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王鯤鵬嗯了一聲,發(fā)現(xiàn)手上的這個冊子,是民國二年到民國三十七年的日期。心里突然一動,立即在拿起另一個冊子,果然這個冊子的時間變成了公元一九四九年到公元一九九九年的日期。 王鯤鵬飛快翻看里面的名冊,這個名冊人物的記載都是根據(jù)時間來的。果然沒翻幾頁,王鯤鵬看到了一個名字“韓邦義?!?/br> 鐘元看見王鯤鵬的神光停留在這個名字上,立即對王鯤鵬解釋:“這個韓邦義是你們湖北秭歸人,家住在茅坪,嗯,我記得是茅坪?!?/br> 徐云風在旁邊哼了一聲。黃坤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王鯤鵬黯然,點了點頭,把這一頁翻過。翻了兩頁之后,把冊錄遞到徐云風面前。 徐云風仔細看了看,然后說:“其實我早就猜到了?!?/br> “羅跛子果然是鐘家的人。”王鯤鵬說,然后把冊錄放到黃坤面前,“你也有個熟人?!?/br> 黃坤看見王鯤鵬的手指這著一個人名“黃金火?!?/br> “我們黃家的人,怎么跑到鐘家來學藝?”黃坤有點暈頭。 “因為黃金火和黃蓮清關系很不好,就跑出來,找鐘家學藝。”王鯤鵬說道這里,看了徐云風一眼,徐云風輕輕嘆了口氣,“都是一些入了土的人,說這么多干嘛?” 鐘元一直在旁邊,聽到了王鯤鵬和徐云風的對答,連忙說:“原來韓邦義,羅跛子,黃金火和抱陽子都有舊交,真的是給我們鐘家臉上貼金啊。” 徐云風聽了,嗤嗤的笑起來。 鐘元才意識到,這三人和王鯤鵬,舊人肯定是舊人,但是不見得就是有交情的。 “我還沒入道的時候,”王鯤鵬說,“這三個人,讓我吃了不少苦頭?!?/br> “黃金火后來可是幫了你的?!毙煸骑L打抱不平,“做人說話要厚道點。” “他也救了你的命。”王鯤鵬拉著黃坤,“你得還這個人情?!?/br> 黃坤和鐘元那里明白王徐二人當年額波折,只從王鯤鵬的嘴里知道,韓邦義和羅跛子肯定當年本事比他們大,欺負過他們兩人。 黃坤問徐云風:“當年你們到底和這些人有什么淵源?!?/br> 徐云風說:“韓邦義是秭歸茅坪的一個厲害端公,王八小時候吃過他的虧。至于羅跛子,那就一言難盡了,反正最后這兩人都沒什么好下場?!?/br> 鐘元聽了徐云風這么一說,臉色十分的尷尬,黃坤突然意識到一點,從他們見面到現(xiàn)在,鐘元一直沒有詢問師父的來歷。就好像師父不存在一樣。 “代石的陳瞎子,安福寺的王瞎子,”王鯤鵬看著冊錄,“原來他們都是在鐘家學的算命。怪不得,怪不得?!?/br> “我們當家的來了?!辩娫蝗粚ν貊H鵬說,“讓您久等了?!?/br> 王鯤鵬和徐云風轉(zhuǎn)頭看向祠堂的門口。 看見五個人穿著普通農(nóng)民衣服的人,依次從門外走進來,第一個進來的年紀最長,最后一個年紀最小,也有四十來歲。 每個人走進來,都是緊緊的盯著王鯤鵬看,頭都不偏一下。然后做到了祠堂靠下首的椅子上。從頭到尾,五個人都保持沉默,臉色鐵青,和鐘元的殷勤形成強烈的反差。 鐘元連忙把王鯤鵬帶到這五個人中間,分別從長到幼的介紹:“這是大當家鐘富,這是二當家鐘貴,這是三當家鐘平,這是四當家鐘安,這是五當家鐘寶?!?/br> 沒介紹一下,五個當家對應的人就點點頭。王鯤鵬就作揖。徐云風卻只是盯著鐘富看,眼睛滴溜溜的。嘴角抿著,看來和鐘富認識。 但是鐘富的眼睛根本就不跟徐云風接觸,只是和其他四人一樣,盯著王鯤鵬看。 而王鯤鵬一人與五個人對視。都一言不發(fā)。雙方都不肯在氣勢上示弱。 “四大家族里,”王鯤鵬打破沉默,“我們詭道和黃家的交情最深,和你們鐘家一直都有芥蒂?!?/br> “趙一二的徒弟,”鐘富說,“一聽就是,跟他師父一個德行?!?/br> 鐘富的年紀不小了,看起來應該和老嚴差不多年紀。他說了這句話之后,又對著王鯤鵬說:“我挨過你師父的打?!?/br> 王鯤鵬和徐云風撲哧的笑出聲來,不約而同的說:“你是羅跛子的師父?” “那時候我的本事還沒練成,輸在你師父手下沒有話說,”鐘富停了一下,“王抱陽,我問你一句話,如果你師父沒死,現(xiàn)在他和我比試,誰更厲害?” 鐘富說這句話的時候,從懷里掏出一把稻草,還有幾根木棍,片刻之間綁扎了一個小稻草人出來。然后掏了火柴點燃稻草人的肩膀上。 王鯤鵬的肩膀也隨即起火。但是王鯤鵬并不慌張,另一個胳膊抬起,手掌展開,輕松的把肩膀上的火焰給捂熄,“如果我?guī)煾笡]死,你和他交手,如果用針刺他的足太陽膀胱經(jīng)的xue道,他抵擋不了。不過他不是輸在本事上,而是他心腸好,不會對你下重手。讓你有先機刺傀儡的xue道?!?/br> 鐘富扔了火柴,又拿起一個錐子,對準了傀儡臉上的四白xue,四白xue位于眼睛下方,鼻梁兩側(cè),王鯤鵬的四白xue立即出現(xiàn)了兩個紅點。 鐘富問:“現(xiàn)在我告訴你我要刺你的四白xue,不算是占了先機。我再問一句,你的本事比你師父,是強一些,還是弱一些?” 王鯤鵬猶豫了一會,“我這輩子最佩服三個人,第一個是我?guī)煾?,我不能在他身后,評論他的本事。但是他的德行,我遠遠不如?!?/br> 鐘富說:“你的意思是趙一二的本事不如你,你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br> 鐘富的錐子已經(jīng)扎到了傀儡頭上的四白xue上,王鯤鵬的臉上已經(jīng)開始流出鮮血。王鯤鵬對著徐云風說:“你來,還是我來?” “當然是我來,”徐云風笑,“用你的本事不能讓他服氣?!?/br> “恩?!蓖貊H鵬就不再動作,而是對著鐘富說,“你這個本事叫傀儡噬魂術(shù),真的以為只有你們鐘家人會嗎?” “難道你們詭道也會這個?”鐘富愣了一下。結(jié)果看到王鯤鵬身邊的徐云風,從身后掏出了一個布偶,就是夜市地攤上到處擺賣的絨毛玩具,有手有腳。黃坤倒認得是史努比的形象。 徐云風把手上布偶的耳朵拎起來,鐘富啊的一聲,腦袋偏到一邊。手里的錐子就掉在地上。 “這是我們鐘家的傀儡術(shù),”鐘富反應過來,對著徐云風問,“你怎么會用?” “又不是什么高深的法術(shù),”徐云風說,“老子還不稀罕用呢。” 王鯤鵬倒是實在,“你的徒弟羅跛子,曾經(jīng)教過他?!?/br> 坐在鐘富右邊的鐘家老三鐘平,看著徐云風,突然咦了一聲,“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你是誰?” “我是無名之輩,”徐云風想起了往事,在三峽古道里,鐘家來阻攔他的,就是這個鐘平。只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記不得自己了,也就不便節(jié)外生枝,“我是王鯤鵬的同學,來看熱鬧的?!?/br> 徐云風這句話就是傻子也聽得出來是在敷衍。 鐘富看著徐云風問:“羅跛子的傀儡噬魂術(shù),怎么可能比我厲害,可是你的傀儡術(shù)已經(jīng)遠遠超過他!你真的是羅跛子的徒弟?” “羅跛子憑什么做我的師父,”徐云風說,“我可沒師父。羅跛子的這個本領,是跟我交換的。”說完,把手中的布偶交給王鯤鵬。 王鯤鵬一把將布偶扔在地上,對鐘富說:“已經(jīng)領教了你的本事,現(xiàn)在可以說正題了吧?!?/br> 鐘富臉色不好看,傀儡術(shù)是他畢生的本事,沒想到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已經(jīng)不弱于自己,而且王鯤鵬根本就沒出手,他知道就算是繼續(xù)擺弄手上的傀儡,在王鯤鵬面前也討不了好處。 王鯤鵬說:“你們鐘家拿了我們詭道的東西,我現(xiàn)在是來要回來的?!?/br> 鐘富沒聽懂,“我們什么時候,拿過你們的東西,金旋子和趙一二從來沒有給過我們東西,我們也不會去拿別人家的物事。” 王鯤鵬把眼睛在五個鐘家當家的人都掃了一遍,然后對著鐘家老四鐘安說,“你幾年前,去了一趟枝江,回來的時候,路過猇亭,替人揭了一張人皮。那張人皮是陰陽四辯骷髏,是我們詭道的東西?!?/br> “那個女人說了,我替他消災,她把人皮給我?!辩姲矝]有抵賴,“我不偷不搶,是她心甘情愿給我的?!?/br> “她說了沒用,”王鯤鵬說,“拿東西本來就不是她的,本來魏瞎子死了,拿東西就該換給我們?!?/br> “我從沒聽說過詭道傳人,無論是金旋子,還是趙一二,把什么陰陽四辯骷髏借給別人過?”鐘富對王鯤鵬說,“你們詭道的東西,自己怎么不看好了?!?/br> “陰陽四辯骷髏,是我們詭道在清朝的宗師葉天士送給了一個算命先生,但是說好了只借給他兩百年。兩百年之后,詭道的后人就可以找算命先生的后人取回來?!?/br> 王鯤鵬一本正經(jīng)的說著。 連黃坤都覺得有點無稽。 鐘家的五個當家都面面相覷,隔了很久,老四鐘安才說:“你拿幾百年前的古人來說事,是不是扯得太遠了。好,就算是葉天士借給別人了,總是有個字據(jù)吧?!?/br> “沒有字據(jù),”王鯤鵬說,“我們詭道從來不用字據(jù),說是什么就是什么,從不含糊?!?/br> “沒憑沒據(jù)的事情,”老大鐘富說,“你硬要來搶嗎?” “可是那就是我們的東西,”王鯤鵬說,“怎么說我是來搶?” 鐘安一把將衣服拉開,胸口露出了一個骷髏紋身,對著王鯤鵬說:“你說是你的,可是這東西已經(jīng)長在了我身上,要么這樣,你喊它,把它喊答應了,我就信它是你的?!?/br> “這倒是個好主意?!蓖貊H鵬贊同。徐云風把手伸出來,手掌握成拳向上,然后手指張開,手心里一個知了殼子。 王鯤鵬對著鐘安說:“陰陽四辯骷髏,是詭道掛名黃裳修煉成的一件法器,黃裳另一個練就的法器就是這個螟蛉。” “我怎么能相信你在這里信口開河,”鐘安說,“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嗎?” “你 剛才說,讓我把你胸口上的四辯骷髏給叫答應了,你就相信,”王鯤鵬說,“我現(xiàn)在就叫給你看?!?/br> 王鯤鵬說完,把螟蛉從徐云風手上接過來,螟蛉化為長劍,王鯤鵬嘴里念念有詞,然后長劍指向鐘安額胸口。 鐘安胸口上的骷髏紋身立即變得赤紅,四周皮膚的牡丹也顯現(xiàn)出來。鐘安胸口的皮膚頓時變得浮腫,一塊皮膚已經(jīng)剝離,露出下面鮮紅的肌rou。 鐘安這才知道厲害,這個已經(jīng)不是王鯤鵬的法術(shù)厲害,而是螟蛉和陰陽四辯骷髏真的是黃裳同時練就的法器。相互之間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 “好吧,”鐘富主動打圓場,“我們信了?!?/br> 王鯤鵬這才收了長劍,把知了殼子又遞給徐云風。而徐云風把知了殼子又給了黃坤。 黃坤拿著知了殼子不知道師父為什么要把螟蛉給他。 鐘安知道王鯤鵬手下留情,如果他強行用螟蛉揭下這片人皮,自己的胸口血rou模糊,肯定會受傷的厲害?,F(xiàn)在自己慢慢的用手揭下,新的皮膚瞬間就在胸口結(jié)痂。不會有什么大礙。 鐘安把這張人皮全部揭下來,然后走過來遞給王鯤鵬,王鯤鵬把人皮展開,瞧了瞧,對著徐云風說:“我是第一次見到陰陽四辯骷髏?!?/br> “我也是?!毙煸骑L說,“左下方有幾個藏文,我猜是八思巴的落款?!?/br> “我怎么看不到。”王鯤鵬又仔細看了看。 “你看不到東西多了。”徐云風說,“不然巴巴的找我來幫忙干嘛?!?/br> “東西還給你們了,”鐘富說,“不過你們一定不是只為了這個人皮來的?!?/br> “的確是的?!蓖貊H鵬說,“我們還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們解決。” 徐云風把拿著螟蛉的黃坤推到身前,“你們應該知道詭道的規(guī)矩,螟蛉在誰手上,誰就說了算?!?/br> “這個年輕人是誰?”鐘富問。 “他是我徒弟,”徐云風說,“叫黃坤,是黃松柏的孫子,當年你們的當家鐘義方得罪了黃家,現(xiàn)在黃坤來討個說法。” 鐘家的五個當家看樣子頭都大了,明顯黃坤是個什么都不會的膿包,可是偏生聰明的很,知道找了詭道的王鯤鵬來給自己撐腰。 鐘富問徐云風,“你到底是誰,金旋子有兩個徒弟,王抱陽是趙一二的徒弟,你不應該是詭道的傳人。” “都說過了詭道有掛名啊?!毙煸骑L說,“好歹鐘家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家族,怎么這個都不知道?!?/br> “詭道什么時候有掛名了,”鐘富茫然的問其他四個當家。 四個人紛紛回答:“從來沒聽說過?!?/br> 四、晷分部 王鯤鵬和徐云風相互看了一眼。 “他們不記得我,”徐云風說,“怎么事到臨頭,我們自己卻忘了這件事情?!?/br> “哦,”王鯤鵬伸出手指擺了擺,然后對著鐘富說:“就是我剛才說的宋朝的術(shù)士黃裳?!?/br> “黃裳的有宋一代的術(shù)士宗師,”鐘富說,“我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詭道的掛名,你剛才說的螟蛉,和這個人皮,都是他練就的法器,我們也認了。可是你們總不能為了替黃家強出頭,說你的這個同學也跟黃裳一樣是掛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