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了有十幾秒，炮仗聲嘎然而止，好幾個(gè)孩子隨即一窩蜂涌過來，雙手作楫大聲恭賀：“貴人到貴人到！祝身體健康心想事成！”

    “好好好，承你貴言?！?/br>
    阿媽接過孩子手中的貴人六馬，給他們派了好幾封利是。

    程心悄悄看了看，5元一封，很大方啊！

    過了十二點(diǎn)半，大妹小妹帶著一身炮仗味回來。

    “逗了多少利是？”程心問。

    小妹將兜里的利是全部翻出來，一封封拆開數(shù)。有一封5元的，有幾封1元的，大部份是5毛的。

    見大妹的利是數(shù)量明顯比小妹少，程心想問為什么，但話到嘴邊及時(shí)止住。

    待大妹走開時(shí)，她才小聲問小妹。

    小妹伏在大姐耳邊說：“有人見二姐臉上有疤，覺得不吉利，就不愿意給她利是了。”

    程心胸口一陣堵。

    后來小妹將自己的利是分了一半給大妹。

    “為什么？”大妹不解。

    小妹說：“我們是一起的啊，逗到的利是都應(yīng)該平均分。你看大孖就給了我不少吧?！?/br>
    大妹：“那是因?yàn)槟愎炙怀雎?。?/br>
    小妹：“……”

    去派貴人，每個(gè)人都要恭喜主人家，不恭喜的話，誰無端白事給你利是？

    偏偏大孖寡言，嘴巴密過密實(shí)袋，正一濕水炮仗，怎么點(diǎn)都不響。

    小妹發(fā)他脾氣：“你不恭喜人的話，別跟著我們?nèi)ヅ少F人！人家肯定不給你利是，到時(shí)你肯定要分我們的！”

    收入被分薄喔，鬼愿意！

    誰知大孖長得周正乖巧，在附近一帶又是有名的小學(xué)霸，逢人見了都喜歡。哪怕他不張嘴，主人家也心甘情愿送他利是，還不忘回頭叮囑自己家孩子：“你看人家大孖，考試又拿年級第一，你學(xué)學(xué)啊！”

    小妹指向自己二姐：“我二姐是年級第四！”

    主人家掃了眼大妹，皺眉：“呸！四四四，死死死，大吉利是！”

    小妹跟孖仔頓時(shí)臉色變了。

    之后他們?nèi)ス准遗少F人，郭宰請他們進(jìn)屋吃年糖。

    見他們一臉郁郁不歡，郭宰問怎么了。

    小孖快速低聲在他耳邊將剛才的事述了一遍。

    郭宰看了看大妹，她低頭吃百樂滋，默不做聲。

    過了會，郭宰拿了本雜志出來給大家看。

    “這是香港的漫畫雜志過年特別版，今年最受歡迎的漫畫人物都在上面。我阿爸昨天才帶回來的，新鮮熱辣?！?/br>
    小孖搶著翻，大妹略略看了幾眼。里面畫著一個(gè)很英俊的男生，臉上有個(gè)十字疤。

    她認(rèn)得對白的字，十字疤的男生叫“劍心”么？

    大妹想起來了。

    小孖求郭宰借給自己帶回家看，郭宰沒收了書，“不行，我最喜歡這本了?！?/br>
    凌晨兩點(diǎn)多，街外仍有斷斷續(xù)續(xù)的炮仗聲，樓下阿爸阿媽還沒睡。

    程心坐起來，就著窗外的微光看熟睡的大妹小妹。

    探手摸了摸大妹的臉，用指腹輕輕滑過那道疤痕，又摸摸小妹，一個(gè)人呆呆地出神。直到樓下安靜了，她才重新躺下去。

    第二天大年初一。

    程心向來討厭這一日，想到要向阿爸阿媽逗利是就渾身不自在。

    逗利是之前必須要講：“祝阿爸阿媽身體健康。”——不夠十個(gè)字的簡單一句話，程心梗在喉間，失語般怎么擠都擠不出來。

    矯情！rou麻！

    曾經(jīng)好幾年，程心索性不逗利是，省得講rou麻話。那幾年，阿媽在年初一的晚上將利是放到她房間里，也不說話。

    程心認(rèn)為她在施舍。

    今年，大妹小妹一起床就下樓向阿爸阿媽逗利是。

    小妹說：“阿媽，大姐未起床，你把她的利是給我吧，我?guī)退龓先?。?/br>
    阿媽未接話，小妹又講：“她祝你們身體健康！”

    大概心情好，阿媽沒問什么就把大女兒的利是給了孻女。

    二樓，程心謝過小妹后將利是分給大妹小妹，一人一封。

    “大姐你不要？”

    “你幫我逗回來的嘛，當(dāng)作人工咯。你們將利是錢存好，叫阿媽去銀行幫你們開個(gè)戶口。”

    “??？我們這么小可以開戶口的嗎？”

    “可以吧?！?/br>
    五年級的時(shí)候有個(gè)同學(xué)帶了個(gè)存折回學(xué)校炫耀，后來成了全班的笑柄，因?yàn)榇嬲劾锩嬷挥?元。

    阿嫲的兒子固定在大年初一來拜年，女兒則在大年初二的早上來。

    兩個(gè)姑媽跟阿媽在廚房聊著什么，姑姐將程心拉到一邊，躲閃著塞過去一封利是：“心心啊，這是姑姐特意封給你的，跟愿愿意意的不同，你收好啊?！?/br>
    “多謝姑姐。”

    姑姐笑道：“放寒假得閑去姑姐家玩嗎？”

    程心想都不想：“沒時(shí)間，作業(yè)太多了?！?/br>
    “啊，錦中就是作業(yè)多，我聽阿泉講也是忙得很。對了，錦中有沒有人欺負(fù)你？如果有，你找阿泉幫忙。他不幫你，你就告訴姑姐，我?guī)湍憬逃?xùn)他！”

    程心笑了笑，“有，有人欺負(fù)我，就是霍泉，他很過份，十惡不赦，姑姐你就幫我往死里罵他吧，不會有錯(cuò)的。”

    姑姐沒料到侄女會這樣說，怔了怔才笑瞇瞇道：“好好，我等陣就跟姑丈講！”

    第48章 第 48 章

    招呼完阿嫲的外嫁女，年初二下午，阿媽帶著阿爸和三個(gè)女兒回娘家拜年。

    這算是程心最喜歡的時(shí)刻。

    姨媽一家，阿姨一家，自己一家，還有未娶的小舅，一家三代濟(jì)濟(jì)一堂聚集在外婆家熱熱鬧鬧。從進(jìn)門開始就各種吃，各咱聊，歡聲笑語。