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節(jié)
趙清溪頷首,“是。” 安書離又看了趙宰輔一眼,沒想到堂堂宰輔,竟然臨終是這樣的死因,且這么突然。他轉(zhuǎn)過身,對福管家和天不絕道,“走吧?!?/br> 二人點頭,三人出了正院。 趙府的管家送二人出府,一路直抹眼淚,“府中沒有男丁,夫人和小姐以后可怎么辦……” 安書離勸了一句,“趙府的旁支族親照應(yīng)一二吧?!?/br> 趙府管家更傷心了,“旁支族親都是指望不上的,孤女寡母怎么能日子好混?”話落,他試探地看著安書離道,“老奴雖身體低微,但自小看著小姐長大,斗膽求書離公子一句,以后請多多照應(yīng)趙府些吧?!?/br> 安書離腳步一頓,淡淡冷聲道,“有太子殿下在,無論宰輔是被人所害,還是如何,總會徹查清楚的。趙小姐不是弱不禁風的女兒家,管家多慮了?!?/br> 趙府管家頓時息了聲,不敢再多言了。 安書離出了趙府,與福管家、天不絕一起回了東宮。 梅疏毓正在等著,見他們回來,立即問安書離,“怎么樣?趙宰輔真死了?” 安書離點頭,“真死了?!?/br> 梅疏毓驚奇地問,“可查出是什么死因嗎?這么突然,不會是橫死吧?” 安書離瞅了天不絕一眼,坐下身道,“神醫(yī)說是死于死蠱之毒,與當年皇后娘娘,昔年武威候夫人的死因一樣?!?/br> 梅疏毓駭然。 天不絕捋著胡子道,這普天之下,查不出死因,就是死于死蠱了。若不是出在東宮這株鳳凰木身上,難么難道別處還有這樣的花木?難說的很?!?/br> 梅疏毓問安書離,“那怎么辦?趙府怎么說?”話落,他一拍腦門,“趙府沒個男丁,誰主事兒?。俊?/br> 安書離道,“趙夫人哭得暈死過去了,如今是趙府小姐主事兒。” 梅疏毓欷歔,“趙宰輔就這么沒了,剩下個孤女寡母,川河谷治水,幾乎掏空了趙府的存項,以后趙府的日子怕是不好混?!?/br> 安書離瞅著梅疏毓,見他似替趙府發(fā)愁,他挑眉道,“心疼趙府小姐?” 梅疏毓咳嗽一聲。 安書離對他道,“既然有心,就別什么也不做,你什么也不做,她也不知道你心里想對她好?!?/br> 梅疏毓又咳嗽起來,眼神不自然地看著安書離,“趙府看不上我啊。” “以前是看不上,如今未必看不上?!卑矔x道,“自從你自西南境地回京,梅府的門檻都快被人踏破了。你想娶趙府小姐,也不是多難。不過,如今趙宰輔沒了,趙府小姐要守孝,怕是你要等著她過了熱孝期,才能提了。” 梅疏毓摸摸腦袋,“以前,趙宰輔目標瞄準的是太子表兄,太子表兄訂婚后,他瞄準的是子斬表兄和你,我有自知之明比你們差太多,雖仰慕她,但也自知配不上她,如今……你覺得我有戲?” 安書離笑了笑,“趙宰輔不是趙府小姐,趙府小姐與趙宰輔有些想法還是不同的,你若上心,可以試試?!?/br> 梅疏毓琢磨了琢磨,點頭,“行,趙宰輔如今出事兒,她哪里還有心思?等以后若有機會,我就試試?!?/br> 安書離不再多言,他是不會娶趙府小姐的,否則當初也不會讓花顏給他改了姻緣了。不過到底是因他求花顏改了姻緣,無論趙宰輔如何,趙清溪是個無辜的,今日趙府管家的一席話,他倒是聽進了幾分,他雖不能照顧她,但有人有心想要照顧,他便順手推舟,若是成全了梅疏毓,也是美事一樁。 趙宰輔突然夜晚死在家中,不止驚動了東宮,也驚動了京城各大府邸。 安陽王驚的好半天沒回過神來,問安陽王妃,“本王沒聽錯吧?好好的人,怎么說沒就沒了?” 安陽王妃雖然對趙宰輔算計她兒子的陰私手段瞧不上,與趙府再沒了往來,但也十分震驚,“的確太突然了,今日天色太晚,不好去趙府,你總歸與趙宰輔同僚一場,明日你再過府去看看吧。” 安陽王點頭,他自然是要去看看的,“聽聞太子殿下回京后身體不適,是離兒帶著東宮的管家和神醫(yī)天不絕代替太子殿下去的趙府?!痹捖?,詢問安陽王妃意見,“要不然派人去東宮問問離兒怎么回事兒?先打聽一番?” 安陽王妃搖頭,“打聽什么?兒子事情多,哪像你進來每日閑得慌,別打擾他了?!?/br> 安陽王住了嘴,默默嘆氣,他在王妃心里的地位,永遠不及二兒子,太子殿下自從秋試后,愈發(fā)地看重新貴學子,多啟用新一輩的朝臣,如今老一輩的,愈發(fā)不得重用,如今他在他兒子后面還要排長長一隊,他兒子忙的不行,他卻的確是閑,就連宮里,皇上昏迷不醒,他們這些朝臣們也見不到皇上,只每日處理些相對不重要的朝務(wù)。 敬國公是個硬漢糙漢子,不同于安陽王,乍聞趙宰輔出事兒,則是一個高跳了起來,大手一揮,“不能吧?那老小子jian滑的很,怎么能突然悄無聲息干脆就死了呢?是不是消息有誤?我現(xiàn)在就去趙府看看?!?/br> 敬國公夫人一把拽住他,“據(jù)說趙府哭成一片,都去東宮請了太子殿下了,一定不是假的。天色這般晚了,你若是想去,還是明日再去吧。萬一這里有什么陰謀,你這時候急巴巴趕過去,不太好。” 敬國公瞪眼,“老子行的正,坐的端,有什么好怕的?” 趙夫人也對他瞪眼,“趙宰輔真死了,是大事兒,不是你正不正,端不端的事兒。有太子殿下在,你急什么?你別忘了,咱們可算是太子妃半個娘家,如今太子妃失蹤,至今沒找到下落。” 提到花顏,敬國公頓時歇了心思,“行吧,聽你的?!?/br> 其他各府都觀望安陽王府和敬國公府的動向,見兩府沒人去,也就沒過去。 于是,這一夜,京城在趙府的一片哭聲中,挨到了天亮。 第七十二章 (一更) 云遲果然在后半夜時徹底退了燒。 天不絕又給云遲換了一個藥方子,吩咐方嬤嬤煎藥給他灌下,他一把年紀,跟著折騰了這么久,也受不住了,在囑咐完如何照看云遲后,提著藥箱子回了安置的院子里睡下了。 方嬤嬤依舊用提花顏的方式,讓云遲在后半夜喝了藥。 安書離和梅疏毓便坐在外間畫堂里等著云遲醒來,這一等,便是一夜。 云遲后半夜沒醒來,在第二日天明時方才醒來,睜開了眼睛。 小忠子見云遲醒來,頓時歡喜,眼睛通紅地說,“殿下,您總算是醒了,嚇死奴才了。”話落,他又改口,“不,不止嚇死奴才了,您險些嚇死了一堆人?!?/br> 云遲隱隱知道他是發(fā)了高熱,迷迷糊糊地聽到這院中來回走動的人聲和動靜,他動了動身子,發(fā)現(xiàn)渾身沒有力氣,虛弱得很,啞聲道,“扶我起來?!?/br> 小忠子連忙伸手扶云遲起來,口中道,“昨日您回府后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不見人,也不準讓人打擾,卻不成想,發(fā)了高熱,這一場熱毒來勢洶洶,嚇人得緊,非一劑猛藥不可救,神醫(yī)便給您下了一劑猛藥,不過這猛藥也有后果,神醫(yī)說了,就是您醒來后會渾身沒力氣,需要躺個幾日?!?/br> 云遲“嗯”了一聲。 小忠子偷眼看云遲,見他渾身虛汗,臉色蒼白,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緒,他紅著眼睛道,“殿下,您以后可不能這么嚇人了,若非昨日毓二公子非要鬧著見您,硬闖進來,還沒發(fā)現(xiàn)您發(fā)了高熱。方嬤嬤自責不已,若不是要照顧您,奴才看她怕是會拿一根白綾吊死自己。奴才也自責得很,毓二公子都怒了,說東宮的人懶散侍候不周,險些拿劍劈了奴才們?!?/br> 云遲又“嗯”了一聲,語氣平平,似乎不是十分在意自己昨日的兇險。 小忠子又吸著鼻子絮絮叨叨地說,“書離公子和毓二公子在外間畫堂呢,守了您一夜。您是現(xiàn)在見他們?還是奴才命人抬來熱水沐浴,您收拾一番,再見他們?您從回來就未曾進食,書離公子和毓二公子昨日晚膳也沒吃多少。” 云遲不答,問,“京中可是出了什么事兒了?” 小忠子立即說,“是出了一樁大事兒,趙宰輔昨晚死了?!?/br> 云遲神色一頓,偏頭盯著小忠子,“趙宰輔?怎么死的?” 小忠子道,“昨日趙府派人來請您過去,但您發(fā)著高熱,昏迷不醒,書離公子帶了福伯和神醫(yī)代替您去的趙府?;貋碚f趙宰輔的死因是跟皇后娘娘和武威候夫人的死法一樣。神醫(yī)說普天之下,查不出死因的死法,十有八九,就是死于死蠱?!?/br> 云遲臉色一沉,“現(xiàn)在將他們請進來?!?/br> 小忠子應(yīng)了一聲是,立即去請安書離和梅疏毓了。 安書離和梅疏毓守了一夜,只靠著椅子歇了一覺,都有些疲憊,聽聞云遲醒來要見他們,立即進了屋。 云遲見二人皆是一臉疲憊,擺擺手,讓二人坐下,問,“趙宰輔是怎么回事兒?” 安書離嘆了口氣,“殿下離京這兩日,京中太平,昨日殿下回來,發(fā)了高熱,到晚間時,趙府有人來請殿下,說趙宰輔本要歇下時,忽然就氣絕了,殿下沒法去,我便代替殿下帶著天不絕去了趙府一趟,趙宰輔確實死了,神醫(yī)說死于死蠱。我讓趙府小姐暫時守好趙府,等殿下醒來徹查定奪?!?/br> 云遲抿唇,“你怎么看?死因是鳳凰木?” “不好說?!卑矔x搖頭,“殿下兩個月前在得知鳳凰木是死蠱喂養(yǎng)時,已讓人將鳳凰木看顧起來了,若是趙宰輔因為鳳凰木的話,如今不過七七四十九日,不足兩月。其一除非東宮有內(nèi)jian,其二,或許另外還有一株花木?!?/br> 云遲靜靜聽著,待安書離頓住話后,他道,“還有其三,若是一早就備下鳳凰木的木枝,用木枝劃傷人的話,會如何?可會如期死人?” 安書離一愣,“這就要問神醫(yī)了?!?/br> 云遲吩咐小忠子,“去請?zhí)觳唤^來?!?/br> 小忠子應(yīng)了一聲,立即去了。 天不絕不多時便來了,聽聞云遲的話,思索道,“殿下說的這個,老夫倒不曾想過,倒也不無可能?!痹捖?,又道,“死蠱喂養(yǎng)花木,其實是極難的一件事情,這普天之下,除了東宮這株鳳凰木四季常開外,還有哪里可有聽聞花木四季常開?” 云遲擰眉,“臨安?” 天不絕道,“對,臨安有許多花木,都四季常開,不過臨安溫暖怡人,氣候好,是有大關(guān)系。另外,花家多數(shù)花木都是靠我那寶貝徒弟用藥養(yǎng)著,這事兒回頭得讓花灼查查?!?/br> 云遲看向安書離,“京城是不是除了東宮這株鳳凰木四季常開,再沒別的了?” 安書離想了想,“似乎不曾有?!?/br> 云遲揉揉眉心,“用過飯后,本宮去一趟趙府?!?/br> 安書離點點頭。 梅疏毓看著云遲,他想問問花顏,但見云遲神色,又按壓下,與安書離一起出了內(nèi)室。 小忠子命人抬來水,云遲沐浴換衣后,來到了外間畫堂。 一場高熱來得太兇猛,似乎掏干了云遲所有力氣,他走路腳步發(fā)軟,偏偏不讓小忠子扶,不過從內(nèi)室走到畫堂,又出了一身薄汗。 用過飯后,梅疏毓終于忍不住,問云遲,“太子表兄,真不找表嫂了?” 云遲搖搖頭。 梅疏毓還想再問不找怎么辦,云遲站起身,“書離,你留在東宮,幫本宮將東宮上下徹查一遍?!?,話落,對梅疏毓道,“你跟本宮去趙府,徹查趙府?!?/br> 安書離點頭,梅疏毓吐下還要問的話,也點頭。 小忠子拿來厚厚的披風給云遲披上,又命人抬來了一頂軟轎,云遲出門便上了轎子,由人抬著出了東宮。 梅疏毓騎馬跟著,去了趙府。 趙府早已經(jīng)搭建了靈堂,趙清溪吩咐人將趙宰輔抬進棺木里,醒來的趙夫人哭著死活不讓,她不相信趙宰輔突然就死了,她只覺得他是睡著了。 所以,靈堂雖然建了,棺木也放在了靈堂里,但趙宰輔的尸首還安置在正院。 云遲轎子來到,趙府門口已停了不少馬車。 聽聞太子殿下來了,趙府管家陪著趙清溪迎了出來。 云遲鮮少坐轎子,當趙清溪看到東宮的轎子時,想起了昨日安書離的話,太子殿下昨日染了風寒發(fā)了高熱才不能來,她屈膝見禮,“太子殿下?!保纸o下馬的梅疏毓見禮,“毓二公子?!?/br> 云遲挑開轎簾子,瞅了趙清溪一眼,道,“本宮過來看看趙宰輔?!?/br> 趙清溪看著云遲蒼白的臉,點點頭,“殿下請?!?/br> 云遲落下了轎簾。 趙清溪落后云遲轎子一步,往里走。 梅疏毓見趙清溪好好的女兒家,經(jīng)此變故,如風中飄零的落葉,讓人看著好不揪心,但她雖憔悴,但眉眼堅強,想想趙府無男丁,趙夫人怕是已不能理事兒,難為她一個女兒家支撐偌大的的趙府了。他輕聲道,“趙小姐節(jié)哀?!?/br> 趙清溪偏頭瞅了梅疏毓一眼,默默地點了點頭。 梅疏毓即便還想再寬慰什么,但多余的話也說不出來了,便作罷。 云遲的轎子來到前院,趙清溪開口,“殿下,我娘不相信父親死了,說什么也不準裝棺,如今父親還在正院,沒在靈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