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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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沒想到的是,他也來了…… 見他未語,虞墨戈繼續(xù)道:“我知道你疼惜她,日后便交給我吧,我會照顧好她的。” 寄臨沉默,他何嘗不知虞墨戈比他有能力,能給容嫣他給不了的。 “表姐走到如今不易,她看上去堅強,可畢竟是女人……”寄臨深吸了口氣,他只想她安穩(wěn)?!巴囿w諒,也愿她沒選錯人吧?!?/br> 說罷,他垂目,匆匆道了聲“再會”,便轉身離開了,毅然決絕。 虞墨戈望著他清瘦的背影,眉心微蹙,若有所思。 葉寄臨是個君子,看得出他對容嫣的情義不淺,如果不是自己恰好出現在容嫣那個迷茫無助的時期,也許今天痛心轉身的該是自己吧。 他回首,望向樓船上那個正候著自己的倩影,唇角略過一絲笑影,他不得不再次感謝命運…… 上了船,虞墨戈與隨行人招呼過便送容嫣回房間,她跟在他身側幾次啟唇,欲言又止,他知道她想問二人對話。于是進門后便攬過她笑道:“葉二少讓我照顧好你?!?/br> “真的?”她愕然問。 “不然呢?你期待我們起爭執(zhí)嗎?”他揚眉佻笑?!叭羰撬麍?zhí)意與我爭,那沒準真的會。你期待誰贏?” 容嫣哪是這個意思。撅起紅唇推開他,然忽而又望著他好奇問:“您怎來了?不是說刑部案子很多嗎?對了,可查清那些跟蹤者的身份了?” 聞言,虞墨戈笑意漸漸淡了,狹目里似有寒光閃過。 他查了,而且審了一天一夜,可一句話都沒問出來。那些人絕非等閑,不但身手好而且組織性極嚴,也就是說,他們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 一日博弈,一夜酷刑,不管什么方法都用了,二人默契未吐一字。他們雖不說,可還是暴露了破綻。那日被圍困,他們使用的刀法極其眼熟,狠辣詭譎,非市井可見,更非軍中所有,他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宮里的錦衣衛(wèi)。 如此,對方便明確了。能調動錦衣衛(wèi)的只有兩個人,皇帝,還有荀正卿。 不管是誰虞墨戈都不在乎,這條命便是場意外,他早已把它綁在了刀刃上,無所畏懼。可如今不行,他身邊多了一個要保護的人。他們能盯上容嫣,這不得不讓他心生恐懼,恐懼到有那么一刻他后悔了,也許他就不該把她卷進來—— 其實他沒打算來送她,他甚至想就這樣算了吧,何必牽扯一個無辜的人。 直到今兒早上聽聞她離開了,他才意識到比起皇帝與荀正卿給他帶來的恐懼,失去她更讓他無助。且算他自私吧,且算他放縱吧,他就是不想撒手,所以他決定跟著她,如他曾經所言,寸步不離地把她鎖在身邊,誰也別想碰她一下。 而且,最好的保護方式不是防衛(wèi),是主動出擊。 既然荀正卿這么在乎田嵩一案,那他便走這一趟,任何能夠查出蛛絲馬跡的機會都不該放過。所以作為浙江清吏司郎中的他請求南下,親自重查此案…… 虞墨戈久久未語,容嫣一聲長嘆把他思緒拉了回來,他笑意恢復,溫柔道:“怎么,我陪你不好嗎。那些事你都不要想了,日后我會護好你,再不叫你受驚了?!?/br> 依舊是顰眉長嘆,這答案似乎并沒讓她輕松下來。 “怎么了?”他詫異道。 容嫣遣楊嬤嬤和云寄先出去,拉著虞墨戈坐在了房間的連榻上。船已經開走了,行在水面上雖穩(wěn),卻也似飄然然的感覺,沒有落地的踏實感,亦如容嫣此刻的心情。 “您真的是利用您兄長的案子才讓大夫人提的親?其實她不贊成的,對吧?!?/br> 虞墨戈沒想到她會提這個,笑容逐漸收斂,沉聲安慰道:“這些你不必管,有我在沒人會為難你?!?/br> 容嫣搖頭?!安皇?,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您不必如此。” 見虞墨戈眉心蹙起,她伸手撫平。 “您什么都不與我說,只是默默地做。我知道您都是為了我,可我也不愿見您辛苦?!?/br> 他總是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為她打算,可她也疼惜他啊。前兒個秦晏之的那番話,她不是沒往心里去,雖說是為了自己,但她不敢相信他居然會利用母親和兄長。直到她通過葉衾,打聽了他的生活才知道他過得有多不易,人若非被逼無奈,哪會做出這些來。 “我既然決定嫁給您,便做好了與您承擔一切的準備。即便她們不待見我也沒關系,我會努力讓她們接受的,這些都無所謂,只要知道您是在乎我的我就滿足了。我知道您過得不易,日后我會陪著您,我要做的是能與您共患難的妻子,不是您的‘雪墨’?!?/br> 虞墨戈突然被她逗笑了,緊抿的唇挑出無奈的弧度,望著容嫣的目光溫柔似水卻又流出不經意的涼苦。容嫣心里好不酸楚,她想也想得出曾經的他心里有多苦,于是越發(fā)地心疼了,心疼到她想要對他好,給他他曾經缺失的溫暖。 “我日后一定會對您好的,再不叫您心涼了?!?/br> 容嫣話無比堅定,閃爍的雙眸灼灼耀眼。二人對視,他竟被她晃得雙目發(fā)酸,發(fā)熱。一股暖意從四肢百骸頭竄上來,熱潮滾滾,心被吞沒,沿著酸澀的鼻子攻掠了雙眼,眼睛竟有點模糊。 他趕緊錯目低頭,第一次,他居然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了。他也不敢說了,他怕一開口滿腔的情緒會壓抑不住,迸發(fā)出來。 活了兩世了,前前后后四十年了,歷盡滄桑他以為沒有什么可以掀起他情緒的巨浪,一切皆是過眼云煙,浮生若夢。 他何嘗有過這種感覺,那種死而無憾此生足矣的感覺,原來這便是被愛啊。老天真是會開玩笑,讓他背負著極限的恨,又讓他體驗至深的愛。值了…… 見他低頭不語,僵在那一動不動,容嫣有點慌了,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怯生生地握住了他的手。 柔嫩的小手涼絲絲的,與他心中的熱潮相撞,讓人生出想要疼惜的欲望。他攥緊了她的手,扣在胸口,生怕會丟了似的。 如此,容嫣越發(fā)地害怕了。 “您,您怎么了?我可是說錯話了?” “嗯,錯了?!彼従徧ь^,臉上恢復了那個佻薄的笑?!澳阏f,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容嫣有點愣。 虞墨戈一把將她攬進懷里,緊得恨不能融進身體里似的。濡濕的熱氣噴薄在她耳邊,他沙啞著嗓音輕聲道:“你故意撩撥我是不是……” “沒有!”容嫣喚了聲,掙脫了他的懷抱。望著他的盈盈雙眸好不委屈。 看著她若星的雙眸,水潤的櫻唇,還有嬌嗔時嘟起的小臉……虞墨戈心頭的暖意早已化作難以克制的燥熱。 只見他挑唇一笑,朝她欺近,還沒待她反應過來便將她壓在了身下。 從他打算提親開始便一直隱忍著,為了對她的尊重和真誠,他想把兩人的再次親密留在洞房那夜,所以每每遇到她他都忍得極苦,生怕哪一個火星便起了燎原之勢。 可眼下他忍不住了,他從未像今日這般想要他,不止是生理,更是心理上的。他真傻,他們本來就是一體的啊,早就彼此相融不分你我了…… 欲望叫囂,連身子都燃了起來。滅不了,根本滅不了,非要這火燃到她身上不可。容嫣似乎也感覺到了,她縮了縮,想躲,卻被他的吻追了上來。雙唇相觸的那一刻,酥酥麻麻的感覺如電流竄入心頭,久違的欲望被喚醒,似聽耳邊他道了句“……我心早就不涼了。”還未理清思緒,便半醉半醒地陷入他的溫柔中…… 九羽準備好了房間久等虞墨戈而沒回,他出門來尋,見到容嫣門外默立的楊嬤嬤和云寄便都懂了。三人默契對視,含笑嘆息,帶著發(fā)自內心的欣慰。 楊嬤嬤更是感動不已,小姐終于等到那個真心待她的人了,她的好日子也該來了。歲數大了眼窩子淺,嘆著嘆著,眼睛竟?jié)駶櫫?。想著九羽還在又怪難為情的,便想要掏出巾帕揩揩眼角,然這一抽,絹帕帶落了衣袖里的紙包。她愣了下,還沒待二人看清是什么便拾起來,面色尷尬地匆匆去了。 九羽和云寄互望一眼,彼此茫然,忽而又匆匆錯開,于是更尷尬了。九羽只得招呼一聲,離開了。云寄又在門外侯了兩刻鐘才終于瞧見門開了…… 刑部活多人少,方便起見虞墨戈只帶了云主事,一來二人共同經手此案,二來云主事為人謹慎志潔,是他運作從照磨所提上來的,作為幫手再合適不過了。再加上九羽和一隊侍衛(wèi),人也不算少,且同船還有其他南下者,有所顧慮,他還是不宜與容嫣太過親密,不過用餐兩人還是要在一起的。 可眼看著飯菜都涼了也沒見著容嫣,虞墨戈不放心,便去房間瞧了瞧。見她臉色確實不大好才知,她原來暈船—— 早知真不該讓她來。 照顧她休息后,虞墨戈出門給她找隨行大夫,半路遇上了匆匆而回的楊嬤嬤。 “小姐頭暈,我給她備了些清淡的粥和小菜。”楊嬤嬤端著食盤道。 虞墨戈點頭,瞥了眼食盤上的碗碟便徑直過去了。然才走了兩步突然頓足,轉身繞了回來,目光疑惑地落向食盤上燉盅,凝眉問道:“嬤嬤,這是什么……” 第60章 虛張聲勢 這一路好不辛苦,十二天容嫣總算熬到蘇州了。她要去松江府便要在此下船, 可虞墨戈的目的地則在杭州。案子不能耽誤, 可人更重要, 于是他遣云主事繼續(xù)南行, 先到杭州與撫臺知會一聲,自己陪容嫣穩(wěn)妥后再過去。 云主事應了,可容嫣過意不去。畢竟公事要緊啊。 虞墨戈笑了,直接擺了擺手, 云主事便去了。 容嫣知道他向來做事深謀遠計, 不是魯莽之人。如此, 也只得認了。 二人下船, 怕耽誤時間,容嫣挺著難受一路馬車終于到了松江府,才歇了一日便開始忙了起來。 江南棉花正是花鈴期,滿田的花已經由乳白漸漸變成了深紅,遠望去紅綠相間白星點點,別是一番秀美之景。 不過容嫣沒時間研究棉的種植, 這些自有鄭德裕, 她還是得學習紡織之道。 松江富庶是出了名的。蘇、杭、嘉、湖四府均以紡織業(yè)著稱, 但只有淞江府成為了棉紡織業(yè)的中心。來之前容嫣也打聽了些許, 江南的絲紡織業(yè)一般都是以官營為主, 唯獨特殊的便是松江府的棉紡織,始終停留在私營作坊的生產階段。 這倒是和肅寧紡織生產方式相同。沒有統(tǒng)一的管理,都是以家庭手工業(yè)模式自給自足, 在滿足生活及賦稅的前提下,將剩余棉紡織品流入市場…… “到底是為什么呢?” 馬車里,容嫣撐著車窗簾布望向漫漫田間,囈語道。 虞墨戈正闔目休息,聞聲睜眼,淡淡道:“什么為什么?” 容嫣嘆了聲?!八山芏嗤恋夭贿m合種水稻和桑,卻適合種木棉,這確實為紡織提供了基礎,但是北方棉產量也不見得比江南底,為何偏是‘棉則方舟而鬻諸南,布則方舟而鬻諸北’呢?” 虞墨戈笑了?!敖媳揪褪羌徔椫行模罂椩旖粤⒂诖?,技術當然是各府不能及的?!?/br> “這我明白?!比萱谭畔麓昂?,看向他?!扒也徽f各地需求,便是您提到的朝廷每年賞賜軍士及邊境互市的棉布,便要數十萬匹,且皆出于松江。也不是官營大批量地生產供應市場,如何能供應得來?!?/br> “這便要你自己探究了?!庇菽晷χ阉龜堖M懷里,點了點她額頭道:“我?guī)闳€地方,你便懂了?!?/br> “去哪?” “金山衛(wèi)?!?/br> 容嫣以為在金山衛(wèi)看到的景象會如肅寧一般,不過更繁盛罷了,許到處都是各種良品棉布。然到了才知,她在各家的作坊里竟除了紗什么都沒看見,唯一的幾匹棉布還是從松江府買來的。 然打聽了才知,原來金山衛(wèi)的婦人善于織麻為綱,而織棉布技術不及松江府,織出的布市價極低。于是她們只是紡棉為紗,到這步為止,將紗賣給松江其它善于紡織的作坊,進行下一步加工。 容嫣終于懂了。雖然同肅寧一般,但隨著紡織業(yè)的不斷發(fā)展,內部出現了專業(yè)化分工。軋棉、紡紗、織布,這些步驟開始分離,各個地方專門從事一種工作,不但使得技術精化,更是形成了一條生產鏈,提高了產量和效率。 如此,表面看上去依舊是小農范疇,但早已從自給自足過渡為市場銷售。而且非但如此,松江地區(qū)還出現了專門收購棉布的布號,以及后續(xù)加工的染坊、踹坊等等。產業(yè)如此完善,不得不讓容嫣佩服。 如此,每個步驟每項工作都有他的技術技巧,那么容嫣要請的可就不止是一位師傅了。軋棉、紡紗這種基礎類型的工作倒還好,技術性不算高,掌握技巧便好,故而師傅們也不吝賜教,且他們的收益要遠小于織布,所以只要給出足夠高的傭金,他們是很愿意隨容嫣去的。但紡織便不行了—— 這個道理和在肅寧一般,而她早便預料到了。 紡織是最后一道工序,花樣繁多,難度高。都是靠手藝吃飯的,教會了徒弟而死師傅,即便傳授也總會留那么一手。況且每個作坊擅長紡織的棉布品種也各有千秋。 松江到底是個開放的地方,即便你是來學藝的,他們也不會冷臉相迎,與容嫣聊了些時候,技術問題沒談下來,倒是被他們繞了進去。聽聞容嫣在北方大面積種植棉花,竟欲意收購。 容嫣搖頭,若是如此她前來還有何意義了。 可眾人笑容可掬,就是不撒口,容嫣也沒了主意。不過她想起表兄葉寄岑曾經告訴她的話:直著不行,那便繞過去,沒有行不了的路。 從古至今都一般,人脈就是個突破口,當初買田虞墨戈不也是告訴她先找個熟悉的人引著她入手嗎?可江南,思來想去,也只有外祖母的祖家了。臨行前二舅父葉承稷還特地吩咐了跟隨的管事,也給容嫣留了信,若是有麻煩便去找沈氏一族。 可問題是,沈氏在應天府,關系扯不扯得到松江不說。即便一去一回便要浪費時間,她等得了,那虞墨戈等得了嗎?她可不想因為自己耽誤了他的事。 容嫣抿茶思量著,該說的都說盡了,眼下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然對方也一心想收購她的棉,還在等著她的答復…… “付老板,聽說您不但有三間織棉作坊,您還有家牙行是吧?!庇菽甑氐懒司?。 從打容嫣一行人入門,幾位老板掌柜便瞧出二人不一般。別看松江遠離京都,但江南富庶繁華,什么人他們沒見過。容嫣年紀不大,那言談舉止非富即貴,再瞧她身后那位,氣質矜貴凜然,天生就帶著王者之勢,不是出身王侯將相,那也必然差不遠。所以這也是他們始終熱情的原因。 這會兒,聽他這么問了。付老板笑笑:“是,這也不是什么秘密,在坐幾位老板有幾個不是如此的。自產自銷,不是也省了中間倒手,節(jié)省利潤?!?/br> “不僅省了利潤,也賺了不少吧?!庇菽杲又Φ?。 紡織作坊及小農織出的布流入市場比較分散,不能集中,當需要大批量供貨時,采購便成為一項困難的工作。于是,布號也就是牙行便產生了,他們收集織戶的紡織品,聚少成多,之后大批量賣給需求者,從中賺取差價。作為織戶和購買者之間的溝通,他們也是一個必不可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