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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為妾在線閱讀 - 第54節(jié)

第54節(jié)

    藺正石每日都飲酒驅(qū)思, 醉生夢死,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他記得上輩子,溫淮聽說他被彈劾,便連夜進京, 結(jié)果沒逃的出去, 被困死在這繁華的京城當(dāng)中,長安縣僅僅存活他們?nèi)?,皆喪生于此,林皎上輩子被平原候府活活虐待死,可惜這次他重生的時間太晚, 本想攔住公主后,把她救出來,哪成想會變成這種局面,真是孽緣。

    如今, 溫淮被他送出去,林皎卻是個難題,他已經(jīng)沒有能力再去從宋巔手底下奪人,一切全該是命,命中注定。

    彭乾下朝就在宮門口等著,終于看見鄭國公的馬車出行,上前攔住,細(xì)細(xì)說明情況,鄭國公罵聲孽子,讓車夫去平原侯的郊外莊子。

    小耗子光著屁股翻來翻去的,口水噗嘰噗嘰的玩鬧,林皎那日哭的厲害,宋巔是真舍不得,把她從黑屋子里挪出來,但不離他的視線,時時刻刻的看著她。

    此刻看起來溫馨,實則各懷鬼胎,林皎已經(jīng)完完全全受夠了宋巔的自以為是,這個男人永遠(yuǎn)都學(xué)不會站在別的立場去考慮問題,永遠(yuǎn)的自大霸道,唯一覺得他用處大的地方,就是讓她孕育了這么可愛的小耗子,抱著胖小子玩半天,累了才讓奶娘抱到屏風(fēng)后喂一陣子奶水,放到床上,他小眼睛就直勾迷瞪著,不大會兒就呼呼大睡。

    德通感覺自己腿腳越來越利索,噔噔噔進來,朝著侯爺說,“國公爺來了,正在大堂。”

    林皎一聽國公二字,立刻精神抖擻,她那個國公爹來了?

    “你很高興?以為能逃出去了?林皎,別做夢了?!彼螏p自做出來這個決定,他就已經(jīng)處于隨時癲瘋的狀態(tài),他要從心理上打擊她,讓她崩潰,讓她告饒,讓她安分。

    很顯然,宋巔不懂女人,起碼,他不懂林皎,往日里的溫柔如水,像是幻影,誰都是剛強的邊疆戰(zhàn)士。

    “宋巔,你害怕了?”

    林皎清秀的面容難得的出現(xiàn)妖艷之色,像叢叢的雜草現(xiàn)出生機勃勃。

    男子在她對面站定,閑適般問,“不想見,溫淮嗎?”

    外堂中,鄭國公等著不耐煩,才見著兩人相攜跨門進來。

    “宋巔,你膽子不小啊?!?/br>
    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一頓教訓(xùn),“你以為自己聰明,實則愚蠢至極,一手好牌讓你打的稀爛,還有,丹陽,怎么回事?聽說你被宋巔軟禁了?”

    他教授宋巔如何打仗制敵,卻沒教他這么對付女人。

    “舅舅既然看的明白,不如跟圣上求求情,放了我和皎皎回永昌?!?/br>
    招數(shù)不在好爛,只要管用好使就行,他打定主意,不參和大位之爭,不爭那個從龍大功。

    “丹陽,怎么不說話?”

    鄭國公把注意力放到林皎身上,這是魏湘的女兒,她怎么都該繼承魏湘萬分之一的精魄,怎能任由他人濁污。

    林皎好不容易打起的精神被宋巔一句輕言輕語打的稀碎,是了,那時候宋宜楚還特意來向他要人,她當(dāng)時不明白,還存著看熱鬧的心思,估計這廝早就知道前因后果,提前抓了溫淮,她要是敢逃,溫淮定然不得好,遂只能咬碎銀牙往肚子里咽,誰讓人家手里有兵有馬,實力雄厚。

    “爹?!彼а?,亮晶晶的輕聲喊上首之人。

    豫恩伯只簡單的幾句話,鄭國公卻能想象的出來,他這外甥最為潔癖非常,豈能容忍他的愛妻曾做他人婦,最氣憤的是林皎還想著他,如何能忍。

    來時還生怕小女兒又是幾年前那副輕生的模樣,不想,她竟然一臉孺慕的喊他聲爹。

    上首之人愣怔片刻,陡然站起,合掌拍擊,囅然大笑,“好,好,我兒長大了,好,爹高興?!?/br>
    林皎早就想這樣做了,不過礙在臉皮薄,這個便宜爹,挺給力的。

    她沒告發(fā)宋巔,不是因為溫淮,而是不想讓他cao心自己,她都是孩他娘,有事沒事還讓父親給擦屁股,多丟人,再說了,父親他的處境也很艱難,她不能平添麻煩。

    “嗯,女兒都是做娘的人了,爹去看看小耗子,特別敦實?!?/br>
    挽著鄭國公的胳膊,二人撇下全程黑臉的男人自顧自的走出外堂。

    站立原地的宋巔心底涌過悲哀,她竟然真的為了溫淮的安危,而選擇不說。

    這就是在乎與不在乎,了解與不了解,天差地別。

    路過庭院,林皎正說著小耗子如何如何調(diào)皮,下意識的抬頭瞟了眼天色,夏中的天空一碧如洗,太陽光線毒辣,透出暈黃的圓圈,偏偏折射出來的是青藍(lán)色的光彩,頓足不待細(xì)看,前方的鄭國公回頭催促,“怎么不走了?”

    “嗯,走。”她一時想不起具體,只覺得怪異,撂下不提。

    小耗子見著宋巔嗷嗷直哭,嘿,看見國公卻笑意樂呵,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揪著他衣領(lǐng),嘴里一套一套,哼唧半日。

    送走國公爹,林皎站在山頭往下眺望,田地肥沃,河水豐沛,并無異常。

    “皎皎,跟我回去?!彼诳催h(yuǎn)處,宋巔站于她身后看她。

    一身蜜蕊色的滾雪細(xì)紗衣,腰間勒著條玉帶,廣袖翩翩,如嫡如仙,她已經(jīng)徹底褪去懦弱,化就了遍處的堅韌傲然。

    復(fù)又抬頭看天邊,低頭沉思,壓根就沒聽見男人說話,不行,“我寫封信,你速速讓人送往襄州給赤楊道長?!?/br>
    林皎提筆寫明天象異常,用臘封住,遞到宋巔手中,急切轉(zhuǎn)身去書房,她記得有本書上詳盡的講過,到底是什么來著?

    宋巔不解,但依稀感覺她是看出來什么,讓張震去驛站發(fā)八百里加急。

    “我?guī)闳ズ擦衷喊桑俊币娕肆駸o主,握住她冰涼的小手,鼓勵說道,“你要找什么,那指定有,不要怕,不要慌。”

    “我,我,好像是地動…”

    宋巔驚駭,地動?

    他只在書籍上看過,大晉朝自入關(guān)以來,從未發(fā)生過地動,這次,真的是天降異象,懲罰世人?

    翰林院,宋巖今日異常忙碌,碩親王當(dāng)政,首先提拔自己人上位,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他,他也不負(fù)眾望,展現(xiàn)出非凡的領(lǐng)導(dǎo)能力,整個翰林院士沒有不服他的,順子雀躍的進來,一把煽開他手中的簿子,“大人,快,快,郡主來了,快啊…”

    郡主?

    那個清冷的人兒,總在夢里那般無情,他急切的想靠近她,可,每次都是一片濃霧,散不開,撥不來,他無比眷戀著與她同桌而食,水汪汪的眼,粉紅的舌尖輕卷,他總在夜里無眠時,偷偷的拿出那副銀筷,手指來回摩挲,暗暗的想,與你的點點滴滴。

    順子看著他那呆樣兒,恨恨的一腳踢過去,“少爺,快點,一會兒郡主好走了。”

    宋巖方才大夢初醒,先低頭看看自己的褐色官服,有些暗恨,早知道不爬這么快了,那個正侍講的玫紫色最襯他的豐神俊朗。

    等出門掃見女子后方的竹青色下擺時,更加悔恨,揮手讓小院士起開,他上前躬身流水一禮,風(fēng)度儒雅,“郡主大駕光臨,本官有失遠(yuǎn)迎?!?/br>
    這官話溜的,林皎瞧了一會兒才認(rèn)出來,這不是,她的恩人嗎?

    “宋巖?”

    剛剛站直的男子有一瞬的僵硬,她在叫他的名字,那么好聽,悶熱的空氣像突來一股涼風(fēng),熏的人心醉。

    “郡主此來,有要事,你尋個僻靜之地?!?/br>
    宋巔出聲,這個弟弟好久沒見,越發(fā)有城府。

    翰林院中有專門供他休息的后院,竹林斑駁,綠意盎然,林皎聽著颯颯風(fēng)葉聲,放緩了焦急的心,隨之入內(nèi)。

    煮烹茶水,宋巖認(rèn)真的聽完林皎說的,他是見識過她的能力,但這是大事正事,萬一沒有地動,這就是危言聳聽,這個大帽子扣下來,可不好摘,如果真的是地動,那么以后,丹陽郡主就是金口玉牙,說話辦事都要保留幾分,沒有余地可退。

    “順子,你去把關(guān)于地動的書籍全部拿來,再有,去請欽天監(jiān)劉大人過來?!?/br>
    劉大人善周易,卜天卦,探討出結(jié)果,再行上報。

    還不明情況的鄭國公正要回宮,再次被攔,這次是他的另一個嬌貴女兒,鄭曼柔。

    當(dāng)初,他年紀(jì)輕輕就晉升為一等將軍,先帝十分喜愛他,欽點為太子的武伴讀,而文伴讀就是男扮女裝的魏世子,魏湘。

    他從小就認(rèn)識這個弱雞的小子,在宮中又同宿同食,其中情意暗生,有次無意的撞到她洗澡,才曉得,不識兒郎非雄性,原是女君惹溫嬡。

    于是,開始了挑逗愛慕的耍皮日子,他常被人講說有龍陽之癖,恰巧魏湘總是拒絕他,傷心之下,遇見了現(xiàn)在的國公夫人,她算是個小家女子,對他一見傾心,百般交纏,春風(fēng)一度后,他就撇腦袋后忘了個精光。

    后來娶進門是仗著肚子里的那塊rou,再有便是當(dāng)時的時局造成,他必須得娶妻,不如找個聽話的,他這眼光真是不錯,如今依舊本分,安靜的他都快忘了自己府中還有妻子,但這個女兒,真是個心機深的。

    “有事?”

    女子對于生身父親的冷臉視而不見,掩面虛弱咳嗽,語調(diào)柔柔,道,“父親,可是不記得我這個女兒了。”

    這聲父親,叫的忒委屈,他哪處像個為父的樣子,經(jīng)年不見一面,竟然問她,有事?

    鄭國公對后院的子女為何不喜,一是因為她們的母親不是他喜歡的,另一個,是因為她們沒學(xué)著好,陰私手段倒樣樣精通,媲美毒蛇,他雖真心愛慕魏湘,但人家心硬如鐵,又消失無蹤,他本就是個散漫性子,見著女子性情眉眼與她相像便納入府中,有的懷孕一月便落下,有的生下來數(shù)月夭折,種種堆積,等到他發(fā)現(xiàn)時,對著唯一的這么個女兒,他能怎么著,能打殺嗎?不能。

    而且她天生體弱多病,走幾步都喘的性子,他這個當(dāng)父親的能做什么,只能慢慢疏遠(yuǎn)。

    小時候還是挺可愛的孩子,乖巧恬靜,抓著他褲腳要糖吃,仔細(xì)瞧她,下巴尖的快趕得上錐子了,這是吃的不好?還是,因為丹陽與宋巔的事?

    果然,小女兒的心態(tài)只掛在男人身上,“聽說表哥他屠了靈巖寺,父親可要在圣上跟前美言,畢竟此事因郡主而起,責(zé)無旁貸。”

    她沒料到有人已經(jīng)提前跟他說過來龍去脈,自認(rèn)聰敏的想引著他去教訓(xùn)宋巔,順手救出林皎后,讓他們二人斷去婚約,父親可是真疼愛那位掌上明珠,定不會允宋巔再踏入郡主府。

    “為父從不教你什么,今日,便教你一事。”

    第86章 捌拾陸章

    “為父從不教你什么, 今日, 便教你一事?!?/br>
    鄭國公沒料到自己大女兒在內(nèi)宅二十年練就的手段如此出類拔萃,把宋巔的想法后步算計的如此精準(zhǔn),可怕,可畏。

    宋巔故而鋌而走險, 不無道理,文臣定然會在碩親王的朝代崛起,它不會沒落, 圣上當(dāng)時臨危受命, 必然是需要梟雄大德,讓武將揮灑熱血,才能守住關(guān)僵沃土,而今,時過境遷, 武將多數(shù)行為粗魯, 京城繁華之地,容不得這種粗糙,還是文人舞文弄墨的瞧著賞心悅目,圣上偏偏不愿,才導(dǎo)致武勝文衰, 碩親王作為守成者,需另辟蹊徑,方能名揚千古。

    但,女兒家能有這層見識就少之又少, 她們格局短小,即使預(yù)料到,也只用在小情小愛之上,不為大局考慮,縱然宋巔真的軟禁林皎,他也不會阻攔,為何,因為他想讓兩個孩子安安穩(wěn)穩(wěn)的度過一生,何必做個棋子任人擺布,一旦到了身首異處的那日,他的女兒,亦逃不出個罪婦之名。

    “何為,罪?!?/br>
    “終日行不曾行,終日坐何曾坐。修善不成功德,造惡元無罪過。時人若未明心,莫執(zhí)此言亂做。死后須見間王,難免擭湯碓磨。”

    鄭國公難得的露出耐心神色,“曼柔,你造的孽總有一日要自己擔(dān),誰也幫不了你,望你且行且善,不可再歪斜?!?/br>
    對立女子充耳不聞,此行目的已到,要快快回去,省得母親擔(dān)憂。

    “我給你定下一門親事,等金黃十月,便就讓他去娶,此人對為父有救命之恩,你需好生對待,可記好?”

    哼,報恩需要我這個女兒了,真是荒唐。

    “也望父親別管我這個歪斜的女兒罷,我除了表哥,誰都不會嫁的,曼柔身體不適,先走一步?!?/br>
    女子步履輕盈,裊裊離去。

    鄭國公吩咐常隨讓他帶信給國公夫人,此事定下。

    出來一趟,竟些糟心事,都是圣上閑的,回宮自帶著低氣壓,偏他還往前湊。

    “誰惹我們的國公爺如此悶悶不樂?”

    男子眉稍邪眺,單手插腰笑問。

    “除了你,還能有誰?”

    圣上撫掌哈哈大笑,揶揄搭腔,“那是朕的榮幸?!?/br>
    論誰臉皮厚,非他莫屬,鄭國公調(diào)整坐姿,翹起二郎腿,下擺的純白色底褲露出邊角,前方站著的明黃男子似有一瞬的抬手,想替他整理遮下,到底沒敢逾越。

    “圣上禪位以后,想去做什么?”

    他挺好奇,是個男人面臨這么大的誘惑,都不會輕易放手,一國之君啊,他就真的能拱手相讓?

    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

    天家都沒有父子之說,更別提兄友弟恭了,到底比皇位還要重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