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的你是想燙死我啊，你是不是想我死，然后帶著你生的這個小啞巴改嫁，??！”

    玻璃杯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砰地一聲巨響嚇得張莉和她身后的小姑娘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四濺的碎片有一部分從張莉裸露的小腿上劃過，割開幾道小口子，她身后的女兒被她護著，倒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哇——”

    許朵的嚎啕大哭讓在外受了一天氣的男人脾氣越發(fā)暴躁，張莉想要捂住女兒的嘴，也來不及了。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讓你叫爸爸的時候當(dāng)啞巴，現(xiàn)在怎么能哭會鬧了，老子辛辛苦苦在外面掙錢，供你吃供你穿，讓你念好的學(xué)校，你就跟你這個沒用的媽一樣，是來吸我的血的。”

    “不是，不是這樣的?！?/br>
    張莉護著女兒，身體微微顫抖著說道。

    “你給我閉嘴啊?！?/br>
    許南直接扯住張莉的頭發(fā)：“你敢和我頂嘴，你知不知道你和這個小崽子現(xiàn)在都是我養(yǎng)著的，還有你娘家那些沒用的廢物，每次只會給我找各種各樣的麻煩，你們一個個花著我的錢，連個男人都伺候不好，要你們有什么用?！?/br>
    他重重地將人甩到地上，一下一下地用力往女人的身上踹。

    孩子的哭聲越發(fā)凄厲了，張莉雙手抱著手，身體蜷縮著，這是她這么多年被打后的經(jīng)驗了，至少能夠讓身上的傷輕一些。

    “叮咚——叮咚——”

    門鈴被按響，許南這才停下踢打的動作，張莉抽泣著，身體每次挪動，就是新的痛苦。

    “趕緊帶上你生的小崽子滾回房間里去。”

    他冷漠的看著地上那個頭發(fā)凌亂，涕淚橫流的女人，心里沒有一點動容。

    家暴這種事，第一次慌亂懺悔，第二次心虛，第三次，第四次，只會越來越習(xí)慣，唯一那點良知，早就沒了。

    張莉順從地應(yīng)下，忍住淚抱起一旁的女兒，低著頭往房間里走。

    “許先生，家里沒事吧？我剛剛好像聽到了朵朵的哭聲??？”

    敲門的是住在邊上的老太太，對方站在門外，視線朝房間里張望。

    “沒什么事，就是剛剛孩子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自己把自己嚇哭了，莉莉哄孩子去了，我正要把這些碎玻璃渣給掃干凈，免得到時候傷到孩子?！?/br>
    在外人面前，許南總是表現(xiàn)的無懈可擊，是人人夸贊的好先生，好爸爸。

    “是這樣啊。”

    老太太看著客廳一角打翻一地的水和幾片玻璃碎渣，隱隱臥室還有孩子的哭聲，也就沒懷疑。

    “我還以為出什么事了呢，許先生你慢慢打掃好了，不打擾了?！?/br>
    老太太還想著剛剛的吵鬧聲是這對新搬來的小夫妻吵架了，還想著來勸和勸和，沒想到是自己誤會了，差點就鬧了烏龍，當(dāng)即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關(guān)上門，許南的臉頓時就拉了下來，面色陰沉。

    當(dāng)初搬家的時候都忘了考察鄰居了，沒想到附近居然住著這樣一個愛管閑事的八婆，看來等手頭的現(xiàn)金寬裕一些，還是得考慮換一套獨棟的別墅，省的這些人一次兩次的找上門來。

    “趕緊把客廳收拾了，晚上我住公司，就不回來了?！?/br>
    許南站在女兒的臥室外說了一聲，然后拿上玄關(guān)的公事包，再次離開。

    好不容易哄睡了哭了半天的閨女，打掃完許南剛剛制造的狼藉，張莉顧不上幫自己的傷口上藥，鼓起勇氣給父母打了個電話。

    “媽——”

    聽到熟悉的聲音，張莉忍不住淚崩。

    “許南又打我了，我受不了了，我想離婚。”她泣不成聲，任誰被日復(fù)一日的毒打，沒有自由，沒有自尊，都會受不了的。

    明明剛結(jié)婚的時候他不是這樣的，到底是為什么，她的生活會變成這副模樣。

    “離婚，你腦子壞掉了。”

    電話另一頭的女人聲音高亢：“你想想你畢業(yè)都都少年了，現(xiàn)在出去還找得到工作？還有朵朵，你想沒想過如果你和許南離婚，朵朵怎么辦啦？”

    “我可以找工作，柜員、服務(wù)生，什么工作我都能做的，這日子我過不下去了。”張莉哀求著，希望mama能夠理解自己。

    “這些工作能賺幾個錢啦，光是朵朵的學(xué)費你都給不起?！?/br>
    電話那頭的女人依舊不同意女兒離婚的請求：“再說了，許南人蠻好的啊，人家哪個男人愿意讓老婆不干活待在家里享福的，你弟弟現(xiàn)在的工作都靠許南安排，你要是跟許南離婚了，害了你弟弟一輩子，你就是我們張家的罪人，以后就別認我和你爸。”

    尖利的聲音傳到張莉的耳朵里，她覺得自己仿佛就要窒息了。

    “莉莉啊，mama是愛你的?！?/br>
    似乎也認識到剛剛的那些話說的太過分，電話另一邊的女人又開始懷柔政策：“只是你也要體諒體諒許南啊，他養(yǎng)這個家不容易，在外面受了氣，脾氣自然就不好了，你再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對，當(dāng)然就把他的火氣給勾起來了，以后你就更乖一些，聽話一些，少惹許南生氣就好了?！?/br>
    總是這樣，明明打人的是許南，可mama卻讓她從自己身上找問題，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做，許南才會滿意，她媽才會滿意。

    “你現(xiàn)在最要緊的，就是把身體養(yǎng)好，朵朵都多大了，可以再要個寶寶了，許南現(xiàn)在對你不滿意，就是因為你沒給他生個兒子，你絕了人家的香火，他又怎么會對你好呢？”

    “還有啊，媽上次跟你說的事情你和許南說了伐，你弟弟要結(jié)婚了，你們作為jiejie姐夫的怎么著也要意思意思的，家里的情況你知道的，女方現(xiàn)在提出來要買房子，還缺二十萬，你們要幫幫你們弟弟的……”

    “喂，聽見了伐？”

    “莉莉，莉莉，死丫頭，在干嘛啦。”

    電話的聽筒就放在邊上，直到掛斷，傳來忙音。

    張莉蜷縮在沙發(fā)上，淚水早就已經(jīng)打濕了邊上的抱枕。

    *****

    “小褚啊，今天的黃瓜很新鮮的，我?guī)湍闼惚阋艘稽c?！?/br>
    晚上下班的時間，菜市場里十分熱鬧，一個大媽看到晏褚過來，十分熱情地就向晏褚推銷起了自己鋪子上的新鮮蔬菜。

    “再要兩個西紅柿，好，大媽給你挑又大又紅的，保證好吃?！?/br>
    看著晏褚遞過來的手機屏幕，大媽了然，麻利地幫晏褚秤起來：“再給你添一個洋蔥，甜口的，切了涼拌就能吃，新品種，給你嘗嘗鮮?！?/br>
    晏褚付完錢，接過那袋蔬果，然后在手機上打了謝謝，遞到大媽面前。

    “謝啥謝啊，跟我你還客氣?！?/br>
    大媽笑呵呵的，這樣俊俏又禮貌的小后生，誰不喜歡呢，只可惜她沒閨女，不然一定說給他。

    “大姐，你給那個后生送了個洋蔥，怎么不給我送一個啊?！?/br>
    跟在晏褚后面買菜的胖大叔付錢的時候，抱怨了一句。

    “那是我親戚，照顧他不是應(yīng)該的。”

    大媽不樂意，這胖子喊誰大姐呢，誰年輕還不一定呢，再說了，他長得也不俊呢，長得不好看的人還想占便宜，做夢！

    “行了，給你添一把蔥，以后還要常來光顧我生意啊?！?/br>
    胖大叔多得了兩根蔥，這點蔥一毛錢都用不著，但畢竟是白得的，也挺滿意，頓時就消停了。

    從菜場出來，除了本來購買的食材，晏褚的環(huán)保袋里，多了一個洋蔥，三個金桔，一塊嫩豆腐，半副豬肚，都是菜市場那些熱情的小老板們友情贈送的，足見原身在這片區(qū)域內(nèi)，人氣有多旺了。

    回到家后，晏褚將買來的食材冰到冰箱里，只留下今天晚上的晚餐。

    那塊嫩豆腐被他做成了香辣爽滑的麻婆豆腐，然后再用白糖拌了一碗西紅柿，加上一碗米飯，簡單又美味的解決了一餐。

    電視里播放的是最近最火的刑偵劇，晏褚清洗完碗筷出來，正好電視上的畫顯示的是壞人被繩之以法的那一幕。

    不受控制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蔑視又嘲諷。

    晏褚晃了晃腦袋，揉了揉嘴角，現(xiàn)在他的狀態(tài)很不好，如果一個人呆在家里的話，估計更會憋出問題來，不是變態(tài)也變態(tài)了。

    認命的拿上鑰匙，晏褚想著，出去走走，或許能夠改善一下心情。

    “世上只有mama好，有媽的——”

    手機鈴聲響起，晏褚看著來電顯示，在玄關(guān)處接起了電話。

    因為他是啞巴，所以電話是視頻通訊，晏褚將手機放在玄關(guān)的架子上，讓另一頭的人能夠清楚的看到自己。

    “小褚啊，你最近過的怎么樣？”

    來電話的是晏褚的小姨，也是他未成年之前的監(jiān)護人，對方也算是他如今唯一的親人了。

    看著外甥比劃的手語，視頻里那個中年女人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對了小褚，小姨一個朋友的女兒，今年二十九，年紀(jì)上呢比你大了三歲，但是人真的不錯，還是個警察，事業(yè)編的，收入穩(wěn)定，而且警察好的，正義，有責(zé)任心，人家對你的條件也挺滿意的，要不改天約一個時間見一見?！?/br>
    對方似乎看出了晏褚馬上要拒絕的意思。

    “小姨也不是逼你，只是你媽臨死前托付過我的，一定要好好照顧好你，我年紀(jì)也大了，重要看著你結(jié)婚有了孩子才能放心……”

    電話那頭的女人絮絮叨叨的，直到晏褚迫于無奈答應(yīng)下來，才松了一口氣，面露喜色：“那就禮拜天吧，你們都休息，具體什么時間我到時候再通知你，那姑娘小姨見過的，你一定會喜歡的?！?/br>
    又寒暄了幾句，對方才掛斷視頻通話，這么一耽擱，半個小時又過去了。

    想著過些日子要跟自己相親的對象，晏褚就有些頭疼了，剛剛原身殘余的意識似乎又影響到了他，不然那時候，自己就應(yīng)該拒絕的。

    上輩子，原身功虧一簣，可就敗在這個相親對象身上。

    不過現(xiàn)在換成了他，或許沒什么問題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臨江市的夜晚依舊十分熱鬧，燈光亮如白晝，馬路兩旁都是飯后散步的老人，牽著手的夫妻情侶。

    還有一些歡笑奔跑的孩子，不遠處就跟著他們的父母，看著活潑可愛的孩子，笑的慈祥。

    明明看到的都是一幕幕美好的畫面，可晏褚這心里卻越來越堵得慌，或許對于原身那些記憶而言，越是美好的，就越是想要破壞的吧。

    “先生，買狗嗎？純種的，很便宜。”

    慢慢散步的時候，晏褚被沿街的一個狗販給攔住了，他面前一個小紙筐，里面有四五條小狗崽，其中一條似乎生病了，四肢攤開趴在紙筐里，仰著腦袋，只發(fā)出一聲有氣無力的嗚咽聲。

    哈士奇？

    晏褚并不能很好的分辨哈士奇和阿拉斯加的幼崽，不過看著那個標(biāo)志性的煙熏大眼睛，他不知道為什么，忽然間想起了影帝世界里那個調(diào)皮搗蛋的晏傲天。

    “這幾個三千塊一條，這個一千塊一條，你放心，這狗都健康著呢，這條就是晚上沒吃飽，你回去喂一點狗糧，保證生龍活虎了。”

    小販看晏褚一直盯著那條焉噠噠的哈士奇狗崽，立馬積極地朝他推銷到。

    “我們家的哈士奇和別家不一樣，特別聽話，人家家的狗撕家，我們家的狗看家護院都是好手，一千塊錢能買到一個純種的狗，你賺大了?！?/br>
    小攤販講得唾沫橫飛，晏褚定定地站在紙筐前，心里想著，他現(xiàn)在這個情況，或許養(yǎng)一只狗會比較好吧，至少能夠熱鬧一點。

    至于小販說的那些話，晏褚一句話都沒有放在心上。

    “以后就叫你傲天吧，晏傲天。”

    去自動取款機取了一千塊錢，晏褚的手上，就多了一只剛斷奶不久的哈士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