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招呼他過去沙發(fā)坐，“那快來吃飯。你嘔了一路，肯定餓了。主食有粥粉飯，你隨便挑，我什么都行。菜的話，這個椒鹽骨不適合你，沙姜雞也不太適合，留我吃，其余的歸你?！?/br>
    她掰好一次性筷子，遞給坐旁邊的郭宰，又遞去一只塑料碗。

    倆人坐沙發(fā)上，向前傾身，就著茶幾吃飯。

    郭宰是餓了，喝了幾口白粥過度。

    程心邊啃椒鹽骨邊贊：“麗姑家的出品，越來越好味?！?/br>
    郭宰見她吃得自在，問：“無燈無光，就這么一支蠟燭，你習慣？”

    就算是燭光晚餐，也不是這種敷衍。

    程心笑：“我小時候家里就經(jīng)常點蠟燭吃晚飯。”

    郭宰：“為什么？”

    因為阿爸阿媽超生跑路，家里停水停電。

    微弱的燭光下，程心看著郭宰平靜的黃色臉容，到了喉嚨的話，出口時換成：“以前電力系統(tǒng)不發(fā)達，經(jīng)常斷供，一停電，就只能點蠟燭了。蠟燭是家中必備的?！?/br>
    “哦?！惫追畔峦耄麄€人靠到沙發(fā)背上。

    沙發(fā)由于長期沒人坐，里面的彈簧長銹了，屁股稍為一動，就能聽見咯咯的彈簧掙扎聲，而且硌屁股。

    “你吃飽了？”程心拎了拎那盒粥，憑手感，感覺少了不多。

    郭宰沒回答，反問：“你什么時候回學校？”

    程心：“唔……明天下午?！庇终f：“你一個人在這里行嗎？不行叫上孖仔陪你。”

    郭宰語氣輕松：“怎么不行，計劃我都想好了，周一先去交水費電費，然后去找工作?！?/br>
    程心頓了頓，回頭看他，一邊腮幫鼓著rou，“你講真的？”

    郭宰點頭，說：“我回來，我阿爸不知道。不對，現(xiàn)在應該知道了?！?/br>
    這話的意思是，郭父不同意他回來，他偷跑回來，激怒郭父，郭父以后不可能贍養(yǎng)他，他將沒有任何資金來源，除非打工。

    程心默了默，破口大罵：“頂！明知這樣，你還花錢買一份貴到要征稅的禮物？？我頂！你要是送給我，我一分不少還給你！”

    “啊？不要！”郭宰坐起來，急道：“我不要！”

    程心扔下手中的骨頭，拿紙巾擦擦手，去翻背包找錢包，從中掏出一疊紅民幣塞給郭宰，“來，這是首付?！?/br>
    郭宰往回推搡，“我不要！”

    “不要你個頭！”程心硬推回去，跟他比力氣。

    比不過，快要輸時，她說：“就當借！借給你，要還的，也要收利息！”

    郭宰動動唇，想拒絕，程心搶道：“別拒絕！你死撐吃辣，下場是慘嘔。無錢死撐的話，你想嘔都無東西你嘔?！?/br>
    第137章 第 137 章

    程心回到家時大概晚上八點多，阿爸阿媽有應酬，周末的家中只有大妹小妹。

    大妹在廚房勒著圍裙洗碗，程心倚著雪柜門，雙手抱胸，跟她提起郭宰說要找工作的事：“我本來想叫他繼續(xù)讀書，不過他這樣一講，多半是已經(jīng)思考過。我提意見的話，好像故意提醒他無學歷一樣，怕他會敏感到反感?！?/br>
    如果郭宰先問她看法，她一定會建議他恢復學業(yè)。但他沒有，刻意回避這個話題一樣。

    大妹邊洗碗邊說：“那，不如叫阿爸請他？”

    阿爸所在的桂江公司業(yè)績越來越好，給郭宰安排一個像樣體面的職位，估計難度不高。

    程心在回來的路上也考慮過這個，但一想到與阿爸商量事情的情景，她就有些退縮，所以回答：“先看看他自己能找到什么樣的，這里企業(yè)很多，出路很多，他若有想法有定位，也許就不需要我們cao心了。”

    大妹洗了幾只碟子，才接話：“也對，他不像盲頭蒼蠅?！?/br>
    程心想起那份被海關扣查的“貴禮”，苦笑出聲。傻不拉唧地花錢，衰過盲頭蒼蠅。

    “對了，家里有無腸胃藥？”程心問。

    “有啊，喇叭牌，胃仙u，在酒吧柜右下邊的柜筒里?！贝竺迷挍]說完，程心就過去找了。

    廚房里大妹揚聲問：“大姐，你明天還去郭宰家嗎？我也想去?！?/br>
    程心邊翻柜筒邊應：“我不確定他想不想見人，再等一段時間吧。”

    大妹“哦”了聲。

    把藥找全，程心上三樓回房間，見小妹在三樓客廳躺沙發(fā)上講電話。

    程心巡例問一句：“寫完作業(yè)沒？別只顧著煲電話粥?！?/br>
    小妹不滿，捂住話筒尾端，反駁：“大姐真討厭，平日不回來，一回來就當管家婆，討厭討厭。”

    程心好笑，“火氣這么大，對方是男朋友嗎？是的話，你未請飲冰喔?！?/br>
    說完就關上房間門，門合緊之前，小妹殺豬般的叫聲傳來：“我哪有男朋友！”

    電話那端的同學聽見小妹的吼叫，驚呆地追問：“??？？程意你有男朋友了？？”

    小妹急著解釋：“無啊無啊，你聽錯了?！?/br>
    對方：“我無聽錯！老實講，是不是初三級那個梁學霸？？”

    小妹愕然，腦里浮現(xiàn)出大孖的眼耳口鼻，氣笑：“怎么可能是他。你們哪里聽的八卦，一點都不準！”

    程心沖完涼就上床睡覺，奔波了一天，很快睡著。半夜她渴醒，披了件外套下樓斟水喝，經(jīng)過二樓時，看見不知幾時回來的阿爸巍然不動地坐在二樓客廳，看音量調(diào)至最小的足球節(jié)目。

    程心看看墻上的掛鐘，凌晨兩點了。

    阿爸晚睡的習慣兩輩子不改。

    聽見動靜，他望了過來。

    “阿爸?！背绦囊馑嫉亟辛寺?，別開目光，不與他對視。

    阿嫲落葬那日，阿爸有紅了眼。

    程心不記得上輩子阿嫲去世時，阿爸有什么反應，或者說她當時根本不曾留意過。這輩子這個發(fā)現(xiàn)，令她挺驚訝。

    她對阿爸永遠有不熟悉的認知。

    阿爸斜眼她，低斥：“三更半夜還不睡，做賊？”

    程心：“……”

    三更半夜還不睡的賊，是他本尊。

    程心說：“口渴?！?/br>
    她加快腳步下樓，開了燈在廚房灌了一杯溫水，滿足了才回樓上去。

    走到二三樓的中段樓梯，她折返下去，站在樓梯口朝客廳說：“阿爸，桂江最近有無招工？我有個朋友正在找工作?！?/br>
    阿爸拿眼看她，面無表情，“你什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