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jié)
轉(zhuǎn)日,云遲與花顏啟程回南楚,陸之凌、梅舒毓留在了西南境地。 梅舒毓對于陸之凌與花顏結(jié)拜之事,十分嫉妒,若非他知道花顏是要嫁給云遲的,以后他要喊她一聲嫂子,當時怕是自己也沖過去一起結(jié)拜了。 安書離帶著安陽王府的一眾人等,與云遲和花顏一起回南楚。 對于云遲將百萬兵馬交給陸之凌,讓他留在西南之事,他心里打了幾個思量,隱隱地覺出了將來云遲怕是要有一番大的打算,暗暗輕嘆。 南楚四大公子,名聲遠播,自然都是聰明絕頂?shù)?,沒有誰是傻的那個。 陸之凌不是,安書離也不是。 南疆蠱王宮的暗人被花顏悉數(shù)傾覆,活死人一個沒活著出來,南疆王和公主葉香茗的暗人也早已經(jīng)被收拾殆盡,所以,花顏這一趟西南之行,雖然折了自己,但也避免了后續(xù)被活死人男人無盡追殺不得安寧的麻煩,臨安花家在西南的累世根基,也保留了下來。 安十六在離開前暗中請示花顏,臨安花顏在西南的所有勢力,在相助云遲平順西南時,全部都暴露在了云遲的面前,問她是否在云遲和她撤離西南境地后,他留下來重新洗牌整頓臨安花家在西南的根基? 花顏明白安十六的意思,臨安花家累世千年,鮮少時候會暴露在皇室當權(quán)者的面前,這一代,若非是因云遲一心要娶她,又因她為救蘇子斬闖蠱王宮被他所救,西南大亂使他陷入危機,她與哥哥也不會全力相助他平順西南,徹底將所有在西南的根基暴露得干干凈凈。 一旦云遲要對付花家,那么,西南的根基以及在西南的所有花家人,都要遭殃,怕是不比戰(zhàn)爭下的西南各小國藩王軍流的血少。 但是云遲會嗎?他會對付花家嗎? 花顏搖搖頭,對安十六說,“不急,來日方長,你與十七先跟我回去見哥哥,待我與哥哥見面后,再議?!?/br> 安十六頷首,于是,與安十七帶著一部分人隨花顏離開了西南境地。 過了臥龍峽,途經(jīng)小金家時,遠遠地便看到了小金家掛起的白帆,雖然已過了近一個月,但依舊沒有撤下。 花顏對云遲說,“我與秋月去看看小金和阿婆,你先走著,在前方五里處等我們?!?/br> 云遲知道她心里放心不下那位老婆婆和小金姑娘,點點頭,應(yīng)允道,“好。” 花顏與秋月縱馬,去了小金家,安十六與安十七對看一眼,也跟了上去。 阿婆坐在門口的臺階上,雖然鬢角似乎又多了一大片的白發(fā),但看起來精神還好,正在用金紙疊元寶,她面前的筐簍里已經(jīng)疊了十幾個,還剩下厚厚的一摞紙。 小金不在,籬笆院內(nèi)只阿婆一人。 花顏停住腳步,看了一會兒,知道那些用金紙疊的元寶是燒給地下的人的,他唯一的孫子荊吉安,她抿了抿嘴角。 秋月叩了叩門,大喊了一聲,“阿婆!” 阿婆耳背,自然沒聽見。 秋月又喊了一聲,“小金!在不在?” 無人應(yīng)答。 秋月轉(zhuǎn)頭,對花顏說,“小姐,阿婆看起來很好,不知道小金姑娘是不是又上山打獵去了?咱們還要進去嗎?” 花顏點點頭。 秋月靈巧地解開了籬笆門扉的栓繩,推開了門。 花顏緩步走了進去,來到了阿婆面前,蹲下身,對她喊,“阿婆?!?/br> 眼前落下了人影,擋住了金紙金燦燦的光,阿婆抬頭,便看到了蹲在她面前的花顏和站在她身后的秋月和安十六、安十七。 她頓時笑了,“小顏,你做生意返回來了?”話落,又對秋月說,“這小姑娘也張開了,漂亮了,上次來時怎么沒見你?” 花顏笑著點頭,“返回來了。” 秋月笑著說,“上次我落后小姐一步,后來追來的?!?/br> 阿婆笑呵呵地問,“這趟生意可順利?” 花顏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伸手拿了一張金紙,幫著阿婆疊金元寶,笑著說,“還算順利?!?/br> 阿婆頓時眉眼笑開,“我記得你來時說過,走完這趟生意,就回家嫁人的,是不是?” 花顏默了一下,早先她說時,是蘇子斬,如今再說,雖然也是嫁人,卻是云遲了。她笑著點頭,“是呢,回家就嫁人。到時我讓人給您送一壇喜酒來?!?/br> 阿婆笑起來,“嫁人好,小姑娘家家的,不能總在外面跑,總要相夫教子的?!?/br> 花顏笑著點頭,“是啊,以后我就不能總往外面跑,要好好地守著夫君相夫教子了?!?/br> 阿婆看著她,“女子有多少人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極少的,你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是福氣。將來一定要好好地珍惜?!?/br> 花顏淺笑吟吟,“嗯,是福氣,一定會珍惜的。” “乖孩子?!卑⑵鸥袊@一聲,“我一直盼著小安娶妻生子,可是他那孩子說什么女人是麻煩,一直在軍營里死活不娶妻,如今倒好,連個后也沒留下。” 花顏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深深地嘆氣。 阿婆放下手中的金紙,“我去給你做飯。” 花顏伸手攔住她,“阿婆,我今日就不再這里吃飯了,要急著趕回去?!?/br> 阿婆頓住動作,看著花顏,“這么急嗎?天色還早啊?!?/br> 花顏笑著說,“要趕回去籌備大婚,天色早,好趕路,夜里行程慢。” 阿婆笑開,“好,好,既然你急,阿婆就不留你了?!?/br> 花顏笑著問,“小金呢?” 阿婆嘆了口氣,“那孩子最近心情不好,每日里坐在后山頂?shù)纳窖律贤魍沃阉绺缤貋?。可是人死了,怎么能望回來呢,真是個傻孩子。” 花顏抿唇,“小金哥哥他……”她想說什么,又住了口。 阿婆又嘆了口氣,“南疆國號沒了,他為南疆盡忠,也無可厚非,畢竟他身體里流著南疆王室的血,只是我沒想到這個孩子一根筋至此,就這么丟下我和小金?!?/br> 花顏有些訝異,沒想到荊吉安流著南疆王室的血,她看著阿婆,忽然想起阿婆似乎曾說過,當年她看不開,躲在這片山林里等著終老,一日一日才看開了。原來是從南疆王室出來的。 她不想細問,阿婆和小金這樣在山林生活也沒什么不好,不沾染俗世,清靜地過一輩子。 她幫著爹了兩個金元寶,放在筐簍里,然后便告辭了阿婆,出了籬笆院子。 阿婆送花顏到門口,拉著她的手說,“姑娘嫁人后,以后怕是就難來看我老婆子了。你要好好生活,阿婆會記掛你的?!?/br> 花顏眼眶一紅,笑著說,“我也會記掛阿婆的。”說完,她往后伸手一拽,將安十六拽到了阿婆面前,大聲說,“我是我的兄弟,他瞧上小金了,阿婆若是看他還中意,就收了他做孫女婿,他一定會待您和小金好的。” 安十六連連點頭。 阿婆仔細地瞧了又敲安十六,笑呵呵地說,“好好,你的兄弟定然是不錯的好孩子。若是他給我做孫女婿,我高興得很?!?/br> 安十六高興地說,“阿婆不嫌棄我黑嗎?” 阿婆樂著說,“長得黑怕什么?頭腦靈活不一根筋就行,能保護老婆孩子,就是好丈夫?!?/br> 安十六覺得這老婆婆可真通透,他嘿嘿地笑著點頭,“上一次我問她,她有點兒嫌棄我黑,我一會兒再去問問小金姑娘,她若是沒意見,過些時候,我就來提親?!?/br> 阿婆笑呵呵地擺手,“好好,快去問?!?/br> 花顏也是想看看小金的,那個干脆豪爽心腸耿直的姑娘,他哥哥的死對她的打擊一定很大,荊吉安為國舍家,不能說是錯,而她一個女兒家,以后自己照顧年逾古稀的阿婆,她真的希望她能看上安十六嫁給他,那么,安十六一定會照顧好她和阿婆。 來到后山頂,便看到小金坐在一處山石上,果然如阿婆所說,看著西方。 姑娘的肩膀瘦弱,背著身子坐在山頂上,山風吹起她的衣擺飄飛,她看起來十分的孤單。 花顏停住腳步,看著小金,想著荊吉安流著南疆王室的血脈,小金也流著了。 ------題外話------ 月票~ 么么~ 第四章 (二更) 花顏看了小金片刻,小金沒發(fā)現(xiàn)人來,她收回視線,看向安十六。 安十六黝黑的臉,望著小金,難得的臉上沒有嬉笑,正經(jīng)不已。 花顏看了安十六片刻,對他低聲說,“十六,你只見過小金一面,真的想娶她?方才你也聽見阿婆說了,她與荊吉安,流著南疆王室的血脈。” 安十六點點頭,“少主,這姑娘不錯?!?/br> 花顏頷首,“是很不錯,稍后我與她說會兒話,也許會將荊吉安死的事實告訴她,她若是能接受,你也好說話,她若是不能接受,你要娶她,怕是會很麻煩,而且,我們臨安花家的人,嫁娶前后,都要以誠相待,所以,你的身份也要告知她。她若是不接受你……” 安十六認真地說,“少主,她若是看不上我,不接受我,那就算了。咱們花家人,嫁娶求的是兩情相悅,不強求別人?!?/br> 花顏點頭,“好?!?/br> 安十六不再說話。 花顏走向小金,來到她身后,喊了一聲,“小金!” 小金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頭,見到花顏,自然也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秋月以及落后花顏不遠處的安十六和安十七。她愣了一下,立即站起身,對花顏說,“你回來了?”話落,看著秋月,睜大眼睛,“你不是沒跟來嗎?怎么也來了?” 花顏見她瘦了很多,臉色不太好,眼睛發(fā)紅,整個人少了幾分精神氣,她暗暗一嘆,點頭,“嗯,我回來了,路過來看看你和阿婆?!?/br> 秋月笑著說,“我是后追來的。” 小金立即說,“你不是要嫁給她哥哥的嗎?” 秋月臉爆紅,“哪有?”話落,瞪了花顏一眼,“小姐胡說,別聽她的?!?/br> 小金“哦”了一聲,“走,我去給你做飯?!?/br> 花顏伸手攔住她,“我剛剛?cè)タ催^阿婆了,不吃飯了,我稍后要趕路,過來看看你,與你說一會兒話?!?/br> “那也要吃過飯再趕路啊?你與我要說什么話?一邊吃飯一邊說好。”小金拉著她就要走。 花顏拉住她重新坐下,“不吃了,有人在前面五里處等我,不能讓他等的太久?!?/br> 小金見她神色認真,說什么也不留飯的樣子,只能隨著她坐了下來。 花顏也坐在了山石上,看著西方說,“小金,我要與你說一件事情,你哥哥的死,與我有些關(guān)系?!?/br> 小金猛地睜大了眼睛。 花顏便徐徐地將荊吉安降順了太子云遲然后降而又反截殺梅舒毓險些致使梅舒毓和三萬兵馬全軍覆沒,兩萬兵馬死在他手中,她為救梅舒毓,派了十七送了她給他哥哥的東西,勸說他哥哥,奈何他哥哥不聽,死反到底,最終被引入萬毒無回谷,困了他十萬兵馬,梅舒毓要求單打獨斗,他死在了梅舒毓劍下,等等該說的事情,詳略地說了一遍。 她說完之后,小金依舊睜大著眼睛,似乎十分地不敢置信。 花顏覺得在這件的事情上,她站在了國之大義面前,相助云遲,順應(yīng)云遲,做了自己的身份該做的事兒,但是卻對不住與小金相交一場,也對不住阿婆待她慈和喜歡。 以人情來說,荊吉安是小金的唯一的哥哥,是阿婆的唯一孫子,她應(yīng)該保下他。 奈何,他降而又反,兩萬兵馬死于他手,以及極大限度地挑釁了云遲的太子威儀,他若是不殺荊吉安,太子殿下的威儀何在?如何對死去的兩萬士兵極其家眷交代? 可是小金和阿婆失去至親之人,又沒了倚靠,未免太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