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節(jié)
冬知住了嘴,但又不甘心,“但是我們總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鳳娘看了一眼天色,沉默地猶豫了一會兒,“我們等天亮,太子殿下已請了侯爺入東宮,京城方圓五百里在搜查,咱們的人這時候出動,恐防打亂太子殿下的搜查計劃。太子殿下若是今夜不找來,我們明日再出動人,不過不是找人,而是大力徹查我們所有人?!?/br> 春止贊同,對冬知道,“聽鳳娘的,公子既然將所有人和事兒都交給她管,看中的就是她這份定力,這么多年,她從沒出過岔子,越是這時候,越不能慌?!?/br> 冬知畢竟年少,自小是孤兒,對蘇子斬十分尊崇,對花顏也十分喜歡,少年心事兒就是在花顏那一次踏入春紅倌救他時種下的,但他知道,他這一輩子都沒有那個資格,不過也不妨礙讓他將心事兒放在心里。 如今聽聞有人以假亂真易容成蘇子斬,帶走了花顏,而真正的蘇子斬不知所蹤,他自然急的不行,想出去找,但有鳳娘壓著,他自然不得不聽鳳娘的。 于是,他安靜了下來,盼著天亮。 春紅倌這一日燈火通明,但是并未營生,所以,十分安靜。 云遲和安書離來到,邁進春紅倌門檻,鳳娘吩咐等候云遲來立即知會她的人見了云遲,連忙跪地見禮,“太子殿下。” 云遲擺手,“起,鳳娘呢?” “鳳娘正在等太子殿下前來,太子殿下請?!蹦侨诉B忙起身,頭前帶路。 來到樓上,鳳娘已帶著春止冬知等在門口,見了云遲,同樣跪地行了大禮。 云遲看了三人一眼,淡淡道,“起吧?!?/br> 三人站起身,鳳娘看著云遲,請他與安書離入座,等著他開口。 云遲坐下身,對鳳娘問,“你們最后一次見蘇子斬,是什么時候?” 鳳娘立即道,“三日前,公子傍晚帶著小白狐去醉傾齋用飯。” “當(dāng)時你見了他,可說了什么?”云遲問。 鳳娘搖頭,“公子沒說什么,只安靜地與小白狐吃了飯,便回府了?!?/br> 云遲揚眉,“他一直幫本宮暗中徹查背后之人關(guān)注京城動向,見了你,連這個也沒說?” 鳳娘搖頭,“京中近來太平靜了,沒有什么動向,公子是有吩咐,讓人繼續(xù)盯著京城各處,但屬下實在沒什么可稟告的。” “你常坐鎮(zhèn)春紅倌,那一日怎么去了醉傾齋?”云遲問。 鳳娘道,“我聽說公子突然去了醉傾齋用飯,得到消息,便過去看看。公子只與我說了兩句話,讓我一切照常?!?/br> 云遲盯著鳳娘,鳳娘直面云遲,面色坦然,云遲點頭,又問,“自從武威候繼夫人出事兒后,你一共見他幾面?” 鳳娘一怔。 “如實說?!痹七t看著她。 鳳娘想了想,道,“自武威候繼夫人出事兒后,屬下一共見了公子三次。一次是在繼夫人出事兒當(dāng)天,屬下?lián)墓?,便去了公子府邸?!痹捖洌貞?,“那一日公子神色平靜,說他沒事兒,便打發(fā)了屬下。第二次是陸世子離京,公子去送陸世子,從城外回來時,來春紅倌喝了一盞茶,也沒說什么?!?/br> 云遲看著她,“也就是說,這一段時間,他沒有什么不對勁?” 鳳娘垂手道,“屬下沒發(fā)現(xiàn)公子不對勁,所以,今日突然聽聞宮中出事兒,有人易容公子帶走太子妃,屬下也很是驚然?!?/br> 云遲頷首,這一段時間,他也沒發(fā)現(xiàn)蘇子斬不對勁,他見蘇子斬的次數(shù)比鳳娘多,每日早朝都能見到他,下了早朝,有時還在議事殿與他議事,自從因為花顏孕吐的厲害,他將議事殿挪去了東宮,他也時常出入東宮,比任何朝臣們出入東宮的次數(shù)都多。 他與蘇子斬自小到大,以前互相看不順眼,但也不是全然不了解,他也想不出有什么人能熟悉蘇子斬至此,易容得天衣無縫。 若說蘇子斬遭遇了不測,但牧禾與十三星魂都與蘇子斬一起不見了,武威候府公子院落十分安靜,沒弄出動靜。若說他去了哪里,以他的脾性,應(yīng)該安排妥當(dāng),不該讓人有可乘之機代替他堂而皇之參加宮宴才是。 除非,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但理由呢? 他對花顏之心,當(dāng)初既然收了,放棄了,在北地有多少機會,他都不曾做過,更遑論如今花顏已嫁給了他懷了他的孩子?有什么原因,讓他改了主意? 他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蘇子斬自己安排,花顏孕吐的厲害,他斷然舍不得折騰他。 鳳娘見云遲不再開口,也不再說話。 安書離看著云遲,他面色平靜,但眼眸深深,涌著無數(shù)神色,他便知道他如今怕是又在想各種可能。他此時也想到了一些可能,但又很快給否決了。 普天之下,連他都算著,除了云遲外,對花顏最好的人,非蘇子斬莫屬。 冬知受不了這樣無聲的壓力和靜寂,他小心翼翼地試探地開口,“太子殿下,公子一定出了事情,必須盡快找到他?!?/br> 云遲抬眼,看了冬知一眼,他對這個少年還是有印象的,他沉聲道,“本宮已派出人查找。”話落,對鳳娘道,“蘇子斬出了這等事兒,你是怎么打算的?今日是專程在等本宮來?” 鳳娘垂首,“屬下知道太子殿下定然會來這里,屬下正在等著殿下安排。公子曾經(jīng)說過一句話,一旦有朝一日他寒癥發(fā)作身亡,他名下所有產(chǎn)業(yè)與勢力,都悉數(shù)交給太子殿下。” 云遲一愣,看著鳳娘,“這是他何時說過的話?” 鳳娘道,“一年前。” 云遲沉默片刻,問,“后來他寒癥得解,可又說過這樣的話?” 鳳娘點頭,“公子解了寒癥后,去了北地為殿下效力,從北地回來后,屬下詢問過公子對未來打算,公子說入朝。屬下便趁機問過公子一年前的話,公子說,他在一日,便護著太子妃一日,幫助殿下治理江山,若哪一日他不在,還如他當(dāng)初說過的話。屬下又問若是殿下不收呢,或者殿下萬一也……”她頓了頓,抬起頭看了云遲一眼,見云遲聽著,面色不變,她繼續(xù)道,“公子說那就讓我找臨安花家公子花灼,一切聽他安排,她會給我們這些人做最好的安排?!?/br> 云遲點頭,一年前,那時是他寒癥發(fā)作的最兇的階段,他大約覺得命不久矣了?;伳菚r還沒進京,她是杏花落的時候進京的,那時,蘇子斬每次見到他,都沒好臉色,卻沒想到有這番安排給他。 他站起身,對鳳娘道,“排查你手下的所有人,不得放過絲毫不妥之處,但有不妥,立即告訴本宮。” 鳳娘也正是這個意思,他等的就是云遲這個安排,聞言單膝跪地,“是!” 第四十九章 云遲出了春紅倌,鳳娘立即與春止冬知一起,排查手下所有人。 安書離跟著云遲身后出來,看了一眼天色,大雪飄揚,夜色沉暗,他給云遲建議,“殿下,不如去半壁山清水寺一趟,請德遠大師卜上一卦?問問吉兇。” 云遲轉(zhuǎn)身望向半壁山方向,頷首,吩咐小忠子,“你進宮一趟,傳我命令,打開宮門,放各府朝臣家眷們出宮?!?/br> “是。”小忠子應(yīng)是,但沒立即走,“殿下,您把十二云衛(wèi)都派出去了,身邊沒人怎么行,奴才……” 云遲打斷他的話,“書離跟著本宮,你去吧?!?/br> 小忠子看向安書離。 安書離對他點頭,溫聲道,“你放心,有我陪著殿下,斷不會讓殿下出事兒。” 小忠子道謝,“多謝書離公子了,殿下就交給您了?!痹捖洌掖疫M了宮。 云遲揮手喊來一人,又吩咐,“告訴梅疏毓,守好京城,本宮去半壁山一趟?!?/br> 有人應(yīng)是。 有人牽來馬匹,云遲與安書離上馬,出城前往半壁山。 路上,大雪寒風(fēng),在夜間,尤其寒冷。 云遲縱馬疾馳,似感覺不到冷意,他想起了前一段時間,花顏想看半壁山漫山遍野的臘梅花開,他抽出一日時間陪著她去半壁山,那一日,德遠大師說“觀太子妃面相,印堂帶有桃花色,桃花有云霧罩,故而稱作桃花劫。不過桃花色稀薄,云霧卻濃,雖有煞氣,卻不帶殺氣,當(dāng)是無礙?!彼也汕嗾伊绥R子,瞅了一眼,笑語輕松不以為意,他也覺得有他在身邊,大抵出不了什么事兒,便作罷。 后來,他因為她的挑逗險些把持不住,她才說果然是桃花劫,應(yīng)在了他身上。 如今回頭想來,難道德遠大師說的桃花劫,是出在今日的事情上? 云遲的馬騎的快,似忘了身邊還有一個安書離,安書離催馬加速追,總是差云遲幾步遠,出城一路到半壁山腳下,云遲勒住馬韁繩,他才追上。 他籠著韁繩的手都凍麻了,但看著云遲臉上泯滅的神色,他嘆了口氣。 大雪上山的路滑,又是黑夜,馬匹自然難以再攀爬上山,于是云遲下了馬,與安書離一起,沿著山路向上走。 安書離覺得還是應(yīng)該說些什么來寬慰云遲,便開口道,“這樣大雪路滑,就算背后之人劫走太子妃,哪怕出城的話,也不會走太遠?!?/br> 云遲沉默不語。 安書離知道他心中難受,別人寬慰也聽不進去,他看起來有多冷靜,就有多心焦,只不過知道心急如焚也沒用,所以強迫自己鎮(zhèn)定冷靜不放過任何一處查找花顏罷了。 安書離不再說話,二人一路來到半壁山清水寺的山門前。 山門前有一名童子手里提著罩燈在等候,見到云遲和安書離,雙手合十見禮,“大師算準(zhǔn)今夜太子殿下和書離公子會來,特命小童在這里等著,太子殿下請,書離公子請。” 德遠大師不是虛名在外,他是真有些本事道行,云遲和安書離都不意外,由著小童領(lǐng)著二人去見德遠大師。 亮德遠大師的禪院亮著燈,老和尚盤膝而坐,主持方丈聽到腳步聲,從禪房內(nèi)應(yīng)了出來,見到云遲和安書離,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請二人入內(nèi)。 禪房內(nèi)十分溫暖,驅(qū)散了云遲身上幾分清涼冷冽的寒氣,但驅(qū)不散他心里的寒氣。 德遠大師見到云遲,站起身,對他道了聲“阿彌陀佛”。 云遲拱了拱手,還了一禮,盯著德遠大師的眼睛,開門見山,“大師既然能算到本宮來,應(yīng)該也能算出本宮來這里的目的,還望大師告知?!?/br> 德遠大師不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桌案上的茶具,“太子殿下和書離公子冒著風(fēng)雪行了三十里路來,先坐下喝一盞熱茶,稍事休息片刻,老衲再告訴殿下。” 云遲頷首,坐下身。 安書離也隨之一起坐下。 德遠大師親自給二人倒了兩盞茶,放在二人面前。 云遲沒心思喝茶,花顏出事兒后,他連一口水都沒喝,飯更是沒吃,他體味不到渴,也體味不到餓,找不到花顏,他覺得整個人都是冷的木的,身體無感都沒知覺。 不過對于德遠大師的好意,他還是要領(lǐng)的,于是,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德遠二人對主持方丈道,“太子殿下和書離公子忙了一日,怕是連飯菜也不曾用一口,你去看看廚房,做一份素齋面食來?!?/br> 主持方丈應(yīng)是,立即去了。 云遲放下茶盞,“勞煩大師費心了,本宮不餓?!?/br> 德遠大師看著他,“殿下愛惜自己,就是愛惜太子妃,愛惜天下子民。人無水不活,不吃飯更是受不住,不是鐵打的。哪怕殿下再急,也要先顧著自己,才有力氣?!?/br> 這話太后與云遲說過,小忠子說過,安書離、梅疏毓雖然沒說,但也是這個意思。如今德遠大師再說,他也一樣能聽在耳里,但到底沒胃口,不過也不好拂了德遠大師一番勸誡好意。 安書離見云遲慢慢地喝著茶,氣息雖也寒冷,不過總算喘息了一口氣,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氣,想到找了一日都找不到花顏的情況下,云遲定然無論如何都不會去休息的,不止今日,明日,怕是還有后日,只要一日不找到花顏,他就不會休息。他建議來半壁山,讓他在這佛門清靜之地休息片刻,算是對了。 山寺清凈,禪房內(nèi)茶香裊裊。 清水寺伙食堂的人早就得了德遠大師的吩咐,并沒睡下,而是早有準(zhǔn)備,所以在主持方丈親自去了一趟后,不多時,就端了幾碟素材,兩大碗熱氣騰騰的素面來給云遲與安書離。 云遲見了面,也不多說什么,拿起了筷子。 兩大碗面足夠分量,云遲勉強吃了大半碗,安書離其實也沒什么胃口,但還是將面都吃了。 用過飯后,云遲看著德遠大師,等著他開口。 德遠大師這才道,“那一日,老衲觀太子妃面相,看出她近日有桃花劫,不過桃花雖有煞氣,卻不見殺氣,太子妃自己就會觀面相,想必不曾在意?!?/br> 云遲點頭,“她是不曾在意,不過算起來,自那日她前來賞梅,也有些時日了。真如大師說的桃花劫,未免顯現(xiàn)的太久了。” 德遠大師嘆了口氣,“老衲今日要說的就是這個,畢竟那日觀面相時日太久,老衲今日聽聞太子妃失蹤,頗有些后悔當(dāng)日沒有給太子妃卜一卦。今日卜卦,卻卜不出來了?!?/br> 云遲眉心一皺,心一沉,“大師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