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病房內(nèi)，陸初一身寬大的病號服，正站在窗口發(fā)呆。

    慕云深走過去，從背后輕輕攬住她，心知她什么都看不清，還是問:“在看什么？”

    陸初的身體先是一僵，隨即放松地靠在他懷里，“看不見，在聽?！?/br>
    “嗯？”

    “對面好像有個球場，剛才聽到他們在打籃球比賽，就是不知道是哪對會贏。”

    醫(yī)院旁邊就是青大，陸初所在的病房可以看到青大的籃球場，慕云深瞇眸看了一會，道:“藍隊?！?/br>
    陸初詫異:“能看見？”她聽著聲音似乎還有些遠。

    “不能，猜得。”慕云深把腦袋擱在她肩窩里，大言不慚:“反正就兩對，不是藍隊贏就是紅隊贏，我看藍隊比較順眼。”

    陸初:“……你真草率?！?/br>
    病房里安靜了一會，陸初顫聲問:“你剛才去找顧醫(yī)生了？”

    慕云深抱著陸初的手一緊，偏頭看了眼她的神色，見她神色如常，這才道:“去了?！?/br>
    “她怎么說？”

    “需要做開顱手術(shù)，手術(shù)安排在三天后?！?/br>
    陸初:“……孩子呢？”

    “很健康。”慕云深呼吸微沉，大掌疊住陸初放在小腹的手背，“顧醫(yī)生說，三天后，剝腹產(chǎn)手術(shù)會和腦瘤摘除一起進行……”

    說到此處，他怎么也說不下去了，只是道:“阿初，孩子我們以后還會有的?！?/br>
    陸初垂頭沉默。

    慕云深闔了闔眸，放開陸初，攬著她讓她轉(zhuǎn)過身面對自己，大掌攏住她微涼的雙手:“窗口風(fēng)大，吹太久你腦袋會疼，回床上睡會？”

    陸初抬頭看向他，瘤體增大的影響，她原本美麗的茶眸看起來有些往外偏移，視線很散。

    慕云深的心驟然一痛。

    “我不困?！标懗踝旖菐еφf:“我還從來沒有這么聽過籃球賽了，覺得蠻有意思的?！?/br>
    她滿不在乎的語氣，讓慕云深的心中越發(fā)難捱，他艱難道:“我問過顧醫(yī)生了?！?/br>
    “什么？”陸初稍顯困惑地“看”著他。

    “我問過她有沒有辦法拖一段時間再手術(shù)，她說若再拖下去你的眼睛就有可能面臨永久性失明，而且，手術(shù)的難度會很大，阿初……我不愿意讓你冒這個險?！蹦皆粕蠲髦懗蹩床灰?，卻還是盯著她一字一頓地開口:“我也愛我們的孩子，但是如果你和孩子只能選一個，我選擇對不起孩子，我不能失去你，阿初?！?/br>
    陸初嘴角的笑容緩緩消散，她啞聲道:“我知道，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保住這個孩子的概率很低，但還是想試一試，我以為這個孩子從槍眼下活下來，就是上天給我們的恩賜，可終究他還是和我們有緣無份，是我強求了?！?/br>
    慕云深伸手，將她輕輕擁進懷中:“你已經(jīng)很努力了，是我沒照顧好你們?！?/br>
    “關(guān)你什么事？要怪就怪我命不好，永遠留不住想要留住的人?！标懗踝猿靶π?“你還記得少時，我跟你說過我不信神佛嗎？”

    “嗯，記得?！?/br>
    “我現(xiàn)在仍然不信神佛，但是我卻希望這世上真有神佛的存在，偶爾能夠普度眾生?！?/br>
    慕云深心里陡然酸澀無比，他嘴唇動了動，想要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所有的言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他只好緊緊抱住妻子纖瘦的身子，生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

    陸初安靜地依偎在丈夫懷中，聽著他強健有力的心跳，只覺得莫名心安。

    “阿深……”

    “怎么了？”慕云深低頭吻了吻她的額角。

    “開顱是不是要把頭發(fā)剃掉？”

    “嗯?！?/br>
    陸初揪住他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問“我本來就長得不好看，剃了頭發(fā)會不會很丑？”

    “不會?！蹦皆粕钚α耍盁o論你變成什么樣，都是我唯一的慕太太。生，寫進我的戶口本里；死，就刻在我的墓碑上?！?/br>
    326章 活著，就有希望

    陸初眼眶一濕。

    她靜默片刻，道:“阿深，我剛才說錯了一句話。”

    慕云深:“什么話？”

    “我命不好，但是遇見你真好?！标懗跽f。

    慕云深呼吸驟然一緊，環(huán)住妻子的手臂不由跟著收緊。

    三天后，陸初的手術(shù)如期進行。

    青大附院對這臺特殊的聯(lián)合手術(shù)極為重視，腦膜瘤切除手術(shù)由顧笙歌和幾名經(jīng)驗豐富的神外專家聯(lián)合主刀。

    進手術(shù)室之前，陸初握住慕云深的手，說:“阿深，我有點怕?！?/br>
    慕云深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別怕，我在?！?/br>
    陸初嘴角揚起笑意，她說:“阿深，你靠近些，我有話跟你說?！?/br>
    慕云深俯身將耳朵貼進她的唇邊，“你說，我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