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除此之外,貴妃所生的四皇子也十分爭氣,所以對于后宮妃嬪而言,素日里敬畏貴妃倒是比敬畏皇后還多些。 這日王貴妃依舊的姍姍來遲,入宮內(nèi)行禮落座。 張皇后看著她艷光四射的容顏,甚是關(guān)切般笑問:“meimei今日來的格外晚些,不會是身子有恙吧?” 王貴妃輕輕地整理了一下繡著大朵如意團(tuán)花的衣袖,輕描淡寫道:“多勞皇后娘娘關(guān)切,臣妾的身子很好,只不過今兒天太熱了,換衣裳換的心里煩躁,故而來晚了,還請娘娘勿怪?!?/br> 張皇后點頭笑嘆道:“原來只是因為換衣裳,這也罷了,只要別是meimei的身子有恙便好。本宮還以為……meimei是因為聽說了那件事兒,心里不受用的緣故呢?!?/br> 王貴妃本是泰然自若的,聞言皺眉問道:“娘娘這是何意?什么那件事兒?” 張皇后詫異地看著她,道:“原來meimei還不知道?為以為你那蓬萊宮是最消息靈通的,必然早就知道了。” 王貴妃眼中流露狐疑之色:“到底是何事?” 張皇后卻又搖頭:“罷了,還是不說了,其實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免得也掃了大家的興。” 王貴妃心焦,她本是有些急性子,當(dāng)下起身道:“娘娘有話就直說,不要藏著掖著,拐彎抹角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兒?” 張皇后見她著急,才道:“看你,真是個暴炭性子,是這樣的,本宮今早上聽人說起,說是……王家的什么人在京城外的錢家莊上犯了案子?!?/br> 王貴妃聽了這句,嗤之以鼻,當(dāng)下慢慢地又坐了回去。 她嗤地笑道:“我還當(dāng)是怎么了呢,這種小事兒也勞得皇后娘娘惦記?” 王貴妃只當(dāng)是皇后嫉恨自己,故意拿這種芝麻綠豆大小的事情做一件大事來說,好羞辱自己罷了。 “meimei說這是小事兒?”張皇后看著她,“出了人命呢?!?/br> 王貴妃道:“出了人命又如何,只叫地方官料理就是了,又不是天塌了,娘娘未免也太大驚小怪了。” “死的可是王家的人?!睆埢屎笥值?。 王貴妃有點意外。 但她也明白王家的族人甚多,未必是哪一個,何況也不想讓皇后看見自己驚慌的樣子。 當(dāng)下只淡淡道:“原來如此,我還是那句話,有地方官兒在,不管是我還是皇后娘娘,都管不著。莫非娘娘覺著是王家的人死了,我就該插手此事嗎?后宮不得干政,老祖宗的金科玉律臣妾可沒忘了呢?!?/br> 張皇后給她暗帶鋒芒地刺了幾句,卻仍面不改色:“meimei果然是明白人。那你可知道這人是怎么死的?” 王貴妃有些不快地看著張皇后,不明白她為什么抓著這種小事不依不饒。 張皇后迎著她的眼白,道:“這錢家莊呢,原來是十三王爺一個貼身伴當(dāng)?shù)那f院……” 王貴妃冷笑:“那又如何?!?/br> 張皇后慢條斯理道:“meimei可還記得那個給十三爺收養(yǎng)了的女孩子?叫什么喬什么的……給天師老人批做皇后命的那位?!?/br> 王貴妃突然察覺有些不對。 張皇后道:“那女孩子原來正是給安置在錢家莊,而那死了的王家的人,據(jù)說是見色起意,圖謀不軌,卻因為失足落入了河里淹死了的。幸而他還有個同伙,將這種種惡行供認(rèn)不諱……對了,聽聞堂審的時候,十三爺也特特趕去了呢,唉,他是極疼愛那女孩子的,出了這種事,指不定給氣成什么樣兒了呢?!?/br> 王貴妃直直地盯著張皇后,一口氣噎住,渾身發(fā)冷。 自從皇后出聲,在座的眾妃嬪便開始靜默看戲。 本來大家都知道,在這宮內(nèi),皇后娘娘處處好像都低了貴妃一頭,之前聽皇后提起王家之人犯案,眾妃嬪里也有很多人如貴妃一樣想法,以為皇后在小題大做。 可是直到聽皇后說完最后幾句,眾人這才霍然明白,一時悚然驚動。 大家紛紛看向王貴妃,卻見貴妃原本紅潤的臉上已經(jīng)慘白一片。 張皇后關(guān)懷地問道:“meimei你怎么了?你可還好?” 王貴妃深深呼吸,可她還沒來得及回話,外頭便有小太監(jiān)進(jìn)門,跪地說道:“啟稟皇后娘娘,皇上那邊兒傳了口諭,請貴妃娘娘速去!” 張皇后眼中閃過一道光。 皇帝在這個關(guān)鍵時候特召王貴妃,為了什么緣故,只怕是跟她方才所說的那件事八/九不離十了。 趙芳敬最疼愛的自然是喬養(yǎng)真。 但是當(dāng)朝的皇帝最疼愛的,并不是幾個皇子,而是他的這位十三弟。 皇后既然聽聞了抱錢河的事情,皇帝自然也不會給蒙在鼓里。 此刻傳召貴妃,只怕不是好事,多半是要興師問罪的。 而王貴妃顯然也想到了,涂著鮮艷蔻丹的纖纖素手在圈椅把手上用力握住,身子卻不由晃了一下。 終于王貴妃起身,她深看皇后一眼,冷冷地說道:“臣妾先告退了?!闭f罷便扶著貼身嬤嬤的手,轉(zhuǎn)身去了。 張皇后看著她有些僵直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就仿佛長久以來憋在心里的一口悶氣突然之間一掃而空,皇后幾乎笑了出聲。 等眾妃嬪都告退之后,皇后終于忍不住大笑道:“她也有今天。” 貼身的宮女寶蓮也抿嘴道:“娘娘方才可看清了,貴妃的臉色白的跟紙一樣,可惜她擦了那么多上好的玉容膏?!?/br> 皇后哼道:“她還以為她能得意一輩子呢?!?/br> 張皇后緩緩?fù)鶅?nèi)殿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道:“三皇子現(xiàn)在哪里?” 寶蓮道:“早上應(yīng)該是在國子監(jiān),后來又去了演武場,這會兒也該來給皇后娘娘請安了?!?/br> 張皇后點點頭:“倒也罷了?!?/br> 皇后在紫檀木圈椅上落座,忖度半晌,才喃喃道:“本宮雖然生了三個皇兒,可惜肅王福薄先去了,寧王雖好,可惜早就先配了王妃……唉!幸而還有曦兒?!?/br> 寶蓮低低說道:“娘娘,奴婢多嘴,其實寧王殿下雖配了王妃,可是也能和離呀?” “你懂什么,”張皇后冷笑了聲,“和離雖然簡單,但是皇上最不喜歡薄情寡義的人,就算寧王和離再娶那喬養(yǎng)真,一來那丫頭偏偏還小,二來也必然得罪了皇上。倒是曦兒,年紀(jì)也相當(dāng)……哼,總不能便宜了那個狐貍精生的!” 正說到這里,外頭太監(jiān)報說:“三皇子殿下到!” 話音未落,就見一名英姿勃發(fā)、器宇非凡的少年從外大步流星地走了進(jìn)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伙伴們~~(╯3╰) 第9章 那太監(jiān)才揚聲通稟,就見一名英姿勃發(fā)的少年從外大步流星地走了進(jìn)來。 這少年自然正是三皇子趙曦知。 卻見他身著一襲墨藍(lán)色的團(tuán)花緞袍,腰間束著雕花玉帶,腳踏玄色宮靴,生得朱唇玉面,氣質(zhì)不俗,一看便知道是鳳子龍孫,非富即貴之人。 趙曦知笑吟吟地上前跪地:“孩兒參見母后!” 張皇后本就格外疼愛這個小兒子,更因為惦記著喬養(yǎng)真那件事,越發(fā)地看著順眼了。 當(dāng)下把心中煩惱壓下:“曦兒過來?!?/br> 趙曦知起身來到皇后跟前,張皇后見他臉色微紅略有些汗意,便愛惜地問道:“是從哪里來?” “先前在演武場上跟著教習(xí)練射箭來著?!壁w曦知近前,仍半跪著回答。 張皇后握著手將他拉了起來:“外頭日頭大,沒曬壞著你?” 趙曦知笑道:“沒有曬著。何況孩兒是須眉男子,又不是涂脂抹粉的女孩兒,就算曬著些也無妨?!?/br> 張皇后給他說的笑了起來,摩挲著趙曦知的手說道:“可見你長大了,心都野了,不過你有這份雄心也好,越來越像是個真正的男子漢了,你父皇見了必然喜歡。” 趙曦知道:“雖然教習(xí)夸孩兒的騎射功夫有所進(jìn)步,但孩兒自知還不算精進(jìn),需要再認(rèn)真練習(xí)才成?!?/br> 張皇后卻又發(fā)現(xiàn)他的手指上仿佛有一道血痕,忙握起來細(xì)看:“這是怎么了?” 趙曦知道:“沒什么,是在張弓的時候沒有把握好力道,給弓弦彈了一下,只破了點兒皮而已。母后不必?fù)?dān)心?!?/br> 雖然并無大礙,張皇后仍是叫拿了金瘡藥來,親自給趙曦知細(xì)細(xì)涂抹妥當(dāng),又拿帕子扎好了才罷休。 皇后叮囑道:“你有志氣自然是好事,可那演武場上刀槍劍戟的,馬兒也未必總是老實,你畢竟又不用親自去沖鋒陷陣,可千萬留點心,不許再傷了自個兒,不然的話母后可不許你再去了?!?/br> 趙曦知笑道:“母后先前還總教誨我,讓我向十三王叔多學(xué)學(xué)呢,這會兒只因為一點小傷就要叫孩兒打退堂鼓不成?” 張皇后啞然,繼而也笑著說道:“你偏偏記得牢靠,我當(dāng)然想讓你多跟你十三叔學(xué)學(xué),畢竟,你父皇最看重你十三叔了,常常地說什么……幾個皇子里,沒有一個比他強的,所以母后才這樣告誡你。可是,卻并不是要讓你跟十三王爺一樣……親自的去沖鋒陷陣呀。那哪里是皇族子弟能做的事兒?” 趙曦知一句一句聽著,問道:“母后,孩兒聽人說,當(dāng)初十三叔去了邊關(guān),在邊疆那邊兒跟夏族人交手,也是毫不手軟、大有威名的,怎么后來突然就回來了,還當(dāng)了道士呢?” 張皇后聽他問起來,略一恍惚,才嘆息說道:“你這孩子,你總也該讀過幾本兵書,難道不知道‘兵無常勝’的道理?任憑你多能耐的人,到了那生死立見的戰(zhàn)場上,面對瞬息萬變的局面,也不敢就說一定會常勝不敗。當(dāng)初你十三叔要去的時候,你父皇就曾跟先帝諫言過,不想讓十三王爺去……后來果然差點兒出了大事,幸而皇天庇佑啊?!?/br> 趙曦知聽到這里,皺眉問道:“既然這樣兇險,為什么皇爺爺竟許了十三叔去?” 張皇后嘆道:“你皇爺爺也曾是身著戎裝親自臨陣殺敵過的,大概是因為這個,所以才也愿意讓你十三叔去歷練吧……” 趙曦知垂眸沉思。 張皇后看著他思忖的樣子,一笑道:“你今日怎么問這么多關(guān)于十三王爺?shù)脑???/br> 趙曦知笑道:“之前教我騎射的教習(xí)今兒跟我說,我騎馬的樣子有點兒像是十三叔年輕時候。方才母后又那么說,我才突然想起來了?!?/br> 張皇后聞言眼中也透出幾許笑意:“是嗎?那倒是罷了,母后還以為你打聽這個,也是動了從戎之心呢。” 趙曦知欲言又止,只說道:“對了母后,我方才回來的時候無意中聽人說起,十三叔好好地怎么離京了?” 張皇后見他提起此事,正中下懷,便將趙芳敬離京去往錢家莊、王貴妃的眷族犯案等等都告知了趙曦知。 趙曦知聽罷,又驚又笑,拍手說道:“這王家的人合該作死,我雖然不曾見過那丫頭,卻也知道十三叔疼她疼的什么似的,這些人真是拿著草棍戳老虎眼睛呢?!?/br> 張皇后也笑道:“可不是嗎?方才你父皇命人來傳了王貴妃過去,我猜必然也是為了此事?!?/br> 趙曦知看皇后的臉上露出得意之色:“怪不得母后高興呢。” 張皇后笑道:“那是當(dāng)然了。四皇子只比你小一歲不到,王貴妃的眼睛可一直都盯著那喬養(yǎng)真呢?!?/br> “喬養(yǎng)真?”趙曦知眨了眨眼睛,“哦,就是十三叔養(yǎng)著的那女孩子,貴妃盯著她做什么?” 張皇后見他天真爛漫似的,心中轉(zhuǎn)念,倒也是時候該跟他挑明了,當(dāng)下道:“你怎么想不到呢?張?zhí)鞄熢?jīng)親口批說,那喬養(yǎng)真是鳳凰命,也就說,她將來必定貴為皇后。你說貴妃盯著她,是什么意思?” 趙曦知這才明白過來,一時啞然失笑:“什么?貴妃娘娘,想讓尚奕弟弟娶那女孩子?!” 張皇后仔細(xì)打量他的臉色,卻見他只是驚笑交加的表情,并沒有別的意味:“你覺著怎么樣?”皇后試探地問。 趙曦知樂不可支,哈哈說道:“我可不知道,尚奕雖比我小一歲不到,可是嬌嬌嫩嫩的,簡直像是個女孩子,且又比我矮那么多,不知情的還以為他比我小三四歲呢,難為貴妃居然想的那樣長遠(yuǎn)。” 張皇后見他全不當(dāng)一回事兒,好像是在說一個笑話似的,這才緩緩說道:“那么,如果是你呢?” “我?”趙曦知一時竟沒轉(zhuǎn)過彎來,“我怎么了?” 此刻寶蓮忍不住說道:“殿下,娘娘的意思,是給您求娶那喬養(yǎng)真?!?/br> 寶蓮話音剛落,“什么?”趙曦知跳起來,“這怎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