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熙愣了愣，才知道她是擔(dān)心這個。說來他今天還沒想這事，但前些時日在牛羊司，每晚時常被別人問起與新娘子的事，他支支吾吾也不好意思說什么，心里卻也想過總會有那樣赤誠相對的時候。

    見她目光躲閃，他微微笑了笑，“我檢查檢查，防你是搪塞我。”說著便將她兩個胳膊都給扣住了。

    文迎兒一下慌了，使勁掙扎，她雖然這一年又傻又瘋，但每一天都在消耗力氣，雖然她自己不記得，但她大喊大笑，大哭大鬧，錘桌子蹬腿砸柱子，腳上吊著繩子鬧了大半年，身上力氣是很大的。

    她又想像咬荀駙馬那樣去咬馮熙，但馮熙卻不動聲色地以胳膊推拿兩下化解，反而將她脖子摟住了。

    文迎兒喘息著道：“今天那荀駙馬險些污了我，那韻德帝姬還要我不能說給任何人，我心里害怕，所以你不要……再碰我了……”

    馮熙本來和她玩鬧著，聽到她這么說，登時放了手。望著地面粗喘了幾下，等冷靜下來后，他坐在床上沉聲道：“你將今日的事好好跟我說說?！?/br>
    文迎兒心想自己一個人是沒法應(yīng)付的，馮熙是他的夫君，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認(rèn)或者相信，眼下就是如此的。她于是一五一十地將荀宅的事情講來。

    她講的語氣平平，馮熙卻聽得膽戰(zhàn)心驚。這一步因為他不在，也讓她走得險了。

    馮熙將她緩緩抱在懷里安撫。文迎兒靠在他的硬實胸膛上，感覺到溫?zé)岱炊陌擦诵皇侨耘f對這氣味和胸膛陌生。等她全都講完，馮熙道：“知道了。”

    就一句知道了？既訝然又失望，文迎兒想抬頭看他什么表情，但他也沒有說話，就將她突然橫抱上了床。

    馮熙伸手趴過她身上，她心跳得厲害，眼睛瞪得很大，緊咬牙關(guān)地用手捂著胸前。

    他只是拿了一條里面的被子蓋在她身上，給她掖好。

    “她們說你像的那個崇德帝姬，倒是沒有什么稀奇，只是有人杜撰她因為失火而被燒沒了面目，所以埋下去的可能不是她本人。因這消息傳開，勾欄還有排這一出雜劇的，也有人冒充前去官府自證。這位帝姬深居簡出，官府與皇親當(dāng)中熟悉崇德帝姬的也沒有多少，因此會有人將條件相似的送去給韻德帝姬問一問。你的某些地方或許同那崇德帝姬傳說當(dāng)中有些相似?！?/br>
    馮熙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崇德的情形。笑靨如花、肌膚豐盈、目光狡黠頑皮，什么話都敢說。他記得她個頭比現(xiàn)在要矮許多，還是一個未及笈的少女，這三年她境遇變化之后，竟然又足足長高了多半頭，難怪許多原先熟悉她的人也不敢認(rèn)了。

    “可我對我自己是誰，也全然記不得了。如果別人問起，我該怎么說？我若說我記不得了，那別人定會將我引申到隱瞞上面去。你得告訴我我過去是什么樣……或者，讓我回家，問問我jiejie……”文迎兒只記得一個被自己叫做jiejie的模糊影子，她覺得找尋回自己的記憶，才是面對這些蠻橫無理的貴族的辦法，而她自己也不用渾渾噩噩了。

    馮熙低頭在她額上吻一口，她兀地臉紅到脖子里。

    “我聽堂上說，等你回來便能帶我回我家中拜門，這樣我就可以見到我jiejie?！?/br>
    “嗯?！彼⒅?，一時半會兒眼睛都不離開。

    文迎兒看他的臉貼得自己很近，呼吸掃著自己，燥燥熱熱的。她趕忙閉上眼睛裝作睡覺。過得片刻后，便聽到他好似在下床穿衣，這才睜開眼睛。

    馮熙已穿了一套外出的深色涼衫與黑布靴，手里拿了一塊漆紗的裹頭巾。開門時見她眼睛睜著在看，于是對她說，“我去找補點東西，過會兒便回來?！?/br>
    文迎兒點點頭，他就將門合上從外面上了拴。也不知道他要去找什么，但只要不碰她，她就可以安心睡著了。

    ☆、殺人

    藍(lán)懷吉與藍(lán)禮坐在屋子里頭不說話。今天沒把駙馬抓了個正著，對于帝姬來說，這個在官家面前說話的分量就差了許多。

    即便韻德已經(jīng)是官家喜愛的一個女兒，但奈何她的母親劉文妃生前再怎么受寵，也已經(jīng)死了，而官家又是個慣常喜新厭舊的人，一旦她鬧得多了，官家也就會厭煩。

    荀子衣這個駙馬，最是一個不能節(jié)制的人，光這個后院就有多少女人，又遑論在外面勾欄？怎么今天下了這么多藥，他都能控制得住，這不合常理也不合他荀子衣一貫的作風(fēng)。

    更何況，藍(lán)懷吉在宮中的時候，知道最早官家為荀子衣賜婚，是要他尚的崇德帝姬。韻德帝姬最初也許給的是另外一個更加權(quán)勢通天的家族，但因那人又恰恰好的墜馬身亡、而崇德帝姬又與其母被貶為庶人，這才和荀子衣搭成了一對。

    據(jù)說，荀子衣曾和崇德帝姬照過面，且還數(shù)次云雁傳書寄情，他一定對他的未過門妻子有過向往的。那文迎兒那長臉，再加上斑鳩兒那件衣裳，看荀子衣那早就迷離的眼神，怎么也會抱住親親吻吻才對。

    藍(lán)懷吉皺著眉頭盯藍(lán)禮：“你是看著駙馬把酒喝下的吧？”

    藍(lán)禮拼命點頭：“我看著他把那一壺全都喝了?！?/br>
    藍(lán)懷吉敲著桌子：“那就不應(yīng)該啊，我下的劑量是三人的分量，我就怕他不迷醉。然后我將他帶到花圃時，他已經(jīng)抱著我開始說胡話做糊涂事了，怎可能見了那文迎兒就沒了反應(yīng)？那藥效怎么可能這么快消散？這里頭有蹊蹺，有蹊蹺……”

    藍(lán)禮道：“爹，你別擔(dān)心了，帝姬不是沒罰我們么。那荀駙馬大約是早防備著帝姬要弄他，他但凡防著我們有什么辦法？”

    藍(lán)懷吉哀嘆：“你知道什么，帝姬現(xiàn)在不罰我們，是要看明天她去向官家稟報之后，官家能不能給她一個滿意答復(fù)，如果官家不同意讓兩人出離，那帝姬一怒之下能不罰我們？”

    藍(lán)禮開始害怕了：“帝姬會怎么罰我們？”

    藍(lán)懷吉道：“準(zhǔn)備好吧，屁股上挨板子?！?/br>
    藍(lán)禮發(fā)著抖：“會被打死么？”

    藍(lán)懷吉看他突然嚇成了這樣，安慰道：“那倒不會，我們已經(jīng)是帝姬身邊的心腹人兒了，要不然帝姬也不會吩咐我們做這么隱秘的事。打死我們，心腹可難養(yǎng)，這你也別怕……另外，好孩子，我看帝姬對你的眼神兒總是有些特別，你往后可要好好利用，多在帝姬身側(cè)表現(xiàn)，多看她眼色，只要她不讓你走，你就務(wù)必牢牢地貼在她身邊。聽到?jīng)]有？”

    藍(lán)禮點點頭，想到今日帝姬對著他上下地看，還有些么的面燥紅，他自己也臉燒了起來。

    藍(lán)懷吉道：“行了，擔(dān)心也無用。我去解個手，你就先睡吧。”

    藍(lán)懷吉看藍(lán)禮回了鋪上躺下，自己提了個燈籠出來去茅廁。茅廁在這房子小院后頭，他繞到后墻往過一步步挪。

    老態(tài)顯露出來，打著燈籠才能看清腳下，眼見前邊好似有個人影，又不敢確定，猶豫了一下以為是眼花，遂繼續(xù)往茅廁走。

    那人影突然走到他燈籠下：“藍(lán)懷吉?！?/br>
    “什么人！”話還沒說出來，兩根男人的手指已經(jīng)搭在他喉嚨上，他自然不敢再說了。

    “藍(lán)懷吉，兩年前十七皇子周歲時，你把一碗加了豆乳的蓮子粥，以劉文妃的名義端給十七皇子吃。十七皇子不能沾豆乳，喝了你的粥不過半個下午就死了。但因那日還有個前來探望的紅霞披喂了十七皇子吃別的，因而沒算在你頭上，倒是枉殺了那個紅霞披?！?/br>
    十七皇子？這陳年舊事……藍(lán)懷吉打了一個寒顫，“閣下是搞錯了吧，那紅霞披當(dāng)場就被搜出來給十七皇子吞了帶漆的小粒球兒，這跟老奴有什么關(guān)系？”

    男人的聲音很沉靜，只是說，“我不是來求證的，我是告訴你你的死因，這是其中一件?！?/br>
    死因？藍(lán)懷吉本來就老了，這下腿顫得站也站不住，扶著墻想大聲叫藍(lán)禮或者武臣，但被他掐著喉嚨也沒動。他眼睛向下一看，這個男人帶著漆布頭巾，身上穿著深色衣裳，卻沒遮面，另一只手還拄著拐杖，也沒拿武器，連他的燈籠也不滅掉，就讓他這么近近地仔細(xì)地觀察著。

    這么一個大膽的刺客，還是一個瘸子……

    “我只不過是奉命的小奴，那主使是劉文妃啊，她都死了，你何必為難我？”

    男人平淡道：“十七皇子與崇德帝姬是一母所生，她的弟弟被你害死，是其一。她今日在這個宅中，又險被你陷害，是其二。我以她夫君的名義，來取走你的性命?！?/br>
    藍(lán)懷吉大驚，他今日見到文迎兒，就覺得她異常長得像崇德的母親崔妃，雖然說文迎兒和幾年前的崇德帝姬模樣身量有變化，甚至她還不如那個教坊女神態(tài)更像崇德，但和崔妃卻是極像的……原來是這樣……這是今晚上來不及細(xì)想，若是再給他一晚上時間仔細(xì)想一想，他便能斷定文迎兒就是崇德帝姬，那樣一來……

    他揶揄著嗓音奮力說：“你是馮熙！文迎兒就是崇德帝姬！是，是啊，我就說……”

    說完便覺要窒息了，被掐著脖子也說不出多大聲響來。

    喉嚨上的那兩根手指是溫?zé)岬模沁@馮熙又瘸又沒武器，藍(lán)懷吉還是打算想辦法引起他人注意。他趴著墻向后微微挪步，想用手去趴窗。外面有月色和燈籠，藍(lán)禮在里頭應(yīng)該能看見。

    “你要為她出頭你應(yīng)該去找韻德帝姬，欺負(fù)我這下人有何用？再者，貶為庶人關(guān)在小云寺這些都是官家下的令，冤有頭債有主，我們這些下人連命都是他們的，我因為下藥不夠分量，韻德帝姬還要拿我開刀，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馮熙瞧見他的姿態(tài)，又望了望月色，覺得時候有些不早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于是便說：“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只是第一個?，F(xiàn)在你去上茅廁吧?！闭f著吹滅了藍(lán)懷吉的燈籠。

    茅廁就在近前，馮熙就在身后。藍(lán)懷吉知道自己跑不了，只能走進(jìn)茅廁再徐徐圖之。他摸黑摸進(jìn)茅廁當(dāng)中去。剛走到那邊上，突然腳下濕滑，前頭有根草線將他絆倒下去，就這么一不小心掉落了坑中。

    馮熙抬眼看了下月色，時候剛過了半盞茶。他快步飛身出宅，騎著自己的棕頭小馬抄近路向另一處宅院趕去。

    下馬后他將身上的皂衫脫掉，露出里面藍(lán)白錦緞的斕衫，隨后將馬拴好，前去扣門。

    那迎門的下人上來問，他道：“牛羊司馮熙前來拜見李少卿?！?/br>
    太常寺卿李昂與馮家頗有淵源。李昂的父親曾經(jīng)效力西軍，后來官至龍圖閣待制、京西南路安撫使，所以李昂也通曉軍事，對馮熙的父親馮蚺非常敬佩。三年前馮蚺在統(tǒng)安城的死被蓋上犯將罪名后，李昂正好是殿中侍御史，極力為馮蚺說話，還寫了悲壯激昂的悼詞。李昂一直勸馮熙要作為，但馮熙總是萎靡，任人安排地在禁中過了三年。

    那官家被管通等人用各種紙醉金迷的伎倆迷得五迷六道，怎可能愛聽他說話，他于是被貶出了京，這三年因為戰(zhàn)事有些緊張了，朝廷用人，官家又把他召了回來，做了太常寺卿。

    李昂正準(zhǔn)備睡下了，眼下聽見人來報，又披上衣裳出來堂上接見馮熙。

    “馮賢侄？你是為了大赦名單來的吧?！?/br>
    二十二皇子前些日的百晬禮上，官家宣布要大赦一批官員及逃兵。這一批的名單正在羅列當(dāng)中。

    馮熙半蹲跪拜過起身，“我已經(jīng)知道李叔向官家及諫院都提了我的名字，所以特此前來向李叔道謝?！?/br>
    李昂道：“你那案子并非大事，又情有可原，赦免不是太難。但復(fù)原職恐怕我一個人的聲音還不夠?！?/br>
    馮熙的案子說來是樁冤案。龍神衛(wèi)軍都指揮使安插了自家的親戚在馮熙所統(tǒng)領(lǐng)的四廂，這親戚因為酒后濫罰引起了sao亂，捅死一人后潛逃。馮熙帶人出去抓他，卻被那軍都指揮使反咬一口，說成是他殺了人然后逃竄。馮熙自然就被抓回去關(guān)起來，按殺人和逃兵處理。好在目擊的人多，且都對馮熙敬重，因此殺人的罪名便很快查清了。馮熙因為在外逃竄的時間有點兒長，就被黥面刺上逃兵字樣后發(fā)配去了牛羊司。

    這事正好和小云寺的失火在同一天。不過不會有人特意將這兩件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事聯(lián)系在一起。

    馮熙低頭道：“眼下只愿身上有點權(quán)位，不至于讓妻子家人受制。至于李叔說的，一個人的聲音不夠，我過幾日會去我母舅文氏家中，請他為我上奏舉薦。另外駙馬荀子衣與韻德帝姬，恐怕也會幫我這個忙?！?/br>
    李昂聽得有些糊涂，“這和帝姬駙馬還有關(guān)系？”

    馮熙微微一笑道：“帝姬恰好住在小侄對街，能搭上一些人情?！?/br>
    他很清楚，韻德利用了文迎兒給駙馬做陷阱，這是個口實，不可能只用威脅就能堵住。韻德是個聰明人，若是傳開了是她做的局，她在官家面前恐怕就要失寵了。

    而駙馬也是如此，他人是逃出去了，總要想辦法讓宮里的人為他在官家面前開脫，將罪責(zé)推給韻德。這件事還是與文迎兒與馮家有關(guān)，那他們就會從他身上下手。所以這兩人很快就會來馮宅賄賂他。

    李昂點點頭，“那你的腿……可還行？”

    這也是試探，一個瘸子也難以再擔(dān)什么重任，何況這舊傷又復(fù)發(fā)，大夫們已經(jīng)斷言他這條腿是沒法好了。

    馮熙蹭地站起來，將那支撐的拐杖扔在地上。他緊咬著壓根，額頭手臂與那兩腿上都爆起了青筋，艱難地在地上走出了幾步。

    李昂道：“好！”隨后目送他出去。

    馮熙從李宅出來，每踏一步都異常艱難，但他自始至終都沒再拄那拐杖。錦繡斕衫在月下鍍上一層淡淡的清輝，跨上小棕馬，離去時也保持著背影硬朗。

    等回到家中去，他將衣裳褪在柜里，只剩下中單，緩慢支撐著身體坐上床榻去。文迎兒正在熟睡，近來都沒有再聽到她前段時日傻傻的時候，那種可愛的鼾聲了。他躺在她身邊，從后面隔著被子抱住她。

    不管是崇德帝姬趙頑頑，還是文氏二姑娘文迎兒，眼前的這個人都只是他的妻而已。

    ☆、強吻

    茅房的動靜沒驚動已經(jīng)沉睡的藍(lán)禮。藍(lán)禮是一覺到了天亮，昨夜的擔(dān)驚受怕都沒有阻擋他的睡眠，醒來后一時也沒有察覺到有什么不對。

    直到迷迷糊糊進(jìn)了茅廁，才發(fā)覺坑旁的磚石松動了幾塊，再一仔細(xì)看坑里，才發(fā)現(xiàn)有藍(lán)懷吉的衣擺！

    報到韻德那里，韻德下意識地捏了捏鼻子，“這老頭兒不知道點燈么？”

    藍(lán)禮哭著回：“燈籠滅的扔在廁邊兒，可能，晚上出去風(fēng)吹沒了……”

    下人的茅廁與她的西間可不同，她的西間里除了與宮中相似的交椅式樣的馬桶，馬桶外包著宮錦絨緞，與下人的臥房一般大小，里面還設(shè)有幔帳臥榻和香花胰汁。但她也知道茅廁大抵是有個大坑通糞池，一想到那藍(lán)懷吉跌下去定然泡在糞坑里一夜，她也不想聽了，便讓都監(jiān)和其他管事勾當(dāng)下去處理。

    藍(lán)禮在地上趴著哭，少年的身體聳動，看得她頗為可憐，問：“懷吉家中似乎就你一個人了？”

    “我爹無親人，我也是個孤兒，只有爹認(rèn)了我，我才不是孤兒了。可眼下爹走了……”

    “往后本位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br>
    藍(lán)禮仰頭淚眼朦朧地盯著她，韻德看著他那可憐的樣兒，面上又有些燥紅。到了下午，即刻一行起身往宮里內(nèi)苑去。

    正好下午絳綃替文迎兒前去送衣裳，看見帝姬的儀仗從荀宅出來，她追上前去問那后頭跟著的武臣，“藍(lán)懷吉管事在不在”，結(jié)果對方告訴她藍(lán)懷吉正好昨晚去世的事。

    絳綃回來告訴了文迎兒，文迎兒前思后想覺得整件事都太奇怪，卻也只能將這件衣服包好放起來。只是想到沾染人的血腥，難以令她安生。

    這件事總覺得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