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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花顏策在線閱讀 - 第21節(jié)

第21節(jié)

    云遲也看著她,同樣認真地說,“我母后端方賢淑,溫婉賢良,足以母儀天下,可是她不長命,可見你說的這種東西,沒甚大用,不要也罷?!?/br>
    花顏想起他母后也就是蘇子斬姨母早在云遲五歲時便早薨了,真是不巧揭了他的傷疤,她皺眉,“沒有這種東西的人天下怕是不止我一個,不能因為這個,你便強行捆我一輩子?!痹捖洌瑦赖?,“云遲,你身為太子,愛惜子民,我也是你的子民。你何必非要跟我過不去,為難我一輩子?”

    云遲放下書卷,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可是當日選妃,百名花名冊,我只選中了你,如今為難別人也來不及了。若真是為難你一輩子,我也只能說抱歉了,下輩子換你為難我?!?/br>
    花顏覺得,她跟云遲,就相當于對牛彈琴,說什么都沒用,一竅不通。她懶得再理他,不想再跟他說話,索性又重新躺下,用被子將臉也蒙了起來。

    云遲見她蒙上臉,顯然不樂意再看他,便重新拿起書卷,繼續(xù)翻看起來。

    過了一會兒,花顏忽然覺得哪里不對,一把掀開被子,對他后知后覺地問,“什么叫為難別人來不及了?”

    云遲頭也不抬地說,“我在你的身上,費了一年心力,如今半途而廢怎么行?”

    花顏暗罵,又重新蒙上了被子。

    第三十三章 書離公子

    從道靜庵出來,行走了三十里,來到了清水寺。

    馬車停下,車夫在外面恭謹?shù)氐?,“殿下,到清水寺了?!?/br>
    云遲“嗯”了一聲,放下書卷,對花顏說,“清水寺的齋飯不錯,從昨日晚到今日早,你未曾食用東西吧?想必腹中已然空空了,我們在清水寺用過齋飯再回京?!?/br>
    花顏的確是餓了,推開被子,坐起身,點點頭。

    清水寺的主持親自等在山門前,見云遲和花顏下了馬車,連忙拱手給二人見禮,道了句,“阿彌陀佛,德遠師叔算出今日有貴客上得山門,特命貧僧出來相迎,沒想到原來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駕臨,老衲有失遠迎,望殿下恕罪。”

    云遲溫和一笑,“德遠大師不愧是佛門得道高僧,本宮途經(jīng)清水寺,也是臨時起意前來用過齋飯再回京,卻被大師算出了,真是神機妙算。”

    主持連忙道,“德遠師叔已經(jīng)備好齋飯,正在凈心齋等候,太子殿下請,太子妃請?!?/br>
    云遲笑著頷首,看了花顏一眼,隨著主持進了清水寺。

    花顏數(shù)日前來過清水寺,還在這里住了三天,第一天去了藏經(jīng)閣,第二天與德遠下了一日棋,第三天抽走了一支姻緣簽,所以,對于清水寺她并不陌生,甚至寺中的一草一木她都早已觀賞了個遍。

    繞過幾處禪院,來到了德遠大師居住的凈心齋,還未走近,便聞到一陣飯菜香味從屋中飄出來。

    花顏吸了吸鼻子,覺得能把素菜做出色香味俱全來,清水寺的廚子可以當?shù)蒙咸煜碌谝粡N的水準了。只是可惜,這么好的廚藝,偏偏只能清水寺有,和尚不還俗,外面的人想吃一頓,只能來這里燒香拜佛添香油錢。

    主持親自挑開門簾,請云遲和花顏入內(nèi)。

    一腳踏進門檻,花顏除了飯菜香味和德遠身上的煙火味似乎還聞到了一絲淺淺的洗沉香的味道,她挑了挑眉,屋中顯然不止德遠,還有一人。

    云遲腳步一頓,看了屋內(nèi)一眼,溫涼的嗓音淡笑道,“當真是巧,原來書離也在大師這里。”

    安陽王府公子安書離,這個一年多前與花顏的名字拴在一起,因私情之事好生地熱鬧了一陣子的人,原來也在,花顏也覺得真是太巧了。

    德遠蒼老洪亮的聲音哈哈大笑了起來,“安公子前日便來了,今晨本要啟程離開,是老衲說有貴客上山,他便又多等了些時候?!?/br>
    安書離溫潤如竹韻極動聽的聲音接過話,帶著一絲春風拂暖的笑意,端的是世家子弟的清和有禮,彬彬風采,“書離以為今日來人必是我相識故舊之人,故有一等,沒想到原來是太子殿下,真是有幸了?!?/br>
    云遲向后一伸手,準確地握住了花顏的手,拉著她緩步進屋,同時淡笑,“若非本宮途經(jīng)此地,臨時起意帶著太子妃前來嘗嘗清水寺的齋飯,豈不是險些錯過了書離?要知道,就連本宮想見你一面,也是難如登天的,今日的確有幸。”

    花顏本來落后一步,如今被云遲一拉,便跟著他一同進了屋,一眼便看到了屋中穿著僧袍骨形消瘦老眼炯炯有神的德遠,以及長身而起,穿一身月白錦袍,容貌端雅秀華,眉目如巧匠工筆描繪鬼斧神工一般精致的年輕男子。

    安書離,跟他鬧了許久的傳言,她其實也是第一次見!

    德遠也起身向云遲見禮,云遲還了一禮,又同時受了安書離的禮。

    花顏不拘泥這些禮數(shù),便站在云遲身邊,笑吟吟地打量著安書離。

    安陽王府這位書離公子,她早就想見了,去年,她利用他,想讓太后除去花名冊中她的名字,拉了他下水,也是看中了他即便知道被自己利用,憑著他待人溫潤的性情,也不會與她當真計較,惹出麻煩,所以,她很是利用得無所顧忌。但是沒想到,御畫師將花名冊統(tǒng)一裝訂成冊,太后即便聽說了私情之事,也沒忍剔除她破壞花名冊,反而云遲還當真隨手一翻選了她,太后雖然不滿,但也沒能奈何,讓她白費心思利用了人家一場。

    如今得見,她瞧著他,心里也是半分歉意沒有,因為早在一年前,選妃風波過后,花家的族長親自登門送了一株百年老參,他含笑收了。

    她利用了他的名聲,最終花家也致歉了,銀貨兩訖,事情也就揭過去了。

    安書離給云遲見完禮,便對上了花顏笑吟吟無所顧忌上下對他打量的眸光,他一怔,想起去年之事,也忍不住露出了些許笑意,對她拱手,“太子妃容色傾城,書離今日有幸得見,有禮了!”

    一句話,在太子云遲面前為那一場流傳得沸沸揚揚的熱鬧情事兒正了名。

    花顏輕笑,莫名地吐出一句話,“書離公子好狠的心腸呢,去歲你我初相見,一個墻頭,一個馬上,紅杏枝頭春意鬧得心神兩醉,柳梢頭,黃昏后,賞月品茗,把手談心,好是雪月風花了一場,如今公子看來貴人多忘事,將我忘得一干二凈了。”

    此話一出,安書離愕然。

    花顏眼波流轉,給了他一個幽怨至極的眼神,長嘆一聲,“即便后來陰差陽錯,我被太子選中為妃,但依舊對昔日念念不忘,每每對月傷懷,總想著我這太子妃的頭銜,還沒真入皇室玉牒,與公子還是有些機會的。不成想公子這般出色的人兒,偏偏拘泥于禮數(shù),屈從皇權富貴,狠心絕情至斯,連爭一爭都不為,真真是讓傷透了我的心?!?/br>
    安書離愕然已經(jīng)轉為驚愕。

    德遠瞅瞅花顏,又瞅瞅安書離,一時間暗暗道了聲“阿彌陀佛”。

    云遲從踏入門檻,見到了安書離后,便知道今日這頓齋飯不好吃了,可是他怎么也沒想到花顏見到安書離后,便生生地說出這么一番話來。他看著安書離驚愕的臉,一時間氣血上涌,忍不住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花顏的腦袋,溫涼的聲音透著無奈,“顏兒,你又調(diào)皮了!書離的玩笑你可開不得,仔細安陽王妃找上東宮唯你是問?!?/br>
    花顏頭上一痛,抬眼,便看到了云遲眼里的警告,她想起關于安陽王妃的傳言來,與她生的兒子可是天上地下的差別,那厲害的潑辣勁兒,據(jù)說當今圣上和太后都要禮讓三分,她身子抖了一抖,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說,“太子殿下,我說的是事實,即便安陽王妃在這里,我也敢說,就算她不找上東宮,待有朝一日遇見,我也是要跟她提上一提的,她不唯我是問,我還要唯她是問呢。”

    云遲被氣笑,“哦?你要唯王妃是問什么?”

    花顏攤攤手,看了安書離一眼,“這不是明擺著嗎?殿下不聾也不瞎,我與書離公子的事兒,可不是一句玩笑就能說得過去的。我要問問安陽王妃,怎么就教導出了始亂終棄的兒子?!?/br>
    云遲面色一怒,攥住她手腕的手猛地一緊,低斥,“你可什么都敢說!”

    花顏手腕一痛,扭捏地甩他,不給面子地哀呼,“殿下,您攥疼我了,您可是太子殿下,不能因為自己不想聽,便閉目塞聽,聽不得真話?!?/br>
    云遲眉目涌動,心里血海翻騰,一時間盯著她,又是怒又是氣得無可奈何。

    安書離從驚愕中回神,便看到了二人之間波濤翻涌的厲害關系,他抬手掩唇輕咳了一聲,定了定神,心里嘆息,也露出無奈的神色。

    一年前,天下一夜之間卷起他與臨安花家最小的女兒有私情的傳言時,他便第一時間命人去查了,查來查去,沒想到發(fā)現(xiàn)是從花家內(nèi)宅傳出來的。

    那時,恰逢安陽王府一位旁支子弟在臨安,曾拜訪過花家,他想著也許是因為他的緣故,導致最終傳言失真臟水潑在了他身上。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于是,便沒再理會,閑置了一旁。

    后來,太子選妃,選中了臨安花家最小的女兒,天下嘩然。

    之后,臨安花家的族長親自登門,送了他一株百年老參,雖然名貴,但他安陽王府不缺那個,但想了想,還是收了,也算是收了花家的致歉禮,揭過了那樁事兒。

    后來他才知道,太子在處理朝務的同時,忙于應付花家小姐找出的各種麻煩。

    今日更是不成想,她當著云遲的面,弄出了這么一出戲碼,他忽然發(fā)現(xiàn),接或者不接,這都是一個燙手山芋,專門針對他安書離的。

    第三十四章 三支簽文

    南楚四大公子安書離,溫潤如玉,是四大公子中最純善好說話好脾氣秉性的一個人。

    天下人人提到四大公子,都對這位書離公子豎起大拇指。

    花顏就想試試,他是不是真的像傳言說的那么那么的好,一年前,他能夠不理會,任傳言自生自滅,如今,他遇到這樣的事兒,是否還真能一笑置之,當著云遲的面,當事情沒發(fā)生過。

    顯然,她低估了安書離的本事。

    只見他溫潤柔和地一笑,聲音依舊悅耳動聽,“太子妃所言,讓書離慚愧,能被太子妃開一場玩笑,是書離之福?!闭f完,對云遲拱手,“殿下和太子妃請上座,這里的齋飯雖是素食,但擱久涼冷了,便失了味道?!?/br>
    德遠連忙打圓場,“阿彌陀佛,正是正是?!?/br>
    云遲怒意散去,看著花顏,又伸手彈了彈她的腦門,“便是你故意說這番話來氣我,我也舍不得讓你餓著?!闭f完,拉著花顏坐去了桌前。

    花顏心里暗罵,安書離不是人,太不上道,云遲更不是人,不給讓道。還是蘇子斬好。她不再說廢話,跟著云遲坐了下來。

    小沙彌給四人上了茶,花顏拿起了筷子。

    云遲看了一眼清茶,笑著轉頭對小沙彌說,“可有姜糖水?”

    小沙彌一怔,連忙說,“有的。”

    云遲笑道,“勞煩小師傅,端一碗姜糖水來給太子妃,她身體不適,不宜飲茶?!?/br>
    小沙彌連忙應了一聲,立即去了。

    德遠看了二人一眼,笑道,“數(shù)日前,太子妃前來蓽寺小住,臨走抽了一支簽文,老衲不曾得見,甚是好奇,待你離開后,老衲檢驗簽筒,不曾發(fā)現(xiàn)少任何一支。可是主持師侄說你是真真地抽走了一支,敢問太子妃,是何簽文?竟憑空多出來的嗎?如此古怪。”

    花顏筷子一頓,扭頭看了云遲一眼,笑著說,“是一支姻緣簽,我當日前往東宮,送與太子殿下了。大師若是想要知道,便請殿下解惑好了?!?/br>
    德遠“哦?”的一聲,立即看向云遲,顯然是極其好奇。

    云遲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盞,微微一笑,伸手入懷,將一支簽文拿了出來,遞給德遠,“是這支,我正巧想找大師幫忙解解,便一直隨身帶著?!?/br>
    花顏暗哼了一聲。

    德遠連忙接過那支簽文,一看之下,頓時愣了。

    “月老門前未結姻,鳳凰樹下無前緣。桃花隨水逐紅塵,牡丹亭前不惜春?!?/br>
    這簽求姻緣,實乃“大兇”之簽。

    安書離坐在德遠身旁,微微偏頭,也看到了簽文,一怔,神色微訝。

    德遠也是驚訝不已,拿著這支簽文,前后左右地翻看了片刻,奇道,“這簽文的確是我寺中的簽文,簽身是用襄垣玉樹脂做成,普天之下,只有清水寺有這種簽文。可是……這怎么會?這支簽文,老衲從未見過啊?!?/br>
    花顏看著他,納悶地說,“我抽簽文時,主持就在身旁,的的確確是從大師你專屬的簽筒里抽取的呢,你說從未見過,這是什么道理?”

    德遠點點頭,又搖搖頭,拿著簽文嘆了口氣,“這簽……實在是太奇怪了?!?/br>
    花顏笑問,“這簽文是我抽的,莫不是天意說我與殿下的姻緣締結不成?強求無果?可是如此?”

    云遲涼涼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德遠咳嗽一聲,“這……老衲也說不好。”

    花顏暗嗤,“簽文就擺在這里,大師給解解吧,你是得道高僧,看看我與太子的姻緣,該怎么破這劫數(shù),指點一二。”

    德遠心下一突,看著云遲和花顏并排坐在一起,一個淺笑盈然,一個神色溫涼,他一時手心有點兒冒冷汗,斟酌半晌,道,“這簽文,老衲也解不了?!?/br>
    “解不了?”花顏不打算放過他,似笑非笑地說,“大師今日連我們上山門都算出來了,小小的簽文竟然說解不了?這是故意不想解,搪塞我和殿下嗎?”

    德遠連忙說,“貧僧不敢?!?/br>
    云遲開口,“這簽文大師既然說從未見過,來歷甚是奇怪,不若這樣,稍后大師重新拿來簽筒,我與太子妃各抽一簽?!痹捖洌a充,“抽簽之前,大師要好好檢驗一番簽筒,別再出紕漏了?!闭f完,又看了花顏一眼,“免得太子妃總是覺得與本太子沒有良緣,日夜難安。”

    德遠覺得今日掐算便知犯太歲,如今果然如是。他將那支簽文還給云遲,呵呵一笑,“好說,稍后老衲便依照殿下所說,好好檢驗一番簽筒,請殿下和太子妃各抽一支簽。”

    云遲伸手接過那支簽文,轉頭對花顏說,“我雖不相信什么簽文卜算之事,但也不愿我的太子妃日夜為此憂思,稍后你當虔心抽取,我與你,這輩子,總是要拴在一起的,所以,你還是祈盼我們一同抽到上上簽才是?!?/br>
    花顏瞥了他一眼,心下冷哼,“天命不可違,真再抽到兇簽,事關殿下運數(shù),奉勸殿下還是收手為好,別太固執(zhí)了才是。”

    這時,小沙彌端來姜糖水,云遲接過,放在了花顏面前的桌案上,不接她的話,溫聲說,“喝吧!”

    花顏覺得她對云遲,這一年來,每次都如大力打棉花,懶得再理他,端起碗,慢慢地喝了起來。

    用過齋飯后,得遠命人拿來簽筒,親自檢查,十分仔細,足足有了一炷香的時間,他才點點頭,對云遲道,“簽筒無誤,里面的簽文也無誤,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凈手后可以抽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