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阿棗抬頭看他,他卻沒看她:“你若是在我府上出事,豈不是十分晦氣?誰以后還敢來我府邸當差?” 這句純屬畫蛇添足,不過阿棗有病假就很開心了,也沒再多想,開開心心地被薛見送回家了。 李氏還給她留了碗飯,見她胳膊和脖子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不由得驚道:“你這是怎么了?又吃櫻桃了?" 看來真是櫻桃的鍋,阿棗干巴巴地笑道:“今天陪殿下赴宴,主家釀了點櫻桃酒,不留神喝了些?!?/br> 李氏雖驚而不亂,絮絮叨叨地給她拿了點膏藥抹上:“你原來一犯蘚就用這個藥,幸好家里還剩了點,不然這個點了找大夫都不方便?!?/br> 她點頭應了幾聲,忍不住問道:“娘,你認識不認識一個叫李蘭籍的人?。俊彼谙肴绻钐m籍跟她曾經(jīng)認識,會不會她家里人也認識過。 李氏皺眉想了想,皺眉道:“沒什么印象,你怎么了?這人是誰?” 阿棗怕說出來她更擔心,更怕她生疑也不敢多問,只搖了搖頭:“沒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來隨意問了句?!?/br> 李氏拍了拍她的肩:“既然無事那就早些睡,明兒早娘給你蒸個雞蛋羹?!?/br> 阿棗點了點頭歇下了,她還以為薛見說要給她送藥材過來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第二日薛見真的送了好些補品藥材來,真是還派了一位大夫,她隨意翻看了一下補品,發(fā)現(xiàn)里面居然還有許多補腎的藥材...她對薛見如此執(zhí)著地給她補腎感到費解。 不過好歹是送來的東西,等到大夫給她瞧了病抓了藥,所有人走了之后,她偷摸把那些補腎的藥材和他昨天給的那套衣裳全賣了,薛見給的自然是好東西,把這兩樣賣了之后伙食費又能頂一陣。 等過了幾天,阿棗躲懶也躲的差不多了,最近皇上又準備帶人去獵場狩獵,她也不好意思再在家里躲懶,提前給薛見遞了話,下午就去了薛見府上當差。 薛見看見她,出奇問了句;“身上的傷可好了?拉起袖子讓我瞧瞧?!?/br> 這回可問的比上次她才穿過來頭被磕上了誠懇多了,阿棗估摸著這好感度是升了點,主動把袖子挽起來:“已經(jīng)好全了?!?/br> 薛見隨意點頭:“下次注意?!彼溃骸凹热荒阋呀?jīng)好了,就跟我一道去游獵。” 阿棗點了點頭,又小聲問道:“陛下又出宮?”農(nóng)祭這才過去沒多久啊... 薛見道:“我朝以武立國,太.祖為了使我們不忘當年打下莊朝的不易,不忘祖宗根本,所以訂下了每年狩獵的規(guī)矩,但是這幾年征戰(zhàn)不斷,皇上已經(jīng)許久沒有帶臣下游獵了,?!彼f完皺起眉:“你連這個都不知?你這二甲進士究竟是怎么考上的?” 阿棗想了一下:“臉型好吧?!?/br> 薛見:“...” 他此時正執(zhí)筆寫字,忍不住用筆戳了下她的鼻尖:“撒謊的話,晚上是會有鬼來帶你走的?!?/br> 阿棗自覺最近跟薛見親近了點,笑的一臉流氓:“如果是艷鬼,指不定誰帶誰走呢?!?/br> 薛見瞥她一眼,她立刻噤聲,見阿棗一臉懵然,不由得叮囑了些注意事項,這才揮手讓她下去準備。 游獵要去好幾天,不過阿棗是一窮二白兩袖清風,把最后一點銀子留給家里,自己只帶了換洗的衣裳和易容的工具,她看著易容的東西又有些發(fā)愁,好些材料都是消耗品,沈絲絲的易容工具大半都是要自己動手調(diào)制的,而且價格不菲,她要是再賺不到錢,基本可以舉家逃命了。 阿棗心事上了路,游獵的項目里不光只包含打獵,還有斗獸,所以薛見還把他養(yǎng)的那只黑豹帶上了,她一見看見給自己準備的馬車就苦了臉,周長史的東西也在那車里頭,她悄咪咪找到薛見商量道:“殿下,卑職能不能換輛馬車?” 薛見沉吟片刻,又想到了她上回昏睡之后舔自己手指的事,面無表情地道:“要么坐你原本的馬車,要么和流丹待在一起,你自己選?!?/br> 流丹就是那頭黑豹的名字,阿棗默默地選了一,周長史一見她上了馬車就笑著打了聲招呼:“入扣兄?!币f這周長史也是賊心不死,不光在府里跟她搭話,還命人送東西到她家里,阿棗現(xiàn)在已經(jīng)懶得敷衍了。 周長史心里也苦啊,幾個館里的小倌長的都比她頂著的這張臉好看,但是玩膩了野花也想試試更有挑戰(zhàn)性的良家婦男,沒想到這個沈入扣這般難入手,男人最禁不住吊胃口,他的興趣是徹底被勾起來了。 阿棗不想理他,一上車就佯做困極,閉上眼睡覺,沒想到竟真的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竟被噼里啪啦的雨聲吵醒,她揉了揉眼才睜開,遲疑道:“下雨了?” 周長史看她似是春睡未醒,十分可愛,被冷落的氣也消了:“是啊,今天怕是打不成獵了?!?/br> 雖然眾人是一大早就出發(fā)的,但是等到了林中獵場,也已經(jīng)到了傍晚,阿棗下車活動筋骨,幾個年輕氣盛的殿下開始互相較勁,準備冒雨打獵,幾人商量了半天,磨著皇上答允了,又硬要把三殿下和四殿下拉上。 薛見看起來并不想冒雨打獵,還是皇上道:“你這性子太過沉靜,多動多練,跳脫一些也沒甚壞處?!彼褪遣幌怖纤哪请p眼睛,還有這陰沉的性子。 他既然吩咐下來,薛見只得應了個是,翻身上馬帶著幾個隨從去了林子。 山林面積龐大,幾位殿下分道而行,眾人原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過了兩個多時辰幾位殿下還沒回來,皇上當即派人去找,就見林中許多人影若隱若現(xiàn),皇上正要出聲斥責,三殿下就跪下道:“父皇,四哥不見了!” 皇上怔道:“怎么?”阿棗一驚,這又是怎么回事?要是有過薛見失蹤的這段原書里不可能沒寫?。?/br> 平川頭一個按捺不住,沖出去問道:“我們殿下怎么了?!他身邊不是有隨從跟著嗎?!”幸好事出突然,旁人也沒功夫計較他的失儀。 三殿下滿臉憂色:“我們約定了匯合的地方,等了半天沒見四弟過來,我們就分開四下找尋了,找了許久也沒見人,所以出來請您派兵找尋!”他又怒又急,要是四弟真出了什么事,他們所有人都逃不了嫌疑?!?/br> 皇上再怎么不喜歡薛見,畢竟也是親生的,立刻吩咐去林子里找人,平川早就按捺不住,他的騎射技藝不佳下午就沒跟著殿下,沒想到一下午的功夫就出事了,他越想越急,帶著護衛(wèi)就沖了出去 阿棗本來挺相信男主光環(huán)的,但是想到這是超出原書的劇情,也有些坐不住了,問著平川借了一把匕首別在腰間,翻身上馬就要沖出去。事后想想,男主就算這次死了也白死,她還不用提心吊膽了,但是當時并沒有想起這些,心里只把薛見當成不慎走失的尋常熟人。 她果然是一個高尚的人啊! 七殿下一直在低頭念念有詞,見她踉踉蹌蹌地上馬就要沖出去,伸手一指:“西邊,往西邊走!” 阿棗看了眼已經(jīng)走遠的平川等人,想到七皇子神乎其神的卦,咬了咬牙,撥轉(zhuǎn)馬頭往他指的方向走了。 她上輩子還是去幾個景區(qū)玩的時候騎過馬,學過一點基本技巧,不過此時就不夠看的,只能任由馬兒帶著她亂走,她只要控制著馬屁一直往西走就可以了。 她邊騎邊喊叫,嗓子都喊啞了,正在琢磨著七殿下靠譜不靠譜,就見馬兒一拐,到了一片極偏僻的斷崖,斷崖邊兒還散碎著一些絳子,她忙勒住馬韁,翻身下去查看,高聲喊道:“殿下!” 底下沒回音,她看見斷崖旁邊有處極為陡峭的斜坡,她謹慎地扔了塊石子下去,聽回神覺著斷崖不算太高,這才半彎著腰小心翼翼地往斜坡下走,輕聲喊著:“殿下?” 底下傳來一聲含糊不清的回應,她精神一振,仿佛鼓舞,緩緩地走到了斜坡底下,衣裳都被樹枝掛成了時裝秀,勉勉強強走到坡底,斜坡的底端是一片垂直的崖壁,距離地面大約三米,沒法攀登,只能跳下去。 她就著月光能看見薛見一身狼狽,一手扶住右臂,皺眉看著她,眼底竟還帶了幾分警惕和驚疑。阿棗郁悶了,覺著她的辛苦都喂了狗,她的一向原則是,自己不痛快別人也別想痛快,于是張開雙臂道:“殿下我來找你了!”然后直接跳了下去。 薛見一驚,下意識地躲開卸力,不過還是被沖的俯身朝下跌倒在地,阿棗一時不察趴在他身上,她頓了下,才發(fā)覺姿勢有點不對... 她趴在薛見身上,兩手摟著薛見的腰,兩人姿勢親密無一絲縫隙,而且腰上的匕首正硬邦邦的頂著薛見的后腰,像在從后那什么...而且她還是上面的那個... 作者有話要說: 明年的今天就是女主的祭日... 第14章 涼了! 阿棗只能安慰自己,好歹死之前壓了男主一回,不虧不虧。 薛見顯然也深刻地意識到了這點,轉(zhuǎn)過頭面色冷厲地看著她,眼刀子把她臉皮刮到無數(shù)遍,不過他現(xiàn)在臉上不少泥塵,連那顆朱砂痣都被遮掩住了,所以眼刀子的威力弱了不少。 阿棗想走的是猥瑣流不是猥.褻流,再說她也不敢打男主的主意啊,于是故作不知,伸手把薛見拉起來,滿臉驚訝感動:“殿下您沒事吧?沒想到您還在底下接著卑職,卑職愧不敢當!” 薛見:“...” 他沒理會她伸出來的那只手,扶著崖壁起了身,他面色冷漠,面色她腰間掛了把匕首,身下并無任何異狀,這才稍稍熄了把沈入扣給閹了的心思。 阿棗沒想到此時自己已經(jīng)欠了薛見一根丁丁,主動伸手把他扶起來,小心問道:“您沒事吧?” 薛見瞥了她一眼,眼底疑慮未消,畢竟他受了傷,若是有人想對他不利,現(xiàn)在就是最好時機:“你是在林中迷路了?” 阿棗郁悶道:“不是啊,我是特地來找您的。”是不是她平時表現(xiàn)的太猥瑣了,導致干件好事都沒人信。 別看薛見平時對她不差,什么赴宴農(nóng)祭都帶著她,可是一到這種要緊時候,那份疑慮是自然而然地生出來了。 她遲疑了一下:“您的手臂...”她又把后半截咽回去了,薛見明擺著不信她,她又何必自找沒趣。 薛見靜默地看她一眼,倒是比她想象的坦然得多,直接道:“跌下山崖的時候斷了?!?/br> 阿棗低頭看了眼他的手臂,果然腫起一大塊來,忍不住多問了句:“您是怎么跌下來的?” 薛見今天出乎意料地配合,眼眸微沉:“遇到了獸潮,我們被沖散了裹挾著下來的。” 他在厲害遇到這種自然災害也沒轍,阿棗更奇了:“今天雖說下了點雨,但也不至于驚動百獸,又沒有地動打雷,而且為什么獸潮偏偏沖擊了您呢?” 薛見目光閃了閃,調(diào)開話題:“你是怎么找過來的?” 阿棗吹了一下七殿下:“是七殿下告訴我的,他說讓我往西邊走,我就順著西邊走過來的?!?/br> 薛見又沉吟片刻才緩緩道:“這里是營地的南邊?!?/br> 阿棗:“...” 他又道;“你怕是騎馬的時候繞彎卻不自知。” 也就是說她誤打誤撞還把薛見給找到了,七殿下到底靠譜不靠譜啊,這怎么時靈時不靈的!薛見似乎察覺到她心中所想,看她一眼:“老七從小就對易學感興趣,他母妃有一次為了哄他,聽了他的話下雨的時候去了東南方向,說是那里有花神,結(jié)果害他母妃生了一場大病,從此再沒人信他的易術(shù)了?!?/br> 阿棗暗暗稱奇了會兒,她伸手要扶著往前走,他側(cè)身避開,用沒事的左手掏出一塊絹子:“前面有處淺溪,你去沾點水來。”他實在忍受不了自己渾身上下都是泥了。 他看掏出的第一塊絹子也臟了,隨手扔開,又掏出第二個看了看,也蹙起了眉,扔到一邊又掏出第三塊,臉色稍霽,遞給阿棗。 阿棗:“...” 她無語地拿著絹子投到溪水里,弄濕之后小心翼翼地幫薛見擦臉,他遲疑了一下,靠在巖壁上任由阿棗擺弄。阿棗小心避開他臉上的擦傷,給他楷著臉上的泥塵。 她覺著兩人都不說話有些微妙的尷尬,嘿嘿笑道:“殿下天庭飽滿,眉毛修長,一看就是個大富大貴的面相。” 她平時看著流里流氣的,做事倒還十分細心,小心翼翼地擦下來,完全沒有牽扯到他的擦傷,薛見側(cè)眼看著她,這張臉不算是頂尖美人,此時看起來卻有種異樣的舒心。如果特地來救他的人是平川或者其他手下人,他不會有覺著奇怪,但這人是沈入扣,他心里不禁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 阿棗幫他擦完臉,就又拉起手來幫他擦干凈手:“咱們趕緊回營地吧?”她已經(jīng)疲乏的連殿下都不想叫了。 薛見點了點頭:“從著底下繞過去?!辈贿^他右臂斷了,腿上也有擦傷,走崎嶇的山路難免,阿棗見他走得累,禮貌性地詢問道:“要不要我背您?” 薛見定定地看著她,無聲地點了點頭。 阿棗:“...”懂不懂什么叫客氣! 但無奈,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阿棗心不甘情不愿地蹲下來:“您請?!?/br> 薛見慢吞吞地趴了上來,阿棗雙腿打著晃兒,緩緩起身,最終還是敗給了引力,‘啪嘰’一聲,跟攤了兩層煎餅似的齊齊摔在地上在,這么一摔他剛才徹底是白擦臉了。 他看了眼阿棗,搖頭嘆氣道:“罷了。”然后低頭找了根看起來頗為牢固的樹枝,撐起來當拐杖,阿棗很自覺地走過,見他右手不方便就半攬著他,薛見開始還別扭地掙動了動,后來覺著被她摟的頗舒服,就默認了。 不遠處似乎有野獸嚎叫,月光朦朧曖昧,她唯一能看見的就是薛見近在咫尺的臉,她撐著最后一點力氣扶住薛見,估摸著已經(jīng)凌晨一兩點了,一股困倦和疲憊襲來,腦子也不太清楚了:“我現(xiàn)在倒希望我是個女子?!毖韵轮馐遣挥酶蛇@種體力活。 薛見看見她疲憊的臉,皺了皺眉,嘴上卻道:“你不是女人,你是我的下屬,你是女人,還是我的下屬。” 阿棗不由得思維發(fā)散,他殺沈絲絲也沒有因為她是女子的身份和美艷絕倫的容貌而手下留情,可見是男是女在他心中并不重要,她打了個激靈,神智也清醒不少。 薛見還以為她是被夜風吹的,遲疑了一下,走在她身前擋風:“你若是累了,咱們可以坐下了歇上片刻?!?/br> 阿棗本來想拒絕,但是又一陣涼風吹過來,她鼻尖抖了抖,眼看著一個噴嚏就要出來,站在她正前方的薛見眼疾手快地伸出兩指夾住她的鼻子:“不準對著人打噴嚏。” 阿棗:“...” 想打噴嚏打不出來的感覺實在痛苦,阿棗給憋的眼淚汪汪,薛見瞧著有趣,下意識地伸手把她鼻子捏了又捏,蹂.躪到鼻尖發(fā)紅。 阿棗皺眉瞪著他,仿佛在看熊孩子,薛見干咳一聲,轉(zhuǎn)移話題:“今夜多虧你?!?/br> 阿棗吸了吸鼻子,又扶住他,假假客氣:“這是卑職應該做的,更何況您還受了傷?!?/br> 薛見心思一動,偏頭看滿臉掩不住的疲累和困倦,竟脫口輕聲:“我受傷你不該...”十分慶幸? 阿棗沒聽清,茫然地‘啊?’了聲。 楚家人和老五有什么好的?他定定地看著她,這句話在舌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幾圈,最終還是沒張口。 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