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不過陽謀的正面看法還是保留著:熊子安知道,孟小丹是在看完省媒視頻后,改了第二版劇本出來,劇本里對廣積王子的人設做了大幅度調(diào)整,刪掉了和天勝香昌的三角戀,增加了仁政內(nèi)容——恰和陶清在儀式發(fā)言里的“以文述志,合”相適應。 第二版劇情得到了顧問團的認可,顧問團強硬要求細化,并增加更多貼近歷史的內(nèi)容,這才有了孟小丹改第三版劇情,大刀闊斧把演義全刪掉的舉動。這一版里天勝皇帝、歸寧皇后、節(jié)義郡主郗鹿,威遠將軍劉敢辜,事跡都按正史有較大調(diào)整,不再是演義里簡單的紅白臉了。 究竟陶清是巧合的始作俑者呢,還是每一步后面,是星輝娛樂聯(lián)合省廳宣發(fā)方,甚至把手伸進顧問團里cao作,目的是給陶清轉(zhuǎn)風評、立新的人設,改掉文盲的負面影響呢? 熊子安和麗莎的懷疑一模一樣,都覺得是有人在背后幫陶清。 不過在娛樂圈,能推得上去,也是好事。不管陶清背后是誰,他既然能發(fā)奮努力,成效也還行,熊子安也樂得順水推舟。 熊子安讓陶清風再拍了一條,從各個機器位里看了一遍,沒發(fā)現(xiàn)什么紕漏,就讓他過了。本來預備拍兩小時的通告,在半小時之內(nèi),就完成了任務。 熊子安讓場記助理準備下一條拍攝,下一條是鐘玉皎的,并不是很復雜的重頭戲。熊子安心中一陣輕松:今天通告總算能按時完成,正點吃晚飯了。 在賓館剛睡著美容覺,就被助理急促敲門聲打斷醒來的鐘玉皎:???今天的小鮮rou們怎么肥事????這么厲害?? 不提鐘玉皎二十分鐘之內(nèi),洗了戰(zhàn)斗澡、畫了戰(zhàn)斗妝,完美地坐上保姆車來到棚內(nèi)開拍,且說沙洲震驚之余很有壓力,這壓力又化為他臉上的郁郁寡歡之色——他剛才秉持著好學的精神,在陶清風講解大興朝奏章格式時,偷偷用手機搜了一下百度。因為他忽然想到,劉敢辜有一幕要在朝堂上疏,被憤怒的天勝皇帝砸下來,他又跪著撿起來往上呈,還要念出來的戲。不知奏章格式對此有沒有幫助,先熟悉一下也好。 然后他就郁郁寡歡了——百度不到。百度上只有“什么叫奏章”,“奏章和奏折有什么區(qū)別”之類的常識玩意。那陶清看的是什么資料呢?沙洲發(fā)呆地回憶著考電影大學的文化課:司馬遷《史記》、左丘明《國語》…… 沒有,大興朝的內(nèi)容…… 沙洲有四個助理,那一天,他們都接到了助理生涯以來頭一遭的文化課作業(yè): ——查大興朝的奏章格式。 沙洲不愿主動去問陶清。年輕人,面皮薄,拉不下那個臉。 然而他拉不下,有人卻拉得下臉,那就是對陶清的認真程度感到不可思議的男一號張風豪,這也是影壇老油條遠勝于他年輕稚嫩的師弟的地方。 陶清風剛收拾好,準備離開攝影棚,蘇尋還在外面車旁等他。他今天不急著回賓館,本來是想找個荒地燒紙錢——昨天問過蘇尋才知道,很多地方是禁燃的,最好去市里大型公墓,那里有專門的焚燒區(qū)。 陶清風還沒走到門口,就被張風豪攔住了。這位剛邁入不惑之年的華國實力影壇常青樹,保養(yǎng)得完全看不出年紀,依然散發(fā)著活力和朝氣,但是神色間又有成熟男人閱歷的滄桑之感。哪怕他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都不減人形荷爾蒙的魅力,這也是他依然有那么多國民粉的緣故,只不過他的粉絲已經(jīng)基本上轉(zhuǎn)化為演技粉和事業(yè)粉,不再有大量的少女追星男友人設的粉群構(gòu)成了。 如果粉群之間也存在鄙視鏈,那么張風豪的粉絲一定在頂端,而陶清的粉絲在底端,其實追星本質(zhì)不分高低貴賤,但真出了什么狀況——一群未成年花季少女們的雞血戰(zhàn)斗力,是打不過隱藏在各行業(yè)中成為中堅力量的群體的。這就是張風豪的粉絲們平時在網(wǎng)上極其低調(diào),轉(zhuǎn)評贊散漫,但是真的惹怒了開掐,或者有實質(zhì)應援財力需求、收視率支持、票房支持時,總能笑傲整個圈子的緣故。 粉絲還謙虛地表示:并沒有做什么,豪叔國民度高,都是路人好感多。 這些雖日常佛系卻優(yōu)越感十足的粉絲們并不會想到,他們敬愛的豪叔,此刻正在對鄙視鏈底端的花瓶小鮮rou陶清,虛心求教,不恥下問。 ——所以人家能成為常青樹。 “陶清,你剛才寫書法的字體是什么?和以前我電影學院里一個老師很像,很端正,虞體嗎?” 其實張風豪并不能分辨相似陶清風寫的字體和他從前老師的字體是否相似,印象里也只記得一個比較著名的書法體例,但以說話技巧組織出來,便是個絕好的話題開頭了。 陶清風還以為是真的有人和他的書法字體很像,蠻驚喜:“真的嗎?我其實不是虞體,大虞和小虞都不是,我慣臨揚帖,揚子秦末之人,原帖都是小篆。但大興朝已經(jīng)改用隸書了。以小篆的束距來寫隸書的圓融,挺四不像的,不敢說自己練了什么體。有人相似便是有緣了。權(quán)公有言:心正則字正。寫書法的人都認同吧?!?/br> 張風豪其實并不懂得知識層面,但是他會歸納并抬舉:“那就是自成一體了,想必我那位老師和你的確有緣,他是電影學院退休老教師,很喜歡這些。” 第19章 再遇嚴教授 張風豪拋了個非常厚道且吸引力十足的橄欖枝,他知道陶清小學沒畢業(yè)就輟學進了娛樂圈,娛記也屢屢用他的低學歷造梗,那個被嘲出圈的文盲視頻他也看過,上面表現(xiàn)出來的尷尬,反映出這事對陶清的刺激不小,說不定是他的一塊心病。估計就是因為這樣:陶清后來才會拼命地在這方面努力,今天才會有如此驚艷的表現(xiàn)。 是不是個值得結(jié)交的好苗子呢?張風豪決定把他納入觀察中,于是先主動伸出了一只手。所謂的廣結(jié)善緣,日后陶清要是發(fā)跡了,自然感念他,如果陶清依然庸庸碌碌,他也沒損失。 張風豪潛臺詞里:日后陶清若想考入電影學院提升學歷,這里有門路。但是他又不顯得太直接,只說人家是退休的老教師。同時不動聲色隱晦提點:人家喜歡書法。然而整句話聽上去又只是普通閑聊,不留下任何把柄。 張風豪沒指望陶清風能領會這三四重意思,他覺得陶清領會一兩層就夠了。如果他有那個心,記下來琢磨,日后理解全了來找他,便算是腦筋可用的后輩。 然而,陶清風賜探花出身后,在吏部等待栓選,等待了三年。他打交道的,三司六部里,前來甄選考核的人物們,前前后后有十幾波;他身邊相處的,都是同科同榜、進士、同進士出身的驕子們。他們身份、階層、家世、性格和能力各有千秋,然而有一點是共通的:都很聰明,無論是知識,還是為人。 在那種氛圍熏陶下,加上陶清風從小長大,參加學政主持的院試、三年一考的鄉(xiāng)試,還有秋闈、春闈,都是一個人,都要自己去考,都要自己去取得參加的門路。沒有人幫他,也沒有人照顧他。 陶清風不僅是才學出眾。 張風豪話里的意思,陶清風一聽就懂。唯一有點理解障礙的“電影學院退休老教師”,也有之前在麗莎那里吃飯得到的消息來輔助理解。 為了努力早日賺夠錢去解約,各方面當然都要提升。記憶里身體原主被麗莎罵沒文化更該好好學,說明這是原主的缺點,當然要彌補。 于是陶清風對張風豪很直接,卻有分寸地說:“多謝張老師的好意。我以后希望能有機會去電影學院學習。同道中人,后生晚輩,能和雅好書法傳統(tǒng)的退休老師,交流一二,自是莫大的榮幸?!?/br> 張風豪頷首笑說:“當然有機會的,看機緣?!?/br> 陶清風淡淡一笑,心知肚明,張風豪自己就是那個機緣,只是什么時候,以什么方式,究竟如何實現(xiàn),都要由他來決定。他在等,等著陶清風進一步獲得認可,等待覺得值得。 來日方長,《歸寧皇后》劇組要拍半年,雖然陶清風十五分鐘的戲,頂天了四十天就能殺青,然而時間也已足夠。 不過眼下似乎已經(jīng)獲得了一個機緣。 在陶清風解釋了他還要去公墓燒紙錢,改天再和張風豪一道回賓館吃劇組的晚餐時—— “張老師先早些回去休息吧。” 張風豪一邊往保姆車走去,忽然想到什么,轉(zhuǎn)身說道:“和他們一樣叫豪哥吧,正好我演的也是你哥?!?/br> 陶清風想起蘇尋說的:先叫老師,然后混熟了就叫“哥”和“姐”的叮囑,笑著答應了,頗有些意外地想:原來‘混熟’的標準這么簡單嗎?哪怕自己并不覺得和他相熟了多少。 不過,也算是個積極的訊號吧。這位張風豪,一看在娛樂圈里的經(jīng)驗就很豐富,熟悉之后,可以學到不少東西。 在那一刻,他又想到了圖書館偶遇的大學副教授嚴澹,感覺很不一樣。嚴澹學術(shù)水平很高,年齡也比自己大,但在他面前就不會去鉆營考慮學什么,只是單純地放松聊天,互相啟發(fā),期待著能成為朋友…… 剛學會如何“打電話”的陶清風,想著那張名片上的夷文數(shù)字,大概自己要“殺青”(又是個拗口的新詞)之后,才有時間去華國第一大學,找那位嚴教授交流了罷。 他絲毫不知道,這樣的機會,很快就來臨了。 蘇尋開著公司的黑色賓利,送陶清風到了離水天影視城最近的,寧枝市郊區(qū)大型公墓之一——福安園。 蘇尋剛要幫陶清風拎裝著香燭紙錢的袋子,陶清風自己把東西拿過來,對他說:“小蘇,你在這里等我吧。我一個人上去就行了。”陶清風不想被蘇尋聽見,他祭拜時說的一些話。 焚燒區(qū)在視線范圍可及的百米外,零零總總有十幾人。陶清風也依然戴著圍巾帽子口罩墨鏡,武裝好了再下車。 蘇尋把車開去停車場等,他以前都不知道小陶哥有什么親戚或朋友過世,公司前輩也沒給他交代過——不過,鑒于他所知的每個經(jīng)紀人帶小陶哥都沒超過三個月,想必這種事也不會遇到。印象里小陶哥也從來沒在他面前提到過關(guān)系親密的存在——無論是家人,朋友,哪怕炒作的緋聞對象。 公墓的焚燒區(qū)分為兩塊,一邊是許多巨大的石壁龕,填滿香灰,在里面插香燭,壁龕下方是鐵窗柵欄,可以把紙錢燒了丟進去。另一邊是空地,石頭底座砌著著許多的鐵盆鐵桶,那里是放鞭炮的地方。 陶清風把香燭點燃,插進壁龕里,誠心祭拜,燒了紙錢,又拿出寫好的祭文,以香燭上的火焰引燃。他不知道遇難之人的具體名單,更多的人和他一樣,沒有留下名姓,但一定有許多,是自己的故人。 火焰把紙張?zhí)蝮鲁珊谏?,再化為飛灰,掩去了憑吊的字句。 “孤懷痛嗟:送君長慟,更作死生分。埋骨白云長已矣,相知白骨恨存亡……人世未傳名耿耿,泉臺杳隔路茫?!薄?/br> 他燒祭文時,小聲地念了出來,周圍并沒有站著許多人,他的聲音有口罩隔著也很含糊。在這里燒香燭紙錢的,許多人也邊燒邊自言自語,所以沒什么人注意他。 這張祭文是給慘死同僚所作,悲愴憾恨之意濃厚,既是在懷念,又是在惋惜:多少蘭臺好兒郎,本該是大楚冉冉升起的天驕們…… 陶清風心情稍微平復一些,又擺了一對稍小的香燭上去,拿出第二篇祭文,這是他單獨給燕澹生寫的祭文。 燕澹生沒有被政變牽連,官至三公,正常老病而死,過了很好的一生。陶清風心想,他身后應該也不缺牌位供奉,搞不好都有后人譜系傳至今日,不會缺香火的。 可是,他還是想給燕澹生寫一篇祭文,心平氣和的,以同僚身份,略作懷念,并禮節(jié)性地瞻仰。 畢竟斯人不能重見了。 “一杯聊奠,青山白發(fā)。景園山秀故居,燕公金扉蛻歸。流水席上遺琴在,紫梁街猶駟馬歸……” 落款是:陶生禮懷。 寫落款時,陶清風有那么一絲絲后悔:如果在得到禮部校書郎任命的那一天,自己少顧慮那么一點點出身懸殊,接受燕澹生很真誠的建議—— “同科同甲同部,吾與廣川兄有緣至此,當?shù)闷鹨宦暋选???/br> “陶生,豈敢?!?/br> 當時同意,如今起碼能落款一個“陶生友懷”吧。 罷了,前塵往事,今日一并作別,就不要再去想了。陶清風正想把剩下的紙錢都燒完,忽然發(fā)現(xiàn)那張本來在香燭上點燃的燕澹生的祭文,飄在鐵柵欄上面,沒有落進壁龕里。興許火勢不夠,只燒掉一個小角,就熄滅了。 陶清風剛預備再引點火,一陣風吹來,那張祭文紙被吹飄起,如一只蒼白的蝴蝶,飄然越過陶清風的肩頭。他轉(zhuǎn)過頭,便看見祭文紙,被風送進了幾米開外的一個人的懷中。 好巧不巧,那人竟然是上回圖書館偶遇的教授嚴澹。他今日穿著簡素的白風衣,整個人被襯得更高挑頎長,輕輕握住了懷中的祭文,以溫和的表情對陶清風笑了笑: “還是穿戴得這么嚴實,本來在猶豫,但是聽到這熟悉的念詩聲……”嚴??焖賿吡艘谎奂牢淖煮w,和上次一模一樣,心中便確定了,“又見面了,廣川同學?!眹厘Pχ鴨?,“那張書法的語錄體,是你寫的吧?” 除此之外,這張祭文送入懷中時,嚴澹忽然產(chǎn)生了一種奇怪感覺。 他覺得,像是終于和什么事重逢,心里流淌著奇特的懷念。但是他很快又把這歸于墓園容易升起的感傷之情。加上那祭文的文辭,的確寫得非常動人的緣故。 嚴澹只是匆匆掃了一眼,并沒有看全,也很有涵養(yǎng)地還給陶清風。雖然他頗好奇這位燕公究竟是何方神圣,是廣川同學夸張的手法,還是真能擔得起“經(jīng)緯人杰,宰國重器”的評價?不過他很有分寸地不打聽,斯人已去,墓地哀景,還是不要惹小友傷懷了。 第20章 美好的誤解 陶清風眼神一亮,沒想到這么快就能再遇這位華大歷史學的副教授,雖然他已經(jīng)勤學好問地朝蘇尋打聽了:系和副教授,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在蘇尋兩眼放光的“我就說小陶哥有高人指點”的誤解背景音中,陶清風的心湖并沒有太多漣漪——聽到解釋后,覺得理所當然而已。 嚴澹那樣的人,果然該在的地方,和果然應該從事的工作。 自己重活一次,就沒有運氣重生到這種人的身上。陶清風一邊暗自羨慕,一邊自棄這種得隴望蜀的心態(tài):前些天想的還是,能重活一次已經(jīng)是上天垂憐??墒窃谥懒藙e人的人生,就暗自感嘆:為什么自己是從一個小明星身上蘇醒?為什么必須還完一億的違約金,才能去追求那種生活? 但他很快又把這種心情調(diào)整過去了。上輩子也是如此,自己從南山鄉(xiāng)下走到瓊林玉宴,艱難地走了十八年,才有資格和燕澹生那種人,在京城同一條街同一個鋪子里,同桌坐下來吃面。他也偶爾會心情陰郁,有過書生意氣、幽憤不得志的情緒,想著——白壁賜富貴,明主嫌布衣。 但是那種心態(tài)從來不是他生命的重心,如今更不會太過介懷。 “是我寫的?!碧涨屣L不知道為什么對方要叫自己“同學”,自己并沒有在上學,但以為這是這個時代的稱呼習慣之一,對著年紀大的就叫“老師”,對著年紀小的就相應叫“同學”吧。于是陶清風運用蘇尋教的那套“熟不熟”的理論叫人,“嚴老師,那時不好打擾你和客人,但又冒失地想盡綿力,寫出來的也不知道有沒有錯漏闋字,班門弄斧了?!?/br> 這是陶清風客套的說辭,事實上,他就是有“無一錯字”的自信,但是既然被嚴澹認出來上次是他寫的了,他總得找個過得去的理由,總不能說“我就是害編劇加工的罪魁禍首,不想讓嚴老師辛苦找資料”,這就得解釋他作為小明星的身份了。可是公墓這里人還不少,陶清風明天又有拍攝任務,晚點就要回去,也不敢在這里節(jié)外生枝。 還好,他今天依然穿戴嚴實,墨鏡和圍巾包住,外人看不見他的臉。 嚴澹先是笑了:“哪有。你幫了大忙。我該好好謝謝你才是。你待會兒有事嗎?想和你詳細聊聊,你上次寫的那篇劉敢辜的語錄集,還有上次你說lt體用論疏gt上下文之事——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請你吃飯可好?” 陶清風注意到,嚴澹雖然是笑著在說,但提到語錄集和上下文時,眼中光芒卻頗為嚴肅。 陶清風在猶豫,他當然是愿意跟嚴澹多交流的。甚至覺得,應該由他主動請嚴澹吃頓飯。但是劇組有規(guī)定,就算沒有拍攝任務,也最好不要離開影視城太久,進出都要報備一下的。而且開車回去要一個小時左右,如果吃了飯再回去,可能就得晚上八//九點了。 雖然這對于現(xiàn)代人來說,并不是一個很晚的時間,八//九點回劇組也沒啥好指摘的,但是對于陶清風這種古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來說,他潛意識里八//九點就已經(jīng)是很晚,預備上床休息的時間了。 相應的早上陶清風也起得很早,基本上四五點便起身,搞得蘇尋還以為小陶哥提前步入了老年作息。 不過這種猶豫神態(tài)落入嚴澹手里,對方便善解人意成另一重意思,嚴澹想到匆忙一瞥的祭文,錦繡詞句,基調(diào)沉重,略懷歉意道:“改天也行,今日或許你沒心情。那是……一個朋友?” 那句“燕公”,嚴澹還以為廣川同學有個忘年交過世了,這位小友給他寫了一篇辭藻秀美,情深意切的悼文。嚴澹也是來公墓祭拜的,很理解那種心情。 陶清風眼神微爍,聽到“朋友”二字終于下定決心:“不,那是……一個故人。嚴老師,我沒其他事,就卻之不恭了。按禮數(shù)來說,該是我先請您啊。” 嚴澹笑道:“你可以下次請我,這都不是事?!?/br> 陶清風點頭道:“那好,不過得先跟同伴說一聲,他還在車上等我?!?/br> 嚴澹道:“叫上你的同伴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