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節(jié)
哄了自己十年的箴言,原來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謊話一場? 為什么? “不不,”秋子固雖受沖擊,雖有懷疑,可到底心智還是正常的:“若是假話,如何騙得過徐公公?再說,為了錢財?shù)脑挕?。?!?/br> 后面的話秋子固沒有明說,可高僧心知肚明。 若為錢財,說好話將得到更多,徐公公放賞不說,自己也必有重謝,冒牌貨不就圖財么?何苦要放棄眼前到手的現(xiàn)銀子,反跟人結(jié)仇呢? 天下沒有這樣的傻瓜。 除非。。。 “為了錢財不假,卻也是受人蠱惑,我兄弟那日為何會出現(xiàn)在徐府?一切皆有淵源,一切都是因果?!?/br> 高僧說到此時,眼里方才有光,那是憐憫的眼神,將深淵照亮。 秋子固的身后,還依舊不斷地有風(fēng)吹來,八月熱風(fēng),卻讓他整個人都戰(zhàn)栗不已,高僧的話,似一股巨大的寒意毫無預(yù)兆地瞬間沖入他的脈門,直貫八脈經(jīng)絡(luò),讓他幾近癱瘓。 要說魔障,這才是真正的魔障。 平日里積下的怨,果然在猝不及防時,找上門來。 受人蠱惑? 是誰? 最初的震驚過后,秋子固立刻想到這個問題,可不知怎么的,他張了幾次口,沒發(fā)出聲音。 高僧靜靜地站在對面,似在等著,可臨到秋子固要出聲時,他的話卻搶在了前頭:“總不是你就是他,我不是我兄弟,不可能替你解疑?!?/br> 秋子固開始覺得頹然,可過后,卻想通了。 找到那個人又怎么樣?難不成再同樣害他一害?那豈不是沒完沒了的結(jié)怨了?當(dāng)年的自己,唯有現(xiàn)在才看得清楚,跋扈是有的,孤高也是高的,不懂得通融,不知道體諒,順風(fēng)順?biāo)宦非嘣浦鄙?,也該有此一劫?/br> 再說若不因那句話,十年后的自己怎么會識得珍娘? 所以說,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想到珍娘,秋子固不由得激動起來,既然魔障是子虛烏有,那么自己的顧慮也就沒有必要了! 可是慢著!那些異常的反應(yīng),那些落塵沾臟,不能聞見膻味甚至過敏,手指失去了靈敏的反應(yīng),都是見了珍娘后開始的,若不是魔障,卻又是什么?! 高僧看得清清楚楚,秋子固眼中真神流露,先是狂喜,過后,卻又又猶豫。 于是他微微一笑:“十年前沒有的事,十年后不代表就不能出現(xiàn),不過這花不是那花,結(jié)出的果,也不一樣?!?/br> 秋子固飛眉微挑:“大師父這話什么意思?” 高僧卻陡然間又轉(zhuǎn)換了話題:“你讓這魔障束縛了你十年,如今能不能解開,不在我兄弟,卻在你自己,六道輪回的眾生都出于:因、緣、果、報,我只觀相,卻不教做人?!闭f罷雙手合十,低頭念了聲佛。 秋子固情不自禁也順著對方的聲音,垂首恭謙地,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再抬起頭來時,樹下竟空無一人了。 程夫人急趕慢趕地回到后院,卻聽看見業(yè)mama在屋里,珍娘不在,高僧也不在。 “怎么只有你?”程夫人喘著氣道:“那丫頭呢?大和尚呢?” 業(yè)mama無奈地回:“大和尚走了,姓齊的說去后頭廚房了,我也攔不住。。?!?/br> 程夫人氣得跺腳:“你是個死人哪!我留你下來做什么的?你竟一點主張也沒有憑他們?nèi)チ???/br> 丫鬟們聽著,不出聲地都外頭去了,業(yè)mama跟隨夫人多年,幾乎沒受過夫人一句重話,家里要事都是這老婆子一手掌控,可想夫人對其的信任程度,如今她也挨罵,可見夫人是真急了,那不溜走還等什么?等火燒到自家身上么? 誰知才出去,迎頭就撞上了珍娘。 “姑娘怎么才來?夫人都等得發(fā)火了!連業(yè)mama都挨了罵!”丫鬟們?nèi)缃褚粋€個都跟珍娘親得很,忙就向她通風(fēng)報信。 珍娘淡淡地說句知道,進(jìn)屋里來。 程夫人回身看見是她,心里略松快些,臉上還是繃著,沒說話。 業(yè)mama狠狠上來要拉珍娘:“你說你去去就來,怎么到現(xiàn)在?”話里意思,只為將自己撇清。 珍娘淺淺一笑:“這不是來了?催命也得有個時候,我身上是腳,不是翅膀,飛也沒有那樣快?!?/br> 程夫人不快地道:“我才走時說要你等著,你就這么一刻不能留下?“ 珍娘聳聳肩膀:“夫人走了我還留著做什么?聽說這里素齋是天下聞名的,我取取經(jīng)去,也好給湛景樓添幾道新菜。“ 程夫人愈發(fā)不快:“說著你還有理了?湛景樓有什么要緊?說到底是我打的本我出的錢!我是你債主子,我叫你留就得留!” 這話頗有些撕破臉皮的意思,也是程夫人太著急太執(zhí)念于自己的欲望,一時忘了掩飾。 珍娘冷然勾唇,眼波中冷光一閃,對程夫人的話報以淡漠一笑:“對夫人自然是如此,幾萬兩也不放在心上??晌也煌?,夫人也說是我的債主子,若沒有前頭那個債字,又怎么稱得上主子?我只盼著早日將債還清了,也好還自己個自由身!” 程夫人斜眼看她,幾乎要冷笑出來。 你以為自己還為自由么? 珍娘坦然回視對方,睫羽纖長濃密,仿佛蝴蝶的翅膀,撲閃間露出兩只幽黑明亮的眼睛,如那深山里的潭水一般清冽幽深:為什么我不能自由?天下的事不是你說定就能定的!你以為放了債給我是人情?究其根底,難道不是為你自己身份地位打算? 程夫人的臉,在珍娘的清亮亮的目光下,漸漸有些發(fā)紅。 業(yè)mama看看勢頭不好,忙上來打圓場:“娘倆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吵起來了?想是天熱人多,惹得夫人心里也煩躁起來。丫頭,”輕輕推了珍娘一把:“你是晚輩,還該擔(dān)待些,還不上去給夫人陪個不是?說句軟和話?” 正文 第249章百折不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