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他似乎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不知如何是好。 正逢南夷王前來詢問他是否再出兵,勵王一時拿不定注意,既懼怕云遲,又不想這般因為他一句話就退縮投降,于是,勉強穩(wěn)著心神對南夷王說,“士兵們連續(xù)做戰(zhàn)了幾日,也累了,恰逢大雨,便休息幾日吧!” 南夷王覺得有理,點點頭,對他問,“怎么不見王爺?shù)能妿煟磕睦锶チ??孤今日找他,遍尋不到?!?/br> 勵王含糊地說,“他投在本王麾下,曾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本王不得過問他的私事兒,這幾日不宜再興兵,他應(yīng)該是去處理自己的私事兒了?!?/br> 南夷王聞言放下心來,笑著說,“是該休養(yǎng)幾日,屆時一鼓作氣拿下西蠻。” 勵王依舊含糊地笑著點頭。 兩個小國的戰(zhàn)事因云遲給勵王帶的一句話,暫時休戰(zhàn),局勢又安靜下來。 花顏這一昏迷,便足足地昏迷了半個月。 這一日,她終于醒來,費力地睜開眼睛,便見帷幔內(nèi)透著暗暗的光,她偏過頭,見一個人躺在她身邊,闔著眼睛睡著,正是云遲。 她怔了怔,恍然地想起,是他那一日沖進了蠱王宮的第八層從暗人之王的手下救了她,又帶著她出了蠱王宮。 出了蠱王宮之后,她便沒有記憶了,似乎隱約地知道自己好像昏睡了許久,在昏迷中,一直有個人在身邊,而且氣息十分地熟悉。 她靜靜地看了他片刻,借著帷幔外透進來的微暗的光,這才發(fā)現(xiàn),他似乎瘦了極多,清俊無雙的臉龐比昔日消瘦了不止一點,而且臉色十分的蒼白,躺在她身邊,氣息也十分的渾濁虛弱,似乎是受了極重的傷一般。 她想著,難道那一日他救她受傷了?還是在她昏迷時,發(fā)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兒? 她動了動身子,發(fā)現(xiàn)渾身軟趴趴的,半分力氣也提不起來,連動根手指頭,似乎都極其的費力。 但即便是這么細小的輕微的動靜,似乎一下子就驚醒了云遲,他猛地睜開了眼睛看向她,霎時與她四目相對。 花顏愣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便沉默地與他對視著。 他剛醒來,似乎還帶著幾分睡意,漸漸地,眼神清明,緩緩地坐起身,揉揉眉心,隨意地問,“你醒了?什么時候醒的?怎么不喊我?” 他嗓音暗啞,這般隨意地與她說話,就像是他們未曾悔婚,中間未曾發(fā)生這許多事兒一般。 她張了張嘴,嗓子一時發(fā)不出聲來。 云遲見她似乎嗓子干啞,便當(dāng)即挑起帷幔下地,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清水,又走回來,伸手扶起她,將水杯以十分熟練的姿態(tài)放在她唇邊,“來,喝水!” 花顏又愣了愣,慢慢地張口,一口一口地喝下了一杯水。 云遲見她喝完,溫聲問,“可還再要一杯?” 花顏感覺自己并不渴,想必昏迷的時候,被他每日喂過水,她搖搖頭,終于能出聲,但因太久不開口,嗓子還是暗啞,“不了,我昏睡了幾日?” “幾日?”云遲對她一笑,“半個月!” 花顏驚訝,“我竟昏睡了這么久嗎?” 云遲放下水杯,擁著她說,“昏睡半個月算什么?你險些丟了一條命?!?/br> 花顏想抬手揉眉心,費了些力氣,發(fā)現(xiàn)還是抬不起來,索性放棄,問,“蠱王呢?” 云遲眸光縮了縮,眉目霎時沉下來,對她沉聲問,“你先告訴我,你奪蠱王是為了什么?” 花顏抿唇,“你先告訴我,蠱王可還好?” 云遲點頭,吐出一個字,“好!” 花顏似乎松了一口氣,輕聲說,“謝謝你救了我,若沒有你,我就與那暗人之王同歸于盡,死在蠱王宮了。” 云遲淡聲道,“你知道就好!謝就先留著,我救你也不是白救的?!?/br> 花顏沉默。 云遲盯著她,沉聲道,“告訴我,你為何奪蠱王?有什么非奪蠱王不可的理由?讓你甘愿冒如此大的風(fēng)險?” 花顏聽出他話音里在提到蠱王時突然改變的陰沉之色,她沉默著,他似乎極有耐心地等著,半晌,她道,“可以不說嗎?” 云遲眉目昏暗,“可以,但是你不說的話,永遠從我這里拿不走蠱王,跟隨你闖入蠱王宮的那幾十名暗衛(wèi),也永遠地關(guān)押在天牢里好了?!?/br> 花顏聞言又沉默了,片刻,她低啞地平靜地說,“天不絕給蘇子斬診脈,寒癥已經(jīng)到了不能拖的地步,他只有三個月的命了,能救他的辦法,只有蠱王入體?!?/br> 云遲臉色瞬間陰云密布,聲音沉如水,溫涼到底,一字一句地問,“所以,你是為了他,才來南疆奪蠱王的?” “是?!被侟c頭。 云遲驀地脫手,將花顏甩手扔在了床上,整個人霎時如暴風(fēng)雨來襲,冷笑地看著沒了支撐軟軟地倒在床上的她,“你好得很!為了他,竟然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 花顏身子砸到床上,就感覺棉花砸到床上一般,軟軟的,連疼都不覺得了。 她冷靜地看著云遲驀地變得難看陰沉的臉色,輕聲說,“我沒想過自己會把命留在蠱王宮,當(dāng)時的確沒想到第八層里會有守護蠱王的暗人之王,蠱王書沒有記載,我那時已經(jīng)氣力不足,敵不過他?!?/br> 云遲死死地看著她,一時間,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個答案他寧愿不聽到,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她奪蠱王是為了蘇子斬。 她竟然是為了蘇子斬! 為了蘇子斬,她竟然敢做這樣的事兒! 她是有多喜歡蘇子斬? 他一時間氣血翻涌,只覺得喉嚨里一片腥甜,他有些受不住,猛地轉(zhuǎn)身,快步出了內(nèi)殿。 珠簾翠幕因為他離開得急,發(fā)出噼里啪啦的清脆響聲。 小忠子正巧端著補湯邁進外殿的門,不妨云遲突然沖出來,他躲避不及,撞在了他身上,湯碗應(yīng)聲而碎,他大駭,連忙跪在地上,“殿下恕罪!” 云遲仿佛沒看見他,一言不發(fā)地避開跪在地上的他,沖出了房門。 “殿下?”小忠子看清了云遲臉上nongnong的陰郁之色,連忙驚惶地喊了一聲。 云遲自然不答,轉(zhuǎn)眼間,人就消失得不見了蹤影。 小忠子怔呆了片刻,連忙爬起身,想弄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兒,快步地沖進了內(nèi)殿,只見花顏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棚頂,他大驚,“太……太子妃,您醒來了?” 花顏偏轉(zhuǎn)過頭,“嗯”了一聲。 小忠子看著她,對她試探地問,“您……您與殿下吵架了?” 花顏搖頭,暗暗想著她不是知恩不報的人,剛醒來,還在人家的地盤上,既知道人家救了他,跟人吵架的事兒,她還做不來。她只不過是在他的逼問下,說了一樁事情罷了。 只是這事情,注定是他不愿意聽的。 她看著小忠子,平靜地說,“將我昏迷這些日子的事情說說吧!我聽聽!我沒與你家殿下吵架,他……會回來的。” 小忠子聞言點點頭,他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的話,此時花顏問起,他當(dāng)然不隱瞞,于是,便將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兒,事無巨細地與花顏說了起來。 尤其是花顏如何被太子殿下救回,太子殿下如何每日撐著吃不消的身體給她運功祛毒,如何不假別人之手侍候她,如何每日守在她身邊照料她等等。 ------題外話------ 寶貝們,你們期待已久的來了,月票砸起來! 從此用糖鋪路,開啟甜死一大片模式! 冰碴子不算什么,我會讓它全部都化成糖的!放心! 快月底了,月票能破冰,甜筒隨便吃! 第五十九章 (一更) 花顏聽完了小忠子的話,久久沉默不語。 小忠子等了許久,不見花顏吭聲,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臉色問,“太……太子妃,您在聽嗎?” 花顏“嗯”了一聲,嗓音聽不出情緒,“在聽?!?/br> 小忠子又試探地問,“那您……聽進去了嗎?” 花顏又“嗯”了一聲,“聽進去了!” 小忠子松了一口氣,暗想著聽進去了就好,太子殿下為太子妃所做真是夠多了,他不相信這普天之下還有誰會如太子殿下這般對太子妃,這般不要命地救她。 太子殿下何等的金貴?他的身子可是萬金之軀! 本來應(yīng)該半絲差池都不能出的,可是這些日子為了救太子妃,他幾乎去了半條命,吃多少好東西一時半會兒怕是都養(yǎng)補不回來。 小忠子見花顏又不言語了,依舊如早先她進來一般地看著棚頂,他低咳一聲,試探地問,“您可是餓了?這些日子,您喂不進東西,殿下只能喂您米湯和參湯?!?/br> 花顏感受了一下,并不餓,她搖搖頭,“我不餓?!?/br> 小忠子又問,“您躺了半個月了,身子骨怕是都被躺軟了,可需要奴才扶著您下床走動走動?” 花顏是想走動走動,但是她不習(xí)慣除了秋月之外的人侍候,遂搖頭,“不必了!我半絲力氣都沒有,你這小身板不見得扶的動我?!?/br> 小忠子覺得她被花顏看輕了,連忙拍著胸脯保證,“奴才看著身板小,還是很有力氣的?!?/br> 這句話似乎逗笑了花顏,她笑著說,“不必了!我手指頭都動不了,更遑論走動了,還是不折騰了。” 小忠子立即說,“您體內(nèi)的余毒即便殿下已經(jīng)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幫您祛除,但據(jù)說還有一半未清,大約也是這毒太過毒辣霸道的原因,才致使您沒有絲毫力氣?!痹捖?,道,“回春堂的賀大夫就在行宮,奴才這就去喊他來給您看診。” 花顏一怔,“賀言?” 小忠子連忙點頭,“正是他,不止他,回春堂的所有大夫在殿下救您回來那日,都被殿下留在住這行宮里。賀大夫每日都會來給您診脈,今日響午時診過。” 花顏點頭,“那就喊他來吧!” 小忠子應(yīng)是,連忙去了。 花顏這才看向窗外,已經(jīng)傍晚時分,天色只剩下些日暮余暉,怪不得帷幔內(nèi)早先會那么暗,以前住在東宮時,這般時候,云遲應(yīng)該是用過晚膳在書房處理朝務(wù),可是剛剛她醒來時,他就在她旁邊睡著,可見他身體的確是體虛力乏吃不消得很了。 不多時,小忠子便帶著回春堂的一眾人等匆匆而來。 花顏聽到無數(shù)腳步聲,凌亂急切,想著當(dāng)日她將回春堂留下與他一起斷后,顯然是正確的,否則除了天不絕和賀言,在那么危急的情況下,怕是再也尋不到好大夫能想出給她保命的法子。 小忠子挑開簾幕前對一眾人等囑咐,“太子妃本來要見賀大夫,你們這么多人都來了,可不要喧鬧,太子妃剛醒來,身子虛弱得很,不禁折騰,你們仔細些?!?/br> 外面一眾人等連連應(yīng)是,動作如訓(xùn)練過的一般,頓時腳步齊齊地輕了。 小忠子見眾人乖覺,這才放心地放了人進來。 賀言走在最前頭,一臉欣喜地說,“少主,您總算是醒了!” 賀檀跟在賀言身后,也歡喜地說,“爺爺說少主快醒了,我今日響午跟著爺爺來看時,還不相信,覺得總要再過兩日,沒想到少主還真是這么快就醒了?!?/br> 花顏看著他們微笑,看來云遲沒將他們?nèi)绾?,一個個的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得挺好。 賀言走到床前給花顏把脈,片刻后,捋著胡須說,“少主體內(nèi)的毒素還有一半,少則一個月,多則兩個月,怕是才能徹底清除。如今少主身體綿軟,可以試著調(diào)動內(nèi)息……”話未說完,他一拍腦門,“我竟忘了,少主如今是半絲內(nèi)息也調(diào)動不起來的,一直以來都是依靠太子殿下為少主運功祛毒,這事兒只能急不得了?!?/br> 花顏點點頭,看著他詢問,“云遲一直我無論運功祛毒?那他身體如今是個什么狀況?” 賀言連忙說,“太子殿下為給少主護住心脈祛毒,頭七日,每日運功一次,后來我看他實在吃不消,便勸她每隔三日給您祛毒,如今半個月下來,他身體虧空得很,一身功力怕是只剩下三成了,若是養(yǎng)回來,估計要兩三個月?!痹捖洌磁甯锌卣f,“真沒想到太子殿下對少主這般用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