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節(jié)
一看,郭宰驚了。 他立即調(diào)頭返回剛才的辦事柜臺,怒氣沖沖質(zhì)問那位準備下班的關(guān)員:“為什么我的音樂盒會爛了?!” 關(guān)員對郭宰的激動情緒無動于衷,面無表情問:“什么意思?” 郭宰將音樂盒遞到他面前,吼:“風車明明是四葉的,經(jīng)過你們手后斷了兩葉!” 關(guān)員看他手上的音樂盒,勉強看出那是荷蘭風車屋的模型,不過風車的造型有點奇怪,通常不是十字型的么,他這個是一字型的,相當滑稽。 “抱歉,這個物品不是我查檢的,我不清楚它以前長什么樣?!标P(guān)員平靜說,“況且,你把它帶走之后再折返回來說有問題,這個問題在什么時候發(fā)生的恐怕難以定斷。” 郭宰愣了愣,啞了半晌,后道:“那叫你們的霍督辦出來!東西是他扣押的,他當初看過它的原樣!” 關(guān)員:“霍督辦已經(jīng)下班了?!?/br> 郭宰瞪直了眼。 關(guān)員:“先別惱氣,你可以等,他下午兩點上班。又或者直接填單申請賠償,將物品留下,我們會查證出結(jié)果,再通知你?!?/br> “又把它留下?”郭宰本能地將音樂盒收回懷里,“又留一次,鬼知道會不會連剩下的兩葉都斷掉!” 關(guān)員聳聳肩,“那隨你愿意。要填單的話,麻煩填這一份,我處理完再下班?!?/br> 新的單據(jù)被遞到郭宰面前,郭宰又氣又懵,一時半刻定不了主意。 關(guān)員默默等著,沒催。 后來郭宰決定:“我先不填,我要等霍督辦回來。” 賠償當然得要,但郭宰最想要的,是揪出那個搞破壞的人。音樂盒是銅制品,硬度很強,若非存心損毀,風車葉怎會無端斷了兩葉!那兩葉還不見蹤影,想焊接修復都難。 他要追究到底! 關(guān)員隨他,自個下班走了。郭宰坐到門口外的花壇石基,候著霍督辦回來。 他將音樂盒反復細看,暫時沒發(fā)現(xiàn)其它問題。拿手指逆時針輕輕撥動風車葉,一路順暢,松開,風車葉順時針回旋,音樂聲徐徐響起,不見異常。 郭宰稍稍松了口氣。 他沒去吃中午飯,寸步不離,等到下午兩點,準時去柜臺找霍督辦。 柜臺關(guān)員說:“霍督辦還沒來?!?/br> 郭宰繼續(xù)等,結(jié)果到了下午五點,他第十次去詢問,關(guān)員才告訴他:“抱歉,霍督辦臨時有事,今天不過來了。” 郭宰怔了。 等半天,白等? 他認為自己被耍了,積壓了一中午的火氣當場爆發(fā),沖著關(guān)員破口大罵。 其他關(guān)員聞聲而至,圍著他安勸,又建議他填表投訴。 他當然要投訴,可不知道該投訴誰,恨不得把整幢樓的人都盤問一遍,誰他媽的存心弄壞他要送程心的禮物! 還他!快他媽的還他! 叫罵過后,轟轟烈烈的火氣敗了些,無助迷茫的沮喪感則漲了許多,他霎時間沒了方向。 他逃到外面,用力深呼吸,胸口卻始終堵得又沉又實。 見數(shù)十米開外有座電話亭,郭宰沒多想就跑了過去,插卡撥號。 他忘了程心正在生氣,不愿意跟他說話的狀況,也沒注意用這電話機撥號過去,程心的手機會顯示0755的區(qū)號。 所以當程心接了電話,主動“喂”了一聲時,郭宰并無驚訝,有的只是鋪天蓋地的委屈,委屈得連腔調(diào)都帶著哭音去訴苦:“我要送你的音樂盒,被他們整爛了!” 話筒那端靜了靜,才來話:“什么?” 郭宰將事情說了一遍,到最后憤慨道:“這是我在荷里活道逛了很久很久才看中的!跟老板講價講了很久很久才買下的!我要送給你的,可他們給我整爛了!好端端的給我折斷了!他們故意的!叼他老母!” 他吼了一大堆氣話,咬牙切齒,握緊拳頭。 程心默默聽著,不曾插話,直到他狠狠地吼夠了吼累了,安靜下來了,她才問:“你打算怎么辦?” 郭宰:“我不走,我要等霍督辦回來,他是領(lǐng)導,能給我公道。” 程心輕輕嘆了口氣,說:“如果是他們搞壞的,投訴是必須的,賠償也肯定要,但你不要激動。那個霍督辦未必能幫到你的,你最好按流程走,別指望他?!?/br> 聽完這席話,郭宰猛然記起程心許久不跟他說話了,現(xiàn)在一下子說了這么多,他聽得飄飄然。 他應:“好。” 程心:“去吧,早點辦完早點回來。別耽誤自己的工作?!?/br> 掛線后,郭宰跑回去辦公樓,向關(guān)員表示要投訴和申請賠償。 關(guān)員沒說什么就給他表格填寫。 在他們下班之前,郭宰辦妥手續(xù),將音樂盒再次留在海關(guān),才去車站買票離開。 回到康順里,已經(jīng)夜里十一點多,四周一片寂靜。 他剛進門,靜悄悄的屋內(nèi)驀然響起電話聲,嚇他一驚。上二樓房間接聽,來電的竟然是程心:“到家了?” 郭宰討好地急道:“到了到了,剛到?!?/br> “那行,早點睡,我也睡了,拜。” “等等!”郭宰及時叫住她,接著一口氣說:“之前的事,對不住?!?/br> 程心默了默,淡淡說:“知錯就好,無下次?!?/br> “無下次!”郭宰大聲保證,這一瞬,成了這一整天里難得舒心的時刻。 因禍得福的即視感。 自那天后,程心不再拒接他的電話,倆人的交流恢復正常,但見面的次數(shù)不多。 程心忙于學習,不到元旦假期不回家。偏偏酒樓的生意在元旦假期很旺,郭宰頂了幾班,沒時間與她見面。 元旦后眨眼過年在即,一位外地來的領(lǐng)班辭職回老家過年,樓面經(jīng)理見郭宰形象好,工作勤快,又是本地人,便將剛過試用期的他提了上來,填補職位。 升了職的他連制服也升級了。新制服是全套西裝,質(zhì)地不差,穿他身上,隨便往哪一站,沒人會以為他是服務生。 過年前后,程心不時隨家人到十九樓吃飯,期間與郭宰碰碰面,聊幾句話。 年初八那日,桂江公司在十九樓擺開年飯。 程家五口坐主臺之一,阿爸將外公外婆阿姨他們邀了過來,一圍臺全是自家親人。 而郭宰作為領(lǐng)班之一,是主臺的首席服務生。 他熟門熟路斟茶遞水,上菜收盤,動作流暢敏捷。 阿爸阿媽以前與郭宰見面的次數(shù)不多,對他的外貌印象不深,沒認出他,外婆阿姨就更不用說了。趁郭宰轉(zhuǎn)身去忙其它臺時,他們會低聲談論,這位新領(lǐng)班長得真精神帥氣,令人眼前一亮。 阿爸作為桂江股東之一,幾乎每圍臺都會來向他敬酒,每每一來人,整圍臺的人都得跟著起身回敬。 如此起身坐下,起身坐下,一頓飯吃得胃腸跌跌宕宕,基本不飽。 郭宰在旁邊細心照料,見誰的酒杯空了,馬上過去斟滿。 唯獨程家三姐妹的,他會換上果汁或者茶壺去斟,無需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