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節(jié)
皇帝點頭,笑著說,“無論如何,這一胎能保住,便是福氣,是男是女,都是朕的孫兒,朕也都喜歡?!?/br> “這就對了?!碧笮﹂_,以前她不喜歡花顏,如今真真是打心眼里喜歡。柔中有剛,堅忍不拔,胸有乾坤丘壑,不拘泥于閨閣,眼界高遠,又懂得進退,覺得她與云遲天生就是一對,這世間,再沒人比他們倆更相配的了。 ------題外話------ 高考加油! 第八十二章 安書離見了皇帝后,將他與花顏打算好之事與皇帝說了,皇帝自然是沒意見。 東南有嶺南王謀反,北地荒原山有蘇子折的兵馬,一南一北威脅著南楚江山,如今的南楚,一個弄不好,就是大廈傾覆。這一場仗,誰都不知道能打多久,論起來,南楚朝廷不占多少優(yōu)勢。尤其是糧草。 天下各大世家,盤踞已久,若是肅清他們的藏污納垢同時,能從其中讓他們繳納出糧草,那么,便可解了朝廷的糧草之急,云遲在外興兵,也能無后顧之憂。 皇帝看著安書離,連連點頭,“這是一個極好的法子,但是施行起來,也有一定的風險。處置得好,自然萬事大吉,若是處置不好,天下各大世家聯(lián)合起來,恐怕更是雪上加霜?!?/br> 安書離頷首,“正是,不過臣與太子妃商議了,務必要保證萬無一失?!?/br> 皇帝也不多問具體如何執(zhí)行,只道,“你與顏丫頭,都是聰明絕頂之人,你們聯(lián)手,朕自是信得過。既然如此,就著手處置吧?!?/br> 安書離應是。 出了皇宮,安書離便去了誠老郡王府。 云遲臨出京前,曾與安書離談過,若是必要之事,可去宗室里找誠老郡王。 宗室里雖然也有如安氏一族中子弟一般渾噩之人,但好在有誠老郡王一個極明白的人。曾經(jīng)因蘇幻之母佳敏郡主,老郡王與云遲說了一番話,云遲始終記著。 所以,這一日夜晚,頂著夜色,安書離登了誠老郡王府的門。 誠老郡王沒料到安書離竟然登門,在聽到門童稟告的那一刻,他心里隱隱約約便有了猜測,連忙吩咐管家將安書離請進了府中。 誠老郡王雖一把年紀了,但是眼睛并不渾濁,炯炯有神,人看著也精神。 安書離笑著拱手,“入夜登門,叨擾老郡王了?!?/br> 誠老郡王打量了安書離一眼,擺擺手,“去書房說?!?/br> 安書離頷首,隨著誠老郡王去了書房。 來到書房,誠老郡王道,“昔日,老夫與太子殿下話談,太子殿下說待安氏一族這把火燒的差不多的時候,他會找老夫,以宗室?guī)ь^自查,率先表率天下,做個代替安氏一族的領頭羊。屆時,不止能壓下安氏一族的鬧騰,也能警醒天下世家大族,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今日,安宰輔來找我,可是為此事?” 安書離再次拱手,“老郡王明智,正是為此事?!?/br> 老郡王點點頭,“如今嶺南王謀反,太子殿下離京平亂,據(jù)我所知,這天下已經(jīng)夠亂,安宰輔這時候要肅清朝局,不怕適得其反嗎?” 安書離微笑,“自然是有非動手不可的理由。” 老郡王擺擺手,“坐下說吧!” 安書離點頭坐下身。 既然是非動手不可的理由,自然能說服老郡王,老郡王聽罷后,倒也是痛快人,當時便應了,言明一切聽從安宰輔的吩咐。 安書離走出誠老郡王府時,已是深夜。 坐上馬車,他揉揉眉心,長舒了一口氣。 小忠子揉著眼睛小聲說,“夜已經(jīng)深了,宰輔大人該回東宮了吧?不去別處了吧?” 他覺得,跟著安書離,與跟著殿下相比,也沒二樣,一點兒也不輕松,安宰輔累死累活,他這個隨身小太監(jiān)也一樣。 安書離點頭,“派人去傳話,讓梅舒毓現(xiàn)在就去東宮一趟,本官有要事與他商議?!?/br> 小忠子泄氣,“宰輔大人,明日吧,這樣下去,您的身子骨可受不住?!彼媾拢@位年紀輕輕的宰輔大人,再這么累下去,英年早逝。 “沒事兒,我還能撐得住?!卑矔x看了他一眼,笑了一聲,“跟在我身邊,也真是辛苦你了?!?/br> 小忠子想說的確辛苦,累死了,無論是皇宮的太監(jiān)宮女,還是東宮的太監(jiān)宮女,老老少少,都羨慕他能跟在太子殿下身邊,可是只有他知道,他雖不聰明,但這副小身板,從小到大沒怎么生過病,才能讓殿下每日用的他順手,才一直待在殿下身邊。 他以前覺得還好,不太累,最近這半年,真是吃不消了??! 他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鄭重地說,“明日請神醫(yī)給宰輔大人您開一副養(yǎng)身的藥方子,奴才也能跟著沾光喝點兒。奴才還想長命百歲看著小殿下長大呢,可不想被過早累死啊?!?/br> 安書離失笑,“行?!?/br> 他也不想累的早死。 梅舒毓這一日在京麓兵馬大營練兵,得了安書離的傳信,立即出了軍營,騎快馬進了城。 不出一個時辰,他已邁入了東宮的大門。 安書離坐在書房等著他,見他來到,深夜被他喊來,梅舒毓人倒是精神,他親手給梅舒毓倒了一盞提神茶,說,“有一件事情,我覺得晚動手不如早動手,趁著太子妃月份還不是太大,讓她cao些神,想必也是可以,越是拖得晚,出了什么狀況,讓她cao心,傷了身體,累及腹中小殿下,那便是我的罪過了。” 梅舒毓喝了一口提神茶,十分有精神地看著安書離,“是不是要做什么大事兒?需要我來?” “自是需要你?!卑矔x笑看著他,“得用上你京麓兵馬大營的人?!?/br> “你只管說?!泵肥尕鬼庥可吓d奮,“自從我接手了京麓兵馬大營,每日cao練,如今不說京麓兵馬大營有多厲害,但最起碼比以前強了一倍不止。” “嗯?!卑矔x點頭,他自是知道,如今的京麓兵馬大營拉出去,也是像個樣子的。他便將與花顏一起所做的打算,皇上同意,誠老郡王配合支持,如何具體實施等,與梅舒毓提了。喊他來的目的,就是為了以防萬一,得調動京麓兵馬做后盾鎮(zhèn)壓。 梅舒毓懂了,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br> 這一夜,花顏睡到半夜,醒來喝水,便再也睡不著了,覺得房中暑氣悶熱,想去院子里走走。 方嬤嬤猶豫了一下,還是應了,命人將院子里都掛上了夜燈,照的亮如白晝,才扶著花顏出了房門。 花顏在院中走了兩圈,來到院門口時,見前面云遲書房方向隱約亮著燈,她問,“安書離還在書房?” 方嬤嬤點頭,“殿下離京,朝事兒都壓在了安宰輔身上,有時候安宰輔會在書房待一夜,最少也要在書房亮半夜的燈?!?/br> 花顏點頭,想了想說,“辛苦他了,明日讓天不絕給他把把脈,開一副股本還原的藥方子,否則長久下去,鐵打的人也受不住?!?/br> 方嬤嬤點頭,“奴婢記下了,明日便與神醫(yī)說?!?/br> 花顏收回視線,又看向東南方向,不知云遲到哪兒了,算算時間,他才走不過兩日夜,帶著十萬京麓兵馬,想必也不過出了七八百里。她轉回頭,又向北方看了看,想著哥哥比云遲早走一日,再加上輕裝簡行,自然比云遲走的快。 在院中待了大約兩盞茶時候,花顏便又由方嬤嬤扶著回房歇下了。 第二日清早,早朝朝會,皇帝高坐金鑾殿,文武百官分兩列站立。 當皇帝貼身侍候的太監(jiān)喊了一聲“有本啟奏,無本退朝”時,告病多日的安陽王當堂遞了彈劾的奏折。 安陽王首先彈劾自己,數(shù)了自己三宗罪,又同時彈劾了安氏一族,數(shù)了安氏一族十宗罪。 此奏折一出,滿朝皆驚。 皇帝雖然早有準備,但還是被安陽王這一封奏折弄的驚了半晌,他看著安陽王跪在大殿下,俯首點地,短短時日不見,今日尤其蒼老。他心下震撼感慨半晌,目光轉向立在最前面的安書離身上。 安書離身著官袍,面色平靜,目光淺淡,顯然對于安陽王此舉早就知道,也許還是他一手促成。 皇帝定了定神,吩咐人將奏折呈上來。 安氏一族盡管有安陽王的拘束,但世家大族樹大根深,子孫眾多,多年來,他也只能做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人比安陽王更清楚安氏一族這么多年明里暗里的勾當。 皇帝雖然這么多年來也清楚世家大族里面的蠅營狗茍,但也沒想到,真正赤裸裸地揭開,卻是這般惡貫滿盈。 他將奏折“啪”地扔去了朝臣們身上,“你們看看!這就是安氏一族,這就是世家大族,朕真不敢想象,天下有多少家族里有這樣的齷齪事兒?!痹捖?,他雷霆震怒地道,“來人,派御林軍,給朕封了安氏一族,上到……安陽王府,下到安氏九族?!?/br> 第八十三章 皇帝一聲令下,御林軍早有準備,動作迅速,先是圍了安陽王府,接著圍了安氏九族。 安氏九族人起先半絲風絲都沒得到,突然就被御林軍圍困了滿門,一時間都被嚇懵了,驚駭惶然至極。 皇帝在位二十年,除了起初登基的那幾年有些雷霆手段,后來隨著皇后猝死,傷心至極,身子骨愈發(fā)差了,一年有大半年臥病在床后,本就是個溫厚寬仁的人,愈發(fā)地寬和了,粗粗算起來,至少有十幾年不曾派御林軍大動干戈了。 如今突然出手,別說震驚了安氏一族,更是震驚了整個朝野。 文武百官懵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才反應了過來,目光從皇帝的身上放到依舊跪在地上的安陽王的身上,心情都十分復雜。 誰也想不到,安陽王今日竟然有這么大的手筆,這不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兒。 這么一想,又都把目光定在了安書離身上。 數(shù)日前,安書離已脫離安陽王府,自立門戶,這在京城被人茶余飯后議論了好一陣子,好多人都說安書離是為了不讓安氏一族的臟水潑到他身上,才被迫無奈自立門戶,如今再看今日的事情,顯然不是那么回事兒。 安書離何止不是讓安氏一族的臟水潑到他身上?他這是擺明了要懲治安氏一族。 不過,懲治安氏一族,搭上安陽王府,這血本下的實在夠大。 安陽王能聽話做到這個地步,也著實讓人佩服。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安陽王自己彈劾自己,同時彈劾安氏一族,這般大義滅親的壯舉,往淺了想,誰都會想,但往深了想,文武百官們能立在這朝堂上的,沒幾個傻子,漸漸的,都不由得后背冒了冷汗。 皇帝高坐金椅上,看著文武百官,從震驚不敢置信一臉懵的表情,到大部分人慢慢地臉色變得沉重,紛紛冒起了冷汗。他壓制著心中的怒意,開口,“今日起,削了安陽王的世襲爵位,罷官免職,念安陽王自省自查,暫且押回安陽王府看押,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準踏出安陽王府一步?!?/br> 安陽王跪在地上腿都麻木了,等的就是這么一句話,他當即沉重沉痛地叩首,“老臣謝皇上,吾皇萬歲!” 他緩慢地站起身,外面有士兵進來,當朝摘了他的官帽,脫了他的官袍,押解著他出了金殿。 自始至終,安書離沒言語半句,朝臣們親眼看著,無一人求情,心中知道,安陽王也用不著求情。 查辦了安氏一族后,皇帝面色含怒,看著朝臣們,“眾位愛卿,你們怎么看?普天之下,只有一個安氏一族如此污穢嗎?你們告訴朕,朕坐南楚江山二十載,一直以來天下和樂,四海安平,百姓安居樂業(yè),可是誰能告訴朕,官宦子弟欺壓百姓,貴族子弟為虎作倀,以貴為惡,逼良為娼,圈地買賣,買官賣爵……這些,諸多事例,只一個安氏一族?” 文武百官無人言聲,一時間,大氣也不敢出。 這時,外面有人稟告,“皇上,誠老郡王請求上殿?!?/br> 皇帝打住話,目光看到大殿門口,沉聲道,“請老郡王上殿?!?/br> 誠老郡王也是帶著折子來的,與安陽王上的折子相差無幾,彈劾的是宗室。他歷數(shù)了七宗罪,包括他自己的一宗罪,誠老郡王是宗室里德高望重的一位老郡王,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兒,他在宗室里素來說一不二,對事不對人,公平公正,宗室里的老老少少,家家戶戶,都很是服他?;适医o宗室的面子,素來看重三分,但每逢面對老郡王時,那則多加上四分,看重七分。 誠老郡王多年不上朝,但依舊是跺跺腳,都是震三震的人物。 他鮮少出面,但有出面,必然是大事兒。 老郡王彈劾自己對宗室管轄不利是一宗罪,彈劾宗室子弟靠朝廷國庫養(yǎng)著,且閑散不做事兒,彈劾宗室子弟有不學好者,同樣參與了買官賣爵、惡行惡事等等。七宗罪洋洋灑灑,當朝宣讀,他十分痛心自責,自請皇上降罪,收回他的爵位,嚴懲宗室。 皇帝高坐金鑾殿上,俯首下望,看著誠老郡王斑白的胡須頭發(fā),一時間心中如潮水奔涌,一下子就涌到了眼睛上,讓他霎時間紅了眼眶。 皇帝這一刻想,南楚的江山完不了,因為南楚不同于后梁,沒有奢靡之風盛行,有宗室近親血脈如誠老郡王者不糊涂,用十分力氣扶持皇室,扶持著祖宗的基業(yè),有太子云遲,文武雙全,掌控天下,有太子妃花顏,暗中謀策,素手乾坤,有安書離在朝,監(jiān)國朝事兒,辛苦cao勞,有陸之凌在外,帶兵管兵,還有梅舒毓、程顧之、程子笑等年輕一輩正直熱血的年輕人,擰成了一股繩,奔的是天下太平。 皇帝想著,熱淚盈眶,他從金椅上站起身,踱著腳步來到誠老郡王面前,以天子之尊,對誠老郡王深施一禮。 誠老郡王連忙避開,見皇帝熱淚盈眶,他也紅著眼睛落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