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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怎敵她千嬌百媚在線閱讀 - 第74節(jié)

第74節(jié)

    而陸顯尋到了女眷那邊,專程讓陸老夫人和自己的母親陸夫人留下聽自己祈求。

    陸顯沉聲:“我求二位的,是一樁婚事?!?/br>
    陸夫人當即心喜:什么?她兒子終于開竅,要與寧平公主提親了么?

    陸顯第二句話:“是、是……羅表妹的婚事?!?/br>
    陸夫人變了臉,臉色煞白:什么?羅令妤那個小妖精……果然勾走了兒子的魂?

    陸老夫人也是臉白了:……二郎和三郎爭同一女?還是個身有婚約、退親不方便的女郎?

    陸老夫人深深疑惑:是否羅女郎身上有什么美好品質,自己一直沒發(fā)現(xiàn),但家里的郎君們都發(fā)現(xiàn)了?

    陸顯自知羅表妹的婚事不好求,他抬頭,想認真地盯著兩位長輩的眼睛,說出勸言。卻見祖母和母親的臉色都很奇怪,于是陸顯也迷茫了——我說什么了?她們怎么這副吃了蒼蠅般的表情?

    陸顯第三句話便帶著不確定感了:“……是羅表妹和三弟的婚事……”

    陸老夫人:“……”

    陸夫人:“……”

    說話不要大喘氣!

    第81章

    東有啟明,西有長庚。有救天畢,載施之行。

    說的便是七夕。

    陸老夫人與陸夫人坐于堂上,聽陸二郎陸顯還在侃侃而談:“……實則羅表妹出身也并非那般差。她也是士族女,貴女該學該懂的,她都會。再者,汝陽羅氏沒了,卻是因不愿開城門向北國軍隊屈從之故。當日若是汝陽羅氏投了北國,那汝陽撐不到援兵趕到,汝陽今日也會并入北國的地盤。汝陽羅氏滿門忠烈,對我南國作出這般大的貢獻,何以他們家的后輩到了建業(yè),反而被人瞧不上呢?”

    “建業(yè)這些士族、世家,有幾個比得上當年的汝陽羅氏?但是汝陽羅氏又可曾得到公正?沒了便是沒了,無人照拂他們子女。旁人與我們無關,然我陸氏既和羅氏是姻親,豈有不照顧之理?”

    “我認為三弟和羅表妹是十分相配的。祖母不該以門第偏見,阻攔他們?!?/br>
    陸夫人用怪異眼神看她兒子。她不懂陸顯為何那般關照陸三郎的婚姻,七夕乞巧,陸顯不去尋寧平公主,巴拉巴拉地要說別人家的婚事……陸夫人對他真是失望。難怪陸三郎桃花滿天飛,自己兒子卻未婚至今。

    陸老夫人則沉吟:“這話,是三郎讓你找我說的?他怎么自己不來?”

    陸顯連忙道:“不不不,三弟并未尋我說這些。這是我自己甘愿說的。”

    陸老夫人不相信他:“他既然沒尋過你,你憑什么認定他想娶羅娘子?”畢竟觀陸昀語氣,他自己是一直排斥婚姻。

    陸夫人同樣不可思議:“是。你為什么說別人?”

    陸顯一愣后,鄭重其事:“因我看著三弟和羅表妹在一起,便覺極配。祖母,你就答應吧?!?/br>
    陸老夫人:“……我答不答應其實不是特別要緊,多的是時間讓我考慮。我還要與你祖父去信,問問你祖父的意思。二郎,我才覺得,你是否已經忘了,羅娘子并非自由身,她是有婚約的人?哪怕陸家這邊松了口,南陽范氏,觀之前范郎對羅娘子的在意,他會輕易松口么?”

    陸二郎徹底呆住了:“……”

    糟糕,他忘了范郎這個人物的存在了。

    因在夢中,范郎忙著南陽的戰(zhàn)亂,衡陽王與羅令妤定了親后,南陽范氏根本沒心思找衡陽王要說法。之后錯過了時機,衡陽王登帝,范家更不可能與陛下?lián)屌?,只好捏著鼻子認了這個啞巴虧。

    但在現(xiàn)實中,因為陸顯自己的努力,南陽雖然也發(fā)生了戰(zhàn)亂,但沒有夢中那般嚴重,那般鬧得民不聊生。范清辰回去南陽,然他并非全然沒心思理會自己和羅令妤的婚約。陸家在建業(yè),范家在南陽,地頭蛇何以壓?難道是指望著范家在南陽戰(zhàn)事中敗落么?陸顯的努力在這時候起了不利于陸昀娶妻的反效果。而陸顯心中為難,他不愿任何一個世家衰落,再削南國的國力。

    真是左右為難。

    陸顯只好道:“……一碼歸一碼??傊婺高@邊松了口,那邊才有可能。我想雙管齊下……”

    陸夫人聽得漸不耐煩,撇過了臉。只陸二郎無知無覺,還在纏著兩位長輩哀求。

    ……

    恐他的三弟和表妹,都沒他這般對婚姻上心。

    葡萄棚架下,設坐具,擺上瓜果、酒炙,以拜牛郎、織女雙星。香煙升空,夜空如洗,隔著院墻,隱聽到隔壁院子侍女們傳來的說笑聲。燈燭輝煌下,默默禱祝一遍,眾位女郎又拿了五色絲線,取出九孔針來穿針引線,以向星君乞巧姻緣;還有的手巧,拿著剪子裁剪牛郎織女之像,剪紙被貼在木架上,照著燈籠,映著水井。只看到影影綽綽,光影輝映。

    眾女比賽著、說笑著,編制出五彩縷。羅令妤倒是編得又快又漂亮,惹得女郎們羨慕。編完五彩縷,這群貴女們再用輕彩剪花,拿編好的五彩縷系花。將花枝一拋,散于庭中,當下見得夜空下綠楊林中五彩闌珊,光華流動。

    女郎們閉目祈愿:愿嫁好兒郎。愿得一心人。

    待五彩縷都編的差不多了,花也撒的差不多了,眾女彼此望一眼,紛紛尋借口走了。哪怕陸家的表小姐們住到陸家來,是奔著某個人;然乞巧節(jié),那人又不在,她們自將邀請陸家別的郎君來玩了。攢緊手中的五彩縷,有好些女郎神思不屬地眺望,和陸家郎君們打聽:陸三郎今夜是否會回來?

    九孔穿針,五色彩霞。若是不能將編好的五彩縷送于心儀的郎君,那該何等可惜?

    玩的時候,突來一陣疾風,旋轉著繞過葡萄藤。放在庭院中坐具金盤中的彩帛花、五彩縷被風一吹,飄向空中。有些系在了樹梢上,混在一起。眾女眾郎紛說可惜,便尋來梯子、架子,要將混亂的五彩縷挑出來,莫辜負女郎忙了一晚的心意。

    羅令妤自己的五彩縷倒沒弄丟,她怎么可能丟掉如此重要的東西。五彩縷好端端地系在手腕上,女郎穿荷花半臂,身形裊娜地端著金盤,幫忙將飄走的五彩縷撿回來。漸走漸偏,漸走漸遠離人群。羅令妤走到了庭院偏角,她蹲下身將手中金盤放在地上,將落在草叢里的幾根五彩縷撿起來,耐心地分開、挑好。

    頭頂傳來一聲咳嗽。

    羅令妤仰頭,意外而驚喜地發(fā)現(xiàn)墻頭上屈膝半坐的郎君,頓時眉目流波,橫波瀲滟生情。

    時尚白。陸昀坐在墻頭樹蔭中,穿一身單絲羅白袍,束瑯玕冠,眉眼秀致。何等俊美的郎君,他修長的手搭在墻上,人坐在樹叢陰影下,卻不在黑夜中顯暗,反而周卻籠著一層微微的、柔和的白光。

    有匪公子,如圭如璧。

    陸三郎從墻上跳了下來,看羅令妤也目中含喜地向他迎去。

    盛著許多五彩絲線的金盤被扔在地上,羅令妤起身迎向乍然出現(xiàn)、其他女郎都在找的陸三郎。她到他身邊,左手按住自己系了五彩縷的右手手腕。女郎動作輕快地將手上的五彩縷扯下來,拉住陸昀的手,就給他系了上去。

    陸昀挑眉:……她反應可真是快。

    女郎在七夕夜給郎君系上自己的五彩縷的意味,不言而明。

    陸昀沒有掙,平靜地伸出了手腕。他手骨長而勻,除了指腹上有繭,整只手骨都如玉一般好看。羅令妤心臟砰砰,安好地系好了五彩絲線,才松口氣。幸好他沒有說不要,也沒有人來打斷。羅令妤仰目,害羞帶怯地望他,手卻仍拽著郎君的手臂。

    羅令妤:“我以為你今晚不會回來呢?!?/br>
    陸昀眉目幽深,慨嘆道:“……那我說不定又得見某人事后哭哭啼啼,質問我為什么錯過這么重要的節(jié)日了?!?/br>
    他是在說她在她自己的及笄日嚶嚶哭泣的舊事。

    羅令妤心中罵他真是小人,這么點兒丟臉的事他都記得這么清楚。羅令妤偏頭,眉眼間神采靈動若飛,勾得陸昀低頭望她:“那我才不理你,今晚也是女兒節(jié),我還有事別的事要做呢。雪臣哥哥剛回來,是要回去換衣服吧?”

    陸三郎瞥她扯著自己手臂的手。她口上叫他去換衣服,卻把他手臂拽得緊,唯恐他真的走了似的。

    陸三郎但笑不語:口是心非的小女子。

    陸三郎當即袖子一揚,反手拉住她。他小指尾輕勾,從她手心劃過,溫熱的手握住了她纖細漂亮的手。羅令妤手心被他撩得麻癢,面頰微紅低頭。陸三郎一貫輕浮,戲謔笑道:“換什么衣服?良辰美景,妤兒meimei不想與我共度春宵?”

    羅令妤一懵,聽出了他話里那股浪蕩勾引味:“……?”

    陸昀面一熱,偏頭干咳一聲。他喜調笑她,又順口說錯話了。陸昀改口:“是與我出去玩兒?!?/br>
    羅令妤這才嬌羞而心滿意足地點了頭:“雪臣哥哥稍等,我一會兒來找你。”

    讓陸昀陪自己,本就是目的。陸昀是知情識趣的人,聞弦知雅意,她那般一問,他就懂了。有一個如此懂情趣的郎君陪伴,羅令妤抱著金盤離開的時候,心中歡喜無比。因她和陸昀不一樣,她一直想嫁人。

    想要良婿陪伴,想用婚姻來確認自己不會被拋棄。

    之前在南陽的時候,與范清辰在一起,七夕日是最讓她恐慌的日子,她很怕和范清辰一起。

    然現(xiàn)在不一樣。她覺得自己找對了人。

    ……

    陸二郎還在陸老夫人那里喋喋不休,說的兩位長輩犯困。

    羅令妤已經機靈地尋了借口,和家里諸位表小姐分開,提著裙裾跑回了自己的院子。陸昀雖然回來了,她卻又知家里的表小姐們都喜歡陸昀。平日無妨,羅令妤不愿意在今夜和眾女一起分享陸昀,陸昀應該是她的。他手上還系著她的五彩縷。

    羅令妤回到自己院中,翻箱尋出幕離戴上。幕離紗白,邊緣加飾珠翠,可遮全身,擋住面容,又高貴華麗,頗受貴女的追捧。貴族女不方便見客時,便會戴上幕離出行。羅令妤今夜翻出幕離,是不愿被熟人撞見,被認出。她戴了幕離后出屋子,站到自己院子墻角張望,隔著一層皂紗愁陸昀在哪里等她。

    忽而腰肢被攬,樹后伸出了一只手,將她拖走,抱入了懷里。

    滿懷香氣,旖旎曖昧。陸昀低頭欲親她,鼻梁撞上一層紗,才見她戴了幕離,擋住了臉。陸昀俯身的動作一頓:“……”

    羅令妤沒察覺他微妙的情緒變化,只抓著他的袖子,輕聲:“我們出去逛街吧?!?/br>
    陸昀語氣微飄,心中仍掛念著她于紗帛下的美貌:“……唔?!?/br>
    羅令妤喜滋滋:“今夜逛了夜,明日我還要上鐘山,去開善寺取我之前向大師求的符?!?/br>
    陸昀帶著她往外走,聞言漫不經心:“你可真是忙。你求了什么符?”

    羅令妤輕輕一頓。

    陸昀何等敏感。

    當即低頭,聲音也繃了一下:“為我求的?”

    羅令妤:“……嗯。”

    頓覺郎君摟著她腰肢的手緊了下,手臂如鐵。

    陸昀慢慢看她一眼:“那就不要明日去了。趁今晚我在,我?guī)闳ト×??!?/br>
    羅令妤:“啊……可是鐘山那般遠?!?/br>
    陸昀道:“騎馬去?!?/br>
    羅令妤抗拒:“我不會……”

    陸昀:“我?guī)??!?/br>
    隔著一層紗,他含笑的眼望著她:“起碼今夜一整晚,我都是妤兒meimei的,妤兒meimei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羅令妤:“……”

    后悔自己戴了幕離,看得簾外的郎君并不甚清晰。他俯下身與她說話,難得寵愛她的樣子,她多想看到。

    ……

    羅令妤被陸昀抱上馬,她害怕地依偎在他懷中,緊緊拽著他的衣袖。她心中幾多甜,又幾多忐忑。從丹陽到鐘山,一路過巷穿街,打馬而過,夜市間流動的燈火一閃而逝。

    羅令妤將臉埋在他懷里,她心頭的患得患失,如潮起潮落般——

    她繡好了一個荷包,此生第一次要贈與郎君。

    她在開善寺為陸昀求了福。

    求好的符將被她放在荷包中,她將故作不在意的,連著荷包一道送給陸昀。

    求好的符保他平安。

    但他一定不知,那荷包中還藏著另一個秘密。荷包乃是雙面繡,荷包里面繡著兩行字:

    千秋要君一言,愿愛不移若山。

    ……她向他要他的愛,卻又不愿承認,不愿親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