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打個馬虎眼好了。

    “這種事我哪里知道？”程夫人也做出困惑的樣子：“不過伴君如伴虎，想必御廚也不是好做的，不如外放出來，你看現(xiàn)在，淞州聽見秋子固三個字，沒人不落口水的，輕松自在，又有名氣，何樂而不為？”

    夫人們笑了，附和不已，氣氛緩和下來。

    于是又回到李太守的家事上。

    既然次日大宴，晚間少不得要試試新來廚娘的手藝，于是先做便飯一頓。

    廚娘就請?zhí)攸c菜，太守開出單子來，廚娘看了，很快又開出物料帳來。

    她這一開不要緊，李太守看了卻嚇了一跳。

    宮夫人聽到這里，手里的核桃仁也忘了吃，只管問道：“怎么？想是開得不對？是個冒牌貨，讓那太守看出來了？“

    程夫人含笑搖頭：“倒不為這個，“心想宮家也不過如此，連夫人的見識也這般淺陋：“因她開出的數(shù)目太大?！?/br>
    宮大奶奶便點頭嘆息：“說起來，家里買辦簡直沒法了。。?！毖酃庖活@覺程夫人恍惚臉上有不耐之色，瞬間收聲不語。

    “不過到底是第一回，就依了她發(fā)出銀子去做，結(jié)果食料買來了，大家就都聚到廚房里看，連李家老太太都駐了拐扶著丫鬟過去了?！?/br>
    光一樣羊頭rou，就買了十只羊頭五斤蔥，干燒冬筍，那簡直是將集市上所有的冬筍都買回來了，整一籮筐！

    在座各位張大嘴巴，詫異不已，不過有了剛才的教訓(xùn)，都不敢擅自開口。

    為什么要買這么多？程夫人喝一口湯，才又說了下去：原來羊rou只用眼睛旁一塊，蔥呢，只用最里頭的嫩心，至于冬筍，只要最上頭的尖尖，剩下的全都丟了！

    “也有說她這樣太浪費的，老太太就看不過眼，”程夫人從眼角處瞥了眾人一眼，心里又是鄙夷又是好笑，因見個個都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就令人將她丟掉的再拾回來，結(jié)果你猜這廚娘怎么說？”

    文蘇兒跳出來問：“怎么說？”她的好奇心此刻被徹底點燃了。

    “她說，這是在狗嘴里奪食呢！”說著，程夫人掩口而笑。

    滿座失語。

    后來的事就不必說，這廚娘做的菜，自然是色香皆俱，沒別的話說，飯后李太守叫她來贊了幾句，不料她也有話：請照例犒賞。

    賞多少呢？

    廚娘從懷里掏出一迭單子來：大宴，賞多少，便飯，支多少，上頭清清楚楚，一本明帳列開著。

    原來是從京里來的舊日犒賞單

    正文 第125章公事公辦

    宮夫人聽到這里，心里突然一動。

    程夫人說到犒賞，會不會也有暗指今日請來的廚娘之意？

    當(dāng)下眼睛就向?qū)m大奶奶看去，后者心領(lǐng)神會，立刻抽身向廳外。本來她們只預(yù)備了五兩銀子給珍娘，現(xiàn)在看來，遠(yuǎn)遠(yuǎn)不夠。

    其實當(dāng)日，程夫人初到尖館時，也不過賞了珍娘五兩。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現(xiàn)在的情形已不同當(dāng)時。

    扶持珍娘，是老爺親自提到過的，她身為賢內(nèi)助，只有竭力而為。

    明里，老爺說是因為米家文家勢力太大，整個淞州大戶，無不分作兩派，自己想有所作為，也不得不受兩家挾制。

    “也別小看了一個小小的飯館，哪家不吃飯？哪家不辦事？只要有人，必有飯館，只要有人，定請廚師，做得好就是人氣也有了，消息也有了?！背汤蠣斦f到這里，十分惋惜地?fù)u頭：“只可惜隆平居和雅平居，沒一個本官能信得過的?！?/br>
    既然如此，不如扶植自已人。程夫人聽出老爺?shù)囊馑?，便主動這樣提出。

    沒想到，老爺看中的人選，竟是她。。。

    也不知到底真為公家的事，還是為自己謀私？

    不過無論為公為私，老爺?shù)氖碌搅朔蛉诉@里，都是正事。

    所以程夫人到宮家的這一日，其實是心懷兩個目的，一為募資疏浚河道，二來，則為珍娘在大家后院里揚揚名氣。

    以程夫人多年京中大宅門的修為，這兩件事都辦得十分順利。

    宮大奶奶才出門，招手便將朱mama叫了過來：“去預(yù)備這個數(shù)的銀子來，”說著伸出兩根手指。

    朱mama人在廳外，廳里的話可是一字沒漏下的，立刻就明白意思，轉(zhuǎn)身要走，可腳下猶豫了一下，又頓住了。

    宮大奶奶看著她，低低地問：“有事？”

    朱mama有些為難地看著她：“回大奶奶話，”聲音細(xì)得幾乎聽不到：“才我當(dāng)家的來說，大廚房那邊，不太好呢！”

    大奶奶心都揪起來了：“怎么不好？”

    “說是秋師傅，不知是不是這幾日不舒服，別的菜倒罷了，蔥爆羊rou沒熟呢，就端上去了，老爺們吃出來了，又送回來，弄得里外都尷尬，這可怎么好？”朱mama一向冷靜鎮(zhèn)定的一個人，說到這里，臉上也有些焦急之色了。

    宮大奶奶也焦躁起來了，怎么不早不晚的，秋子固在這個時候掉鏈子？

    正沒個主張時，朱mama湊到她耳邊，不知說了什么。

    宮大奶奶眼神一亮：“哎呀不虧是朱mama，果然反應(yīng)得快！就照你說得辦，這樣銀子就多給些，也不怕人說咱們拍程家馬屁了！”

    后一句說得直白了些，引得臺階下丫鬟們紛紛抬頭，本來在外頭游廊下坐著的蘭麝，也禁不住看了宮大奶奶一眼。

    宮大奶奶忙忙進(jìn)廳里去，走時不忘吩咐朱mama：“要快，要快！”

    朱mama忙忙地去了，蘭麝的眉心漸漸攏在了一起。

    珍娘正將最后一道甜湯盛進(jìn)個大海碗里，總算全都做完，安安生生地過了這一關(guān)，她疲憊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