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徐云風(fēng)皺了皺眉頭,把螟蛉從黃坤的手里拿過來,螟蛉頓時化作炎劍,火焰從劍身一直蔓延到徐云風(fēng)的整個胳膊。 鐘家的五個當家看到這個場面,都目瞪口呆。 站在一旁的鐘元受不了火焰的炙熱,臉頰開始融化,眼珠也爆裂出來。頭發(fā)燃燒化作飛灰。 鐘富對著鐘元說:“你先躲一下?!?/br> 鐘元如釋重負,立即輕飄飄的出了祠堂。 “的確是黃裳當年斬殺厲鬼的炎劍,”鐘富說,“可是我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你?!?/br> 徐云風(fēng)還沒有回答,黃坤看見鐘元的情形,猛然醒悟,“剛才帶我們進來的老頭子根本就不是活人?” “是啊。”徐云風(fēng)說,“你他媽什么眼神,這都看不出來。” 黃坤又看向王鯤鵬,王鯤鵬點點頭。 鐘富仍舊在猶豫。王鯤鵬說:“黃裳不僅練就了螟蛉和陰陽四辯骷髏,他在詭道還有一個厲害的本領(lǐng),你們應(yīng)該聽說過?!?/br> “晷分,”鐘富說,“這是你們詭道擅長的算術(shù)?!?/br> 徐云風(fēng)走出祠堂,來到院子里,院內(nèi)的農(nóng)具齊全,他隨手拿了一柄斧頭,然后又在角落找到一個撐桿。 鐘家五個當家人看見徐云風(fēng)神神叨叨的樣子,也都走出來觀看??吹叫煸骑L(fēng)拿著斧頭,對著撐桿不停的比劃,然后把撐桿去頭去尾,砍成了一個一丈一尺的木桿。然后丟了斧頭,仰起頭看著天空。 看天空的時候,徐云風(fēng)用右手伸出一根手指,橫在眉毛前,左手的也伸出一根手指,和右手手指垂直,一點點的移動。并且嘴里念念有詞。腳下也不停的寸步移動,終于站定了到了一個位置,用腳尖在地上點了一個印記。 所有人都看著徐云風(fēng)神神叨叨的做著這一切,但是鐘富已經(jīng)看出了門道,嘴里不由自主的說:“真的是晷分。這人計算晷分的方法,比我聽說的所有術(shù)士都厲害?!?/br> 剛才徐云風(fēng)左右手的動作,還有身體對準太陽移動,就是根據(jù)太陽的方位,在計算太陽在黃道的位置。而木桿已經(jīng)被徐云風(fēng)修改成了古代的桓木的長度?;改臼枪糯糜诙ㄎ惶栮幱暗钠骶?,用于測量太陽的方位,修建房子的時候,用于定位建筑軸線的方位。時間長了,桓木演化為石頭柱子,而歷朝歷代的皇宮就把這個石頭柱子,上面雕刻瑞獸,就改了稱呼,成了華表。 而根據(jù)華表演化出來的算術(shù),就是黃裳所創(chuàng)的“晷分”。 徐云風(fēng)利索找到院內(nèi)的一把鋤頭,飛快的在剛才的印記下挖了一個淺坑,然后把桓木插進坑內(nèi),再把泥土培回去。一個桓木就立在院子里。 日頭照射,地上顯現(xiàn)出一個桓木的陰影。 徐云風(fēng)對著鐘富說,“你們鐘家的房子怎么只用了一半的地基,應(yīng)該還有一半啊,難道還沒有修好?” 鐘富看見徐云風(fēng)用幾乎不可能的速度,用水分算出了鐘家大宅的建筑面積,實在是佩服到了極點,只好對著徐云風(fēng)說:“請教您和黃裳到底有什么淵源?” 徐云風(fēng)對鐘富說自己是的掛名。如果還不相信,他可以告訴鐘富,現(xiàn)在的晷分是: 陰長一尺二厘,寬四分七厘,朱雀正。 ——“陰長一尺二厘,寬四分七厘,朱雀正?!?/br> 黃宅院內(nèi),郎中走到一根桓木前,立即說道。正在和弓衣玩耍的黃裳,立即停下,好奇的看著郎中,看來豎起了這么多桓木,直到現(xiàn)在,才有識貨的人,能夠看明白他在做什么。 而員外聽了郎中對自己兒子的評價,那里肯相信郎中的胡言亂語。就打算給點郎中一點銀兩,打發(fā)他離開。 可是黃裳卻拉著郎中的衣角,走到了另一個桓木下面,指著地下的陰影。郎中搖頭,“我看不懂,也算不出來?!?/br> 黃裳的表情立即變得郁郁不樂。把郎中的衣角松開。 郎中直到自己該走了,于是又仔細看了看黃裳脖子上的那個知了殼子。然后向黃員外告辭,黃員外送郎中到門口,掏出一點碎銀子,遞到郎中的手里。 郎中拿了銀子,走了幾步,又折返回來,對著黃員外說:“員外的心腸好,我冒犯指點一下,你家公子不出一年就會開竅。開竅后,定當聰慧過人。這世上有人天生神童,有人大器晚成,你家公子,當在日后考起功名。但是在弱冠之后,一定要到華山去見一個人。那人是一個道士,如果公子有緣見到那人,一定會成為震古爍今的高強術(shù)士,并且位極人臣,風(fēng)光不可限量。如果無緣見到那個華山道士,責(zé)這輩子就與功名無緣,只能做一個道教宗師。我的話就這么多了。你記得便是?!?/br> 郎中說了這么一大段話,黃員外聽得目瞪口呆。隔了一會才問:“如果真如先生所說,犬子到了華山,該如何通報?” 郎中說:“你家公子去了就一切明了。” 黃員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對郎中說:“黃裳出生之前,我曾經(jīng)在一個山洞避雨,遇到一個道士,他說要來帶我兒子走,可是又說暫且不急,過幾十年才有緣分。告辭之前,讓我給未出世的兒子起名為‘裳’?!?/br> 郎中拍掌笑著說:“那就是了。告辭。” 黃員外追問郎中的姓名,以后黃裳去華山,也好有個通報。 郎中對著黃員外說:“你讓公子記住我是孫君仿的后世傳人便是?!?/br> 黃裳被山匪綁到風(fēng)林岙,但是山匪突然一夜間全部猝死的事情,傳遍了劍浦。鄉(xiāng)民都說黃裳天生有鬼神保護,并且可能妖邪轉(zhuǎn)世,一些愚夫愚婦,甚至到黃宅來敬拜。 黃宅整日里烏煙瘴氣,讓黃員外不堪其擾。 可是黃裳仍舊不能說話,穿衣吃飯不能自理,好在弓衣乖巧伶俐,打點黃裳的日常飲食。雖然有很多人都說黃裳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但是黃員外和夫人,每當看著黃裳癡呆的模樣,都認為只是安慰的言語。 一晃黃裳馬上就要十七歲。 在臨到生日前一日,黃裳終于開竅。 而開竅的過程卻讓黃員外夫婦心驚rou跳。 這日一早,黃員外夫婦和往常一樣,去院外勸說那些慕名而來的鄉(xiāng)民,不要在黃宅外供奉香火。可是突然管家匆匆跑過來,告訴黃員外,黃裳又不見了。 黃員外夫婦連忙回到宅內(nèi),果然家里丫鬟和仆從到處在尋找黃裳,可是找不到黃裳的蹤跡。 黃員外急了,連忙詢問:“弓衣在哪里?” 大家這才發(fā)現(xiàn),弓衣也不見了。 黃員外和夫人相互對視,“難道弓衣做了這么久的丫鬟,現(xiàn)在把黃裳給拐走了。” 突然廚娘跑過來對著黃員外焦急的說:“找到公子了?!?/br> “那就好?!秉S員外頓時輕松起來。 “可是弓衣瘋了,”廚娘大聲喊:“她要把公子蒸熟了吃,現(xiàn)在誰也進不了廚房?!?/br> 原來今天大早上,員外夫人起床出門,弓衣大清早的就把還沒睡醒的黃裳給帶到了廚房。廚娘以為弓衣是來給黃裳找雞蛋吃,也沒在意。 廚娘在給員外和夫人做了早飯,在吃飯的偏廳,等著員外和夫人回來吃飯。然后就聽見丫鬟說公子不見了。廚娘就帶著丫鬟到廚房去看個究竟。 去了廚房,發(fā)現(xiàn)弓衣已經(jīng)把廚房給閂上,廚娘就走到窗口去看,發(fā)現(xiàn)弓衣正讓公子爬上灶臺。 灶臺的大鐵鍋已經(jīng)燒了熱水,灶膛里火燒的正旺。大鐵鍋上放著一個巨大的蒸籠。這個蒸籠是十幾個下人蒸饅頭所用,十分巨大。 廚娘就看見弓衣攙扶公子爬到蒸籠里,安頓公子盤膝做好。隨手把蒸籠和蓋上,然后就不停的給灶膛添柴火。 廚娘看見弓衣這作為,嚇得驚呼起來,要弓衣放公子出來??墒枪虏⒉淮饝?yīng),反而把窗戶也給闔上。 廚娘六神無主,只好跑來給黃員外和夫人報信。 黃員外和夫人大驚,跌跌撞撞的向廚房跑去。果然到了廚房,廚房的門窗都閉的死死的。 黃員外和夫人拼命的用手拍門,可是里面沒有任何回應(yīng)。還是員外冷靜一點,立即找來幾個年輕的家仆,合力把門撞開。 廚房里水霧裊繞,員外夫人只聽見大鍋里的沸水咕嚕作響,身體就軟了下去,登時暈倒,被丫鬟扶著到了大廳。黃員外和家仆沖進廚房,就要跑到灶臺前去掀開蒸籠。 可是水霧濃密,黃員外年老體衰,腳下被絆了一下,摔倒在地,這才看到絆倒自己的是一截蟒蛇的尾巴。 黃員外大聲喊叫有蛇,但是家仆全部沒有反應(yīng)。黃員外坐在地上,廚房的門已經(jīng)洞開,水霧漸漸散到屋外。這才看到,家仆都也嚇得一動不動。 蒸籠上盤踞著一條大蛇,繞了蒸籠幾匝,頭部伸在蒸籠上方,對著黃員外和家仆伸吐蛇信。 家仆都不敢逼近,看著大蛇猙獰的模樣,步步后退。黃員外在地上大喊:“快去找家伙來!” 家仆連滾帶爬的跑出廚房,留下黃員外看著眼前不遠處的蛇頭在不停搖晃。蛇身在蒸籠上又多繞了一圈。 黃員外突然意識到弓衣并不在廚房里,然后扯著嗓子大喊:“弓衣,弓衣?!?/br> 沒有人回答黃員外,黃員外突然意識到什么。 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走到灶臺跟前,湊近了蛇頭,蛇頭仍然在不停的伸縮著嘴里的信子,但是黃員外能夠明顯的感受到大蛇沒有惡意。 黃員外突然想起來了當年黃裳出生的那個夜晚,掛在樹枝上那被劈為兩截的蟒蛇,那條蟒蛇已經(jīng)長了角,那條蟒蛇的花紋他一直都記憶猶新,而現(xiàn)在眼前的大蛇,也是同樣的花紋。 “你是弓衣?” 蛇頭回旋,又在蒸籠上繞了一圈。距離黃員外遠了很多。黃員外隱隱感覺,這條蛇就是弓衣無疑了,而且就是當年偷偷盤在自己的小腿上,躲避天眼的那條小蛇。 黃員外想起夫人說起過,帶著弓衣來的那個老婦人,佝僂著身體,腰部扭曲,恍然大悟,當年被天雷從中劈斷的渡劫蟒蛇,自己一時憐憫之心,掩埋了之后,并沒有死去,而是帶著小蛇弓衣來到了黃家,讓弓衣照顧黃裳多年,算是報答自己的恩惠。而現(xiàn)在那條小蛇已經(jīng)長大了。 黃員外對著盤旋在蒸籠上的大蛇說:“弓衣,弓衣,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大蛇無法說話,只是不停搖晃蛇頭,蛇頭突然向后縮。家仆拿著木棍和木杈沖進來,領(lǐng)頭的家仆站到蛇頭前方,用木棍不停的試探大蛇。 黃員外對著家仆大喊大叫,讓他們暫且住手,但是家仆們正在慌亂嘈雜中,那里聽得見老爺?shù)穆曇簟?/br> 家仆的木棍在大蛇的頭前搖晃,其他的家仆都在呼喝恐嚇,以壯聲勢。大蛇終于無法擺脫本能的趨勢,頭部向前一伸,蛇口張開,就要咬到木棍的時候。另一個家仆用木杈狠狠把大蛇暴露出來的七寸部位杈住,一直頂?shù)皆钆_上。 大蛇的七寸被控制,身體松懈,七寸之上的蛇頭部分無法回旋,而七寸之下的長長身軀從從蒸籠上彈開,在廚房里來回掃動,由于受到攻擊和驚嚇,大蛇的兇狠本性爆發(fā),尾巴掃到一個家仆后,卷曲了過來,把家仆僅僅纏住,然后狠狠的甩到墻角。 黃員外不停的大喊:“住手!”,可是家仆們的注意力都在大蛇身上,還以為員外在對著大蛇恐嚇。 蛇尾仍舊不停的在地下擺來擺去,家仆們紛紛躲避,只有杈住七寸的家仆狠狠摁著,大蛇的身軀也卷不過來。其他的家仆見狀,連忙又找來幾個木杈,看準了蛇身的擺動方位,將蛇身也杈起來。 幾個木杈同時把大蛇摁在地上,大蛇再也沒有防抗的余地。 眾人終于不再呼喝,余下幾人,連忙沖到灶臺前,要蒸籠給揭開。但是黃員外沖到灶臺前,伸出兩個胳膊,護住蒸籠。 家仆看著員外,一時不敢下手,“老爺你是瘋了嗎?” “放了弓衣?!秉S員外喘息著說,“她在給黃裳治病。” “弓衣不是跑了嗎?”家仆說,“她在哪里?” 黃員外看到一個家仆提著菜刀進來,就要對著大蛇被杈住的七寸上方砍下去,黃員外對著他大喊:“不能砍?!?/br> 這句話喊得十分洪亮,所有家仆都聽見了。 拿著菜刀的家仆愣住,大蛇的頭部擺了過來,將菜刀撞掉在地上。 “這條蛇,就是弓、弓、弓衣。。。。。。?!秉S員外說完,氣喘吁吁,胸口起伏,軟軟坐到地上,背心靠著灶臺。 “老爺你說什么?”家仆們都傻了,“弓衣不是伺候公子的丫頭嗎?怎么變成了蛇。” “放了她,放了她,”黃員外的聲音越來越小。 就在廚房里鬧作一團的時候,廚房外的夫人也漸漸醒轉(zhuǎn),睜眼看來的時候,一個老婦人站在身邊,老婦人身體佝僂,正是弓衣的婆婆。 老婦人對著夫人說:“時間到了,我該帶弓衣走了?!?/br> 夫人虛弱的對著老婦人說:“弓衣要把黃裳給蒸了?!?/br> 老婦人說:“弓衣是要替你家公子在今日開竅?,F(xiàn)在是重要關(guān)頭,可不能打擾?!?/br> 這時候,廚房里的嘈雜聲音更大,老婦人急了,連忙對夫人說:“我得過去瞧瞧??刹荒艹隽藖y子?!?/br> 老婦人連忙走到廚房,看見眾家仆正在用木杈摁著化為原形的弓衣。弓衣的頭部在地上扭動,看見老婦來了,就不再動彈。 而黃員外看見了老婦,對著老婦人說:“讓他們住手?!苯又筒辉傺哉Z。 家仆都愣住,弓衣的身體扭動,卻也擺脫不了木杈。余下的家仆都撲倒黃員外的身邊,要扶起員外,可是黃員外的身體已經(jīng)癱軟,家仆用手去觸碰員外的鼻孔,驚呼道:“員外死了!” 老婦人聽到家仆的呼喊,里阿木木走到黃員外身邊,從嘴里掏出一顆珠子。塞到員外的嘴里。然后用手掌揉捏員外的喉頭,讓珠子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