點了,做這種事不知道避諱孩子嗎?” 阿棗繼續(xù)在心里給沈玨賠禮,她還沒結(jié)婚二老就背上了一口從天而降的黑鍋,于是干笑道:“可能他們當(dāng)時也沒注意吧?!?/br> 薛見掐了掐她軟嫩的臉頰,阿棗都小時候看都看了,也沒法把這事從她腦海里挖出來。 阿棗知道他心思敏銳,生怕他覺察出什么來,忙轉(zhuǎn)了話頭:“我送來的那些人真是你的母家人?跟你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啊?!?/br> 薛見道:“他們跟我舅家是表兄弟,跟我算是沾親帶故的?!?/br> 她嘟囔道:“你舅父對你不好?!币悄缸逭娴牡胗浹σ?,早干啥去了,現(xiàn)在等他功成名就了來討便宜。 薛見神情淡然:“我母親出身尋常鄉(xiāng)紳,他們就算有心照拂,悠悠宮墻他們也說不上話?!彼S手幫她拂卻袖口的一點灰塵:“除了自己之外,別人誰也靠不上,這個道理我十多年前就明白了?!?/br> 阿棗正想寬慰他,他就主動扯開了話題,他伸手搔了搔她的下巴:“好些日子不見,可有想我?” 兩人最近都在忙婚事,宮里還派了幾個教養(yǎng)姑姑下來提點她一些宮規(guī)禮儀,細(xì)想一下確實有近一個月沒見了,說不想是不可能的,她點了點頭:“想你,但是又有點害怕成親?!?/br> 薛見親了親她的指尖:“怕我對你不好?” 阿棗一臉真誠:“不是,怕遇到一個比你更高更俊更厲害的男人我移情別戀了?!?/br> 薛見:“...” 他咬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你給我等著?!?/br> 阿棗覺著一股涼意從天靈蓋躥到腳底板,從他懷里跳出來溜了。 薛見先是有些著惱,看著她的背影又禁不住笑了。 世上溫柔賢惠的女子不少,只他獨具慧眼,看上了一個與眾不同的。 阿棗拉了霍錦回去,霍錦路上又抬頭問道:“那個人為什么要咬你的嘴?” 阿棗估摸著是薛見方才要親她的時候,被霍錦看見了,她給問的一臉尷尬:“你長大了就知道了?!?/br> 霍錦歪著頭看她:“他咬你的時候你看起來笑瞇瞇的?!?/br> 阿棗:“...我那是強(qiáng)顏歡笑??!” 霍錦文化課學(xué)的比較好,知道強(qiáng)顏歡笑是什么意思,小小的眉頭皺起來:“可是你看起來特別特別高興,你還啃回去了呢,你為什么會喜歡被人咬嘴?我咬你你也高興嗎?” 阿棗卷起袖子,和藹可親地道:“你想知道打屁股是什么滋味嗎?” ....... 婚期越近,李氏就越發(fā)緊張起來,相比于阿棗的淡定,她才像要結(jié)婚的人,一個道理一天能叮囑阿棗八回。 比如這個:“咱們做女人的,體恤夫婿是應(yīng)該的,但也別太體恤了,否則他就把你的好當(dāng)成了理所當(dāng)然,自己得拿捏得當(dāng),才能把人抓牢了?!?/br> 再比如這個:“哎...我上回打量了一眼,殿下雖說生的絕代風(fēng)華,但我看他身子骨卻很是強(qiáng)健,他體力要是這樣好,你怎么受的住呢?本我是想著留你到十八歲再成親的,偏偏殿下等不及了...真是的?!?/br> 還有自相矛盾的:“殿下的身子骨瞧著結(jié)實,萬一是個不中用的怎么辦?皇家又不能和離,你一輩子豈不是要耽擱了?” 阿棗:“...”她家殿下明明中看又中用的好不好... 她眼看著李氏要把薛見腦補(bǔ)成陽.萎男,忙道:“您別胡思亂想了,殿下康健著呢,我原來還假扮成我哥在他府上當(dāng)過差,他要是有毛病我能不知道?” 李氏被說服了,阿棗其實想跟她說說霍錦的事,但她一邊覺著這孩子心性不似其母,還是有可塑性的,一邊又覺著跟她說這個對她不太公平,誰能對仇人的孩子做到不偏不倚? 她這邊正猶豫,李氏就先道:“對了,霍錦那孩子上回幫了你的忙,我瞧著他也不似那等不知恩義的,你成親之后我和你爹打算把他送到松山書院去,等他心性定了再過繼,你覺著怎么樣?” 阿棗道:“娘的主意自然是好的?!笨赡芾钍献约憾紱]發(fā)覺,她其實是相當(dāng)溫柔善良之人,難怪沈玨當(dāng)年對她一見鐘情,要沒有臥底那事,兩人現(xiàn)在怕也是一對神仙眷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