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要不要叫上孖仔三人合唱?畢竟原唱就是三個女的……:) 好不好?:) 郭宰:) 程心回信里的那個小:),簡直是郭宰的新發(fā)現(xiàn),他愛上:)了,于是滿篇信都在用,享受極了。他的省略號也用得挺妙…… 看得程心…… 縱然他頭頭是道列舉了五個“對不住”,程心這次回信的字數(shù)依舊一丁點。 ——不想聽《美少女戰(zhàn)士》了。honey也不準叫,我要吐。:) 一想到郭宰跟孖仔三個男孩站成三角形唱“你你你快跪下……” 程心趕緊喝了兩口水壓驚。 太可怕了。 又到周六回家,一入家門就見那輛嵌新的藍色摩托車,程心下意識想,阿爸沒去上班,該不會是工作又出麻煩了吧? 她問大妹小妹,大妹小妹并不知情。她們單純地覺得高興,阿爸阿媽白天都在家,還坐一起看電視,臉色又不錯,這情景氣氛跟過年一樣。 小妹撒嬌,非要擠到父母中間霸個位置,大妹差一點,不過也是靠著阿媽坐。電視機播著她們最討厭的新聞節(jié)目,她們卻跟看卡通片似的,津津有味。 程心觀察了一陣才搞明白,阿爸是特意休假來陪阿媽的。 對于工作全年無休的阿爸來說實屬難得。說不定是阿媽先前的作鬧起效果了。 而阿媽雖笑意不多,但已經不是平日最常見的苦瓜臉了。 他們四個和睦樂融,程心便放心去做自己的事。 她擰著一個看上去很沉的大袋子出去。 “你去哪?” 剛跨出客廳,阿媽的問聲從身后來。 “哦,去,去給同學還書?!背绦碾S便作個借口。 阿媽沒再追問,程心急急腳走。 客廳里阿媽與阿爸對望,再看看粘在膝前的兩個小女兒,眼底的復雜情緒難以退卻。 袋子死沉死沉的,程心全憑不停默念“150”來支撐自己走到工廠。 從暑假到現(xiàn)在,她點過數(shù),一共穿了3萬張吊牌!總值150大元!用來支付宿舍門的維修費,以及給大妹小妹買一大堆吃的用的,綽綽有余。 感覺很棒。 飛莉甫工廠如常大門開敞,進去后程心卻發(fā)現(xiàn)不尋常。 廠內沒有任何生產cao作的聲音,靜得跟學校沒兩樣。廠內也甚少人走動,偶爾經過的也是散散閑閑,絲毫沒有趕貨的緊逼與沖勁。 程心以為工廠放假休息。 她行至辦公室,所謂辦公室是區(qū)別車間而言的,就是一個屋放些臺臺凳凳,供脫產員工工作。 看來是真放假了,臺凳空了許多??墒?,怎么有些非員工似的人在辦公室里傻呆著?他們有男有女,不是站就是坐,共同點都是無所事事,等著什么似的。 程心找坐在臺凳中最當眼的那位陌生女人問話:“你好,你們工廠今天放假嗎?” 女人穿絲質襯衫,披波浪長發(fā),有一定年紀了。她笑了笑,“是,之前一直趕工加班,今天周末就給員工放個假?!?/br> 程心也笑,“你們老板真好。那個,我穿了吊牌特意過來兌錢的,好重,不想再走一趟,標叔放假了,麻煩你幫我結數(shù)可以嗎?” “幾多張?” “3萬。”收到女人驚訝的目光,程心不好意思說:“攢了幾個月的,懶?!?/br> 辦公室里無所事事的人不約而同往這邊打量。 女人挺熱情的,“當然可以,舉手之勞?!?/br> 她接過程心的袋子,太沉了,差點接不住摔地上。費了一波勁將袋子放臺底,女人按了按計算機,“即是150元。” 她爽快地付錢,連數(shù)量點都不點,解釋:“我都幾年經驗了,擰一擰重量就知道你沒報大數(shù)?!迸擞謫枺骸斑€要拿牌嗎?我們長期需要,貨量很大?!?/br> 程心袋好錢,婉拒:“家里還有幾萬張沒穿呢,我努力點,應該兩個月就能穿好?!?/br> “兩個月太久了,我們走貨很快?!?/br> “我盡量,謝謝你。” 離開工廠返回家后,程心給何雙打了個電話。 “舍長,你有沒有蕭靖的電話?” “我找找……有,給你?” “不用,你直接給她打吧。就講那家穿吊牌的工廠可能要倒閉了,叫她馬上拿吊牌去換錢,不要遲過今天?!?/br> “???” 何雙懵了。 程心補充:“我有個親戚在那里工作,收到一些風聲。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把錢先收了肯定無錯。你快去打吧?!?/br> “我……行,我打。” “等等,你改改口,話是你親戚收到風聲?!?/br> “我沒親戚在那上班……” “那你想不想她感激你?以后配合你舍長工作?” “……” 后來周一在學校,何雙收到蕭靖的50元宿舍門維修費。 那間工廠在周日就沒再開門了,老板全家前一夜坐飛機去了澳洲,留下一大堆債務,包括數(shù)月未領工資的工人員工,拖欠半年甚至一年的供應商貨款,據(jù)說金額高達半千萬。 知道收錢無望后,工廠被人搶搬一空,老板的別墅也幾乎被人拆了。 然而那些小財小錢杯水車薪,好幾個供應商資金鏈斷裂而相繼關門大吉。 戰(zhàn)場上一將功成萬骨枯,中小制造業(yè)上,成就一個所謂的百萬千萬富翁的背后,是多少底層供應商在苦苦支撐。工廠習慣賒供應商的貨款,壓三個月算好了,然后你賒我,我賒他,他就再賒她,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無人講得清,所謂富翁的錢到底是賺來的,還是賒賬賒來的,積攢的財富是屬于他一個人的,還是屬于一堆人的。 都說九十年代是制造業(yè)的光輝歲月,只要敢,隨便一個農民挽下褲腳,扔下鋤頭,改握螺絲批,就有發(fā)達的希望。 可在那法律法規(guī)不完善,行政不透明的時代,工廠倒閉老板跑路,下游員工供應商就真的渣都無得剩。沒有人沒有機構會幫你追討。 這單大事沒有本地人沒聽說過的。 程心私下試問蕭靖她兌了多少錢。蕭靖默了默,說:“500元。” 程心驚愕:“你們全家一起穿的?” 蕭靖沒回答。 500元即十萬張吊牌,假如蕭靖沒去結帳,當廢紙賣……想想都凄涼。 程心替她捏把汗,也給自己點個贊。 那個接吊牌的女人估計是工廠的老板娘,衣著打扮不一般,手無縛雞之力。那些無所事事的人可能就是收到風聲去追數(shù)的供應商。女人親自坐陣辦公室,故意爽快結帳,又向程心強調自己貨多量大,不過是間接安撫追數(shù)人,暗示工廠運作正常,以防他們將動作搞大。 這種情景程心上輩子見過,那時候她是受害供應商之一。吃虧之后,她堅決將產品由配件半成品轉型為完全成品,再把客戶市場從國內轉移到國外,后來退稅改革,國外市場萎縮,大家又轉戰(zhàn)內銷。 上輩子在中小制造業(yè)的打滾一路起伏跌宕,這輩子若走同樣的事業(yè)之路,會不會輕松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