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皇上離書桌很近,阿棗幾乎能感覺到他的天子常服下擺在自己臉上摩擦,摩擦,像魔鬼的步伐... 第41章 薛見其實沒覺著皇上看見他和沈入扣在一起有多大事,不過皇上這人耳根子軟,禁不得念叨,若是信了沈入扣定要倒霉。他裝作站起來很勉強的樣子要給皇上讓座,皇上果然問道:“你怎么了?” 薛見緩緩道:“練武的時候不留神傷了腿,如有失禮之處,還望父皇見諒?!?/br> 皇上聽了果然不再讓他起來,命人抬了把椅子過來,就坐在薛見對面。 阿棗跟他靴子只有幾寸的距離,給嚇得魂兒都快沒了,拼命往后縮,一不留神就倒在薛見腿上,她想直起來又怕動靜太大,幸好薛見沒介意,而是換了個姿勢讓她靠的更舒服,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廝變本加厲,屁股一挪坐在自己鞋面上,又拿他的腿當靠背。 薛見:“...” 皇上見他有些心不在焉,慢慢道:“老三老六他們差不多都把功夫荒廢了,難得你有這份勤勉。” 薛見道:“不敢忘記您昔年敦促?!?/br> 皇上又笑了笑:“你們別的沒學會,嘴倒是一個比一個甜。”他又道:“你們身為皇子,一舉一動都被眾人看在眼里,更該知道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彼麑纤牡钕履鞘聝喊胄虐胍桑窍氲剿@些年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鬟也沒有,心里難免又信了幾分。 薛見恰到好處的露出幾分難堪與不悅:“自然?!?/br> 皇上不想為這事糾纏:“沈入扣可是在你府上?” 薛見問道:“父皇想見他?” 皇上笑著擺了擺手:“暫時不見,我只是有件事想跟你說?!彼烈鞯溃骸澳氵€記得甲申年那場殿試嗎,沈入扣憑著一篇水利的文章得了二甲進士,似乎在二甲中排名不高。” 比起一些亂吹孔子孟子的文章,莊朝更重視文章的實用性,要么對國家的某些問題提出建設性的意見,要么能夠針砭時弊,對當下社會情況了如指掌,而且宣布完名次之后,那些針對實事切實有效的建議會被選中實行。 薛見頷首,皇上又是笑又是嘆:“王總督昔年被我派去治理江南那一片,前幾天任滿歸來,直贊沈入扣當年在殿試上那篇文章提出的問題一針見血,建議也是金玉之言,水患發(fā)生的時候他想起那篇文章,理解采用,這才及時遏制住了災情。當年也是朕的問題,朕不重視水利這邊,若是讓朕現(xiàn)在來選,沈入扣只怕要位列前三。” 薛見不經(jīng)意地皺了皺眉,沈入扣當初能進他府邸當長史,一半是因為他沒門路,一半也是因為他排名不高,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他有這份才能,還會讓他留在自己府上做長史?答案顯而易見。 皇上見他若有所思,又道:“讓他進你府邸當長史,對你和他都是一場磨礪,你要好好栽培他才是?!?/br> 薛見眼底陰霾更深:“自然。” 他不著痕跡地低頭往下看了眼,沈入扣還舒舒服服地坐在他腳面上,他忽的起了促狹心思,手腕一碰就碰掉了一根毛筆,彎腰下去撿,趁機看了她一眼,阿棗討好傻笑著看他。 薛見眼睛一瞇,突然拽住她的兩邊臉,飛快揉.搓了一通,阿棗給他揉搓的眼淚汪汪還不敢吭聲,別提多難受了。 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了某種樂趣,上半身紋絲不動,底下卻用膝蓋蹭著她的脊背,又捏起她的一縷青絲,擱在手里慢慢繞著。 阿棗:“...” 皇上道:“再過幾日就是秋闈,你多費些心思應付,希望這回能把再選些賢才?!?/br> 薛見自然點頭應了,皇上抬腿出門,薛見出門相送折返回來,見沈入扣腦袋悄咪咪地探了出來,他輕笑一聲:“父皇?” 阿棗‘蹭’縮了回去,薛見趁機坐回去,撫著她的發(fā)頂:“頭再低點?!卑椏s頭縮腦地蹲下,等了會兒見沒動靜,爬起來怒道:“殿下你騙我!” 薛見卻沒看她,皺眉道:“父皇?”阿棗冷笑,以為他會上第二次當?! 薛見正要說話,皇上走進來:“朕想起還有一事...” 阿棗:“...” 他看見屋里又平白多了一個人,回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這人就是沈入扣,不禁面色一沉:“老四,這是怎么回事?” 薛見一頓之后就神情從容下來:“回父皇的話,沈長史武功不凡,剛才我正在跟她過招,她不小心傷了我,聽說您來之后她害怕責罰,這才躲了起來,父皇勿怪。” 阿棗低著頭,眼睛睜大了一圈,這么不靠譜的事薛見是怎么說到有理有據(jù)的! 雖然薛見解釋得當,但皇上還是一個字都不信,怫然不悅:“你好自為之!”然后就轉(zhuǎn)身走了,他本來就頗為懷疑,這下更信了。 薛見沒怎么上心,皇上其實并非接受不了男風的人,不論是男是女,只要他的兒子沒有非卿不娶至死不渝,對不能成為自己正妃的人抱著賞玩的心態(tài),那就不是問題?;噬现粫詾樗秦澮粫r新鮮。 阿棗等他徹底走了才問薛見道:“皇上為什么要讓您好自為之?” 薛見瞧她一眼:“京中近來有風傳,說你和我是斷袖?!?/br> 阿棗臉綠了。 薛見遞給她一把鑲瑪瑙的黃金裁紙刀,又給她一打宣紙:“別急,幫我把這些紙裁成兩尺長半尺寬的樣式?!?/br> 阿棗心不在焉地接過來。 薛見抬眼望著她,即使到現(xiàn)在薛見都不認為自己是斷袖,只不過恰好喜歡上男人而已。他現(xiàn)在沒心思想皇上誤會這件事了,真正讓他在意的是皇上方才說的那番話,沈入扣折桂的那篇文章他沒看過,但是聽皇上說的沈入扣,怎么跟他認識的沈入扣完全像是兩個人呢? 他心念一動,忽的起了查驗的心思。 薛見猝不及防問道:“皇上所言你還聽見了嗎?你還記著當初在殿試的時候你做的那篇文章嗎?“ 阿棗心臟又開始別別亂跳,手里拿著的裁紙刀微頓,佯做鎮(zhèn)定:“這都多少年了,卑職怎么能記得?” 殿試可以說是所有讀書人魚躍龍門的轉(zhuǎn)折點了,這時候做的文章也會忘?薛見淡然瞥了她一眼:“那真是可惜了,王總督怕是會叫你去問策。” 阿棗手一抖,那裁紙刀又極鋒利,在她手掌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來,十來張上好的宣紙都被染的血跡斑斑,她疼的哎呦交換,薛見見她臉色煞白,也沒心情再追問,給她敷了上好的止血藥粉,掀開自己的衣裳,從最干凈柔軟的里衣里撕下一條給她止血,沉聲喝道:“還不快請?zhí)t(yī)來!” 阿棗白著臉不敢看他。 太醫(yī)來給阿棗止住了血,薛見本來想讓她留在府中歇息,不過阿棗心虛,強行表示要回家待著,薛見沒有阻攔,只叮囑她路上小心些。 他轉(zhuǎn)頭便吩咐道:“想法去沈入扣的故鄉(xiāng),仔細查一查他家中?!?/br> 阿棗虛脫般地回了家,一進門就被李氏熊抱了一下,她喜極而泣:“絲絲,今天你哥清醒了將近一個多時辰!” 阿棗又驚又喜;“哥現(xiàn)在人呢?” 李氏笑嘆道;“好了一個時辰又迷糊過去了,鬧騰了一陣,現(xiàn)在已經(jīng)睡過去了?!?/br> 阿棗寬慰道:“只要人能清醒就有希望,我哥現(xiàn)在不是也在好轉(zhuǎn)嗎?!?/br> 李氏點頭笑了。 ...... 這事皇上本來沒有太過上心,主要是擔心會影響皇家顏面,不過太后也聽了風傳,少不得過來問上一問,皇上就照實說了,搖頭道:“老四怎么這般不省心,好男風也就罷了,為什么非得和朝臣纏扯不清?傳出去成何體統(tǒng)?!?/br> 太后道:“這事未必是真,還是先瞧瞧再說?!彼亚鍥鲇忘c在額角:“若是真的,你打算怎么處理?” 皇上想了想:“自然得把他這毛病板正過來,正好青州出了科場舞弊的案子,我打算派他去調(diào)查,兒子瞧那沈長史也不像甘于雌伏之輩,等過個幾日,他心思自然就淡了?!?/br> 太后道:“這般強逼,怕是會適得其反?!?/br> 皇上笑著扶她坐下:“老四是知曉輕重的性子,要是真的,怕也是一時興起,再說不過是個男人而已,會比他的前程重要?” 太后嘆了口氣。 ...... 阿棗又守了沈入扣一陣,沈入扣醒來又進入的癡癡怔怔的狀態(tài),阿棗和李氏又不敢抱太大期望。 還有她想約見河神那事,本來幾天沒信,已經(jīng)以為沒希望了,沒想到過幾天老張來跑腿傳話,說大東家同意兩人見面,地點在京郊附近的莊子里。 阿棗選了個休沐的日子趕過去和河神見面,河神挑的莊子是他自己的一處產(chǎn)業(yè),四面環(huán)水,雖然沒什么產(chǎn)出,但是風景秀美。她一來就看見河神負手立在船頭,雖然帶著面具也不掩風姿。 河神見她過來,擺了擺手讓船停岸,見她步伐不穩(wěn),十分有風度地扶著她上船。阿棗見他換了張新面具,面具下巴處缺了一個圓弧,微露出精巧的下顎。 阿棗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河神不會是個妹子吧?!媽噠她不會才是真正的女主吧!反正這個世界的妹子都高的能戳天。 她不覺吞了口口水,搓了搓手臂上因為興奮立起來的雞皮疙瘩,聲音極輕地喃喃道;“不會河神和我們殿下才真正是一對吧...” 河神聽力極好,所以就:“???” 第42章 阿棗想完之后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腦洞沒可能的,河神不管是身高氣度都跟女子相差太遠,而且人家有喉結(jié)好不好!不像她連喉結(jié)都是貼上去的,她收回思緒,和河神面對面坐在烏篷船里。 河神照舊拿了一沓宣紙,提筆在上面寫著:“你找我有何事?” 阿棗這才想起正事來,清了清嗓子:“是這樣的,您也知道我寫的書賣的都挺火,給貴書局帶來了不少收益,而且我本人也有一定的書籍鑒賞能力,所以我想另開一個書局,和貴書局合作,專門招攬一批能寫受閨閣少女歡迎的寫手,銷售地區(qū)也不止在京城,而是...” 河神寫:想法不錯,你為何自己不開? 阿棗給問的老臉一紅:“手頭銀子不太夠,所以就想著跟您合伙,您七我三,我保證好好經(jīng)營...” 河神沒等她說完就搖了搖頭,咬了咬牙:“那就你二我八,不能再低了...” 河神繼續(xù)搖頭,提筆寫到;四六,你四我六。 阿棗準備好的草稿和方案被活生生堵了回去,睜大了眼睛:“你想清楚了?這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br> 河神寫:一點銀子而已,你是殿下的人,我自是信得過的。 阿棗沒想到薛見的面子這么好用,笑的合不攏嘴;“殿下平時跟你提過我嗎?” 河神握筆的手一頓,半晌才緩緩落筆:殿下說你本分可靠。 阿棗笑呵呵拼命在河神跟前刷好感度:“是啊,我也覺著我這人特別可靠?!?/br> 河神:...... 既然正事很快商談完,河神就讓船夫架起了鍋子,撈了點河鮮煮河鮮鍋,河神自己接過竹竿迎著水光,站在船頭撐船,姿態(tài)瀟灑倜儻,黑發(fā)被河風吹的微揚,衣袂翩翩,河神河神,當真不負其名。 烏篷船飄飄搖搖地從船下而過,阿棗心頭掠過一絲異樣的感覺,正好河鮮鍋的香氣飄來,她轉(zhuǎn)眼把奇怪的感覺拋在腦后,開開心心接過船夫遞過來的花甲。 花甲里加了鮮辣的醬料,還加了點細細的面條,鮮咸味美,好吃的沒話說,就連面條都十分勁道,河神就坐在對面,船中擺了一個小桌,兩人坐在小桌邊吃飯,河神吃相優(yōu)雅不遜于薛見。 阿棗笑道:“河神你吃飯的姿勢和我們家殿下挺像的?!焙由窨曜右活D,在回味‘我們家’三個字,她小心問道:“你怕是也出身高門?” 河神一笑置之,阿棗自知失言,等吃完飯河神主動寫:你覺著殿下如何? 阿棗翹了翹大拇指:“我們殿下人可好啦,對我也好...”說著開始細數(shù)薛見的種種好處。 河神帶著面具看不清表情,但能感覺到心情越發(fā)好了,兩人一直談到下午,直到河神手里的宣紙用盡兩人才上了岸,他送她出了莊子,自己靜靜立在水邊許久,伸手摘下面具,修長好看的身形映在水中,眼尾一點朱砂痣在細細的河浪中若隱若現(xiàn)。 他隨手把面具扔到一邊,坐上馬車準備出莊,底下有人來報:“殿下,皇上讓您進宮去一趟?!?/br> ...... 阿棗第二天去當差的時候,敏感地察覺到了薛見有些不悅,但還是主動問道:“你手上的傷好些了嗎?” 阿棗點頭道:“已經(jīng)不疼了。” 薛見握住她的手看了眼,確認無誤才點頭:“府里的一應事宜你都料理清楚了吧,我要出去一陣,最近府中事都交給你了。”他頓了下又道:“我會派常寧留在府中,有什么事你跟他說,若是遇到麻煩了,也去找他。” 他說完蹙了蹙眉,皇上當時吩咐他的時候,明確表示了想讓他獨立完成,別帶沈入扣,其中的含義不言自明,他也沒想到皇上居然會對這事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