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不多時,一艘華美的畫舫駛來,五皇子請花顏上船。 花顏也不客氣,當先踏進了畫舫,方嬤嬤和秋月一直跟著她,自然也隨著她上了畫舫。五皇子、十一皇子、蘇玉竹、安子言都各帶了一個護衛(wèi)。 畫舫很寬敞,很精致奢華,除了六名船夫外,還有七八個抱著絲竹管弦樂器的美貌女子,在一行人上來后,紛紛見禮。 花顏坐在了一處靠邊的榻上,面前的幾案上早已經(jīng)擺了瓜果茶點。 花顏看著七八個美人,纖腰款款,蓮步婀娜,想著不愧是王孫公子游湖,打點安排得這般愜意周到。 五皇子見花顏盯著這些女子看,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連忙說,“這是早先安排唱曲歌舞的歌姬舞姬,四嫂若是不喜歡,就讓她們下去?!?/br> 花顏連忙擺手,“喜歡得緊,不必下去?!?/br> 五皇子聞言倒是一愣,點了點頭。 十一皇子坐在了花顏對面,看了那些女子一眼,“咦?”了一聲,“怎么不見歌舞曲藝最好的伊蓮姑娘?” 他這一開口,有一個女子中的領(lǐng)頭人便連忙回話,“回公子爺,伊蓮姑娘今日的場子在三日前就被人定出去了。您昨日晚上定的,已經(jīng)晚了?!?/br> “哦?什么人定的?這般的早?”十一皇子感興趣地問。 那女子猶豫了一下,還是相告,“武威侯繼夫人。” “?。俊笔换首右汇?,“她一個婦人,怎么也來這里跟爺們兒搶女人?” 他這般一開口,花顏“撲哧”一下子樂了,揶揄地笑看著十一皇子說,“爺們兒?你才十二三的年歲,便懂得享受女人的好了嗎?” 十一皇子沒想到這般被花顏直白地取笑,臉騰地爆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一時吶吶,沒了話。 花顏見他耳根子都紅透了,一張清秀的臉像個煮熟了個雞蛋,著實可愛。她欣賞了片刻,笑著說,“害羞什么?以你的年紀來說,也的確不小了,稱得上爺們了?!?/br> 十一皇子伸手捂住臉,一下子將頭埋到了案幾上,甕聲甕氣地說,“四嫂,你……你取笑我?!?/br> 花顏看著他的模樣,樂不可支。 五皇子也忍不住好笑,蘇玉竹和安子言也驅(qū)散了幾分拘束,同時笑了起來。 因這小插曲,畫舫內(nèi)再沒了靜默沉悶的氣氛,一時間輕松起來。 花顏收了笑意,對那女子問,“武威侯繼夫人是自己前來游湖,還是請了什么人一起來游湖?” 那女子回話,“據(jù)說是邀了柳府的兩位公子。” 十一皇子被眾人笑了一場,臉皮也厚了些,索性豁出去地說,“原來是柳府的柳大和柳三兩個好色鬼,怪不得提前三日就定下了伊蓮姑娘呢。這柳芙香是有什么事情求到她這兩個兄弟的頭上了吧?否則怎么舍得花大價錢定了伊蓮給他們?” 那女子不再言語。 五皇子見花顏若有所思,笑著接過話,“十一弟,我們今日的目的是來游船,不是聽曲。沒有伊蓮姑娘的曲藝,也沒什么,你何必揪著不快?” 十一皇子連連點頭,“五哥說得是,我也就說說罷了。只問問是誰定了人?沒想到是柳芙香。”話落,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看著花顏說,“四嫂,聽聞那日在趙府,她對你口出惡言,你將她推進了湖里?” 花顏想著估計這事兒已經(jīng)傳得人盡皆知了,頷首,“是有這么回事兒。” 十一皇子道,“你既然已經(jīng)將她推下了水,何必又親自下水去救她?怎么沒讓她直接淹死在水里,你即便淹死了她,四哥也會保你的?!?/br> 花顏訝異,看著十一皇子,“她得罪過你?怎么你提到她這般的苦大仇深?” 十一皇子咳嗽一聲,搖頭,“她沒得罪我,但是她那種女人,對子斬哥哥始亂終棄,我最是厭惡,覺得她還是死了的好,免得每次子斬哥哥看到她都心里難受。” 花顏想著蘇子斬見到柳芙香會難受嗎?那日在趙府她還真沒從他的臉上看出來,她笑了笑,不再說話。 五皇子一擺手,畫舫內(nèi)的歌姬舞姬動起來,須臾,便響起了絲竹管弦聲。 京城的歌舞曲調(diào),都帶著一種華美之感,嬌婉、柔緩、綿細、百轉(zhuǎn),看起來聽起來,美不勝收。 花顏一邊品著茶欣賞著曲藝歌舞,一邊想著柳芙香難得沒因那日落水之事怕了水,今日竟然還來游湖。 不知道能不能遇上,若是能遇上,那可就太好了。 雖然云遲早先有警告,若是她出了事情唯十一皇子是問,但若是她不找事情,事情主動找上她呢?那就另說了吧? 她這樣想著,看著湖水兩岸的湖光山色,不由得微微笑了起來。 秋月瞧見了花顏這笑,熟悉至極,心里頓時咯噔一下子,忍不住湊到她耳邊,小聲說,“小姐,您不會今日又要謀策什么吧?可別忘了太子殿下說出了事情找十一皇子是問的話?!?/br> 花顏伸手溫柔地拍了拍秋月臉頰,“乖,我記著呢,不會讓十一皇子背鍋?!?/br> 秋月聞言見她當真還存了找事兒的心思,無語地住了口。 畫舫悠悠慢慢地劃到了湖中心,那里已經(jīng)有一個同等華美的畫舫停駐,那艘畫舫里有曲調(diào)飄出來,入耳的歌曲詞調(diào)竟然十分香艷,聽得讓人骨頭都快酥了。 十一皇子聞聲立即探頭向舫外看,須臾,睜大了眼睛,驚奇地道,“是伊蓮姑娘的聲音,這也太香艷了,從來不曾聽聞她唱過這類曲詞。今日定然是被柳大和柳三逼迫的?!?/br> 五皇子也聽到了,探頭向外看了一眼,說,“伊蓮姑娘曲藝再高絕,為人再清高,也不過是雨打浮萍身不由己之人。不說武威侯繼夫人相請,就是柳府的兩位嫡出公子要她唱這樣的曲子,她也不敢不唱。你尋常聽不到,是因為我們南楚京城,名門世家的公子極少有強人所難的,但是不包括武威侯繼夫人和柳府這兩位,他們卻是個例外?!?/br> 花顏也探頭向外瞅了一眼,所坐的畫舫距離那艘畫舫還有些距離,看不甚清楚里面的情形,隱隱約約衣香鬢影。 她心里打著思量,面上卻不表現(xiàn)出來,笑著說,“不管是文雅的,還是香艷的,都是曲子而已,我覺得唱得挺好,我們畫舫湊近些,借著他們的光,也大飽一下耳福唄?!?/br> 第九十九章 (二更) 對于花顏的話,無人反對,都也想聽聽這從來沒從伊蓮美人口中聽過的曲子。 船夫聽從命令,將畫舫靠近了那艘立在湖中心的飄出yin詞艷曲的畫舫。 眾人聽了一會兒,五皇子還好,十一皇子和兩位少年臉已經(jīng)受不住地紅了,距離得遠時還不覺得,臨近了才聽得真正的清楚,實在是這曲詞太香艷了。 十一皇子雖然好奇,但到底年少,終于忍不住看向花顏,見她聽得臉不紅心不跳面不改色且津津有味,他著實佩服,小聲說,“四嫂,咱們還是離遠一些吧!這曲子忒不雅了。” 花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大俗便是大雅,心中藏有污垢,聽再高雅的曲子也是污垢之人,心中敞亮如君子,再污垢的曲子,那也是高雅之人。所謂雅俗共賞,誠然是一種境界。” 十一皇子心神一凜,聰明頓徹地拱手,“四嫂教訓得是?!?/br> 蘇玉竹和安子言也齊齊正了顏色,看忽然的目光多了幾分崇敬。 五皇子笑著贊道,“四嫂真是個通透之人,與你在一起,受益良多。” 花顏失笑,“我就是個俗人,什么是雅,什么是俗,我不知道。只是在市井混過多年,覺得固守本心,不為外擾,才能得利于自己?!?/br> 五皇子點點頭,“四嫂這話,十分有禪意?!?/br> 花顏不再接話,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輕輕放下,然后對畫舫內(nèi)一位抱著琵琶的姑娘笑著招手,“姑娘的琵琶,可否借我一用?” 那女子聞言連忙起身,抱著琵琶來到近前,二話不說地遞給了花顏。 花顏道了一聲謝,接過琵琶抱在懷里,調(diào)試了一個音節(jié),之后彈了起來。 五皇子、十一皇子等人齊齊一怔,須臾,都露出驚訝之色來,花顏彈的這曲子,正是伊蓮所唱的曲詞,那邊本也有琵琶聲聲,但是卻沒有她彈奏得高明,所以,她生生地擠入了進入,很快地便與之融合了。 那艘畫舫上,伊蓮姑娘聽到混入她琵琶的曲聲,也是一怔,錯了一個音節(jié),然后得遇知音般,很快就又流暢地繼續(xù)起來。 這一變故,畫舫內(nèi)的柳芙香與柳府的兩位公子自然都聽出來了,都齊齊地起身,順著聲音探出頭看來。 “那是誰的畫舫?”柳大出聲問。 柳三看了片刻,接過話,“好像是五皇子的?!?/br> 柳大好奇地說,“什么人在彈奏?似乎竟比伊蓮姑娘的琵琶曲子還要高明?!?/br> “問問不就知道了?!绷捖?,揚聲開口,“對面畫舫里坐的可是五皇子?” 五皇子聽到柳三喊話,皺了皺眉,還是探出頭,頷首,“正是?!?/br> 柳三見五皇子現(xiàn)身,笑問,“敢問五皇子,何人在與伊蓮公子應(yīng)和琵琶曲?可否告知?柳某實在好奇得緊?!?/br> 五皇子看向花顏,見她彎著嘴角,似乎在說魚兒上鉤了,他頓時覺得不太妙,一時沒答話。 柳三又笑問,“莫不是這京城歌坊又新出了個曲藝高絕的佳人我們兄弟竟不知?五皇子切莫藏私?!?/br> 五皇子有些頭疼,不知是該胡亂搪塞過去,還是實話實說,畢竟這柳大和柳三于這方面頗有些死纏爛打的本事,是不好搪塞的人。 花顏微笑,輕聲說,“告訴他實話?!?/br> 五皇子正色地低聲道,“四嫂,四哥可是囑咐過了,萬一生出事情……” “我兜著?!被伌蟀髷?。 五皇子還是覺得不惹為好,花顏這副神情,讓他實在不放心,搖頭,剛要借口搪塞過去,花顏見他不應(yīng),當即放下了琵琶,探出身,看著對面笑語嫣然地說,“是我?!?/br> 五皇子哀嘆一聲。 柳大和柳三看到探出身的女子,那一張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容顏,在明媚的陽光下,著實地奪目燦然,似乎奪了這水光山色,二人齊齊驚艷地呆住。 花顏見二人穿著華麗,人模狗樣,笑吟吟地說,“兩位公子有禮了,剛剛的琵琶是我彈的,巧遇這樣的詞曲,著實第一次聽,忍不住撥弄了琵琶,驚擾了兩位公子,抱歉得很?!?/br> 柳大和柳三聞言,齊齊搖頭拱手,“姑娘客氣了,不驚擾,不驚擾。” 柳芙香這時也看清了花顏,頓時面色一黑,陰沉如水,脫口道,“臨安花顏?竟然是你!” 花顏看著柳芙香,她依舊是穿金戴銀滿頭珠翠,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有個富貴的身份一般。她笑著仰起臉打招呼,“原來是繼夫人,我們又見面了,你我看來可真是有緣人?!?/br> 柳芙香臉色青黑,“誰跟你是有緣人!你那日將我推下水,我還沒找你算賬呢?!?/br> 花顏聞言淺笑盈盈,“那日幫繼夫人你醒醒腦,后來我親自下水救了你,難道你忘了嗎?繼夫人原來是個不記人好,只會記人仇的人,早知道我那日便不該下水去救你,讓你死了算了。” 柳芙香一噎,一時沒了話。 柳大和柳三聞言回過魂,齊齊脫口道,“原來你就是臨安花顏,準太子妃?” 花顏笑逐顏開,“正是?!?/br> 柳大和柳三又看向柳芙香,想著今日她專門約他們兄弟出來游湖,不惜花大價錢請了伊蓮姑娘來唱曲,就是為了請他們幫她對付臨安花顏,報在趙府落水之仇。沒想到,他們剛答應(yīng),這臨安花顏便出現(xiàn)了。 二人對看一眼,心中齊齊想的是臨安花顏長得可真美,放眼京城,趙清溪怕是都要差她幾分明媚勁兒,這樣的女子,竟然是太子妃。 花顏笑看著二人臉色變化,兩艘畫舫距離得近,是以看得十分清楚。她終于明白柳芙香為何落水后迫不及待地約了她兩個兄弟來游湖了,原來目的是為了她。 她笑容更深了些,笑著說,“既然我與繼夫人有緣,恰巧遇到一起,不如兩位公子與繼夫人帶著伊蓮姑娘來我們這艘畫舫小坐如何?獨樂樂不如眾樂樂?!?/br> 柳芙香當即覺得花顏不懷好意,立即拒絕,“我們這便回去了,多謝你的好意了?!?/br> 花顏笑著看了她一眼,“天色還早,繼夫人急著回去做什么?”話落,又說,“我們畫舫里還有一位武威侯府公子的,都是自己人,繼夫人就別推脫了?!?/br> 蘇玉竹見花顏提到他,慢吞吞地探出身,對著柳芙香喊了一聲,“母親?!?/br> 柳芙香皺眉,板起臉問,“三公子,你今日怎么出來玩了?沒去學堂嗎?” 當真是有幾分母親的架勢。 蘇玉竹道,“安陽王府四公子生辰,我與五皇子、十一皇子一起出來與他慶生。已經(jīng)同父親和學堂里的先生告過假了。” 柳芙香聞言也不好發(fā)難,臉色不好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